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捧著懿旨,沈傲反倒不能眠了。懿旨雖只是隻言片語,可是無疑給了沈傲一個合法,合法這東西有時候不重要,可是有時候又非要不可。
就像是遮布一樣,人明明本就是赤地來赤地去,可是隻要活在這世上,總要有個遮掩之,出來奔的,十個就有九個是傻子,還有一個當然是腦殘行爲藝家。
沈傲索就不睡了,一個人不知不覺地在屋外散佈,外頭燈火黯淡,慘淡的月下森森的,幾個守夜的護衛見了沈傲,也不敢上前去問話,誰都知道,近來輔政王的心不是很好,所以一般是無人去撞這槍口的。
不知不覺的,居然到了正堂。
正堂裡如今已了先帝停放靈柩的地方,沈傲尋了個團坐下。
注視著那描金的棺槨,整個人心事重重。
對著幽幽燭火發出來的澤,沈傲慢吞吞地道:“陛下,事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微臣已經無路可走,唯有一往無前,廢黜天子了。這一去汴京,兇險萬分,有疏,微臣就是碎骨,若當真走到那一步,那微臣”沈傲了,繼續道:“那微臣就下曹隨侍陛下吧。來之前,微臣已經做好了安排,一旦微臣輸了,二十萬水師便會偕同契丹軍馬立即南下,割據福建路,擁戴沈駿爲王,十萬西夏鐵騎則擁戴沈睢爲帝,至於報仇之事,微臣不敢想。”
“走到這一步,微臣所想的,無非是太子與微臣的事,讓我們面對面去解決,而不是發兵使大宋的江山陷於盪。現在天下非議洶洶,
太后頒來詔,士農工商到王公大臣都站在了微臣這一邊。”沈傲長吐了口氣,語氣變得驕傲起來:“微臣願替天行道匡正社稷。願陛下的英靈保估微臣。”
沈傲在幽幽的靈堂中說罷,心裡卻想,若是此時趙佶當真有意識,他會作出何種選擇?是選擇太子,還是選擇自己?無論如何,太子仍是他的統,或許……
只可惜,斯人已去,便是憑空想再多又有什麼用?
這一次,是沈傲最大的一次冒險在從前,他肆意非爲,是因爲他知道,在他的後,永遠站著一個皇帝,無論如何,這個皇帝都站在他的一邊,所以毫無忌憚,喜笑怒罵甚至是仗劍殺人。可是現在,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趙恆其實並不愚蠢,雖然已經做下了許多蠢事。廢黜海政,使得整個商賈階層爲了自己的利益,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查撤報刊,讓民心逐漸朝向了沈傲,而廢黜武備學堂更是推波助瀾,整個天下,都之間站到了趙桓的對立面。
可是沈傲知道,若自己是趙恆,他也無從選擇這並不是趙恆蠢,也不是他不知道這些事做出來之後的後果。只是不管是海政、週刊、
學堂,這些都是沈傲一手籌辦,這三者之中早已接連一個全新的利益階層,這個階層正是依靠著沈傲才得以壯大,也正因爲如此沈傲藉助著他們,才能發揮出自己的力量。
所以設地地想,趙恆不得不盡快對海政、週刊、學堂手這個階層牽涉的人已經太多,力量也已經足夠巨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權爭,而是一個培育起來的新興階層向一箇舊有的階層發起的挑戰。
此戰若勝,則新興階層必然得以鞏固,一切依附於這個利益系的人才能得到安全。可是此戰一敗,這些人將隨著沈傲一起爲歷史的塵埃,無非是一抹閃耀的流星,雖是壯麗,雖是炫目,卻鼻究只是一剎那而已。
從前是沈傲推了這個新興的階層,而現在,是這龐然大推著沈傲前進,有進無退。
沈傲呆呆地胡思想,不苦笑一聲,隨即按住了腰間的劍柄,
眼眸出堅毅之,朦朧之中出一芒,對著黑暗道:“陛下,後會有期!”說罷,毫不猶豫地離開。
第二日清晨,扶靈的隊伍繼續啓程,豪雨過後,道仍是泥濘,可是豔高照,又歇了一日,大家都打起神,兩個時辰之後,進京畿路的地界。進了這京畿路,又是大不相同起來,沿途迎接的百姓竟來了不,甚至一些員也肆無忌憚,帶著差役在道旁迎接,或獻上瓜果,或獻上酒食。
距離汴京,只剩下了三兩天的功夫,而與此同時,一騎快馬,也飛快地進去汴京,直中書省。
李邦彥掌握住了中書,可是心裡仍是提心吊膽汴京看上去已經掌握在了趙恆的手裡,可是李邦彥覺一切似乎都太過順利,而且汴京的地下似乎也涌著一暗,每每這個時候,李邦彥總會想到錦週刊,錦週刊到底是什麼?他們的背後,又到底站著些什麼人?
