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爽愣了一下,才認出面前的這個有些靦腆的男子是自己小姑的兒子劉大峰,在他大學畢業那年,大峰被送去當兵了。
“瘋子,怎麼是你?上次我回來的時候,你跑哪兒去了?”李爽說的是兩個月前他回來的那次,那時大峰已經退伍了。
“去,去城裡幫著進貨,沒趕回來。”大峰搶過李爽的行李笑著回道。
“喝,懂事多了嘛,還知道幫哥拎東西。”李爽用力捶了下這個比自己小五歲,卻高了將近半頭的大小夥子,非常高興。
大峰小的時候,很乖,在他八歲那年,姑姑跟著姑父出外打工,就將他寄養在爺爺家裡。那時李爽還在村子裡上初中,十三四歲的他正是比較叛逆的時候,整天帶著大峰上房掏鳥,下河魚,尋釁滋事,打架鬥毆。大峰邊又沒有父母管著,漸漸子就野了起來,除了李爽的話,誰的都不聽。再後來,李爽考上大學,去了西華,大峰算是徹底放了羊,剛上初中的他,不到一個月時間就混了個“小霸王”的稱號。初中上了三年,打了三年的架,要不是學校教務主任是李爽的恩師的話,早就被開除了無數次了,他的初中畢業證還是李爽找人代考弄到的。
大峰高中變本加厲,才上了不到一年,就惹上了縣城大哥級的人,人家揚言出錢買他一條的時候,姑姑和姑父都慌了。正好小爺爺還在農業局當副局長,就託了個關係,將他送到部隊上,纔算是免了一場劫難。
“部隊生活怎麼樣,伙食不錯吧,你小子長的比當哥的都高了!”李爽笑著打量著和自己差不多黑的大峰,有些羨慕的說道,他從小就有當兵的節。
“就那樣唄,除了前三個月比較苦以外,剩下的日子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靠,聽你小子這麼說,好像很不滿意的。混上班長沒,黨沒有?”
“沒!”說起部隊的生活,大峰臉上泛起一的無奈,略帶嘲諷的說道:“咱就是窮人家的孩子,一沒錢,二沒關係,能順利退伍就不錯了,哪還敢想那些東西。”
“哦?部隊上不是純潔的嘛,怎麼聽你說的比地方上還黑暗?”
“純潔?純他媽了個比的潔。”大峰恨恨的了句口,在等著回村汽車的時候,大峰將他在部隊上知道的那些幕給李爽聽,比如提班長多錢,黨多錢,幾乎都是明碼標價,給錢就給提,不給錢就算你表現再突出,還是一邊涼快著。
剛進去的時候,給老兵、班長洗子,好不容易熬老兵了,卻看著別人整天喝酒吃睡大覺,自己卻要帶著新兵風吹日曬的,辛苦兩年最終連個分配名額都沒混上。
大峰說到這裡,一臉的迷茫和惆悵,菸捲都快燒到手指,也沒有覺察到。
李爽重重嘆了口氣,手將大峰的菸頭拍掉說道:“回來有什麼打算?”
“打算多了,可惜一樣幹不了。”大峰也跟著嘆了口氣,掏出一包煙出兩支遞給李爽一支,是農村最常見的1元一包的蝴蝶,他點上狠狠吸了一口說道:“現在都說農民負擔輕了,種地不稅,想著大不了我再回來種地唄,誰知道,種子化那樣不要錢,自己收上來的東西還不能用,必須要去買。買到假的,顆粒無收,就算收好了,還要求爺爺告的求著那些收購人員,去年我爸媽辛苦了一年,三畝地,不但一分錢沒賺,反而賠了兩千多。想找個開車的活吧,人家上來就讓先五千押金,幹不滿三個月還不退...小楓,明年就要考大學了,非要考什麼經貿專業,學費生活費,一年加起來最一萬,真他媽的黑。哥,我記得你那個學校好像是免費學的,回去你勸勸那個小丫頭片子,那丫頭現在野的很,連我的話都敢頂,我是管不了了。”
“哈哈,你小子20還沒到,怎麼聽起來,跟七老八十的人一樣。”雖然大峰的話讓李爽聽起來非常的心酸,但他還是到一陣的欣,原來那個惹是生非,吃了上頓不想下頓的“瘋子”變了,變得知道替自己,替家人考慮了。
“現在找到活了沒有?”李爽問道。
“臨時工,幫二麻子收蔬菜,一個月700,包吃,也就現在下菜,能幹兩個月。”
“二麻子?”李爽離開村子已經6年了,很多人都變得有些陌生了。
“就是小花臉,小時候一直跟著我們屁後面留著兩桶鼻涕的那個,現在發了,二年沒見房子也蓋了,大卡車都整了三輛。原來手底下的小弟,現在變老闆了,真他媽的憋屈。哥,我哪會要是不去部隊,現在混得肯定比他們要好。”
“去,別說那些沒用的,你也不想想,你是爲什麼走的。對了,你惹的那幫人現在怎麼樣了?”
