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接近9點的時候, 周禹準備回去。
溪言原本想留他一宿, 酒吧提供的住宿條件肯定不好, 而且一個正在長的男孩,也不知道平時三餐有沒有跟上。
但周禹從顧文瀾回來之后似乎特別不自在,而顧文瀾對他也帶著一種若有似無的疏離,溪言也就沒有開這個口。
送周禹出來的時候, 把剛才在超市里買回來的一袋櫻桃遞給他。
周禹猶豫了一下, 接了過來。
“還有這個。”溪言把另一只手的一個方形紙袋遞了過去,里面裝著個圓罐。
“這是什麼?”周禹沒接, 因為看著不像便宜的東西。
邊上的顧文瀾瞄了一眼, 沒說話。
溪言說:“只是一些保健品,顧叔叔很喜歡你,所以特地買來送你的,給你補充一下營養, 你拿著。”
周禹將信將疑地看了顧叔叔一眼。
顧叔叔挑了下眉, 但笑不語。
那是一罐蛋白質,先前顧文瀾偶爾還會去健房鍛煉一下, 還買了兩瓶蛋□□做輔助,后面娶了李老師回家,他就基本不去健房了,只是在家里的跑步機上跑跑步, 拎一下啞鈴,做一下俯臥撐什麼的。
這蛋□□他也喝得不多,有一罐沒開封的, 再閑置下去就該過期了。
于是溪言就盡其用了。
周禹不太想拿,“不用了老師,我不需要這個,我很好。”
溪言微微皺起眉,“我知道,你起來就很好,但這是顧叔叔的一片心意,拿著吧。”
周禹還在猶豫。
顧叔叔說話了,“拿著,你李老師就喜歡強迫被人接的好意,的好意哪天要是給不出去,能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
溪言:“……”
周禹看向他。
顧文瀾說:“李老師對你很用心,很珍惜你,很賞識你,你只要不辜負的用心就行。”
最后周禹拿了,臨走前說:“老師,今天你累一天了,好好休息,晚安,”
溪言笑笑,“嗯,到了之后給我電話,或者發信息也行。”
顧文瀾看著他進電梯,然后兩扇門慢慢合上,他說:“那不是我送的東西麼?他為什麼只跟你說晚安?”
溪言抬眼,搖頭。
“還有,”顧文瀾垂眼,“我……很喜歡他麼?”
“啊?”溪言一愣,“你不喜歡他麼?為什麼?”
“我為什麼要喜歡他?我和他很麼?”
“……”
溪言去洗澡了,洗完澡出來看見顧文瀾坐在沙發上一邊舉啞鈴一邊看文獻,過去坐下,說:“你為什麼不喜歡周禹啊?”
顧文瀾眼睛掃著書上的字,“我不喜歡他又不是不喜歡你?你什麼心?”
“……你對他是不是有意見?”溪言問得小心翼翼,怕自己多想,但顧文瀾今晚的態度確實不冷不熱。他平時把周禹形容為“另一個男人”,溪言知道他是故意調侃。
“有什麼意見?一個小屁孩?”顧文瀾換了只手舉啞鈴。
溪言心想也是,顧文瀾這格,在家里稚歸稚,骨子里是很有些矜傲的,尤其是對外的時候,他的風度翩翩也是給人不冷不熱的覺,估計心里看誰都是一副模樣——他藐視的模樣。
他要再長點本事,估計就該奔著自負去了。
溪言這一刻為人民教師的責任莫名壯大,說:“先賢有言,君子泰而不驕。”
顧文瀾雖然不知道這話有什麼目的,但他一向以兌或調侃為樂,他力舉著啞鈴,說:“我是偽君子。”
溪言:“……”
還有自知之明。
溪言拿遙控換臺,說:“路鳴回來了,他聯系你了麼?”
顧文瀾一邊舉啞鈴,慢慢做著深呼吸,“年前就聯系了,昨天還我找時間出去吃個飯,他找你了?你們很麼?”
“的,大學的時候我和他比和你。”
“……”
溪言覺得自己將了顧文瀾一軍,很開心。
但顧文瀾見招拆招,“大學的時候你慕我,但你慕他麼?”
