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蹬，只見一顆溜溜的糯米團子滾出了飯廳，跌跌撞撞朝自個兒親媽面前滾去。

“嗚嗚——寶寶要次飯飯！”

腳步一頓，夜辜星停下。

小姑娘直接抱著麻麻的，死活不撒手。

“嗚嗚……寶寶錯了！寶寶！”

大小倆男人這才匆匆忙忙趕到客廳，狠狠了把汗。

夜辜星冷著臉，沒有笑。

“你說錯了？”

小姑娘連忙點頭，“寶寶錯了！嗚嗚……”

“那你錯在哪兒？”

“次白白！要次白白……”

不知道那是“豆腐”，一開始就喊“白白”，也沒人糾正，就一直這樣。

輕聲一嘆，看著向來寵的兒哭這樣，做母親的到底心了。

蹲，母倆平視。

小姑娘止住哭聲，知道，麻麻要說話了。

夜辜星目欣。

的兒雖然先天不足，但到底比同齡孩子多了幾分聰穎和細致。

或許智商比不過哥哥，可商卻相當高。

知道認錯，偶爾傲，還懂得審時度勢。

“今天，你犯了三個錯。”

雖然心有不忍，但該嚴厲的時候，夜辜星絕不馬虎。

看著麻麻一臉冷凝，小姑娘委屈得淚花直打轉兒，但始終不肯落下。

“第一，你不該說謊。吃了，就是吃了，沒吃，就是沒吃。”

“……我給哥哥吃了。”

“第二，哭是最懦弱的表現，沒有任何作用。”

丫頭吸吸鼻子，雖然不知道“懦弱”是什麼，但肯定不好吃！

所以，不哭，不哭……

“第三，賭氣的結果是肚子，沒有人會哄你。”

“寶寶，沒次飽……”

夜辜星笑了，手干小臉上的淚痕，“現在，麻麻再問一遍，你還吃飯嗎？”

“次！”

“安瑜，讓人煮碗蛋羹。”

“是，夫人。”

夜辜星抱起兒，上樓，行至一半，轉看向樓下若有所思的另一只。

“兒子，剛才我說的話，你聽懂了嗎？”

“聽懂了。”

“不僅要聽懂，還有記在心里。”

不一會兒，安瑜將蛋羹送到臥室。

小丫頭已經洗白白，正在粑粑麻麻的大床上滾，活就是一小疙瘩。

洗完澡的安絕回到自己房間，沒看見妹妹。

轉，敲開爸媽臥室房門。

兄妹倆一左一右躺在麻麻咯吱窩下，夜辜星正唱兒歌。

“麻麻，香香！”小丫頭在上小豬似的拱。

里一個勁兒念叨“香香”，咂吧咂吧，估計，一碗蛋羹還沒填飽那小肚皮。

相比旭兒的活蹦跳，絕小爺安安靜靜躺在媽媽旁，燈下，俊的小臉愈發迷人，眉眼間盡是寧靜與安然，仿佛一瞬間褪去了冷漠。

前提是，忽略那只搭在媽媽前白之上的小爪子。

從小，某絕相當護食，當年，安一親芳澤的夢就是毀在這小子上。

啜著一邊，還不忘護好另一邊，只要安雋煌一，立馬大哭。

典型的，坑爹專業戶。

這不，安雋煌推門進來，一見那狗爪子，頓時黑了臉，火氣直沖腦門兒。

“安絕，你手往哪兒放？！”

這一咤，嚇得小姑娘一屁坐床上，蒙圈兒。

反觀另一只，表愜意，甚至還輕輕地抓了兩把。

妥妥的示威！

“回你們自己的房間。”

小姑娘反應過來，蹬著腳耍賴，“不嘛！不嘛！我和哥哥要和麻麻睡！”

男人大步邁向床邊，一手撈起一只。

絕兒扯住綿不放，夜辜星倒一口涼氣，跟著前傾。

“放手。”男人青筋直跳，已然瀕臨發邊緣。

096安吃癟，弒父殺親

“麻麻，我想跟你睡。”小臉冷峻，目卻極為認真，冷萌的模樣讓夜辜星聯想到初見時的安雋煌。

冷冷的，酷酷的，還有幾分憨態可掬的萌意。

再加上兒子一向聽話，從不多提要求，如今，好不容易開口，夜辜星當然要盡全力滿足。

“煌，你看……”

俗話說，強龍不住地頭蛇，醋爹拼不過乖兒子。

父子爭寵的大戲，以安獨居客房一夜告終。

絕小爺完勝安大！

清晨，早飯時間。

氣氛，相當沉悶。

下人眼觀鼻，鼻觀心，生怕撞到槍口上，走路都格外謹慎。

小姑娘打了個呵欠，瞬間淚眼朦朧，手托著下，小腦袋一點，再一點。

分明是沒睡醒。

好在不哭不鬧，很是乖巧。

絕小爺神采奕奕，在麻麻香香的懷里窩了一晚，睡得格外舒心。

冷漠的臉上泛起健康的紅暈，簡直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吃飯。”男人的聲音有點冷，有點沉，有點郁悶。

