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凜沉著地比劃手勢，前排的幾位接線員迅速定位來電的位置，同時接通了手機與電腦的線路。

黑polo衫的男人張地拿起手機，神忐忑看了陸凜一眼。

陸凜對他點了點頭：“接。”

那男人咽了口唾沫，抖的大拇指按下接聽。

“喂。”

“兩百萬現金，準備好沒有。”

耳機里傳來一個男人渾厚而急促的嗓音。

“準備好了準備好了，你別傷害我兒，在哪里接，你快把位置告訴我，我馬上把錢送過來，就我一個人，沒別人。”

陸凜目一慎，立刻搖頭，可惜已經晚了。

他反應太快，話也說得太急促，倒像是事先背過的臺詞。

“你報警了？”電話里，嫌犯厲聲問。

“哪能啊！我哪敢報警啊！”黑polo衫男人聲音抖不跌：“我兒的命攥在你們手里呢，我哪敢不聽你們的話。”

嫌犯停頓了幾秒，說：“諒你也不敢。”

警員們松了一口氣。

陸凜在手機里編輯了一行文字，放在polo衫男人眼前。

“我想聽聽我兒的聲音，你讓接電話。”男人照著那一行文字，聲說道：“我得知道我兒還活著。”

電話里傳來一聲冷哼，隨即就是孩撕心裂肺的大喊：“爸爸！爸爸救命，爸！”

男人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彤彤，彤彤乖，爸爸馬上就來救你了！”

孩的聲音漸遠，嫌犯道：“半個小時后，把錢放在城中心花園的垃圾桶里，一個人，不準報警，否則撕票。”

電話掛斷。

男人像是被空了所有力氣，巍巍地坐在了椅子上：“撕…撕票…”

“您別急，我們會救出您的兒。”警走過來安男人。

陸凜走到主控臺，和幾名警員開始商議布控。

技部人員對陸凜道：“定位顯示，在福路區一帶，位置因為干擾的緣故，查不出來。”

“電話里孩的哭聲有回響，小汪，查詢福路區一帶包括周遭，是否有廢棄空廠房。”

小汪立刻在電腦上進行作，與此同時，地圖放到城中心花園位置，陸凜開始布控便人員定點埋伏。

“查出來了，福路區東面有一間廢棄化工廠，周圍基本都是工廠，這個時間點，工人也都下工了，人煙稀。”

“秦林，你帶一隊人隨李先生去城中心花園，小汪，跟我便去廢棄化工廠底。”

“是！”

兩對人馬火速出警，時間就是生命，容不得半分耽擱。

城際邊緣路燈昏暗，街上偶有行人踽踽獨行，濃郁的夜宛如深不見底的黑。

陸凜手肘倚在窗邊，深邃的眸似與夜融合。

他時不時，看看手表時間。

沒人注意到他心的焦灼，除了小汪。

“要不，給嫂子打個電話。”小汪冷不防提醒：“難為你刮這一下午的胡子和。”

陸凜將手進兜里，才恍然想起，剛剛換便，電話落在警服兜。

他的心了。

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陸凜回頭說：“汪，手機借我。”

“好嘞。”

手機剛剛遞過來，車停在了一廢棄工廠的后門位置，夜作掩，并不引人注目。

“陸隊，工廠亮著燈！”

“汪，你和小劉去前門，李隊跟我抄后門，立刻行！”陸凜來不及多想，扔了電話，和幾名警員趁著夜潛廢棄化工廠。

電影已經開場半個小時，就算陸凜現在過來，也看不了了。

姜妍坐在邊上的咖啡廳的高腳凳上，一爪一爪地吃著米花 。

再忙，接電話那幾秒鐘時間都沒有？

哪怕接了就三個字：“來不了。”

好歹讓心安。

現在不接電話，反倒心欠欠，擔心他懊悔，更擔心他會出什麼事。

坐在咖啡廳里，晃晃悠悠便是一個小時過去，米花盒子見了底，被姜妍扔在邊上。

下一場《東方快車謀殺案》即將場，姜妍卻毫提不起任何興致，走出咖啡廳，來到電影院門口，手揣在兜里，繼續等待。

越來越心焦，越來越擔心。

別真是出事了？

車禍？不可能吧，陸凜開車從來穩重。

警隊有急任務？怎麼可能不接電話呢，又不是讓他去搞臥底。

在門口兜來轉去，手里著票，想著索不等了，他肯定是來不了，可是又放心不下，懷著一僥幸，萬一前腳剛走，陸凜后腳就過來了呢？

再等五分鐘，不來，就走。

唐伈說得對，是倒追，不是倒，沒理由守在這里，苦的，給誰看？

嗯，那就再等五分鐘。

半個小時之后，電梯門打開，一個悉的影走出來。

是宋希文。

宋希文看到姜妍，面訝異之。

“小妍。”

