時間過得飛速, 過了十一國慶，人們迎來了圣誕元旦, 再不過一個多月，春節踩著安安閑閑的步伐又婀娜而至, 等到春三月, 又一年的柳綠花紅好時節之后, 一年一度的清明節又款款而來了。

四月份的N市天氣跟H市的差不多, 裹著潤潤的霧氣彌漫在空氣里，風一吹，便會張牙舞爪地灌形容的領袖口里，質弱的孩子, 暫時還不能穿上薄衫短袖的夏裝，以免著涼冒, 如果遇上寒風雨雜的日子, 連強壯的男人都不敢隨意挑戰它的威嚴。

這一天的清明節，聶長生帶上賀鴻梧返回了賀蘭山的老家N市，他們夫妻倆的合墓就葬在N市的公墓上。

雨飛揚在灰蒙蒙的公墓上空，老天似乎為了應征古人所說的“清明時節雨紛紛”的詩意, 一大早就飄起了細雨, 為這座浮華的城市平添了一份傷。

賀鴻梧睜著明亮的眼睛從機場開始不停地打量車窗掠過的風景，陌生的機場,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陌生的生活節奏, 甚至連當地的鄉音，都是陌生的。

“聶叔叔，我當年就是在這個城市出生的嗎？”賀鴻梧看著公墓的大門，通向里頭的綠蔭小路上點綴著許多把五六的雨傘，冒雨而行的男老不計其數，他們來自不同的家庭，卻做著同樣掃墓的事，只是祭拜的方式略微不同，信佛的家庭挑著三牲糕點前來祭拜，信教的則捧著一大束鮮花，賀鴻梧聞了聞懷中的白雛清淡的氣味，心里不由想著，如果他的老爸沒有發生那場意外，他將為這個地方的一個普通的小孩，在這里上學，友，打鬧，悉這里每一個的風景，就像跟悉H市一樣……

“不，你是在北京出生的。”聶長生瀲滟著目，似乎徜徉在那段求學的好回憶之中，當時的他們都在B時求學，賀鴻梧是在賀蘭山還沒有畢業的時候就造出來的，他們的婚禮也是在B市草草舉辦的，而當賀鴻梧呱呱落地時，跟賀蘭山好的一干醫學院的研究生前去探，把那家簡陋的出租房圍得水泄不通，個個都爭著要做新生兒的干爹呢……

賀鴻梧沒有去過北京，但對這個城市充滿了憧憬與敬仰，大聲道：“以后我要去北京上大學！”

“嘖！”有人冷哼一聲，嘲諷的意味非常鮮明，他泊好車，解開安全帶，冒雨下車繞到車尾箱取了兩把傘，舉著傘來到了副駕駛車窗這一側，示意聶長生下車。

陷在回憶里的聶長生回過神來，他甩了甩頭，也解開安全帶，鉆那人打的傘下面，接過他手里的另一把傘，打開，接走了從車后座下來的賀鴻梧。

撐傘的男人眸子一沉，枕邊人這是生氣了？不過好像昨晚確實是自己有點過分了，可是話又說回來，誰讓他刻意激怒自己的！好不容易的法定假期，不好好休息一下，非要來N市給賀蘭山夫婦掃墓，人家葉俊柯跟賀蘭山這麼要好也沒有見他來掃墓，他湊什麼熱鬧？

想起遠在紐約的葉俊柯，莊凌霄的心略顯復雜，他一直知道葉俊柯是個隨而為的家伙，想做什麼，就放任自己去做，從來不顧及別人的想法和嘲諷，所以雙康復不久，便鄭重其事地宣布要去環游世界，然而丟下了一個小包袱，真的就這樣瀟瀟灑灑地離開了。

那個小包袱，就是在上次任務行中失敗了的馮厝的養，葉俊柯把領了回來，本打算養在邊的，沒想到到了莊凌霄挨了槍的刺激，突然覺得生命那麼的脆弱，他兒時環游全世界的夢想還沒來得及實現，現在再不去做，興許這一生的憾就會落下了。

