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什麽時候的事?”
都到了這一步如今再沒有什麽不能說的,舒以安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卻仍舊閉著眼睛。
“就在我給你打電話的那天晚上,我說等你回來有事要告訴你。我說……”說到這裏,舒以安停了停,似乎在平複著什麽,“我說,我想和你好好的,我們再也不吵架了。再後來,就是陶雲嘉告訴我說懷了你的孩子那一天,上午我才來這家醫院確定結果,他才九周大。”
上午我才來這家醫院確定,下午我就失去了他。這算是因果回嗎?
褚穆一驚。如果那天晚上他早一點回去,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說到最後,舒以安是近乎抖的。
“褚穆,我是認真的,我是真的想離開你。”
話已至此,任何的對白都顯得可笑。褚穆有些艱難地闔了闔眼,聲音就像塞進一把沙子:“你兩天沒吃東西了,我出去一趟。
近乎逃離般的走出病房,褚穆站在醫院外的停車場上,忽然毫無預兆地俯下,大口大口的呼吸。他的心急促且不安。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心裏一陣一陣的尖刻骨的絞痛。
說,我們好好的,再也不吵架了。說等你回來,我有事告訴你。原來,他竟然錯過了舒以安人生裏這麽多的重要時刻。
他錯過了的生日,錯過了兩個人的結婚紀念日,錯過了最脆弱最痛苦的時候遭的苦難,錯過了懷著的,他的孩子。
這一路上,自己還真是,罪孽深重。
而最可怕的是,最讓他到恐慌的是,醒來都沒有任何的哭鬧,隻是平靜地說,褚穆,我們離婚吧。
很他的名字,每次都隻是一個喂,或者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有的時候興致來了他也會把抵在床上折磨帶恐嚇的自己的名字,一到這樣的時刻就會咽著著出兩條細白的手臂好似求饒般的小聲喊:“褚穆,褚穆……”
這一聲褚穆,得他心裏的。但是每一次的呼喚大都夾帶著驚喜或者驚嚇。
結婚三個月,睜著大眼睛說,褚穆,我把你的襯衫熨壞了;結婚一年,站在別墅院子裏的雪地上穿的像一個大圓球,笑嘻嘻地說,褚穆,新年啦!給我堆個雪人好不好?;結婚一年半,在自己應酬晚歸的時候,亮晶晶的站在床上迎著十二點的鍾聲說,褚穆,生日快樂!;結婚兩年,憔悴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堅定地說,褚穆,我們離婚吧。
回首路,憂虞何時,滿目瘡痍。
他著方向盤的手指慢慢發白,窗外的景掠過帶走一片浮華霓虹,褚穆知道,隻怕這場重傷於舒以安來說,傷筋骨。
江南寺最招牌的就是它的湯品和粥。老板看著褚穆留下的一張卡,和他在單子上勾出的一長條名目。是極品燕,東星斑,鴿這些就要供上十天,更別說那些溫補名貴的藥膳了。
老板有些二丈和尚不著頭腦。
“您這是,家裏有人病了?”
“我太太不好,你每天按時讓人送過去,別耽誤了。”
老板自是不敢得罪褚穆的,忙點頭應下:“是是是,您放心,廚房裏的湯馬上熬好了,我這就讓人給您打包。”
上麵的藥材和食材大多數是江宜桐給他的,聽到這件事後,電話裏江宜桐無奈地歎息了一聲,好似哀怨又好似深悟。
“你們幾個小子啊,沒有一個惜福的。”
江南寺是舒以安最喜歡的地方,因為離市區太遠,他又不能每天出時間離開醫院,幹脆一次給老板說清楚,讓他每天按照單子做好了送去。看著保溫桶裏澤上乘的湯頭,褚穆有些出神地想,自己還能為做些什麽呢?
他回去的時候,舒以安正在沉睡,請來的護工見到褚穆回來了趕起,褚穆迅速地出手掌做了一個噤聲的作,示意出去,護工點點頭十分識趣地掩上門。
房間裏沒有開大燈,隻留了兩盞暖壁燈。他輕緩地了外套,還沒等走近,舒以安就忽的醒了。
拿著東西的手一頓:“我吵醒你了?”
“沒有。”舒以安低下眼搖搖頭,扶著床頭慢慢坐起了,“不想睡了。”
“那起來吃點東西吧。”
看著小桌上擱著的印有江南寺特有的包裝袋,舒以安眸有些閃爍,發愣間都沒注意自己的後背被他墊了厚厚的墊子。舒以安緒雖然不好,但是絕對不會出現絕食不想吃東西的現象。因為知道,不能和自己過不去。
所以這一頓飯,還算平和安靜。隻是不肯和他說話,一句也不肯。吃過了就躺在床上發呆,大概是累了,看到窩在沙發裏的人甚至還把被子上的毯遞了過去。
“窗邊有風,你蓋著吧。
看到他有些怔忡的神,舒以安聳聳肩:“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我沒了孩子,你再因為陪夜被吹中風什麽的,那多劃不來。”
褚穆皺著眉忽然幾步上前,以一種極其強的姿態把抱在懷裏,讓的臉深深埋進他的口。在看不到的地方,有晶瑩滾燙的順著他一雙濃黑深邃的眼中流出,舒以安能清楚地到他腔裏強有力的跳,以及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道。
聽見他說:“別離開我,好嗎?”
舒以安終是忍不住的紅了眼睛,鼻子酸的像被人打了一拳。手死死地圈著他的腰,忽然無聲的哭了起來,那是一種近乎於哀號的哭泣,聽不到,卻最悲痛。褚穆的襯衫口的位置濡了一大片,舒以安把頭埋在裏麵,異常哀拗,如同一隻傷的小嗚咽了一聲。
“褚穆,我們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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