“都掛了,我才走了半年,四個當頭的,兩個槍斃,一個無期,還有一個在逃,聽說現在還沒有抓到,我當時要是晚走半年就好了。哥,別盡問我的事,你的事擺平了沒有?”
“哦,考上了,過幾天去上班,媽的,學了四年的中文,現在去了農業局,還是繞不出種地的圈子。”
“這事昨天全村都知道了,別打馬虎眼,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大峰用肩膀了李爽一下,滿臉熱切的看著他。
大峰說的是李爽畢業前幾個月發生的一件事,當時是星期三,李爽晚上和幾個來西華辦事的高中同學喝酒喝到凌晨,想著第二天學校還有事,就告別他們一個人從後牆翻進學校,準備爬窗戶回宿舍睡覺。誰知道路過一偏僻小樹林的時候,聽到裡面有孩呼救,李爽拎了半塊磚頭,就衝了進去。
草地上,兩個男人按著一個不停掙扎的孩,另外一個男子站在孩邊,一邊發狠的說著什麼,一邊忙著他的子。李爽二話不說,上去圓了磚頭照著他的後腦勺就是一下,直接將那個都到彎的男子拍暈過去。
其他兩個一看,放開孩,從懷裡出匕首朝李爽撲了過去。照平時李爽打架的經驗來說,他鐵定扭頭就跑,但那天的確是喝的太多了,酒壯慫人膽,何況李爽本膽子就不算小,於是樹林裡就上演了一幕驚險的半塊磚頭和兩把匕首之間的決鬥。
等孩拉著校警趕到的時候,草地上已經沒有一個人是站著的了,渾是的四個人被一起送進了醫院。
頭天晚上還被當英雄一樣對待的李爽,在第二天早上就變了疑犯,原來他第一個拍暈的那人是副市長的侄子,親侄子,案自然隨著犯案人員的份的變化而變化著。
好在的是,被李爽救起的孩,家世也算不俗,是西華有名的一個貿易公司老闆的千金,再加上當時還沒有退休的農業局副局長小爺爺的加,第二天下午,事態的發展好像又朝著對李爽有利的方向傾斜著,第三天李爽卻還是以嫌犯的份被傳訊了,第四天又發生了好的變化,第五天...第六天...。
第一個被踢出局的就是李爽的小爺爺,三方博弈,馬上變了兩方對決,孩的家長財大氣,不畏強權,堅持鬥爭到底。金錢和權力在這個時候,發生了劇烈的撞,簡簡單單一狀強未遂的案子,一直拉鋸著,大峰卻在這個當間被送去當兵了,到了部隊沒多久他就聽母親說李爽去了新疆支教,而後發生的事,家裡人都三緘其口,讓他不要多問。
“哈,還能怎麼樣,和解了唄!”李爽苦笑一聲,推了大峰一把說道:“車來了,利索點。”
“和解了?秋秋姐家裡不是很牛嗎?就這麼算了?”車裡人並不多,大峰拉著李爽來到最後面一排沒人的座位上,扯著他的胳膊追問道。
秋秋就是被李爽救出的那個孩,是家裡獨生,全名尹劍秋,非常男化的一個名字。
李爽在搏鬥的時候口被刺了一刀,傷勢比較嚴重,尹大老闆出資將他搬進市醫院最好的病房養傷,在同副市長鋒的時候,秋秋就一直陪在李爽的邊,剛出事的時候,大峰還在,一來二去幾人都混了。聽秋秋說在出生前五六年就已經取好了,父親一直想要個男孩,見出生非常的失,連名字都懶得取直接就用了原來起好的那個。是真是假,李爽無從知曉,但從尹老闆溺秋秋的表現上就可以看出,的話玩笑分居多。
“牛-個屁啊!還不是夾著尾逃跑了嘛!”大峰的話勾起了李爽痛苦的回憶,他只要一想到那父兩人假惺惺的在他病牀前道歉的樣子,就變得怒火滿腔,連帶著秋秋遞過來的一張存了20W人民幣的銀行卡也被他丟到窗外。
最讓李爽生氣的是,他當時腦袋一定是進水了,這麼豪的一件事,竟然沒有當著他們的面完,而是在人走了不久才扔的,等他後悔去找的時候,窗外草地被他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找秋秋“補辦”吧,人家父倆連公司都關了,早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20W啊!就這麼沒了。
李爽只要一想起這件事,就痛的肝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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