對葉俊柯打算離開的決定，莊凌霄是無限歡迎的，減了這家伙在一旁不停的叨擾，剩下的，就只有賀鴻梧一人，他得好好想個冠冕堂皇的法子，將這枚電燈泡弄走，那麼他就能跟聶長生繼續二人世界了……

可是，他臨走前，還把養推給了聶長生，這就讓莊凌霄非常的震怒，好幾次趁著聶長生上班的時候，他讓人把那個小娃送回馮厝母親的邊，那個老人自從得知兒子離世的消息后，就過得糊糊涂涂的，當初葉俊柯也想把接過來照顧的，可是老人不愿意離開那個貧窮的小鄉鎮，說要是離開這里了，兒子回來卻找不到怎麼辦？

當然，那個老人也有清醒的時候，知道養孫去大城市讀書會更好，所以把照看了幾年的孫托付給了葉俊柯，回到破敗的小院落里枯坐著等的兒子回家了。

不過每次莊凌霄把人送走，聶長生便會不辭辛苦地趕過去，親自把小孩再接回來，如此三五次之后，莊凌霄也就消停了，算默許了新員的駐。

新員的到來，得到了聶長生和賀鴻梧輕對待，就連狗子胖胖，也對小孩親昵得很，天蹭著，陪著，分手上一切能吃的東西……

想著聶長生溫和地抱著小孩的畫面，莊凌霄神一鷙，盯著聶長生后背的目多了幾許深沉。

很多年前，聶長生到過這里祭拜過賀蘭山夫妻一次，時隔多年，他已經不怎麼認得路了。公墓新增了很多區域，一行行一列列的墓碑在雨中肅穆中，來來往往的人群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祭拜的儀式，遠還有祭拜完了點燃竹在召喚親人的魂魄來認領件的響聲。

“聶叔叔，等下見到了我爸媽，我該對他們說什麼呢？”賀鴻梧捧著一大束黃白雛，昂起頭下意識的詢問著在他人生道路上一直給予他輔導與幫助的聶長生。

“你想說什麼都可以。”聶長生拍了拍年的肩膀，手里的傘穩穩的移向賀鴻梧的上方，隔絕了雨的侵擾，自己則被雨打了半個肩膀。

毫無意外的，后那個跟而來的男人發出一聲類似警告的冷哼。

聶長生細不可地打了個寒噤，喚醒了昨晚被這個男人蠻橫的烙滿了專屬于他的記憶，他斂了斂眉，裝作沒有聽到莊凌霄的警示，旁的年則不知死活地回頭覷了莊凌霄一眼，似乎到了男人的某個眼神的恐嚇，咽了咽口水，拉著聶長生的手加快了腳步。

略顯沉重的步伐再次提醒聶長生昨晚的遭遇了怎樣的孟浪的對待，他忍地皺著眉，后那個始作俑者則因為他怪異的步伐而惡意地發出意味鮮明的哼聲，每一個低沉的音符都充滿了警告的意味，警告他要是再對年有太多的偏，他就要做出一些策略來維護自己的權利了。

明明大病初愈，他卻像討回臥床休養時的利息一樣，上床的次數變本加厲的頻繁起來。

聶長生永遠不會忘記半年前滿庭芳別墅里發生的那一幕。

當時的形非常的混，他跟麥倫正在奪槍，參與進來的莊凌霄則用手腕上的鏈子死死勒住麥倫的脖子，然而海盜的狂暴的力度本無法想象，槍口一度被麥倫強擰著對準后勒住他的莊凌霄，聶長生死命的扳過槍，居然撼不了槍口移半分。

