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自己松開的，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聽到他低低的嗓音：“抱歉。”秦驍冷靜了下，才覺得不好。好不容易偽裝了那麼久，差點又暴了。

他放開的手腕：“弄疼你了嗎？”

蘇菱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個話，把手出來，有些生氣，有幾分怯，卻又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

他道：“都是我不好，對不起，別生我的氣，嗯？以后不這樣了。”

蘇菱更不好罵他了。

憋得眼睛水盈盈的，那樹上不知道噴了什麼，螢火蟲圍著它飛。

這個季節是不該有螢火蟲的，也不知道秦驍怎麼弄過來的。

但真的很。

想起秦驍說這是最后一個獎，他把天上的星星摘給。

外面又開始下雪，今年冬天似乎特別冷。

明天就過年了，重生回來的時候還是早夏，這會兒已經進嚴冬了。仿佛什麼都得到了，又仿佛什麼都失去了。

秦驍問：“明天想去哪里過年？”

蘇菱心中其實已經有了打算，但是不想和秦驍說。至是不想和他過年的，蘇菱不說話，秦驍就猜到了。然而郁在眼底，面上他仍是縱容地笑：“不管你去哪里，都提前給你說一聲新年快樂。”

他沒有邀請，也沒有迫他，惹得蘇菱抬頭去看他。

微弱的里，看不見這個男人是什麼表，但是舒了一口氣。

秦驍貌似真的變好了一點，這樣也就沒那麼生氣，也不會那麼怕。

“下樓吧，你的經紀人還在等你。”他笑道，“知道該怎麼說嗎？”

他把人騙上來，但是林清眼地等著呢，總會問問蘇菱的。

秦驍抬手把燈打開，就看見了極力思索的模樣。

眼神的，嫣紅。

秦驍目下移，就看見了脖子上有個小印子，他瞳孔一瞬收了下，他明明也沒怎麼。一路吻下去，但可能最激的時候，不小心留下了。

已經很克制了。

但是蘇菱要是知道，肯定會生氣。

秦驍沒有吭聲，冷靜教撒謊：“你就說評委組覺得之前評分有問題，所以你上來。但是被我下去了，最后得主還是原來那個人。記住了嗎？”

不管怎麼說，是他的決定，林清就不敢再問了。

林清不知道秦驍的存在，唐姿也沒敢說。

最后林清肯定只會以為席璇有后臺。但其實這件事秦驍全程沒有手。

蘇菱點點頭，就要往外走。

秦驍手給開門，手上的袖扣過的脖子，蘇菱有點疼，怔怔捂住脖子。

秦驍：“抱歉，我看看。”他觀察了下那個地方，他吮出來的痕跡果然變了，一就是一個印子。當真。

秦驍神沒有異樣：“紅了，對不住。”

蘇菱不小氣，不會計較別人的無心之失，說了聲沒關系就往樓下走。

秦驍看著的背影，瞇了瞇眼。

蘇菱按照他教的說，果然林清只是失地嘆了口氣：“那沒辦法了，秦惹不起。”

林清突然皺了皺眉，問蘇菱：“你脖子這里……”

很白，如今在大廳的燈下，那個紅印子就很矚目。林清想到蘇菱只一人上去，心里怕吃了虧。

蘇菱了下，輕聲說：“剛剛不小心到了，沒關系的。”

林清舒了口氣。

依米晚會結束以后，林清送蘇菱回家，還是回那個公寓。林清知道蘇菱和倪家人決裂的了，有點心疼：“蘇菱，明天你去哪里過年？要不來清姐家？”

蘇菱連忙說不用。

林清一年到頭忙的，過年難得和家人團聚，一個外人去做什麼。

笑著說：“我回老家，清姐別擔心。”

“那好，有什麼需要幫助的隨時給我說。”

“謝謝清姐。”

蘇菱第二天早上的飛機，那時候天蒙蒙亮，昏黃的燈，大雪依舊下個不停，天地間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坐上飛機回L市。

L市是的老家，倪家住在市里，但是那個小鄉村也在那里。

不會回倪家，回去了小村莊。

到了L市，又轉大，坐了三個小時，終于看到了悉的小村莊。

山路本來就不好走，加上厚厚一層雪，背了個小包，撐著傘，走得艱難的。

冬天進山很不容易。

山坡陡峭，蘇菱很小心，倒是沒出什麼岔子。然而還沒靠近村莊，就聽見了哭聲，小孩子微弱嗚咽的哭聲，幾個人一起在哭。

蘇菱皺了皺眉，從上往下看，發現三四個孩子在抹眼淚，紛紛往山坡下看。

“小寒……”

每個孩子都在喊小寒。

蘇菱臉變了變，知道小寒是誰，陳嬸嬸的孫子。他們家最艱苦的時候，陳嬸嬸接濟過，三年前外婆還說，小寒是個苦命的孩子，一生下來就不會說話。

外婆給看過照片，當時小男孩兩歲大，乖巧好看。

外婆給他們寄了很多東西，蘇菱也寄了回去。

上輩子蘇菱這個時候外婆還沒有去世，有一天外婆突然給說，要回去看看陳嬸嬸，小寒出了意外夭折了。怕陳嬸嬸想不開。

蘇菱顧不得了，小寒難道是這個時候出事的？

匆匆跑過去，幾個孩子都在嚎啕大哭：“哇嗚……小寒……”

