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阮芷音接到了季奕鈞的電話,說林偉和林菁菲已經帶人去老宅。
阮爺爺去世后,阮芷音給了劉管家和陳媽一筆養老錢,讓兩人回了老家,老宅也就這麼空了下來。
時隔幾月,當再次踏老宅時,已經覺得有些陌生。
也對,滿打滿算,阮芷音只在老宅住了不到三年。
程越霖和阮芷音走進客廳時,季奕鈞和林菁菲面對面坐著,二叔林偉和帶了個男孩的陌生中年男子坐在另一邊,朝阮芷音兩人了過來。
坐在林偉旁的人穿著褪的灰夾克,面容帶著褶皺,染上兩坨滄桑的紅暈,一瞧見阮芷音,就出了笑,聲音聽著很是熱:“萊萊,叔父可算是見到你了。”
對方說完,領著邊那個小男孩走上前來:“虎子,這是你堂姐和姐夫。”
他本想去握阮芷音的手,卻被程越霖蹙著眉側攔住。
明白了眼前人的份,程越霖默不作聲地審視幾眼,淡漠的眼神看向林偉:“你說這就是音音的叔叔,怎麼證明?”
“媽跟人跑了,爹前幾年在工地干活時摔死了,程總要是有心,可以找找那個生了孩子就跑掉的母親。”林偉面不改。
之前,林偉也想過順勢把這些消息放出去,利用輿論阮芷音讓步,可惜都被人刪得一點不剩,只好作罷。
阮芷音了下眼前那個名楊斌的男人,了下指尖,沒有說話。
林偉剛剛的話,到底讓心底生了些波瀾。可不知道對方是否真的跟有緣關系,只覺得分外生疏。
程越霖低眼看,順勢握了握的手,泰然自若地在林偉對面落座,輕笑了聲,不咸不淡道:“突然跑出來個人說是音音的叔叔,偏偏還沒有長輩,做不了親緣鑒定,這會不會太巧了些?”
楊斌邊的小男孩聞言,瞥了眼阮芷音,小聲嘀咕:“還不是因為這個小賤人,克死了自己親爹。”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
茶桌上的明玻璃杯著男孩的眼角劃過,砸在了他后的墻上,發出巨大的聲響,瞬間碎落一地。
男孩嚇得渾激靈,對上程越霖帶著鷙戾氣的眼眸,一,跌坐在了地上,失聲哭了起來。
他爸只說認回這個克死大伯的堂姐就能有錢買房子,沒說這個堂姐夫看起來會這麼不好惹啊。
楊斌也被嚇了一跳,手指著程越霖,話都說不利索:“你你你,你干什麼!”
方才那杯子如果砸在兒子頭上,鐵定得砸出個窟窿。
“畜生要是學不會說人話,我可以好好教教你。”程越霖眼神恣睢,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現在,滾出去。”
楊斌看了眼林偉,對方到底顧忌著程越霖的份,皺著眉冷臉朝二人擺了擺手:“行了,你們先走吧。”
楊斌哪里是真想要找丟了多年的侄,不過是見有利可圖才會過來。眼下見林偉的態度,也明白對方不好惹,只得先拉起地上哭嚎的兒子,走了出去。
“阿霖,我沒事。”阮芷音嘆了口氣,扶上程越霖胳膊,頓了頓,輕聲道,“你現在這麼兇,我都有點害怕。”
他總是散漫隨意,還從未見過程越霖這麼生氣的樣子。
被靜靜盯著,他逐漸緩和了臉。
阮芷音這才瞧向林偉:“既然你質疑我的份,找兩個人來恐怕還不夠,總要有些其他的證據。”
林偉聞言,笑了笑,像是早有準備,從公文包里掏出一份資料遞給:“這是那個人販子的供詞,至能夠證明,你很可能不是老爺子的孫。”
阮芷音手接過,看清資料上人販子的照片時,秀眉輕蹙,平靜的神微頓。
只因照片上的這個人,左下,有一道寸長的疤。
別人或許不知道,可在那個日復一日的夢里,把塞進后備箱的男人面容模糊,唯有下上的那道疤約可見。
據供詞,那孩子的不能證明什麼,當初被拐的三個孩,都有可能是阮家的小姐。
“費盡心思找了這些,也是難為你了。”合上資料,阮芷音斂下眸,淺笑道,“所以,你們究竟想要什麼?”
林偉也沒繞彎子,進而道:“阮芷音,如果你本就不是阮家人,大哥的案子,你總得撤訴。”
“撤訴?”阮芷音眉尾輕挑,平靜看他,“還有呢?”
