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人是穿著玄大氅的趙峋。
“皇上萬福。”阿妧行禮后, 一面服侍他下大氅,一面的問:“您的咳嗽好些了嗎?”
見惦念著自己,趙峋因看過審問賢妃的記錄后而難看的臉總算好了些。他微微頷首, 在塌上坐下。
阿妧有些后悔沒早點去燉梨湯, 只得讓人先送上熱茶,吩咐小廚房立刻去做。
沒想到趙峋來得這樣快, 本以為皇上會冷一段時日。
“皇上請用。”阿妧親自奉上茶后,乖巧的站在一旁。
趙峋嘗了一口才發現, 竟是果茶。
“妾想著您風寒才好, 多吃些果蔬總是好的。”阿妧笑盈盈的解釋道:“妾知道您不吃甜, 便做了些酸甜口的, 您覺得如何?”
趙峋本想說他不喜歡這些小姑娘才喝的東西,可那雙黑白分明的水潤杏眸亮晶晶的著他, 充滿了期待,仿佛他的肯定很重要似的。
他心中一,淡淡的道:“尚可。”
阿妧眼中的更亮了些, 滿足的道:“妾多做些,過兩日給您送些過去。”
“說正事。”對著, 他愈發不下心腸, 只得板起一張臉。“你說想見賢妃, 后日就可以去。”
阿妧面上一喜, 才要行禮謝恩, 卻聽趙峋道:“朕有條件。你不能單獨去見, 要有人陪著你。”
這個條件是阿妧早就想到的, 倒也不是很意外,大概會是深皇上信任的羽林衛副統領紀云益罷?
“是,妾謝皇上恩典。”阿妧神恭謹的道。
趙峋抬眉, 道:“熙昭儀不問問是誰?”
“妾見賢妃娘娘,并沒有想打擊報復的意思,一切都由您置。”阿妧大大方方的道:“妾心中有些困,但沒有想過要避開您。”
聽這樣說,趙峋墨眸中閃過一滿意。
“朕讓沈鐸陪你去,你和他也不算陌生。”趙峋道:“如今賢妃上還有一條罪名,除了避子藥外,還給你下了毒。”
阿妧愕然的睜大了眼。
若真的是沈鐸,那可就太好了!
換了別人陪去,阿妧還要斟酌著怎麼問才好,或是以后再找機會去。如果是沈鐸,這些顧慮便都沒有了。
趙峋見阿妧愣住了沒說話,以為是驚訝下毒這件事,他特意多解釋了一句:“如今證據確鑿,從怡景宮中抄出了藥,就是你原先曾發作過的毒。”
阿妧很快回過神來,面疑的接話:“可,妾是自己在永壽宮喝下去的……”
“前些日子太后去福寧殿探病,朕告訴了,你的中診出中毒的跡象。”趙峋慢條斯理的道:“幾日后,朕派人去搜查怡景宮,竟搜出了罪證。”
趙峋說得輕描淡寫,阿妧幾乎立刻明白過來。
皇上這是故意試探太后,結果太后果真讓賢妃當了替罪羊!
等等,或許皇上的意思更深一層。
起初是李修儀被太后放棄,李家倒了霉;接著又是賢妃,賢妃后還有劉家……各世家也都不是傻子,看著這風向,也會為自己的前途掂量一二。
加上前段時日,皇上大張旗鼓調查馮家的人,最終卻沒掌握到很要的證據,那人并沒有被重判。
這是不是也向追隨馮太后的世家傳遞了一個信息,太后只顧著保全自己家族,對于他們這些追隨的世家,并沒有那麼看重?
“妾明白了。”阿妧想到這兒,眸子一亮,心領神會的道:“妾會連這件事,一并問賢妃娘娘。”
在給的力之下,賢妃只怕會更容易崩潰。
趙峋挑了挑眉,算是認可了的安排。
說完了正事,阿妧才發現天已經暗了下來。遲疑著問:“皇上,天不早,您要不要留在琢玉宮用晚膳?”
這事確實不好讓人傳話,讓再去福寧殿也過于招眼,所以皇上才來了罷?