蘇菱扶著膝往下面看，一個五歲大的男孩，被掛在樹枝上。那樹枝搖搖墜，男孩子嚇壞了，但是哭不出聲。

他天生聲帶壞的，說不出話。

幾個孩子來山里玩雪，堆完雪人打雪仗，結果小孩被撞下去了，剩下的孩子都嚇得魂飛魄散。

這里很偏，上面還有嶙峋的石頭，山坡下幾乎是垂直的石壁，幾個孩子最大的十歲，最小的就是小寒。

雪越來越大，小寒肩上一層雪，他的在抖，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冷的。

蘇菱一想起前世這個連面都沒見過的孩子，只活了五年，就滿心焦急。

顧不得那麼多，樹枝纖細，雖然小寒瘦，可是撐不了那麼久。

“小寒！我拉你，不要害怕，把手給姐姐。”

幾個孩子都眼看著，也不敢哭了，把希都寄托在蘇菱上。

蘇菱心中也惴惴，力氣不夠，不知道能不能把一個五歲的男孩子拉上來，但是不行也得行，那是條活生生的命。

那個十歲大的孩子忙說：“姐姐，那里有藤條。”跑過去，把藤條拽過來。

顯然剛剛他們也試圖救同伴。

很纖弱的藤條，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蘇菱在手腕上纏了幾圈，跪在邊緣拉他。

小寒的手凍得青紫，但是孩子求生很強烈，安靜乖巧地手去蘇菱的指尖。

拉到他冰冷的小手那一刻，還沒來得及激。邊的孩子們驚起來。

“藤條要斷了！”

“石頭！”

“小寒！”

蘇菱下意識把手中孩子的手握，藤條了力，把上面的石頭磨得松砸了下來，細碎的石頭就砸在的邊，聲聲耳。

咬牙，不肯松手，把小寒往上拉，甚至不敢回頭。

小寒揚起腦袋看，眼里都是淚水和害怕。

他想活下去，怕蘇菱拋棄他。

蘇菱死死咬牙，借助藤條的力量想把他拉上來。

下一刻藤條斷了，的心跳幾乎停止，下意識前傾。男人抱住，悶悶的響聲砸在他上，他眉頭都沒皺，眼里卻已經結了冰。

秦驍毫不猶豫去拉小寒，他提著他的手腕，單手把人拉了上來。

山坡上還在不斷落石，石頭有大有小，秦驍也不管他拉上來那個人，轉就把蘇菱抱在懷里。

小寒坐在地上抖，那藤條斷了，過了會石頭倒是沒有繼續掉。

蘇菱也覺得害怕，剛剛要是秦驍再晚一點點來，不松手的話，說不定會和小寒一起掉下去。

上輩子就是這樣死去的，砸在冰冷的地面，無盡的疼。

孩子們嚇傻了，好半天才哭著過來。小寒也無聲泣，他臉冷得青紫。

秦驍把抱得死，眼里滿是抑的風暴。

蘇菱緩了一會兒，到他竟然在抖，眨了眨眼睛，生出些不知所措，良久才輕輕環住他的腰。

其實不會安人，但知道秦驍在害怕什麼：“我沒事。”

他繃的僵了一刻。

他懷里很暖，蘇菱嘆口氣：“我們去看看小寒。”

忍著突然涌上來的復雜緒，笨拙地拍拍男人的背：“秦驍，你別害怕，我真的沒事。”

他終于松了手。

秦驍眼瞳漆黑，整個人看上去都很冷。

他忍住了所有的緒，松開蘇菱，把地上那個小崽子拎了起來。

“秦驍……”

蘇菱嚇得一懵，總覺得下一刻秦驍會把小寒扔下去。

秦驍譏諷一笑，把自己上的風下來，裹在那小崽子上。然后把小孩子背了起來。

他轉頭命令那群不敢吭聲的小孩：“滾去找他家大人。”

他的怒意沒有半點收斂的意思，像是地獄踏上來的修羅，那群孩子瑟瑟發抖，吸溜鼻涕的都不敢了。

那個十歲的小孩鼓起勇氣：“吳輝已經回去通知了。”

蘇菱戰戰兢兢跟在他的后。

他平時對最好的，可是這時候冷著臉，和誰都不說話，背著小寒往村子的方向走。

男人姿筆，眼角眉梢卻是化不去的寒冰。

蘇菱害怕這個樣子的他，可是又不太怕這個樣子的他。

男人在前面走，步子不快不慢，甚至著從容，然而眼神著實很冷。

糯糯喊他，帶著幾分怯：“秦驍……”

他還是沒應。

后還有一串蘿卜頭，個個不敢吭聲。

陳嬸嬸踉蹌著腳步和村民一起跑過來的時候，看見小寒眼睛都紅了：“小寒！”

然后又是大哭，秦驍沒什麼表，把小寒塞給。

小寒冷得不行，陳嬸嬸和村民得趕把他抱回去，再想辦法送去醫院。

秦驍始終跟個局外人似的，孩子出去他就隨便挑了一個地方走。

蘇菱第一次怯怯主地跟著他。

知道秦驍生氣了，也知道他為什麼生氣，是不好，所以很乖地跟去認錯。

天上還在下雪，蘇菱把傘撐開。

小跑到他前，微微踮起腳尖，把秦驍容進傘下。

他的步子頓住，低下頭看。

眼里都是他，怯生生地問：“秦驍，你疼不疼呀？”

都聽見了，不知道有幾塊石頭砸在了他上。悶悶的響聲，像是也砸進了心里。

他抬起手，上臉頰。

蘇菱愣了愣，這次沒有躲。他指尖冰涼。

“不疼。”他低聲道。

你還好好的，就不會疼。

但是你倘若死了，我會恨你一輩子，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