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提起丁珷,明姝心中一,道:“張麟和那個賊子往,難怪不學好。”
袁意真冷笑道:“也真是惡有惡報,上個月,他們幾個又去眠花宿柳,突然沖出一人把丁珷打昏過去,聽說最近才能下床,俗話說殺儆猴,張麟夾著尾消停了幾日,最近又故態復萌了。”
明姝心里清楚,丁珷被打那天,出手的就是杜和,可卻不知袁意真的丈夫也在場,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何不把矛盾轉嫁給在場的其他人?就說行兇者不是朝著丁珷去的,而是和在場的其他人結仇,誤傷了丁珷,如此一來,擾丁家的視線,杜和也就安全了。
轉而問道:“你公婆不準你們和離?”
袁意真苦笑一聲,道:“哪有公婆勸新婦和離的,他們不得把我困在這無間地獄里,守著那輒打罵我的混賬到死,可我的爹娘……我常以為天下焉有不子的父母,如今看來,他們竟沒把我放在心上,既嫁了出來,就是張家的人,死也要死在這宅子里,斷沒有再回頭、玷辱家門的道理。”
原來,袁意真年初嫁張家時,正是張麟等待蔭補做的關口,若有半點不利于他的風聲傳出,難免貽人口實,斷送了前程,可他又是個天生的混世魔王,吃喝嫖賭樣樣通,還把外面下三濫的勾當帶回家里,不把妻子當妻子,反而看做一個任他指手畫腳的娼一般,初時看著新鮮,還禮敬著些,后來覺得還是外面的狂蜂浪蝶合心意,便冷落起家里,袁意真偶有微詞,他就又打又罵,兒臂的藤條打斷了三,還都是招呼在蔽,外人輕易也發現不了傷,張家長輩怕夫妻不睦的家聲傳出去,連累得張麟做不,便睜只眼閉只眼,起初還安新婦幾句,日子長了,也覺厭煩,反而嫌棄袁意真多事。
袁意真平平淡淡地講出這段時間的際遇,在明姝耳中卻是字字錐心,雖然知道這世上有許多暴戾之徒,卻不曾想就在自己邊,而且欺負到自己最好的姐妹上。
拉住袁意真微微抖的手,明姝問道:“意真,你想離開他嗎?我這法子,恐怕要冒些風險。”
袁意真屏退了邊的陪嫁丫鬟,糾結地看著明姝,嘆氣道:“日夜都想,離了他,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認了,可是每次提出,都是一頓打罵,到最后還是要守著這個禽挨日子。”
明姝定定看著,沉聲道:“你且相信我,若是想做,總會有辦法的。”
袁意真眼中似乎閃過一希冀的,卻又馬上熄滅,無奈道:“什麼辦法。”言語間并沒抱多大希。
明姝一邊思索,一邊冷笑道:“和離不,還有義絕。”
與兩廂愿的和離不同,義絕是當夫妻雙方的親屬之間發生毆打、殺傷、通、誣告等滅絕人倫的不義之舉時,由府出面,強制將夫妻二人分開。
若是讓丁珷以為那日毆打自己的人袁家派來教訓婿張麟的,卻誤傷了他,他怎能不和張麟反目,張麟有勇無謀,失去了靠山,激憤之下怎能不報復岳父?如此一來,義絕的事便是水到渠,只是要暫且委屈一下袁意真,還要在張麟的怒火下生活一段時日,可不虎,焉得虎子,為了未來的自由,暫時的委屈也是難免的。
袁意真驚訝地倒吸一口氣,“你的意思是……”
明姝掩住的,道:“我自有辦法,眼下不能和你說太多,只要切記,小不忍則大謀,到了要關頭,你千萬不要有毫遲疑,當斷則斷,勿念舊。”
袁意真嘆氣道:“我和他能有什麼舊,只求能速速逃離苦海,你若真有辦法救我,便是結草銜環也要念你的大恩。”
聽這麼說,明姝自覺之有愧,此舉本是一石二鳥,既能讓杜和擺麻煩,又能讓袁意真從張家全而退,安了幾句,請務必保重,兩下里固然不舍,卻也到了告別的時刻。
“你快回去吧,再遲些那個索命的惡鬼就要回家了。今日能與你相見,也是知道他不在家才敢請你過來,否則他發起瘋來,又對我手,我能挨打,卻丟不起人。”袁意真指的自然是丈夫張麟。
明姝道:“這幾天開始,盡量避開他,別再被他欺負了。”
明姝又將袁意真的陪嫁丫鬟一一喚來,們警醒著些,若有變故,立即到跟前通報。
微風吹過,池塘中風荷的歷,和袁家舊日賞荷會上的景別無二致,與袁意真日漸憔悴的影相互映照,令人揪心。
“不知還能不能像當年那樣,還有機會和你在池邊垂釣錦鯉。”送別明姝時,無比落寞地嘆息著。
上了馬車后,明姝心里還牽掛著袁意真,心里盤算著計劃的可行,這種弄虛作假的障眼法騙不了聰明人,卻能糊弄丁珷、張麟這樣不學無的紈绔,又想起自己曾和丁珷訂過親,心里一陣寒冷,幸虧父親和丁謂分道揚鑣,婚約作廢,間接救了自己一命,否則自己的命運只會比袁意真更凄慘。
