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
說完這句話,余兮兮就不做聲了,舌頭著大牙床殘留的糖渣,心頭煩躁,臉上表卻很尋常。
男人臉冷淡,盯著,目漠然中又有不加掩飾的審度,像狼,又像鷹。
余兮兮早已不著痕跡移開了眼,看向別,掌心的汗更多。
片刻后,“你和那群人是一起的。”
這嗓音很沉,低而穩,沒有毫疑問句該有的起伏。
“……”天知道多討厭特種大隊出來的男人,察力和判斷力驚人,一眼就教你無所遁形。
氣氛瞬間尷尬到了極點。
好在周遭嘈雜混,并沒幾個人注意到余兮兮這頭的怪異境。軍用吉普已悉數停了下來,包圍圈中心地帶,之前還趾高氣昂的二代們統統變了臉,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幾個膽小的富家小姐都快哭了,戰戰兢兢道,“咱們只是跟著韓來的,不關我們的事吧……”
“臥槽,老子早就說不對勁兒了,你們還把人圍起來,這下玩兒大發了吧。”
“那麼輛破車,誰他媽知道是軍區的人!”
“煩不煩啊,都閉!”
之前砸車的楊助理被這陣仗嚇得,站在韓是非邊,話都說不利索了:“爺,現在我們怎麼做?”
韓是非的表也不好看,視線掃過一幫嚇破膽的狐朋狗友,瞇瞇眼,問,“吉普上下來的是誰?”
楊助理搖頭,“不認識。”頓了下,手指指周圍,又著嗓子一臉苦相道,“但是您瞅這陣仗,是誰咱們都不好惹啊。”
韓是非咬牙,啐了口,狠狠一腳踹在汽車胎上,“媽的!”
韓家大火氣正旺,但該說的話還是非說不可。楊助理在心頭掂量著,著頭皮開口:“爺,再這麼僵下去只怕不好收場,要不……”用力咳嗽一聲,“要不,咱們低個頭,道個歉?確實也是咱們不小心刮了人家的車……”
韓是非剜他一眼。
楊助理悻悻,頓時不敢說話了。
夜風微涼,余兮兮在原地站片刻,細高跟支撐全重量,腳脖子發酸。
抿,余掃了那軍裝筆的男人一眼。路燈線是很暗的橙,他側對著,沒戴軍帽,板寸短發朗又英氣,面無表,手里的金屬打火機不時發出“叮”的一聲。
余兮兮注意到他的肩章,莊嚴的棕綠,二杠一星,陸軍校軍銜。
這時,一陣腳步聲從遠靠近。
抬頭,看見一個同樣穿著常服的年輕軍走了過來,笑容爽朗,“崢哥,什麼時候回云城的,怎麼也不說一聲。”
秦崢點了煙,說,“組織上臨時調。”
“那還去蘭城麼?”
“說不準。”
“今年帶的兵怎麼樣?”
“還行。”
兩個男人閑聊著敘舊,余兮兮杵在邊兒上,有種如遭雷劈的覺——若沒有記錯,秦崢自一流軍事院校畢業后便去了蘭城,而后又在特種部隊待了六年。而這六年來,這個男人回云城的次數,余兮兮兩只手就數得清。
可是現在……
“意思是,你調回云城了?”
毫無征兆的,姑娘甜糯糯的嗓音突兀響起,似乎太過驚訝,尾音高揚,有點兒變調,有點兒稽,生生將男人間的對話打斷。
兩個男人同時轉頭。
蔣業似乎才注意到這兒還有個漂亮丫頭,目詫異;秦崢冷黑的眸則盯著,手里夾著煙,角弧度出寡淡興味兒。
“……”話問得唐突,余兮兮自己都覺尷尬,清清嗓子支吾回了句,“我……就隨口問問。”
蔣業琢磨幾秒種,想到什麼,忽然嘿嘿兩聲,朝秦崢挨近了點兒,“崢哥,這是咱小嫂子?”
秦崢點了下煙灰,沒吭聲。
蔣業看他臉,狐疑,“不是?那這姑娘怎麼在這兒?”
秦崢輕描淡寫吐出幾個字,沒什麼語氣:“路過的。”
說話間,那雙眼卻始終盯著看,在上放肆逡巡。余兮兮抿了下,被那目追得心煩,咬咬牙,翻了個自認很不明顯的白眼——看看看,看個大西瓜,果然是在部隊里待久了的,八百年沒見過人。
有些懊惱,正猶豫著要怎麼開口說走,又一陣腳步聲卻從遠傳來。
余兮兮轉頭,見韓是非臭著臉走近,楊助理則堆著笑跟在后面。
未幾,兩人站定。
韓是非視線掃過軍裝筆的高大男人,抿了抿,面難看,然后又看向余兮兮,走過去,聲音低:“兮兮,我理點事,你先回自己車上,等我電話。”
拒絕:“我要回家了。”
鬧了這麼一出,誰還有心玩兒。
韓是非蹙眉,“兮兮……”
“祝你生日快樂。”余兮兮淡笑著打斷,回,繞過他往自己停車的位置走。
經過秦崢時,一道極有磁的嗓音在耳畔響起,音很沉也很低,醇得像酒,又漫不經心,“你不是路過的麼?”
