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姑娘這是何意?”
龍凜不著痕跡的頓了頓,不過很快便恢復了過來,面上平靜,仿佛是真的不知道裴姝的話是什麼意思,“龍是傳說中的神,我也只在書上看過,又只是個凡人,與這真龍怎麼可能扯得上關系?”
其實這話說得滿是,只因兩人都知道對方不是普通人。
龍凜暫且不說,早在之前便與裴姝過手,裴姝的底細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況且,他當初留下來,不就是因為……裴姝嗎?
而裴姝這邊,之前確實是不知道龍凜的份,然而相了這麼久,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更何況,龍凜也沒有刻意藏過自己。
以的頭腦,便是一時想不到他就是魔尊,卻定然也是知道龍凜不簡單的。
青年面上不變,任由人打量,看上去一派淡然。
裴姝定定的看著龍凜許久,忽地笑了一聲,道:“不過是個開個玩笑罷了,龍公子切莫當真。”
“說起來,這桃園國的廚子手藝還正經好。這午膳時間也要到了,不如提前開飯吧,正好有些了。”
邊說邊站起來朝前走,“對了,還有小豆芽,也要好好檢查檢查他的功課,這些日子沒有多管他,這孩子都快玩瘋了……”
說得話自然卻也瑣碎,若是讓曾經悉的人聽見,怕是都會驚訝得不得了。
——寡言語、清冷高貴的萬靈仙子什麼時候這般接地氣了?
直到那碎碎的聲音離得越來越遠,直至徹底聽不見了,龍凜才驀然回過神來。
裴姝到底是何意?
到底有沒有猜出他的份?
俊的青年站在原地,須臾,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一顆心也被裴姝的那句話掛在了半空中,竟是晃晃,七上八下的讓人難。
**
是夜。
王宮里除了巡邏的侍衛,其他人大都休息了,比之白天安靜了許多。
把伺候的人打發了,裴姝便換了一黑的勁裝,便出了門。
只是剛打開門,旁邊的門也開了,龍凜走了出來。
“裴姑娘這是要去冷宮?”
他當先開口。
裴姝嗯了一聲,看向青年,反問道:“龍公子怎麼知道的?”
邊說,邊打量著龍凜。
只見青年上穿戴整齊,明顯就是還沒有歇息。
可都這個時辰了,不休息又在作甚?
龍凜面不變道:“裴姑娘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我與你一起去吧。”
說罷,便轉關上門,抬步便要向前走。
卻不料,剛走了一步,袖便被人拉住了。
“龍公子等等。”
裴姝忙拉住了他,“這樣不好吧?”
話音未落,青年的面便淡了下來,沉聲道:“怎麼,裴姑娘不愿我與你一起去,是要去做什麼說不得的私事嗎?”
話里帶著刺。
不等裴姝回答,他又道:“也對,畢竟那冷宮里還住著裴姑娘的故人,你去冷宮也是去找他的吧?”
裴姝沒回答他,只靜靜瞅了他一眼。
氣氛一時間僵冷了下來。
不說話便是默認,青年薄抿,淡聲道:“倒是沒想到裴姑娘竟是個這般重重義的人,便是……”
“龍公子說的對,我確實是個重重義的人。”沒等龍凜說完,裴姝便打斷了他的話,“所以……”
說到這兒,頓了一下,然后忽然拉著龍凜朝后走,又重新打開門道:“所以龍公子還是先換服吧。”
“這桃源國國主深不可測,此去冷宮也不知會遇到什麼況,我們自該更加謹慎小心才是。”
似是本沒有想到裴姝竟然會這般說,白青年本有些沉冷的面怔了怔。
“這大晚上的,你穿著一白,豈不是活靶子?”裴姝找了黑的服遞給龍凜,不疾不徐地道,“所以還是換黑不起眼的吧。”
“你愿意讓我與你一起去?”龍凜抱著服忍不住問道。
裴姝極其自然的回道:“為什麼不愿意?”
“龍公子武功好,愿意與我一起去冒險,我自是求之不得。又怎麼可能不知好,還拒絕?”裴姝嘆,“畢竟我又不傻!”
龍凜:“……”
“你不是去冷宮見故人的?”須臾,龍凜再次忍不住問了。
“龍公子怎麼會這般想?難道在你心中,我是個公私不分、輕重不分的人?”