溪言:“……”
顧文瀾笑:“大學的時候你是我朋友,你是他什麼?你是他朋友的舍友,算你和他關系好,但你和我親啊。”
“誰和你親了?”溪言拿著遙控,胡地挑著節目,輕聲說道:“你把我放心上了麼?沒有,本就是貌合神離,親也是假的。”
“親是真的,抱是真的,睡更是真的。”顧文瀾放下啞鈴,呼吸稍微重了些。
“誰和你說那個親了?”有些沒好氣。
“行吧,親是假的,”顧文瀾靠向沙發,“現在總是真的吧?”
溪言眼睛盯著電視,沒吭聲。
顧文瀾側臉看向,“別跟我計較過去,沒意思。”
溪言關了電視,放下遙控,“我沒有計較,是你自己先提起來的。”說完起進屋。
其實真的沒什麼好計較的,都過去了,沒意思沒意義,平時自己冷不丁回想起來只是覺得心里頭酸酸的,酸意過去就沒事了,可是剛才忽然和他說起來,也不知道怎麼的,那子酸意帶著,沖擊得厲害。
是不是太矯了?
溪言爬上床,見他也進來,默不吭聲地掀開被子,側躺下。顧文瀾關了燈,再慢慢挪到后,將翻個摟到懷里。
臥室里逐漸安靜,只聽得見他均勻輕緩的呼吸聲,溪言從他懷里抬起頭來,目在黑暗中索他的廓。
忽然他的手移到后腦勺,輕輕按了一下,把的臉重新到懷里。
顧文瀾還是天沒亮就出門,昨晚溪言忘了給他準備早餐了,他空著肚子去了醫院。
溪言起來吃完早餐在沙發上怔了會兒,拿手機想給許攸打電話的時候,發現手機里有信息,是昨晚周禹發來的,他說他到了。
昨晚被那事弄得昏了頭,把代周禹的事給忘了,回了信息過去,然后翻手機通訊錄的時候,正好許攸的電話就進來了。
“溪言,陪我去趟醫院。”
“你怎麼了?不舒服麼”
“不是……”許攸有些難以啟齒,“小朋友昨晚闌尾炎,在醫院做了手,剛才給我打電話來著,讓我過去探他。”
“那你……”溪言說:“就去了?”
許攸有些無奈,“我也知道不合適,說了不想跟他再有牽扯的,但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那副可憐樣,我就一時心了,但我一個人去肯定不合適,你陪我去。”
溪言想了想問:“哪家醫院?”
“就你老公那家。”
“……”這麼巧。
許攸說:“我以前經常在他跟前給你老公的醫院打廣告,估計洗腦的太厲害,讓他產生了信賴,一有病就找過去了。”
溪言好笑道:“你讓你煞費苦心了。”
今早普外的項主任在聽班的時候大發雷霆了。
據說是因為昨晚一臺闌尾炎的手,原本一個小時的小型手,一幫醫生護士愣是在手室里拖延了三四個小時。
手臺上局麻的病患睡了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居然還在手臺上,當他的目對上旁邊一排費解的視線的時候,頓時就嚇尿了。
當然,這是夸張手法,反正就是嚇到了。
原因是主刀的年輕醫師在病患的回盲部找不到闌尾,幾經周折,他找……來了白主治,也即是項主任的徒,白鷺。
誰曾想半夜里路上發生了一起通事故,造了通堵塞,于是白主治在路上生生被堵了兩個小時,終于抵達急診室。
白主治一上臺,直奔回盲部下方,到索狀,打開漿,見到闌尾,遂切除。
辦公室里,在場的所有醫生護士已經做好了歷大劫的準備,就在最關鍵的時刻,白鷺及時趕了過來,阻止了一場浩劫。
一屋子醫生護士差點兒痛哭流涕。
而項主任肚子里一把火發不出來,卻又不能憋著,只能對著徒教訓了幾句。
項主任的火力削去了大半,但仍是著個臉,“閑著沒事就多上幾臺手提升一下業務能力,整天跟著他們犯渾,你還能犯出朵花兒來?”