什麼孤枕難眠？

什麼長夜漫漫？

經過昨晚，他全懂了。

冷厲的目直擊安絕，小屁孩兒頭一扭，眼不見為凈。

“好了，”夜辜星知道男人心里不痛快，安地看了他一眼，“先吃飯。”

小丫頭嗚咽一聲，“寶寶要喝——喝——”

夜辜星把牛往面前一推。

“喝這個。”

小胖手又推回來，指著茶幾上的瓶，“裝進去……瓶瓶！”

夜辜星無奈，正起，卻被絕小爺搶先一步。

只見小布丁邁著兩條小短，噠噠噠跑到客廳，抱著瓶子折回，爬上座椅，把杯子里的牛一腦兒倒進瓶里，再往妹妹里一塞。

搞定！

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練過千萬遍。

小姑娘咕噠咕噠喝了兩口，又拔出，雙眼笑彎，如同兩枚標致的月牙。

“謝謝哥哥！”

絕小爺拍拍妹妹的頭，眼底溫脈脈。

“慢點喝。”

“嗯。”

夜辜星圓滿了，看來自家面癱兒子還有當暖男的潛質。

一家人吃完早飯，穿戴整齊，朝島上中心醫院去了。

由于這家醫院專為安家核心高層服務，私極好，安全問題不用擔心，環境也相當不錯，夜辜星才敢把兩個小東西帶來。

不過，在進病房之前，兩小只還是被無菌服包裹得嚴嚴實實。

半張臉埋在口罩下，出兩雙炯炯有神的大眼。

凌晨四點，安炳賢清醒，從ICU被轉移到普通病房，麻姐通宵達旦照顧著。

一行四人到的時候，安雋臣帶著苑子淇已經守在病房。

“大哥，大嫂。”男人的笑，依舊如沐春風。

苑子淇站在一旁，淡笑頷首。

安雋煌直接無視，冷面不改。

夜辜星則一臉玩味，似笑非笑。

“麻麻，寶寶怕……我們回家！回家……”

安雋煌一把撈起兒，抱在懷里，夜辜星握著胖乎乎的小爪，輕輕搖晃，“寶寶乖，不怕。我們不打針，是來看爺爺的……”

“真的？”吸吸鼻子，一雙在外面的大眼被水澤浸潤，半信半疑。

“真的。”

“爺爺是什麼？”

“是粑粑的粑粑。”

小姑娘仿佛到了莫大驚嚇。

“是他嗎？”小指巍巍指向病床方向，“那個在睡覺覺的人？”

夜辜星點頭。

小東西突然把頭一扭，下磕在安雋煌肩上，咕噥：“唔……粑粑的粑粑沒有粑粑好看……”

整個病房都安靜了。

“咳咳……”安雋臣忍住笑，輕咳兩聲，“大半年沒回島，旭兒都長大了。”

冷不防聽到自己的名字，小丫頭偏頭看他，“你是誰？”

“你要我二叔。”

“哦。二叔叔。”

“……是二叔，不是二叔叔。”安雋臣覺得自己有點衰。

“哦，二叔叔。”

“二叔。”

“二叔叔。咯咯……”

“……”

苑子淇被晾在一邊，有些不自在，想手去抱安絕，卻被那冷颼颼的眼神兒一看，手僵在半空。

兀自干笑，企圖掩飾尷尬，“這是絕兒吧！都這麼高了……小小年紀，真是一表人才……”

冷冷一哼，絕小爺兒不買賬，往旁邊一繞，“我不喜歡跟話多的大嬸站在一起。”

苑子淇明的笑意僵在畔。

這時，病床的方向傳來一聲沙啞的。

安炳賢，醒了。

這是夜辜星第一次看見自己名義上的公爹。

面部線條飽滿，廓深邃，尤其眼窩和鼻梁，一凹一凸，強烈的對比平添視覺上的沖擊，雙鬢雖些微染白，但一雙瞳孔卻格外幽深，黑如潑墨，似蘊含著萬象無窮。

夜辜星終于知道，安雋煌這雙眼睛究竟像誰了。

只可惜，安雋臣那雙眼，雖，亦邪，到底了幾分做大事的沉穩，一眼看去，只剩俗。

“你們來了……”睜眼的瞬間，老人眼底沉濁已悉數褪盡，只剩灼灼。

安雋

。

安雋煌輕嗯一聲，態度相當冷淡。

安雋臣了聲“爸”，也不甚熱絡。

麻姐用棉簽蘸了溫水，細致地涂在老人青白的上，作麻利，卻相當小心。

“小麻，我怎麼了？”

“前天晚上，我送飯的時候發現您昏迷不醒，然后通知了二爺他們，這才把您送往醫院急救。溪小姐說，是突發中風。還好，您醒過來……”

安炳賢點了點頭，“把氧氣罩拿走。”

麻姐猶豫一瞬，到底不敢反抗。

小姑娘蹬了蹬小，從粑粑懷里掙，小豬似的拱到床邊，眨著一雙大眼，睫濃，分明。

“爺爺？原來你沒睡著啊……”

“沒有那個大蓋子看上去帥多了，不過還是沒粑粑帥……嘻嘻……”