想到這里,不由得嘆一聲,究竟是修了幾輩子的福分才遇到了晏子欽,和他在一起時的并不是人們口中的相敬如賓或是舉案齊眉,而是一種完全放松的狀態,雖然婚后才相識,卻一起經歷了許多事,比起閨門平平淡淡的夫妻,更多了一種值得托付生死的信任,想到當年親時,還籌謀著有朝一日想辦法離開他,思及往事,只能暗笑。
回到家后,明姝先在房中小坐片刻,飲了些香茶靜靜心神,想要讓丁珷相信毆打自己的人是袁家派來的,必須要找個合適的傳話人,太疏遠的無法取信于他,太親近的明姝又沒有門路。據所知,沈嬤嬤有個侄是丁珷的通房,還算得寵,能和丁珷說得上話,沈嬤嬤似乎對這個乖覺的侄很得意,時不時向眾人提起,因此,明姝請沈嬤嬤過來,希借之口將消息傳丁府。
沈嬤嬤進得房門,兩人先閑話一陣,言語間提到了袁意真的遭遇,沈嬤嬤也是一臉惋惜,道:“袁家小娘子也算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多溫婉的人,竟嫁了個這般不的夫君。”
明姝道:“何止是不,便是天罡地煞也比他溫克些,不知袁伯父、袁伯母作何想。”
沈嬤嬤道:“做父母的怎能不心疼兒,袁家人難道就聽之任之嗎?”
很不幸,現實中的確是聽之任之,可為了讓丁珷上鉤,明姝編造起來,“沈嬤嬤,這話我只和你說。袁伯父自然看不得兒苦,便雇了個市井間的游俠兒去教訓張麟,就在上個月中秋之前、綺玉閣門口,可那游俠兒不認得張麟,誤打誤撞傷了晉國公的四衙——您還記得這事吧!”
末了,又“很謹慎”地提醒道:“這事您千萬別說出去,我知道您有個侄在丁四衙房里,雖說把真相告訴丁珷能討得不恩賞,可此事關系到張、袁兩家的和氣,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沈嬤嬤千萬不要說出去。”
特意把恩賞二字說得很重,見沈嬤嬤眼神閃爍,若有所思,便知計策了——一定會向侄通風報信,既然有了開頭,余下的事就如順水推舟。
卻說沈嬤嬤離開了明姝的房間,當晚就告假離開曲府,從后門進了晉國公府,將這個“”告訴了侄,讓在丁珷面前臉,那子自然喜不自勝,尋了機會在丁珷耳邊搬弄是非,丁珷果然然大怒,一時不了袁家,便將手下走狗張麟過來一番辱罵,罵的張麟在心中把岳父殺了千百遍,恨不得即刻就抄家伙殺進袁府,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心道:“袁老賊還想找人打老子!還害得老子在四衙面前丟了臉面!休怪老子翻臉不認人!”
可他何曾想過,就憑自己這副中山狼的德行,這輩子除了認名利權威,何曾認過“人”呢?
幾句話帶起了一場風波,明姝第一次領會到什麼“蝴蝶效應”,雖說最終結果還在醞釀中,明姝依舊難掩興,可是,并沒有把這件事向包括晏子欽、杜和在的任何人提起,總是越人知道越好,何況不想讓晏子欽發覺有此等心計。
雖說夫妻之間要坦誠相待,時靈時不靈的城府決不會用來對付親人朋友,可依然害怕,怕晏子欽會因此對自己起了戒心,漸漸疏遠自己,卻不知晏子欽怕勞心,也對瞞了娘娘廟尸的事。
天氣漸漸寒冷,到了十一月上,又到了該換穿夾的時節,明姝穿了一件白狐滾邊的妃湖縐褙子,里面是素白的領襖和赭紅長,溫暖卻不臃腫,反而顯得團團的面孔十分可,用曲夫人的話講,是越來越有福相了。
端坐在南窗下,和暖的冬灑落肩頭,地上有一只鎏金銅盆,里面燒著銀炭,外面天氣還不算冷,室卻因炭火的溫度變得更加溫暖,甚至有些熱,幫明姝診脈的郎中額頭上已起了一層薄汗。
“怎麼樣?”一青夾、綠織金的曲夫人捧著手籠子,張地問。
那郎中放開明姝的右手,搖搖頭,道:“請娘子出另一只手,待老夫再診診。”
明姝有些無奈,聽天由命地出左手,略略提起袖口,看著郎中又把帕搭在的腕子上,瞇起眼睛開始號脈。
曲夫人越來越焦急,卻不敢打擾,直勾勾盯著那快帕,好像自己的外孫能從中帕子下跳出來似的。
良久,郎中睜開眼,曲夫人又問道:“脈象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錯別字好多!!修了一下!!
今天好多人考試啊,祝大家都取得好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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