有自知之明,私自吃避子藥的事沒那麼容易翻篇,如今待有幾分寬和,不過是要用到罷了。
見阿妧下意識的已經側過,目落在他的大氅上,想來是準備送他離開。
趙峋角微翹,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很快阿妧就意識到自己似是判斷有誤,皇上不僅留在琢玉宮用了晚膳,一副要歇在琢玉宮的架勢。
宮人們自然是歡天喜地的忙碌,阿妧只得故作歡喜的陪在一旁。
直到夜里帳子落下,阿妧覺自己要被趙峋他的中,無可逃只能攀住他的肩,沉淪之外殘存的一意識提醒,或許想的沒錯,皇上真真是個小心眼兒的人。
“阿妧,若是你再敢騙朕……”趙峋嗓音低沉暗啞,墨眸染上了些許-。
阿妧累極,費力的睜開眼,迷迷糊糊中點了頭,甚至都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直到后半夜,趙峋才要了水。
阿妧綿綿沒力氣,放棄了掙扎不肯起來,趙峋也沒有勉強。
等他回來時,見阿妧蒙著被子睡得香甜,趙峋故意掀開了的被子。
覺到了涼意,趙峋滿意的看到阿妧習慣的循著熱源找過來,依偎在他懷中,如同溫順的貓咪一般。
趙峋角緩緩翹起。
***
阿妧腰酸背疼的起來后,趙峋早已神清氣爽的離開了。
已是連續兩日皇上都住在琢玉宮中,一眾宮妃們敢怒不敢言。
就在一日前,忽然有小道傳出,說是賢妃的怡景宮之所以被封宮,是因為賢妃給熙昭儀下了避子藥。
謠言在小范圍迅速的傳開,后來更有甚者,連前些日子熙昭儀小產,都是賢妃私下里的謀劃。
若真是如此,也就難怪皇上震怒連夜去了怡景宮,染上了風寒。熙昭儀留宿福寧殿、皇上又連續去琢玉宮,這一切都得到了解釋。
作為謠言主角的熙昭儀阿妧,睡眼朦朧的由宮人們服侍著起。
“娘娘,劉太醫巳時過來給您診脈,午時您用過午膳后,就可以去怡景宮了。”青蘭一面替阿妧梳頭,一面匯報這一日阿妧的安排。
聽到能去怡景宮阿妧萎靡的神為之一振。
不知為何,明知道今日有事,皇上也沒放過。直到今早下床,雙都還在打。
等收拾妥當后,阿妧用過了早膳,就等來了劉太醫。
看著劉太醫,阿妧總有些過意不去。他開方子替調理,的吃避子藥。
“娘娘,您子已經無礙了。”劉太醫語重心長的對阿妧道:“您雖是年輕,底子好,可也不住這樣折騰。”
阿妧干笑了兩聲。
“皇上讓臣給您開了些調理的方子,請您務必好好服用。”
阿妧本就心虛,只得連聲答應下來。
等送走了劉太醫,阿妧著鼻子將苦的湯藥喝完,很克制的只拿了一顆糖。
青蘭擔負起監督阿妧的重任,見如此配合,也松了口氣。
“娘娘,您早些替皇上添個小皇子,咱們琢玉宮也就熱鬧了。”青蘭收走了糖罐,聲道:“您不是很喜歡大公主麼?您生的皇子公主,一定……”
阿妧這些話聽得多了,們開口基本就能猜到后面的話:“一定比大公主還可。”
“正是這個理呢!”青蘭笑瞇瞇的點頭道。
阿妧無奈的搖了搖頭,從書架上隨手了本詩集翻看。
等用過了午膳,阿妧小憩了片刻后,茉香進來傳話道:“娘娘,攆轎已經備好。”
阿妧特意換了件牡丹繡著合歡花的織金宮裝,發鬢上的首飾也是心挑選了一支奢華的大釵為主,水滴狀的紅寶石垂在鬢邊,襯的那張心描繪過的面容格外嫵人。
上的斗篷上的風是條極好的料子,針工局的人送來時,說是只夠做一件的,皇上指名給。
著油水的手,便是不懂這些的阿妧,也看出它的貴重來。
上之后,足以看出寵妃的氣勢。
阿妧扶著青蘭的手,坐上了攆轎。
怡景宮。
等阿妧的攆轎落下時,不出意外的發現了羽林衛的人值守在宮門前。
聽到來的消息,宮門很快被打開,沈鐸從里面走了出來,向阿妧行禮道:“見過昭儀娘娘。”
即便不提小時候兩人是舊相識,他陪著阿妧去過了端王府,兩人已是算是悉。
“沈副統領不必多禮。”阿妧微微頷首。
青蘭陪著阿妧走了進去,當阿妧摘下風帽時,沈鐸眼底閃過一抹驚艷。
已經出落得這樣好了,在他的記憶中,還是那個被欺負哭的小姑娘。
兩人走到了主殿前,沈鐸特意叮囑道:“娘娘,賢妃娘娘緒很不穩定。這會兒雖是清醒,保不準下一刻就發作起來,臣陪著您一起進去。”
阿妧點點頭。
主殿的大門是由兩個羽林衛打開的,殿中此刻格外的清靜。
阿妧扶著青蘭的手緩緩走了進去,沈鐸跟在后兩步遠的位置。
聽到靜,賢妃邊的大宮紫英走了出來。見到來人是阿妧,不由吃了一驚,口而出:“熙昭儀?”
“本宮有些話想問問賢妃娘娘,娘娘人現在何?”阿妧神還算平和,淡然問道。
紫英試圖阻攔阿妧道:“昭儀娘娘,我們娘娘才歇下……”
話音未落,只聽到里面傳來賢妃的聲音,“紫英,是誰在外面?”
阿妧了紫英一眼,旋即往賢妃的寢殿中走去。
“賢妃娘娘安好,妾來看您了。”阿妧自己掀開了門簾,步履從容的走了進去。
見到阿妧來,賢妃嚇了一跳,險些從塌上跌下來。
“是你——”賢妃狼狽的起,惡狠狠的上來就要揪住阿妧,厲聲道:“是你陷害本宮,誣陷本宮給你下毒——”
賢妃沒有提下避子藥的事,只提了下毒,說明這件事對的打擊著實不小。
“賢妃娘娘,請您冷靜。”沈鐸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賢妃的手,沉聲道:“皇上有命,若您傷害熙昭儀,罪加一等!”