安炳賢一愣，目下移，這才看見趴在床沿的小不點兒。

裹得嚴嚴實實，只出兩彎新月似的眼。

安炳賢全一震，那雙眼睛……

“咦？你不會說話嗎？可是你會睡覺覺……不應該不說話啊？”

扭頭，求救的目投向哥哥。

絕兒別開眼，暗罵——笨妞兒！

夜辜星見狀，眉眼一深。

旭兒的眉眼，不像安雋煌，反而像足了自己……

安炳賢想起了什麼？

那個……妮娜的人？

“這、這是……”安炳賢下心底的驚濤駭浪，自以為平靜地開口，卻不想那一聲音，足以讓人察覺不對。

“這是大哥的兒，安旭，那是安絕，雙胞胎兄妹。”

“煌兒的孩子？”安炳賢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安雋臣點頭。

不是他表現，只是沒辦法。

安雋煌是不指他能答話的，而夜辜星那人也是一副端坐釣魚臺的目，如果他再不開口，整間病房估計就只剩安炳賢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過來，讓我看看……”

絕兒看向媽媽，夜辜星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他走到妹妹旁，一雙幽紫瞳眸直視老人。

安炳賢再次震驚了。

紫眸……那個家族……

“咳咳……誰、誰是孩子的母親？！”這話又快又急，言罷，竟拼命咳嗽起來。

夜辜星上前，居高臨下打量著病床上形容蒼白的老人。

“是我。”

“你！你……咳咳咳……”

麻姐面一變，連忙上前替他順氣，“老爺，深呼吸！跟著我的節奏來——吸氣，呼氣，吸氣……”

來來回回這才平定下來。

安雋臣探究的目投來，夜辜星面不改。

安雋煌上前一步，行至妻旁，同時也阻斷了安雋臣的打量。

“妮娜……”目呆滯地著天花板，明的老人仿佛被瞬間走靈魂，無力嚅著。

兩人相視一眼，安雋煌抱起兒，夜辜星牽著兒子。

“你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

回程的路上，夜辜星陷沉思。

安炳賢既然能夠一眼看出和妮娜之間的相似，那安炳良也應該發現。

可他卻無于衷。

看來，有必要找個時間去拜訪這位二叔了。

到家的時候，還不到十二點。

傭人已經擺好午餐。

飯后，陪著倆孩子玩了會兒，大概一點半左右，兩小只開始打呵欠。

夜辜星讓安瑾安瑜領著孩子去睡午覺，而自己則進了書房。

“你好像從沒提過，你和……你父親之間的事。”

安雋煌站在落地窗前，聞言，緩緩轉。

逆的角度，將他整張臉都籠罩在暈之下，夜辜星一時眩暈。

“想聽嗎？”

“想說嗎？”夜辜星反問，“你說，我就聽。”

“他……”目一頓，男人似陷回憶之中，“和誰都不親……”

安雋煌的記憶是從兩歲開始的，之前，一片混沌。

父母間永無休止的爭吵，親生弟弟惡意的整蠱，還有族老們嚴肅無的臉，組了他兩歲到四歲間，所有的記憶容。

四歲一過，經族老商定，他被到長老會手里，開始了漫長而殘酷的繼承人培訓。

對此，安炳賢沒有任何異議，欣然接。

槍械、拳擊、搏斗、道、擊劍，甚至華夏的太極，日本空手道，都為他的必修課。

無數次摔打，無數次遍鱗傷，終于換來一個無堅不摧的安雋煌。

期間，安炳賢和紀，甚至沒有來看過他一次。

兩年時間，將弱小的他鍛造強大，同時，也讓冷漠的他近乎無。

六歲那年，他帶人攻占了議事廳，在眾族老驚駭的眼神之下，朝自己的父親舉槍，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安炳賢被擊中心臟位置，必死無疑。

安雋煌是真的存了殺心！

到底還是讓他活了下來，只因，安炳賢的心臟比正常人偏了三分。

只怪，他的運氣太好，安雋煌的槍法太準。

而安炳良因為出面阻撓，被一槍打中肩胛。

安雋煌弒父殺親的傳言便由此而來。

097獨自探病，夫妻不和

夜辜星向窗外，目悠遠。

很好奇，對親人舉槍的滋味。

愧疚？無奈？悲慟？

“不會。”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詫異挑眉。

“不難猜。”

“那……你當時……”

“我做這一切，只為活命。”

夜辜星了然，卻也不可抑制地為這個男人心酸。

弱強食，王敗寇，由不得他選擇。

或許，從他被送進長老會開始，就注定再無退路。

安雋煌的一生，顯赫榮耀，卻容不下半分退，只能風雨兼程，一往無前。

“絕兒，他……”

“不會。”男人斬釘截鐵，目認真，“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但是特訓必不可。”夜辜星有些苦。

“這是他的責任。”

“我知道，”輕聲一嘆，“有得必有失。”

優越的出，卻讓他失去了自由。

絕兒注定無法像普通孩子那樣安安穩穩過完一生。

“所以，我從不糾正他寡淡的格。”

也只有這樣，的兒子才能在漫長寂寥的歲月中，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