“……”想起之前的信口胡謅,余兮兮臉上一熱,轉頭;男人個子很高,低著頭看,角微翹,勾出似笑非笑的一彎弧。
電火石之間,惡狠狠瞪他一眼,大步離開。
秦崢斜靠著車門,抬眸。
高跟鞋的聲音漸遠,街燈流勾勒下,姑娘段窈窕,白皙,黑長卷發披在細弱肩頭。像是生氣,走步的作很大,跺腳似的,憨可笑。
他挑眉。
小姑娘長大了。
那晚的后續,余兮兮是從旁人口中聽來的。
據說,次日一大早,韓氏的董事長就帶著自家兒子進了軍區大院負荊請罪,直到傍晚時分才從里面出來。
不過相較這些無關要的八卦,更關心秦崢回云城這件事。
多方打探后,這個消息被證實——組織上臨時做出調整,將秦崢校暫時調回云城,仍負責特種大隊練兵事宜。
“暫時?”余兮兮眸一跳,換了只手拿手機,“姐你確定是暫時?那他什麼時候再調走?”
電話那邊的聲音溫婉清亮,似乎無奈,“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兮兮,人家才剛調回來你就盼著人家走,跟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蹙眉嘀咕,“差不多。”
余凌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哦哦,沒什麼沒什麼。”余兮兮笑了下,道,“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接著開會,休息吧。”
余凌嗯了聲,隨口道,“這幾天家里沒什麼事吧?”
“都好的。”
“錢夠花麼?”
“夠。”
電話另一頭沉默片刻,然后說,“兮兮,爸媽明天上午就回云城了,要是再跟你提去法國進修的事,你就先答應下來,別和爸爸吵。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知道麼?”
“哦。”
余兮兮垂眸應了聲,拿起pad開始玩兒消消樂,態度敷衍至極。
“姐姐知道六年前的事你一直沒忘,但是……”
“好了姐。”笑容如常將余凌打斷,說,“我困了,你睡吧,我也睡了,晚安。”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躺在臥室的圓床上,余兮兮安靜看著窗外。夜深了,鳥蟲鳴更清晰了,月和星辰也都畫了。
閉上眼,沉沉呼出一口氣,不多時,重新舉起手機,打開微信,未讀消息99 。蹙眉,隨手翻看了會兒,然后從通訊錄里找出一個昵稱是“周易”的號。
周易,別,職業不是看風水算命,而是一家寵店的店長,余兮兮的閨。
嘻嘻兮兮:【微笑】當一個醫就真那麼給他們丟臉嗎?
過了片刻,周易回復:又和家里吵了?
嘻嘻兮兮:沒,就是最近煩心事太多,難過【快哭了】。
周易:怎麼了啊?
嘻嘻兮兮:①我爸又我去法國學調香了……②秦崢調回云城了!!【嚇】【嚇】
周易:秦崢???你那個軍哥哥未婚夫?
嘻嘻兮兮:臥槽!一年見一次的未婚夫?娃娃親訂的婚也算訂婚嗎,我這輩子都不會承認【再見】
周易:你單(守活寡)這麼多年,不就因為有個他嗎【微笑】
嘻嘻兮兮:不,單是因為我眼又高又挑。
周易:→_→
嘻嘻兮兮:(= ̄ω ̄=)
周易:那你打算怎麼辦?
盯著屏幕,余兮兮覺得,這句話就像自己在問自己。
怎麼辦?
到底怎麼才能把生命中那個毫無意義的“未婚夫”甩掉?
余兮兮用力皺眉,握著手機在床上滾來滾去,不多時,翻坐了起來,關掉微信,在通訊錄里鍵“秦崢”兩個字,搜索,一串號碼映眼簾。
這十一個數字無比陌生,冷又刺眼。
深吸一口氣后,余兮兮一片空白的短信頁面,打字:秦首長,你看你也回云城了,咱們那個巨坑無比的娃娃親婚約,是不是個空解除一下?要沒記錯,你也28、9的人了,有個婚約綁在上,影響擇偶。
編輯完,來來回回檢查了無數遍,確定沒有錯別字后,在末尾署了自己的名,然后點了發送。
看一眼時間,晚上十一點半。軍人的作息通常規律嚴謹得令人發指,這個點兒,秦崢應該已經睡了,或許明天早上看到了才會回復。
思忖著,打了個哈欠,躺回床上。
突然,“叮”的一聲,一條新短信傳。
余兮兮隨手點開,垂眼,發信人:秦崢;短信容只冷冷淡淡一行字:老爺子想見你,明天跟我回一趟大院。
“……”呃。
所以,是完全無視的短信了……嗎?
“表面上,交往兩個月領證是閃婚,實際上我們認識有十一年。” “你們吵過架嗎?” “好像沒有,只有冷戰過。” “冷戰多久?” “一年。” “……” #平淡、微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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