或許是麥倫力竭了，又或許是聶長生發了前所未有的力氣，更或許是莊凌霄命不該絕，那一槍扣下時，槍口正正被麥倫的膛著。

彼時，良好隔音的室里，沒有經過□□的槍聲一顆頂在腦袋上開的炸彈一樣，存是只覺耳像被細長的鐵釘狠狠捅破，他頭疼裂，耳朵嗡嗡的聽不到一點的聲音，腦袋也是嗡嗡的被劇痛侵襲著，震天撼地的強烈沖擊波炸得他鼻涕眼淚頓時分泌了出來，渾淌著大顆大顆的冷汗，他難地翻起劇烈地咳嗽起來，又再度彎著腰干嘔了幾下，有那麼短暫的時刻里，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這沖擊波的聲音震裂了神經管……

等到回在室里的槍聲終于被空曠的靜謐吞噬之后，聶長生才驚悸地松開還帶著灼燙溫度的槍栓，抬起眼，看著膛破開一道窟窿的麥倫翻著白眼，渾搐著，吐著泡的里抖著似乎要說什麼，卻一個單詞也說不出來。

一只手了過去，莊凌霄攥著手槍費盡力氣地一扔，可惜他的力氣早已支，手槍“咕咚”一聲落地，堪堪過了瓊斯變冷了的尸。

聶長生眼眶一熱，無暇查看麥倫的傷勢，他一把抱住渾是的莊凌霄，這備鞭撻的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脊背上模糊，肩胛骨上更是汩汩地淌著噴涌的，莊凌霄著重的氣，破了幾道痕的臉已經沒了昔日凌厲的氣勢，有的只是看到人安然無恙后出輕松的微笑。

再之后，便是送奄奄一息的枕邊人飛速趕往醫院，聶長生對這段記憶的畫面有點模糊，他依稀記得路上還剮蹭了幾輛車，被司機破口大罵也沒有停下來，似乎還闖了一次紅燈，直至趕到醫院門口時，渾是的他背著一個陷深度昏迷的人進來時更是震驚了全場，他聽不到趕來接管的醫護人員對他說的任何話，里只喃喃地道：“快，手，快！”

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后，莊凌霄和麥倫都躺進了重癥病房里，警察暫時封鎖了那棟案發現場的別墅，找聶長生詢問了好幾次話，勝在海盜的頭像還印在國際紅通緝名單上，長贏集團為了他們的特邀顧問不卷莫名的槍殺案件也在暗地里出了不的力氣，聞訊而來的莊家也沒袖手旁觀，暗地里周旋了之后，昏迷海盜被羈押去了軍事醫院，這樁槍殺案變了室搶劫案登上了當地晚報的一小塊板塊里，翻看到的人只是略微掃了一眼，覺得被警察破了的案件沒什麼值得關注的，便都移開了視線，轉而尋向獵奇的文字去了。

而這一切，怔怔愣愣的聶長生毫沒有心思去了解，他的耳邊還起昔日同事對他的安，什麼“看開點”，什麼“我們盡力了”，漂浮不定的話不斷地灌他還作痛的耳，他一概不去聽，心里眼中，只有病床上了很多細管渾纏的綁帶得像木乃伊一樣的莊凌霄。

“莊凌霄!我不準……”不準什麼，卻想不出更好的承諾去說服躺在重癥病床上的人，聶長生潸然落淚，后怕吞噬著他的理智，這一刻的他才深徹后悔不該小視麥倫對他深沉的執念，正是因為他的心大意，才差點導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種后怕的緒還時不時會出現在聶長生的夢境之中，很多個夜晚，他從惡夢中驚醒后，都大口大口地著息，全汗水淋漓的，有時會驚醒枕邊人，兩人便會相擁睡，又是枕邊人睡得太沉，他會環抱著莊凌霄，把頭埋在他的膛里，吸聞他上悉的氣味，再沉沉進無夢的黑暗中。