裴姝搖頭嘆氣,“我是想著那冷宮肯定有古怪,去看一看,說不定能發現一些線索。”
“七彩村前前后后了那麼多男人,如今看來,怕是都進了這桃源國。這人不可能憑空消失,那冷宮人跡罕至,又被傳得那般可怕,說不得那些人便被藏在那里。所以,無論如何,這冷宮肯定是要去探探的。”
“當然,”瞧著龍凜,忽然笑了一聲,“若是有空,也能與故人會會。”
故人二字,似乎稍稍加重了音量。
“行了,天不早了,我們要抓時間。所以,龍公子快換裳吧。”
說著,便背過了去,“你放心,我不會看的。”
龍凜:“……”
橘紅的燭火下,青年的面變了幾變,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利落的換好了裳。
好在白日里,小豆芽玩的瘋,所以早早便睡了。此刻更是睡得像只小豬仔一樣,躺在床上,握著小拳頭打呼嚕呢。
否則,裴姝肯定是不可能這般輕松的離開的。
那小跟屁蟲絕對會撒打滾的要帶上他。
裴姝已經打聽清楚了冷宮的位置,所以兩人這一路倒是沒有磕絆,很是順利的到了冷宮所在。
說是冷宮,其實是廢棄的一宮殿。
這宮殿或許是許久沒人住也沒人打理,又年久失修,看上去又舊又破,與王宮其他地方格格不。
說來也讓人好奇的。
這桃源國并不大,東南西北四府合起來也不過凡間一個府城的大小。
但是這王宮卻是修建得更是大氣豪華。
不過也看得出來年代比較久了,雖然有好好打理修復,有些地方也已經老化了不。
這讓裴姝倒是更加好奇這桃源國的來歷了。
若是沒有其他事,只看如今看到的那些,這桃源國到是如其名,真像是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就是這里了。”
落在冷宮門前,看著那被鎖起來的大門,裴姝微微挑了挑眉。
“外面都是雜草,墻皮也掉了不,看來確實有多年沒人住了。”這話像是專門說給人聽的,把冷宮的況描繪得很是詳細,便是看不見,聽著這些描述一下心里也有個大概的樣子。
龍凜角輕輕扯了扯,只是那弧度很小而且一閃即過。
“龍公子,我們進去吧。”
說著,便輕輕抓住了旁青年的袖。力道不重,卻讓人無法忽視。
龍凜垂首,視線便兩人相接的地方落下,當然是看不到的。
但是卻很清晰。
他面上似有怔然。
他沒有出自己的袖,而是順著裴姝的力道,任由拉著自己走。
那一刻,他的腦海里第一次沒有想得太多,而就這般跟著前方的那個人。
憑他的能力,自然不會如其他的盲人一般走得小心翼翼不說,甚至還有可能摔倒。
但也不輕松就是了。
眼睛看不到,終究還是有影響的。
他平日里沒有表現出來,但其實……看不到就是看不到。他能走得那般順,無非是因為付出了更多的心力罷了。
龍凜的記好,一般走過一遍的路就能牢牢地記在心里。但這世間有數不清的路,他當然不可能每條都走過。
遇到陌生的路,心里真的一點彷徨張也沒有嗎?
誰也不知道。
冷宮里是沒人把守的,所以兩人很是順順利利的走了進去。之前說聞人靖被關進了這里,可裴姝兩人在冷宮里逛了一圈,也沒有看到人影。
這破舊宮殿并不大,不到一刻鐘便逛完了,暫時并沒有什麼發現。
“不對,這里太安靜了。”
龍凜忽然開口。
他話音剛落,一道慘聲便突兀的響了起來,隨后,慘聲連綿不斷。
聲音不大,若不是耳力好,很是容易忽略過去。
兩人同時屏住了呼吸,仔細去聽。
“是從下面傳來的。”
隨即,兩人齊聲開口。說完后,不知怎的,空中莫名生了一些尷尬。
“看來這冷宮確實不簡單,竟是有乾坤。”片刻,裴姝先打破了沉默,轉頭看向龍凜道,“龍公子,我們下去看看?”
其實這不過是廢話,都走到這一步了,他們定然是要下去看個究竟的。這般說不過是……驅散了方才那稀奇古怪的尷尬。
憑兩人的能力,自然很快便找到了下方的口。
這宮里有一枯井,那口便藏在里面,聲音也是從井底傳出來的。
兩人到了枯井旁邊,正要跳下去時,卻聽枯井里傳來了其他的聲音。
竟像是有人從里面出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隨即一起飛而起,很快落在了高高的屋頂上。
恰時,井蓋便被人從里面推開,然后兩個人從井里跳了出來。
這兩人上縈繞著淡淡的妖氣,分明是兩只妖。
此時,兩人的手上都提著桶,從上看去,能看到桶底殘留的米粒。
“累死咯!這些人吃得也太多了,啥事也不干,還要我們伺候著!”其中一只妖抱怨著,“也不知道國主留著這些人到底有什麼用!都是些沒用的凡夫俗子,養著他們也是浪費糧食。”
“閉!”聞言,另外一只妖立刻喝止了他,“國主這般吩咐,自是有的用意。我們只要照做便,說那麼多作甚!行了趕快走吧,還有人沒吃到飯呢。若是把人壞了,當心被隊長揍!”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你也別著急,過兩日我們的工作量就會了,畢竟……這些人會越來越的。”
正說著,下面又傳來了的慘聲。
那兩只小妖像是被嚇到了一般,是打了個激靈,拔便想走。
卻不想正這時,卻見下面又出來了個人,慌慌張張的道:“不好了,聞人靖不見了!”
