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楓下飛機時, 凌晨三點多鐘，云州這兩天的天氣不好，霧很大, 他站在天橋路上, 等了近半個鐘頭才攔到一輛出租車，結果被一對頭發花白的老夫婦給搶了去, 他當然不好意思說什麼, 就了大, 繼續等，四點多鐘時，終于坐上了車, 他凍得腳都發麻了。

玉溪公園對面的街上，有幾家賣煙花竹的, 攤子都擺到了門外，江川楓看到那些掛在細繩上的紅艷艷的年畫, 這才恍然記起，這一年又快過完了，太快了。

前面開車的師傅突然問“我說，您上了車一句話都沒有，到底去哪兒啊？”， “哦”，江川楓想了想“雨······花路吧”，這個時候陶夭還沒起床。

一會兒，電話響, 他掏出手機一看是卓云生打來的，這個點兒找他，準他媽沒好事, 他了下綠鍵，把手機放右耳朵上“喂”

卓云生的氣息有點不穩“頭兒，到了嗎？”

“往家走呢。”

“別走了，來東港玉泉鎮開發區，這邊的魚丸加工廠對過，有一爿爛尾樓，有一個······”，卓云生摔上車門，了口氣“李大勇的男的，劫持了一個人和倆孩子，據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案犯上有槍。”

江川楓探了探，對出租車司機說“師傅，去東港。”，他解開前的大扣子問卓云生“狙擊手到位了沒有。”

卓云生說“正往那兒趕。”

江川楓了鼻子“狙擊手到了后，讓他們找準擊位置，如果案犯實在無法控制，立即擊斃，再有，你們去的時候，不要開警笛，把消防車和救護車安排好。”

前面開車的司機聽他打完電話，稍稍回了回頭問“您······警，警察啊？”

江川楓嗯了一聲，司機師傅啪的拍下車窗下的空車牌，猛踩了下油門沖出去，到了地兒，他抹了把汗說“整的我都澎湃了。”，江川楓下了車，那師傅也下車，江川楓問他為什麼不走，胖師傅掏出煙，轉個頭拿胳膊肘撐在車上說他要看，江川楓哭笑不得的勸了兩句，胖師傅才不舍的離開。

這一片兒，真他娘的像城中村一樣，到是低矮的水泥板房，和散落在周邊的小工廠，卓云生說的那爿爛尾樓是遠山建筑公司開發的，后來因為資金鏈斷了，公司頭頭也跳了樓，好多業主還去市政府鬧過。

這破小區統共建了三幢，案犯挾持著人，正站在最后一幢的天臺上。

江川楓掉大接過卓云生遞過來的防彈穿上“媽的，他到聰明，找了個最高的地兒，狙擊手都沒法找位置。”

卓云生說“小林剛才嘗試著上去過，不行，那家伙太激，沒法靠近。”，江川楓看他一眼“那家伙什麼況。”

“藍天軋鋼廠的一名工人，42歲，十月份時因工斷了一條，老婆也跟人跑了。”

江川楓點個頭“那被劫持的人跟他是什麼關系，有仇嗎？”

卓云生搖頭“目前還不知道，李大勇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緒很不穩定。”

江川楓手跟卓云生要過槍，抬朝三號樓走，卓云生一把抓住他“頭兒，太危險了”，江川楓拍他一把“沒事。”，他爬到頂層攔截天臺的鐵柵前，守在那兒的小伙子也想跟上去，江川楓抬手制止住他們“你倆就守在這里，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槍。”

他一只腳剛從鐵柵欄里過去，李大勇就朝天上鳴了一槍，嚇得他手邊的哇哇的哭，江川楓咽了下口水說“是李大哥吧，聊兩句行嗎？”

李大勇說“你是哪蔥？”

江川楓笑了笑“我陜西蔥，也是來云州討生活的。”，見他那邊遲遲沒靜，江川楓一點一點蹭上去，接著倒吸了口涼氣，寒冬臘月，這家伙著膀子，跟梁山好漢一樣，著一的橫，坐在天臺最邊緣，有一條還耷拉在下面。

見他上來，李大勇馬上把對準在人頭上的槍口，指向他，江川楓把手里的槍放下，用腳往旁邊踢了踢“李大哥，你有什麼條件，能跟我說說嗎？”

李大勇說“我沒條件，就想他們死。”

“你跟他們有仇嗎？”，李大勇梗著脖子不說話，江川楓溫和的說“看您的樣子，也是個善良的人。”，李大勇的神愣了愣，好似在咂他這句話的真實，江川楓笑了笑“我沒跟你開玩笑，要是你真是個十惡不赦的人，恐怕現在，不他們，就連我也沒命了。”

李大勇了角，兩行淚又落了下來“同樣是他媽混日子，為什麼老子就越混越慘。”

江川楓慢慢蹲下來“你有孩子嗎？”