“你不過是在阮家住了兩三年,阮家白養了你,又送你出國讀書,你也算是犬升天了。”林偉說到這,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程越霖,“但凡你有一點恩,就該明白,老爺子的財產,你本沒資格繼承。就算不歸大哥,也該是菁菲的。”
言下之意,就是阮芷音靠因緣際遇嫁給程越霖,已是沾了阮家很大的。而沒有緣關系的,即便囑在前,也不該侵吞阮老爺子的產。林挪用阮氏財產,更是阮家部的事,同樣沒有資格手。
畢竟,阮家對已算是仁至義盡。
不得不說,林偉……或者是林菁菲,的確很了解阮芷音的子。這種況下,還真沒辦法心安理得地留著份。
林偉說完,程越霖云淡風輕地掀了掀眼皮:“你想讓把份還回去?”
林偉頓了下,聲音倒是很有底氣:“程總,就算現在是你太太,也沒有把老爺子的財產給一個假孫的道理。”
對方說完,又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語的季奕鈞,繼而瞥了眼沒有回復的阮芷音。
實話說,阮芷音并不在乎阮氏屬于誰,不然也不會把公司給季奕鈞打理。從將南茵獨立運作起,阮氏的份,對來說意義已經不大。
只是這也不代表,愿意把份給林家人。
程越霖閑散向后一靠:“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他略頓,慢條斯理地理了下襟:“阮氏的份,是我們的夫妻共同財產。就算音音同意放棄,也得先問過我。”
林偉微哽:“程總,我想您總不至于在乎這點份。”
“哦?誰說的?”程越霖揚下眉梢,拖著慣有的腔調,“你怕是不太了解我,我這個人呢,可不會嫌錢多。”
林偉:“……”
他顯然沒有想到,程越霖能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下意識看了眼林菁菲,可卻沒有理會林偉的視線。
即便不喜歡阮芷音,可既然目的已經達,也同樣不會為林家那群人討什麼利益。
緘默許久,坐在對面的季奕鈞沉聲開口:“夠了,林偉,僅僅是這些證據,同樣沒法證明音音不是勝文哥的兒。林獄是罪有應得,阮家的事還不到你手。”
言畢,他了眼在場的眾人,緩了口氣:“剩下的事我會去查,今天就先這樣,都回吧。”
——
林菁菲回到秦家時,客廳里亮著燈,秦玦沉默坐在沙發,似是在等。
“你拉著季奕鈞出面,是想要芷音出份?”男人的聲音著明顯的不虞。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能確定阮芷音的份,季奕鈞的立場是最為難的。
不管怎麼說,他都無法將阮勝文可能還流落在外的親生兒置之不顧。
“我?”林菁菲譏笑出聲,雙目盈盈向他,“如果阮芷音不是爺爺的孫,你也要偏袒嗎?”
說到底,阮芷音只在阮家住了三年。如果真的不是阮勝文的兒,那些份本就不該是的。
林菁菲確實不甘心,自己陪了爺爺這麼多年,可阮芷音出現后,爺爺卻因心疼走失偏袒。直到現在,都無法擺阮芷音的存在。
秦玦眉峰微蹙,眼神平靜地向:“如果你能放棄追究,我可以送你出國,想必林家人也不會再來找你。”
“出國?”林菁菲咬著,忍不住質問,“怎麼,即使那本就不是的東西,你也要讓我拱手相讓嗎?”
秦玦讓出國,就意味著他從未想過和訂婚,哪怕阮芷音早已和別人在一起。
那麼做的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費盡心機拆散了他和阮芷音,為了綁住他做了這麼多,最后卻是名聲盡毀,公司那也早已焦頭爛額。
秦玦抬眼看,聲音聽不出緒:“我只是在讓你選擇,你也不必現在回答。”
如果林菁菲答應,看在阮的份上,他不會再多做什麼。
這是他最后的仁慈。
如果拒絕……
秦玦垂了眼瞼,靜默不語,轉上了樓。
……
另一個房間里,秦湘洗完澡出來,剛剛點開微信,就瞧見了某個名媛群里面烏煙瘴氣的消息。
謝雅:[姐妹們,聽說了嗎,阮芷音可能不是阮家的孩子?]
范依依:[就算不是,現在也已經繼承份嫁給程越霖了,誰不說一句好福氣。]
宣韻:[害,風水流轉,當初林菁菲風風,眼睛長在頭頂天被人結。現在親爹獄寄人籬下,訂婚宴也一直拖著,不知道秦爺怎麼想的。]
范依依:[秦爺不是還惦念前未婚妻吧?阮芷音要不是阮家人,真清高還了份,跟程越霖的婚姻還能撐下去嗎?]
謝雅:[怎麼著,阮芷音還沒讓位呢,你就瞄上位置了?]
范依依:[得了吧,別說我,這種沒婆婆又有錢的老公,你就沒有一點心思?]