漉漉的臺階一直蔓延到山頂，沉沉的天際仿佛撒下一張巨網將前來掃墓的人收不知名的去。

聶長生明顯覺察出賀鴻梧的焦慮，心頭頓時涌現百般復雜的滋味，雖說現在的賀鴻梧已經是個十幾歲的年了，思想開始，卻總歸不過是一個自小失去父母的孤兒，不管他聽了自己說過多次父母的的故事，也都是沒有實際的概念，陌生而親切的縈繞在他的心頭，跟口惴惴不安的緒融作一，得他寢食不安。

“聶叔叔，”賀鴻梧似乎想分散心的不安心，他回頭看了一眼沉著臉的莊凌霄，小聲的問道，“莊叔叔跟我爸爸也是好朋友嗎？”

“是朋友。”聶長生給年一個安的眼神，他當然不會告訴賀鴻梧，驕傲自負的莊凌霄是從來不需要朋友的，就連自己，也是從宿敵直接上升到枕邊人的級別的。

賀鴻梧點點頭，“哦”了一聲，眨著一雙似懂非懂的眼睛看著聶長生，問道：“那你們是怎麼認識我爸爸的？”

聶長生著散布在公墓里三五行的人們撐著傘站在印刻著親人名字的墓碑前無聲的祭拜，記憶中泛黃的畫面浮現在眼前，他緩緩地說道：“大學的籃球聯賽上遇上了你父親的那一支強勁的隊伍，你父親是個很厲害的中鋒球員。”

年發出贊嘆的聲音，亮晶晶的眼瞳里貯滿了欽佩之，他興地拉著聶長生的袖角，著急的問道：“那場籃球賽，是你們贏了，還是我爸爸贏了？”

“我們險勝三分。”記憶的閘門拉開了一道細，即使流逝了多年，聶長生依然無法忘記那一場的比賽，能爭奪冠冕的球隊原本就是實力派，特別是對方的大前鋒隊員憑著牛高馬大的軀在球賽上如同火車頭橫沖直撞，一下就撂翻了己隊的小前鋒，那只火車頭偏偏懂得出友善的手去扶拉，以示無意之舉，球場上，為了取勝，很多人都不控制的弄出一些小手段，試圖賺取更大的贏數機會，那個銅皮鐵骨的大前鋒就是用這種方式撞倒了聶長生，以為最嚴重的不過是被裁判判個犯規一次，哪兒知道卻惹怒了控球后衛的莊凌霄。

如果論起暗黑的球技手段，那輛火車頭當然比不上莊凌霄的出的一手指頭了，所以比賽的上半場時間還不到，火車頭便被莊凌霄耍的心機扳倒了幾次，傷痕累累的朝裁判控告莊凌霄的犯規，可是莊凌霄做的很小心，裁判看不到他的小作，火車頭質疑了裁判的不公，吃了一張黃牌之后，他的教練生怕隊員鬧事，或者火車頭吃紅牌退場，當機立斷地把他替換了下去，觀眾不知就里，還稀里糊涂的為球技已趨行云流水的的莊凌霄喝彩吶喊呢。

賀鴻梧再次發出一聲贊嘆，心里也略憾，要是爸爸沒有死，他現在是不是可以教自己控球了？不過，父輩的實力跟他已經沒有太大的關系了，即便這些日子被聶長生灌輸了許多賀蘭山的彩人生印記，也已經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他小小的心里，聶長生依然是最強的，是誰都不可替代的位置。

“聶叔叔，我這個學期也要打中學籃球聯賽，拿個冠軍回來給你瞧瞧！”年昂起頭，在生父和養父的跟前立下了宏偉志愿。

聶長生還沒回復，莊凌霄微微哂笑的聲音從后傳來：“不自量力，等你先學會了走路再說吧。”

賀鴻梧不忿地回頭怒瞪他，口里氣呼呼說著：“你才要去學……啊！”腳下一個蹌踉，朝前撲倒，卻原來不知不覺里已經走到了拐角，前頭的臺階高出了幾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