“宋總編，你也來了。”

宋希文加快步伐走過來，與寒暄：“嗯，今天首映，當然不能錯過。”

“噢。”

“你已經看了，還是…”

“看了。”姜妍神不大自然：“正準備要回去了。”

宋希文目下移，落到手上攥的兩張票。

姜妍不聲將票放進手包里，說道：“總編，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慢慢看，電影很彩。”

宋希文看著轉離開的背影，頓了幾秒，深吸一口氣，喊道：“小妍，一起看吧。”

姜妍回頭，明晃的燈下，宋希文臉上泛起些微不分明的紅潤。

“其實…我買了兩張票。”宋希文將票從包里出來，沖姜妍揮了揮。

姜妍莞爾一笑：“雖然阿加莎的作品，很值得二刷，宋總編，謝謝你邀請我，不過現在得前后背，要去吃晚飯啦。”

不用多說，一切都已經清晰明了。

宋希文也跟著笑了笑：“行，你先去吃飯，別著。”

“嗯，拜。”

宋希文揮揮手，轉的時候角平復，不無失之。

姜妍快速鉆進電梯門，按下關門鍵，落荒而逃。

真是險，居然遇著同事人，說謊還被拆穿。

丟臉呀。

姜妍沒有離開，在一樓的天茶店坐了會兒。

已經九點多將近十點，姜妍手指頭撥弄著茶吸管，百無聊賴。

來都已經來了，這個點，索也就再等等。

機會是姜仲晨給爭取來的，走了就沒了，姜妍有點舍不得。

茶店墻掛的電視臺正在播報新聞。

“剛剛在福路區廢棄化工廠發生的一起綁架案，犯罪嫌疑人向被害家長索取兩百萬現金，家長報案以后，江城警隊兵分兩路，三個小時迅速破案，為江城警方有史以來最快破獲的綁架案件。”

電視畫面的背景是福路區的廢棄化工廠，黃的隔離帶隨著狂風上下翻飛，穿制服的警察影穿梭在案發現場。

陸凜在完了收尾工作以后，迅速朝著警車步走去，記者一路小跑才追上他。

“陸隊長，能不能請你為我們觀眾講講這起綁架案的案。”記者將話筒到陸凜面前，鏡頭對準了他。

“汪，手機！”陸凜一邊走，一邊小汪。

“這時候要啥手機啊！記者采訪你呢陸陸隊，快看鏡頭，說兩句，機會難得！”

“對不起，我趕時間。”陸凜不耐煩地將鏡頭打過去：“汪！手機給我！”

“哎，你說你…”

記者不依不饒，狗皮膏藥一般跟著陸凜，直到他坐上車：“陸隊，您就跟我們觀眾隨便說說吧。”

鏡頭都到車上來了，陸凜一邊撥出號碼，漫不經心道：“這起案件，嫌疑人相當狡猾…”

陸凜突然腦袋探出車窗，吼了聲：“汪兒，你手機欠費！”

“欠費，不可能吧！”小汪跑到車窗邊，一拍腦袋，恍然道：“哦，這不月初麼，忘了充錢。”

陸凜沖遠的秦林喊道：“秦隊，手機借我！”

秦林那邊忙得不亦樂乎，沒空搭理陸凜：“自己過來拿。”

“……”

“陸隊，您借手機要給家人報平安麼？”記者問。

“現在幾點了？”

“十一點二十五。”

“噢。”陸凜有些失落，喃喃道：“都這麼晚了。”

記者察言觀，嗅覺敏銳：“陸隊，您是約了什麼人麼，要不您在鏡頭前說兩句。”

陸凜抬起頭，茫然看向鏡頭。

分明是深秋的季節，陸凜額間竟也滲出些微汗粒。

默了良久，他對著鏡頭，說：“妍兒，我…忘了帶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