他話音才落,只見賢妃赤紅了眼睛,掙扎著甩開了沈鐸的鉗制,連退了兩步,那兇狠的目恨不得將阿妧皮骨。
可這話也很有用,賢妃沒敢再對阿妧手。
“青蘭,你們都退下。”阿妧微微一笑,解開了上的斗篷給青蘭,不慌不忙的道:“本宮和賢妃娘娘單獨聊聊。”
青蘭恭聲應是,拖著紫英一起離開,房中只剩下三人。
見賢妃恨不得吃了的模樣,阿妧忽然覺得,皇上讓沈鐸在這兒,不僅是要監視,更是存了保護的意思罷?
“賢妃娘娘,我跟您無冤無仇,為何您要給我下避子藥?”阿妧看著賢妃,故作不解的道:“我生下孩子,也不會搖您的位置。您就沒想過,做了這件事一旦被發現,將承擔怎樣的后果?”
賢妃冷笑一聲,道:“有人誣賴本宮罷了,本宮只是倒霉而已!”
“事到如今,娘娘還不肯跟我說實話?”阿妧眉角挑了挑,有凌厲之氣。“您為皇后效力落得如此下場,皇后可曾管過您?您就真沒懷疑過,為何皇后只將給各宮分派年節賞賜這件事給您?”
“娘娘,妾真的替您寒心呢。”
賢妃憤怒的向阿妧,氣急敗壞的道:“分明是你陷害本宮,你別想狡辯——本宮從沒給你下過毒藥!”
“是啊,您沒做,可我卻真的中毒了。”阿妧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些,走到賢妃邊,輕聲道:“您不覺得這才是更可怕的麼?”
賢妃聞言,神驚疑不定的著阿妧。
“娘娘,您是最了解皇上的。我是太后娘娘送到皇上邊的,皇上沒道理編出我中毒的謊話來構陷您。”阿妧徐徐善道:“如今皇后和太后一定也都知道了,可們有什麼表示麼?”
賢妃只得一味搖頭道:“不可能,你騙本宮,你想用這樣拙劣的離間手段,本宮才不會上當!一定是你說了本宮的壞話,皇上攔著不讓太后的人過來!”
“娘娘,這話也就騙您自己罷?”阿妧微微地笑:“皇上與太后母慈子孝,會為了這點小事傷了母子和氣?”
若太后有心救,求到皇上面前,皇上不會不給太后這個面子!
賢妃越想越是心驚。
另一個更可怕的念頭浮現,莫非這件事,本就是在馮太后的默許下做的?
張皇后怕是還沒有這樣的手段!
“妾只可惜,您這一片忠心倒為人做了嫁裳。”阿妧神悲憫的著,宛若嘆息的道:“您想想,您若倒臺,皇后娘娘邊誰最益?”
“溫昭媛?”賢妃下意識的接話道。
阿妧沒有說話,意味深長的著。
這些日子被幽在怡景宮中,賢妃并沒什麼都沒想過,只是不愿意相信。
“娘娘,如今李修儀和李家是什麼個形,您應該知道。”阿妧目清明,平靜的道:“難道您和您的家族,也要步們的后塵?”
賢妃睜大了眼睛,如醍醐灌頂似的突然明白過來。
所有的疑點,都能得到解釋。
為何從宮中搜出了從沒見過的藥,為何這些日子被幽,太后去連問都沒問過一聲……姑母一定會想太后求,可太后什麼都沒有做!
賢妃的眼神驟然變了,眼底著些瘋狂。
“娘娘,您小心!”沈鐸當機立斷的擋在阿妧面前,賢妃想沖向阿妧才沒有功。
“都是你,若沒有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賢妃這些日子得不到藥,在緒激下,時常會失去理智。“本宮要殺了你!”
沈鐸見狀,知道再問下去也得不到任何消息,本想護著阿妧出去,卻見阿妧不退反而上前一步。
“賢妃,九皇子落水的那日,你是不是就在旁邊!”阿妧不愿意放過這個時機,當面跟賢妃對質道:“你到底看到了什麼,你說!”
聽到阿妧的問,賢妃面愈發猙獰了些,沈鐸卻是結結實實的愣住了。
他這一遲疑,賢妃的手已經抓住了阿妧的脖子。
“我,什麼都沒看見!”賢妃拼命的搖頭,眼中閃過驚恐之。“我什麼都沒看到,是他自己摔下去的,是他沒站穩——”
阿妧覺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卻掙扎不過。
沈鐸回過神來立刻去掰開賢妃的手,可賢妃在失去理智時手勁兒極大,他費了不力氣才掰開。
“不,不是你還有誰?”阿妧步步,捂著自己的脖子,冷冷的道:“九皇子曾給托夢回來,說是你將他推了下去,他的魂魄回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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