李大勇說“倆，一兒一，大的十七，小的十六。”

“父母呢？”

“也有。”

江川楓搖了搖頭“你這還慘，我只比你小兩歲，孩子連個影兒都還沒有呢。”

李大勇有點吃驚“怎麼不去生一個。”

“我要有這功能，還用得著大冷的天跟你站這兒吹冷風嗎，早去歲月靜好了，李大哥”，江川楓的言辭有點懇切“咱是男人，男人來這世上就是他媽吃苦的，擔責任的，你不能自己遇上點不順，就欺負人和孩子啊，對不對？”

李大勇咬了咬牙“你是沒到我這地步，所以站著說話不腰疼。”

江川楓說“你說我沒到你那地步，其實我跟你比差遠了，不說別的，你最起碼還有爹娘吧？”

李大勇哽咽著，直哆嗦，江川楓說“有爹娘就有去，像我這樣的已經哪哪都不是家了。”

李大勇有點不信“你沒有？”

江川楓砸了砸“我二十五那年父母姐姐全沒了，其實”，他抿了抿“我羨慕你的，父母在就有人疼，有孩子，人生就有好多希。”

“你他媽還有工作啊，老子瘸了一條，人也跑了，他媽的再去找份活，誰能要？”

江川楓哼了一聲“工作算個屁，你信不信？”，他手朝外指了指“今天，要是你們幾人中，有一個人出了事，我的職業生涯也就到頭了，你還會軋鋼，我他媽連軋鐵都不會，只能去西碼頭扛大包去，要是那樣，我媳婦兒估計更不待見我了，對了”

江川楓手從襯里掏出煙和火機“你冷嗎”，他嘗試著往李大勇那邊蹭“一嗎？”

“我/你媽，別過來”

“好好”，江川楓舉了舉雙手把煙和火機給他撥過去“李大哥，聽我一句勸，你放了······他們好嗎，有什麼條件，你跟我說？”

李大勇收回胳膊把槍口又對準在近旁那人的太上，嚇得不遠的小娃，大哭著站起來想去掰他的胳膊，江川楓的一個勁的發抖，他攥了攥拳說“小姑娘，小姑娘······”，小娃終于回頭，江川楓沖笑了笑“聽叔叔的話，坐下別好不好”，小孩還算聰明，聽他這樣一說，就慢吞吞坐哥哥旁邊不了。

李大勇說“本來說好的賠五十萬，可李明達那孫子就給了老子三十萬。”

“你相信我李大哥，剩下那二十萬，我幫你去要，行不行？”

“要是他不給呢？”

江川楓說“他不敢不給，可是，你······今天如果真殺了這三個人，不僅那二十萬拿不到，你自己也活不了，你的父母、孩子誰來照顧，啊？不僅這樣，你的孩子將來還要背負著有一個殺人犯父親的罪名，你忍心嗎？”

李大勇瓦了瓦角“我那小子也想像你一樣，將來當警察。”

江川楓笑了笑“那你更不能這樣了，當警察可是要往上政審三代的，有一個殺人犯的爹，績再好也沒有警局愿意要他······為了孩子，李大哥，放下槍，好嗎？”

李大勇沉默了半晌，漸漸把耷拉下去的那條收了上來，江川楓見機說“我會去跟領導求，最大限度的減輕你的罪行。”

李大勇閉了閉眼睛，終于垂下了舉著槍的那條胳膊，江川楓一，一屁坐了下來，后背上的冷汗滋滋的往下淌，一會兒，那個小娃跑過來牽了牽他的手，江川楓抬頭一看，見小孩臉上的淚痕被風吹的一道一道的，他屈起手指刮了刮的鼻子“小花貓”

孩子對不好的事總會忘的很快，小孩被他這麼一逗，立即咧開笑了。

坐到了警車上，江川楓仰在后座上說“要是所有的罪犯都能像李大勇一樣，能聽進去勸，咱也能輕松很多。”

卓云生說“他就是個奇葩。”

江川楓了眉心“那人和孩子是李明達家的嗎？”

卓云生搖了搖頭“是李大勇隔壁的租戶，這小子聽人家昨天晚上念叨吃羊餃子，心里不平衡，整了這麼一出。”

“”，江川楓忍不住罵了一句“早知這樣，老子請他吃滿漢全席都行”，他閉上眼“困死了，你直接把我送家去吧。”

陶夭早上一上班就知道江川楓他們那邊出了事，心里一直忐忑，但今天要和簡明去嶺工地那邊，給幾個建筑工人驗傷，就沒顧上問，下午四點多從工地出來后，直接開車去了江川楓家。

打開門，悄聲走進臥室，那家伙睡得正酣，陶夭就坐在床邊等，慢慢的，屋里黑了下來，陶夭沒事干，就低著頭擺弄袖口上的絨。

突然砰的一聲響，陶夭打了個激靈，一轉頭見江川楓正支著子，被子掩在上邊，怔怔的看，陶夭牽了牽角“傻了？”