白鷺識相地閉由著他罵,罵完他就能痛快了。
顧文瀾去普外病房的時候,見了白鷺要過去查房,于是兩人一道走,他說:“聽說早上挨罵了?”
白鷺很是無奈,只能笑笑,“家常便飯了,他脾氣就這樣。”
“一把年紀了,你勸他趕向歲月低頭,把脾氣改改,省得那天氣壞了,會診室里再承不住我的三言兩語,那多無聊?”
“這話你自己跟他說,還有,他比李主任還年輕兩歲,素質可不輸你。”
顧文瀾揚輕笑,“他如何,你倒是清楚。”
白鷺驚覺多言,臉一紅就罵他,“沒正沒經!老師有健的習慣,就他那板,往那兒一站誰都能瞧得出來。”
顧文瀾只是笑,“是,白姐姐。”
溪言和許攸到了普外的病房,小朋友就在床上躺著玩手機。
許攸一路過來,問他的病房位置的時候,那護士一聽是找昨晚割闌尾的那位大學生,一不留神就給抖出了昨晚那段奇聞。
所以,許攸一過來就問:“聽說你昨晚做手嚇尿了?”
小朋友一聽,梗著脖子黑著臉說:“沒有,沒尿!”
溪言在旁邊捂著笑。
許攸不信,是說:“這有什麼?小男生第一次做手,害怕很正常,又沒人笑你。”
旁邊正在著樂的溪言趕收住笑容,正經道:“是,這沒什麼的。”
小朋友一見是之前撞見他和許攸做那檔子事的人,更難為了,人高馬大的一個大男孩坐在病床上,紅著一張臉。
許攸說:“你沒事了吧?”
他說:“有,你陪我一會兒。”
溪言站在這里,連自己都覺得自己礙眼,說:“呃,我——”
“你就在這兒待著。”許攸回頭看。
“哦。”應。
小朋友的主治醫師白鷺過來,看了一眼他床邊站著兩個人,對病床上的人說:“覺怎麼樣?”
溪言趕往旁邊讓了讓,手就被某人牽住了,回頭發現后的人,想把手回來,但擰不過他。
顧文瀾低聲問:“還在生氣?”
溪言聲音淡淡:“沒生氣。”
顧文瀾放開,轉去給隔壁病床的病患做后檢查,此病患后突發呼吸困難,他之前來看過,現在再過來給他做個檢查。
許攸看看時間,說:“我請假過來的,得走了,你好好休息。”
小朋友見這麼說,也不好強行留,只點點頭。
溪言跟著許攸一起要走出病房的時候,還了顧文瀾一眼,他還彎著腰給病人做著檢查,心無旁騖地低聲問診,也就沒打擾他。
兩人出來之后,許攸拉住說:“你倆吵架了?”
“沒有。”
“我都看出來了。”
“真的不是。”反正覺得算不上吵架。
許攸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溪言說:“你笑什麼?”
許攸收了收,“你會跟人吵架麼?你跟他吵架的時候是不是只會罵,顧文瀾你這個大壞蛋!”
溪言:“……當然不止。”
許攸嘖一聲,“行了,你反正沒什麼事,就在這兒等他唄,我先走了。”
溪言猶豫的空當,許攸早走了,站在病房門口,回打算看他的時候,他正好走出來,對笑笑,一臉的不自在。
好像是第一次和他鬧別扭,因為一個沒有意義的過去。
而他也沒有像之前那樣耍無賴企圖蒙混過去,要不然,其實很容易就會被轉移注意力。
顧文瀾拉著走,用指腹的繭子磨著手心里細的,“你怎麼來了?”
看著別,想轉移手心傳來的麻,“剛才那個小朋友,許攸認識,我陪過來一趟。”
“你們認識的小朋友不。”
“……”
“別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
到走廊拐角,他停下,面對著說:“其實你生氣也可以,只是別不理我,你一旦對我不理不睬”他俯湊到耳邊,嗓子溫沉,“就跟要了我的命似的。”
溪言推他一下,“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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