這是個經常約局玩樂的名媛群,里面的人也不算多,只有十來個。
豪門圈里的名媛也分層級,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事業心,大多只是鍍金掛個設計師名頭啃老,等著家里安排聯姻。
像阮芷音這種家世好又會念書,被長輩口稱贊的,也混不到只顧吃喝玩樂的圈子里。
畢竟是連苛刻的方蔚蘭都挑不出錯的兒媳,在名媛圈里,阮芷音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秦湘看完這長長的一串消息,氣得鼓起了腮,凝眉打字——
[人家夫妻好得很,用得著你們這群妖魔鬼怪心?傻傻臭傻!]
發完這句話,秦湘直接退了微信群。
想了想,還是氣不過,又把剛剛的截圖轉發給了錢梵,還心標上了每個人的份。
錢梵知道了,程越霖應該也會知道。不想芷音姐因為這些人糟心,可背后告狀什麼的,難道還能不會麼?
做完這一切,秦湘打開和阮芷音的對話框。
[芷音姐,林菁菲那個小賤人是不是去見你了!靠,我早就覺得不對勁,果然又作妖了!你沒事吧?]
……
從老宅出來后,剛坐上車沒多久,阮芷音就收到了秦湘的這條消息,很快回了句:[湘湘,我沒什麼事,不用擔心。]
見過楊斌父子后,阮芷音大概也明白了對方為什麼會來找一個被拐二十多年的‘侄’。
看清對方打算,阮芷音倒松了口氣。這樣的人,就算真的和有緣關系,也不可能讓對方著吸。
沒有,便不必在意。
不論林偉如何攻訐,林那邊都不會撤訴。
至于阮氏的份,對來說意義已經不大,可就算要還,也只會給季奕鈞。
所謂的豪門生活,當年便是格格不。如果能從所有事中,或許會更自在些。
放下手機,阮芷音了眼車窗,才發現這不是回家的路,扭頭問了句:“這是去哪?”
程越霖側目看:“帶你去見個人。”
“什麼人?”阮芷音目疑。
男人笑了笑:“見了你就知道了。”
阮芷音皺了下眉,只好把心底的疑先吞了回去。
半小時后,車子停在市中心一家環境幽靜的私人會館。
阮芷音跟著程越霖下車,會館的服務員引著他們走過漫長的走廊后,幫忙推開了包廂的門。
安靜的包廂里,面肅靜的男人廓朗,穿著筆得西裝的靜坐在那,散發著穩健的氣勢。
他的眼尾有淡淡的紋路,可單看模樣,應當不過三十多歲。
看見他們后,對方側首來,灼灼的視線久久停留在阮芷音的臉上,片晌后道了句:“你就是音音?倒是和你外婆年輕時很像。”
阮芷音略有錯愕:“您是?”
許蘇向默然站在一旁的程越霖,角輕揚:“我應該,是你的舅舅。”
程越霖牽著微怔的阮芷音坐下,清聲道:“辛苦您還親自跑了一趟。”
“沒事,早該回來一趟的。”
許蘇說完,將放在桌面上的東西遞給阮芷音。
看清上面的字時,阮芷音面怔然。
“你早產一個多月,是在北遙出生的。這個東西,還是我建議你母親存的,后來——”許蘇停了會,很輕地嘆了口氣,“一直沒有用上。”
……
直到許蘇離開,阮芷音依然有些恍惚。著桌上的文件,默不作聲。
程越霖安地拍了拍的頭:“這件事季奕鈞還不知道,要不要做,你來決定。”
阮芷音聞言,愣怔著回神,轉頭看他:“你之前那兩天沒有聯系我,就是因為去見了……許先生?”
其實,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許蘇。
程越霖輕點下頭:“嗯。”
許蘇是外,一直待在國外。他孑然一,沒有結婚,任滿后也因為某些原因沒有選擇回國。
程越霖回國前,連飛了兩趟十多個小時的航班,這才會沒有時間和聯系。
見盯著自己發呆,他了下的腦袋:“怎麼了?”
“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什麼事?”
“阿霖,小叔會對我好,大概是因為我是父親的兒,是爺爺的孫。”阮芷音輕扯下角,“許先生對我親切的前提,應該也是因為緣。”
“人們都說緣是最堅固的聯系,可對我來說,緣綁定的好像也沒那麼堅固。這麼想想,結果好像也沒什麼重要了。”
程越霖低眼看:“你是不想做了?”
“我還沒想好。”阮芷音搖搖頭,又下發昏的太,突然道,“阿霖,這里好像離A大不遠,我們去場走走吧。”
以往上學時,每當有什麼想不通或糾結的事,就會一個人圍著場散步,一圈又一圈。
仿佛腳下的路順了,思緒也就跟著順了。
……
為了裝學校的學生,兩人走進A大時,已經先去商場里買了兩套運裝換上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臨近期末,場上的人不算多。大部分都是備訓的育生,偶爾可見一兩對小。
阮芷音在A大讀書的那一年多選擇了住校,每逢期末,也會去圖書館搶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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