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聽著沈舒窈的話,眼前出現的,卻是前世的形,那錦盒在面前打開,玉壺有。
那時,王妃輕描淡寫道:“先前王爺夜宴發生的那件事,可知王爺竟一直在留心,就算是季卿之事也無法阻止,聽說近來已經查到端倪,妹妹也知道,以王爺的,只怕……”
附耳低低道:“于那位大人上有礙。”
當時才聽說趙黼要給自己服無憂散,又聽說這消息,云鬟自覺懸崖之側,竟是無路可退。
垂眸打量那玉壺:“王妃……如何肯告知我這許多消息?”
沈舒窈道:“自你府,我便拿你當妹子看待,有些話無法對別人說,難道不能對你說麼?你大概也聽聞了,王爺近來的愈發有些失了自制,先是同驃騎將軍的二公子斗毆,把對方打至吐,這還是好的,更不知何故,一怒之下竟將監察院的陳史活活打死,彼時因他要出征,圣上才只命刑部調查,暫時不咎而已……雖然南邊大捷消息傳來,卻也又有他坑殺了千余戰俘的傳言……這樣殺氣沖天,我只擔心……”
憂國憂民一般,輕輕嘆息。
此刻,沈舒窈說“聽從上意”,不知口中的上意,是來自于皇帝,靜王,沈相,亦或者是自己掂量而為?
云鬟回過神來:“那不知,先太子殿下之死,是不是也是聽從上意?”
沈舒窈雙眸瞇起:“何意?”
云鬟道:“上回宮中相見,王妃說太子是被刺死,后來我請刑部的季行驗仔細回想,倒果然記起曾在太子肩頭看到一破損,問起當時裝殮的宮人,也都說有針尖大小的一,只是因那夜形慌,且又去過太醫院,眾人都以為只是太醫們針砭留下的,并未在意,然而據太醫院的大人所說,并未在彼施針。”
沈舒窈道:“就算你說的是真,又與我何干。”
云鬟道:“我曾領圣旨查理此事,后來因出了個夏嬤嬤,圣上就此結案。然而夏嬤嬤殺人所用的法子,是擊中檀中,太子妃是不通武功的婦人,中招自是輕易,可前太子殿下卻是個武將,當然不會被人輕易得手,當日夏嬤嬤臨死之狀,其實也否認了是殺死太子。”
當時云鬟問遍了當夜伺候趙莊跟太子妃左右的所有人,心中自然將所有現場都還愿了個遍,卻總推算不出,趙莊是在何遇害。
按理說被刺中后到毒發,時間甚短,且一路并無人跟趙莊接,大殿門口又有白樘守候。
后來,云鬟忽然想到一個令人悚然的可能,——那就是趙莊是在寢殿后被害的,遠離白樘的視線,而且又跟毒發的時間符合。
那麼剩下的便就是從寢殿選出可疑之人。
可是誰又會在那時候趙莊呢?
的確是有一個人。
云鬟看著沈舒窈,道:“聽說王妃跟宮眾人都甚是好,尤其是淑妃娘娘……以及皇上邊兒的王公公。”
沈舒窈想笑,卻又有點笑不出來。目幾度變化,終于說道:“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若想指認我與前太子之死有關,不如去刑部上告,左右,那是你的地方……連白尚書那樣的人,尚且為妹妹神魂顛倒。”
云鬟眉峰微蹙,卻不理這話:“這件事自仍會水落石出,今日我只是來跟王妃了結公案的罷了。”
沈舒窈道:“還有什麼公案?”
云鬟道:“先前我中攝魂,本來能近我的都是親信,我搜心想了一番,并無其他可疑,唯一人心中不安的,是那日宮中,王妃借故握了我的手。”
沈舒窈一笑:“怎麼,你又要賴我,我可有那樣大的能耐?”
云鬟道:“王妃或許并無這般能耐,可是當初前太子中攝魂,本以為是侍衛竇鳴遠所為,后來證明竇鳴遠也不過是害者而已,所以我不由想,這也是個局中之局,有人借王妃的手……或者借王妃心中殺意,想要我不利于殿下罷了。”
沈舒窈面上的笑再維持不住,甚至流幾分不安。
云鬟盯著,道:“不知道王妃背后的人,是誰?”
方才說話之前,沈舒窈早已經屏退了左右,室只兩人,隔簾聽見廊下鳥雀啾啾聲,卻襯得屋的氣氛越發凝滯。
正此刻,外頭有人低低說了聲,道:“啟稟娘娘,先前門上說,皇太子殿下到了。”
白樘同巽風往外的時候,正趙黼負手,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白樘拱手見禮,趙黼道:“尚書是要去?怎麼一見我就要走呢?”
白樘道:“因有急事。”
趙黼一笑:“那我就不耽擱尚書了,是了,多謝尚書先前陪鬟鬟來一趟……那此地的正事已經妥當了?”
白樘道:“已經妥了。”
趙黼做舒心狀:“這我就放心了,尚書請。”
白樘頷首,不料才走了兩三步,趙黼又道:“對了,尚書請留步。”
白樘止步,趙黼仰頭想了會兒,方道:“尚書上次問我的那句話,其實我早有了答案,不知你還想不想知道?”
白樘沉默片刻:“殿下請說。”
趙黼一字一頓道:“因為,我怕你跟我搶。”
此刻巽風跟在后,靜王亦立在廳門邊兒,兩人俱聽得清楚明白,靜王便出一抹無奈苦笑。
白樘卻仍是面無波瀾,趙黼回頭看他,又道:“但那是以前了,只是我太以為重,所以才多疑罷了。無可否認尚書很好,然而的心在我這里,從很久之前就在我這兒了。誰也搶不走。”他徐徐挑,流一抹豁然明朗、又略帶三分小小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