“怎麼不見了?不是已經把人送下去了嗎?”
“我咋知道!他就是跑了呀!”
“這可怎麼辦?若是國主知道了,我們該怎麼代?”
“不行,快找人!絕不能讓他跑了!”
說著,三人便急忙跑了出去,沒一會兒,便出來了好些人,看來都是去找聞人靖的。
這種況,裴姝他們自然是不好再待下去的。現在這里人這般多,想來今夜是不會平靜了,他們也沒有機會進去看看了。
既然如此,再待下去也沒有什麼用。
是以,趁著人沒有注意,裴姝和龍凜兩人飛速融了夜中,很快便回到了他們現在的宮殿。
此時,天也快亮了。
兩人也沒再說什麼,各自回了房間。
只是不想,裴姝剛打開門,便聽后傳來了一聲悉的聲音。
“姝兒,你方才是去冷宮尋我了嗎?”
裴姝形微頓,片刻,轉,便看見了聞人靖。
此刻這位天嘯門曾與齊名的天才,臉蒼白,上還有濃濃的腥味,看上去著實狼狽。
只看過來的目確實帶著欣喜和期待的。
裴姝暫時沒說話,只是眉頭微皺。
見此,聞人靖忙道:“你別擔心,我沒事,這些只是皮傷而已。”
“正好,趁著那些人哦沒有找過來,我帶你離開這里。”說著,他便手想要去拉裴姝。
然而,手還未到,門忽地被人從外面打開。
一個黑子青年從外面走了進來,聲音淡淡的說了句,
“不走。”
聞人靖立刻警惕的看著龍凜,冷聲道:“你是誰?裴姝走不走又與你何關?”
“你既然能找到這里,便應該也知道了冊立王后的事,也該知道我與裴姝的關系。”黑青年面淡淡,直接走到了裴姝的邊,與靠得極近,“所以走不走,當然與我有關。”
聞人靖的面立刻變了。
他聽到的消息是,國主要冊立的兩個王后其實是一對夫妻。
這樣荒唐離譜的消息,聞人靖自然是不信的。
更何況,這其中一人還是裴姝,如此,那更不可能了!
但此刻。
他看著面前的兩人,皆是一黑,站在一起,親無間似的,竟是協調極了。
“姝……”
“他說得沒錯,”不等聞人靖說完,裴姝便先開了口,面上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意,那是他許久都沒有見過的了,“我走不走,是與他有關的。”
“所以,聞人公子,你自己走吧。”的聲音也是輕松明快的,“對了,我確實去了冷宮,但不是去找你的。”
用著最最平淡的語氣,說出的卻是最最誅心的話。
“還有,我想你可能誤會了。當初我之所以選擇在那日跳萬魔窟,不是因為那日是你與裴月的道大典,而是因為,”說到這兒,裴姝笑了笑,“那是我的一線生機。”
“……不是的,我不信……姝兒,你在騙我對不對?”
聞人靖面慘白,一直搖著頭。
“你信不信與我無關。”裴姝笑了一聲,忽然道,“反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也不重要了。”
的語氣,的表,一直是輕描淡寫又云淡風輕的。
正如自己所說,不過是些不重要的往事了。
聞人靖子晃了晃,片刻,便想要朝裴姝走過去,未到近前,前方卻突兀的出現了一個人。
黑青年沉聲說了一個字,“滾!”
聞人靖自是不愿的,便要手,正這時,卻聽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這是王后的宮殿,那聞人靖真的跑到這里來了嗎?若是冒犯了王后,這罪誰擔待得起……”
“人在這里。”
他們話未說完,卻見正門被打開,他們的王后之一走了出來。
“進來抓人吧。”
“姝兒?!”
聞人靖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去。
原來開門的是裴姝,說話的也是裴姝。
直到被人綁住,聞人靖似乎也沒有反應過來,只一直看著裴姝,仿佛從未想到裴姝竟然會這般對他。
然而,從始至終裴姝都未再看他一眼。
他只能看到,與那個黑青年走在一起。
恍惚間,他竟似乎還聽見了的笑聲。
那一瞬間,他像是猛然明白了什麼。在那一刻,仿佛被利劍深深穿,又痛又涼。
“……裴姑娘不心疼?”
天際已經亮了一塊,朝緩緩升起,橙的晨映在了青年的臉上,倒是襯得他更好看了些。
“那龍公子呢,你還生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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