這幾日方啖將整個汴京幾乎翻了個轉,挖地三尺,仍然沒有一點線索,而錦週刊,居然仍然按時發放,方啖無可奈何,既然找不到元兇,便乾脆去尋那些傳播錦週刊之人的晦氣,可是要知道,傳播週刊的人千數萬,軍卒哪裡抓得過來?一夜之間,京兆府大牢與刑部大牢已經人滿爲患,可是錦週刊仍是屢不絕。
李邦彥見狀,立即制止方啖繼續株連下去,人心已經相背,再變本加厲,只會將民心推得更遠。方啖也是焦頭爛額,只好借坡下驢,索不再理會了。
“沈傲終於要來了!”李邦彥的雙眸閃著一期待,一畏懼,一複雜。正如他的眼眸,在他的心深,也同樣是複雜無比,一方面,他心中有著一種,他和沈傲之間,已經有太多的恩怨要了斷,這一刻,他重新翻,很是期待這一場新的對決。
可是同時,李邦彥又有著一種發自心的恐懼,這個人可以戰勝嗎?
不管如何,事到了這個地步,李邦彥也沒有退的可能,就算要退,他能退到哪裡去?既然沒有退路,那麼就放手一搏吧。李邦彥的目中,閃過了一冷冽……
遊戲要開始了!
“來人,備轎宮。”李邦彥慢悠悠地說出一句話,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都是抖的,激還是恐懼連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坐上了轎子,李邦彥闔上了眼,這是他的一種習慣,幾十年的宦海,讓他明白做任何事都要變不驚,都要冷靜,尤其是面對那樣可怕的對手,更不能一的疏忽。
李邦彥心中開始盤算,民心軍馬權利雙方的實力可謂旗鼓相當,而趙恆手裡最大的優勢就是軍。
“那麼唯一的選擇只中”李邦彥的眼眸乍然張開,閃著殺機。
解子到了正德殿,而在這時,同樣一頂轎子也落定了,站出來的自是方啖,方啖同時也收到了消息,沈傲京也就在這幾日的功夫,他方啖也不是傻子,雖然明知自己必須堅定地站在趙恆這一邊,可是事到臨頭,同樣也有一種恐慌。
二人一齊下轎,相視一笑,隨即寒暄了幾句,不過兩個人像是早有默契一般,刻意沒有去提起沈傲京的事。
“李中書”方啖皺起眉,開始談起正事:“錦週刊的車似乎有了點眉目。”
“哦?”李邦彥心裡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可是面上卻表現出了出奇的冷靜,他,淡淡地道:“查出了幕後之人?”方啖搖頭,道“幕後之人還沒有查出來,倒是搗毀了一個窩點,不過等人去的時候,那裡已是人去樓空了。方某人只有一點可以確信……”李邦彥道:“瑞國公不必賣鼻子。、,
方啖苦笑道:“在宮裡,在馬軍司,甚至是三省六部、京兆府都有他們的人,這些人組織非常嚴,且馬軍司這邊一有作,他們往往提前知道訊息,所以才數次搜查總是發現不了他們的蹤跡。”李邦彥吁了口氣,不由道:“還有一點也可以確信,這些人,必然是沈傲的爪牙,姓沈的正是藉著他們才穩穩控制住了汴京。”
方啖被說中了心事,帶著幾分畏道:“李中書,咱們真能掰得倒那姓沈的嗎?”
雖然此前還頗有信心,可是事到臨頭,方啖又猶豫了,他何嘗不怕?這是一場豪賭,輸了是要丟掉家命的。
李邦彥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負著手道:“捨命一搏就有勝算,敗,也無非一死而已。”
方啖唯唯諾諾地笑了笑,便不再說了。
二人一齊到了暖閣,侍通報了一聲,卻聽說皇上還未起來,便在這暖閣外頭空等,等了半個時辰,從後宮那邊過來的乘攆才姍姍來遲,趙恆顯得有些疲憊地自乘攆上步下來,二人過去行禮,趙恆頜首點頭道:“進暖閣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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