江川楓了頭，吐了口氣，重新躺下，片刻，他側過子，朝陶夭出手，陶夭剛把手遞給，下一秒就被他給扯了過去，江川楓用被子蓋住，蹭了蹭的額頭“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我？”

“沒多久”

他大手放陶夭腰上，拽的子，陶夭說“干嘛啊你”

“坦誠相見。”

陶夭笑他“沒見過嗎？”

江川楓吹了半天冷風，鼻音很重“很多天了，甚是想念。”，他見陶夭的線上有好多扣子，但找了半天沒發現扣眼，就急的一顆一顆的拽，陶夭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見到小翠了嗎？”

江川楓吸了下鼻子“小翠等我不及，就嫁人了，我······特別難，昨晚，吃了三碗飯。”

這王八蛋有時候風趣起來，能把人笑死，陶夭見他還跟那兒不停揪的扣子就說“你個傻瓜。”

“嗯？”，江川楓把臉過去一看，忍不住笑了，原來那玩意是裝飾用的。

一會兒，終于坦誠了，江川楓摟著親下去，他的燙的陶夭直往后躲，可江川楓捆住，不讓，可能是兩人十多天沒在一起的緣故，江川楓的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火辣纏綿，吸得陶夭都不上氣來。

把雙手放江川楓肩胛骨上，往后推他“二姑娘······”

江川楓的氣息都不在一條線上了，像夾雜在枯草中的秋風一樣，的“天王老子都不行”

陶夭用腳踢了下他，讓他往后看，這一看兩人都樂了，小花和二姑娘正并排站在床前，仰著頭看他倆，目頗有些興致，但看了半天，見他倆又靜住了，小花就耷拉下頭，用尾了下二姑娘，示意走，二姑娘站了兩秒，發現沒甚意思，就打了個哈欠轉去臺了。

們一走，江川楓更來勁了，分步驟吸完陶夭的上下，和舌頭，輾轉到他頸側，一下把的耳垂含住了，微微的一點意和滾燙的氣息雜糅在一起，陶夭瞬間就弓起了子。

“想我沒”，江川楓沙啞著聲音問。

陶夭不說話，江川楓就用牙齒輕咬了兩下“我那幾天，心都空了”，陶夭說“我不信。”

江川楓停下來，往后開的頭發“真的，陶夭，兇完你，我特別心疼。”，陶夭有點哽咽“你才不會。”

“真的，我就想，你沒有父母，不能像其他孩一樣，了委屈可以去自己媽媽面前撒撒，訴訴苦，我簡直······陶夭我再也不會了，你相信我。”，他抓起陶夭的手腕，一的輕咬的手指“嗯？信我行嗎？”

陶夭的眼睫了“男人這時候的話，最不可信。”

江川楓說“我要再那樣，你就打我”

陶夭拍了拍他的臉“我打不過你。”

“我不還手，任你打。”

陶夭一下笑了，江川楓一個翻······在耳邊說“我能不能找回做老爺們的尊嚴？”

他這樣一說，陶夭就又張了，繃得跟塊木頭板子一樣，嚴合，江川楓親了半天，發現不行，就慢慢移到枕頭上，側著，把手······

陶夭的沒被他這樣翻/弄過，只一會兒就像下的新雪一樣，化開了，江川楓另一只手，往旁邊一，摁開收音機，正好是他常聽的那個頻道，里面的歌聲很快就漫了出來：

······

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后坐著搖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直到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手心里的寶

······

陶夭偏著頭，微微闔著眼，聽的有些迷醉，江川楓趁此······

陶夭兩手揪住床單，過半的窗簾，看到外面西天上有一團黑云，被一條利刃一般的芒，斬了兩半。

如一般。

小區里亮起了路燈，有一縷正好投在江川楓的后背上，他出了很多汗，那抹，就像漂在水面上一樣，隨著他的······，來回的晃。

陶夭閉上眼睛，想起小時候和常去的那片田野，有一次正低頭挖著薺菜，有一只白鶴，從頭頂上空劃過，吱的一聲······年記憶中的鶴鳴此刻過長風劃到耳邊，那是故鄉的天籟，也是此生心靈的歸宿。

睜開眼，是江川楓大汗淋漓的臉，陶夭出一笑兩手摟住他的脖子說“哥哥，我······”，想說，我把自己給你了，你要對我好，但再一想，承諾這種東西，不是說了求了，就會有的，所以，不說了。

江川楓抱住，箍的的骨頭都疼了，掙了掙說“你啞了”

江川楓說“太好了，我在回味······，吃什麼，糖醋排骨行嗎，我會做。”

陶夭狠狠擰了他一下“你個混蛋。”，江川楓用蹭了蹭的眼睛問“有沒有很疼？”

陶夭不理他，江川楓說“陶夭，我你，一輩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