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洪福放下茶杯,說:“行了,走,下山,這次不坐纜車,咱走路下山去。”
趙洪福笑,說:“志遠,陪我走走。”
楊志遠一聽,知道趙洪福這是有話要說。出了涼亭,楊志遠從邵武平的手裡接過雨傘,撐開,然後順著山中的石梯隨趙洪福慢慢地往山下走。戴逸飛、徐海明遠遠地跟在趙洪福和楊志遠的後。
濛濛煙雨中的臥龍山,空氣清新無比,沁人心脾,趙洪福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笑了笑,說:“以你的聰明和政治智慧,我這次爲什麼到會通,我不說,你應該猜到了幾分?”
楊志遠點點頭,說:“趙書記這個時候到會通,唯一的解釋就是,傳言是真。”
趙洪福笑了笑,說:“前天還是傳言,昨天就真的,確定了,不再是傳言了。”
什麼傳言,從上月開始,就有傳言說中央有考慮將趙洪福調離,安排到更重要的崗位上去。此傳言半真半假,但楊志遠卻認爲是真,換屆在即,包括周至誠書記在的諸多重要省市的領導都將退出政治舞臺,中央有必要重新排兵佈陣,趙洪福在本省將近九年,本省的經濟又上了一個新的臺階,現在有那麼多重要的崗位將出現空缺,中央按慣例會在黨代會之前和黨代會之後,對省市的書記、省(市)長進行調整,趙洪福升一級,理所當然。
趙洪福告訴楊志遠,昨天上午中組部的領導代表中央,已經找他談過話了。不日就將在全省幹部大會予以宣佈。趙洪福今天到會通的目的,就在於此,就有離開本省了,在離開本省之前,其他地方可以不去,但會通卻不能不來,楊志遠用七年的時間將會通打造本省的第一經濟強市,創造了一個會通經濟奇蹟,他趙洪福之所以得到中央的首肯,也是益於會通經濟的發展。所以得看一看,將會通銘記在心。
儘管楊志遠心裡有預期,但趙洪福此言一出,楊志遠還是哆嗦了一下,打了個冷戰。趙洪福笑了笑,說:“怎麼?捨不得?”
楊志遠點點頭,說:“儘管知道趙書記離開本省是遲早的事,但一旦消息得到證實,心裡還真是五味俱全,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趙洪福笑,說:“那就什麼都別說。”
趙洪福說:“記得那年第一次與你面對面是在張溪嶺,那時的你不卑不,我一見,嘿嘿嘿,這小子,膽識過人,見解獨到,真不愧是至誠書記重之人。自那之後我就在猶豫,這個楊志遠,我用還是不用呢。後來下定決心一用,結果,得心應手,離不開了。”
大結局:三年後(2)
趙洪福重提舊事,楊志遠不由一笑,說:“趙書記一說這事,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了,這件事,我一直藏在心裡,沒說,既然趙書記要離開本省,我索就告訴趙書記了。”
趙洪福看了楊志遠一眼,笑,說:“一看你這樣就知道,趙洪福同志肯定是遭楊志遠同志算計了,說吧,在哪?難道是張溪嶺?”
楊志遠笑,說:“正是。張溪嶺那次後八拋錨一號峰之事,不是意外,屬楊志遠同志有意爲之,心設計,就此算計了一回領導。目的簡單,就是有必要加深書記對楊志遠同志的印象,增強認識。”
一聽楊志遠告知真相,趙洪福哈哈一笑,說:“好,這一齣戲演得不錯,要不是這一出,趙洪福同志又豈會對志遠同志印象深刻,予以重任,那個蔡銘揚記者說你楊志遠至省委常委,是他記者的功勞,我看此言差矣,就是沒有《參》一事,楊志遠同志只要找著機會,肯定會有辦法讓趙洪福同志記住。”
趙洪福讚歎,說:“就你楊志遠這些招數,別人想不出也做不來,政治這東西,不一定都得用謀,像你這樣用謀不也好,即便知道了也是無傷大雅,像今天這樣事後許久才知,還可博得開懷一笑,更好。”
楊志遠笑,說:“看樣子,趙書記沒有生氣。”
趙洪福笑,說:“有什麼好生氣的,你楊志遠連首長都敢算計,算計趙書記那還不是小菜一碟,我是早有預計,知道自己平日只怕沒遭你楊志遠的算計。只是還真是沒有想到張溪嶺遭遇那一回,你我第一次見面,竟然就在你的算計之中。”
楊志遠嘻嘻笑。趙洪福直豎大拇指,說高。趙洪福還戲言,楊志遠不去演戲,真是可惜了。演技一流,實力派加偶像派,肯定火得一塌糊塗。
楊志遠笑,說以前也曾想過,不從政了,去當個羣衆演員,現在看來,到了這年紀,想演戲也不了,自己還是一心一意,當好會通的書記。
趙洪福看了楊志遠一眼,微微一笑,說了兩句話:一句是,楊志遠這麼會算計,玩謀,即便是將來新省長上任,也用不著擔心,楊志遠肯定會和新省長關係融洽,有商有量;還有一句就是楊志遠還想在會通當書記,只怕是不可能了,這次換屆,楊志遠只怕得一,不可能再留在會通了。
這兩句話,出諸多信息。楊志遠暗自思量:新省長上任?那湯治燁省長幹嘛去?調離?不可能,一個省不可能同時將書記省長調離,沒有先例,唯一的解釋就是趙洪福書記離開後,由湯治燁省長接任書記一職。而‘楊志遠一,不能再留在會通了’,也是很有深意,這就是說中央這次也有意將他楊志遠調離,調到哪?肯定是省委省政府,什麼職務,那就不得而知了,但肯定是政府這一條線,因爲他楊志遠對經濟在行,沒必要讓他去黨口。而且楊志遠一聽趙洪福書記這話就知道,這次對他楊志遠的調整,中央肯定充分聽取了趙洪福書記的意見,讓他楊志遠離開會通,也肯定是趙洪福的主意。楊志遠有一事不明,政府裡,常務副省長羅亮也是一把管經濟的好手,省政府有羅亮也就是了,還用得著他楊志遠去湊熱鬧。
楊志遠說:“趙書記,這麼說來,我離開會通,屬板上釘釘之事,不容更改了?”
“只怕是如此。”趙洪福點點頭,一笑,說,“當年你我有約,在會通沒有走上正軌之前,不得將你突然調離,現在會通諸事已定,會通只要按照你楊志遠既定的大方向走,同樣可以蒸蒸日上,榆江合海不容易趕超。你楊志遠再呆在會通就屬大材小用,你楊志遠不是喜歡有挑戰的工作嗎,那就換換環境,到省裡,站在全省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你楊志遠鄉鎮、縣、市這幾級的工作經驗富,是時候到省裡去歷練了。這麼說吧,雖然你楊志遠有大局觀有前瞻,看問題有廣度和深度,能力在這,即便是當個省長也不爲過,但按照現在的規律,你楊志遠如果沒有在省政府歷練的履歷,你今後的晉升就有很大的障礙,想當省長,想想可以,那還真是沒戲。所以你還得按部就班,一步一步來。你現在將近42歲,上省裡剛剛好,歷練三五年,正好爲中央重任。”
楊志遠舉著傘走在趙洪福的邊,沒有說話。趙洪福不置可否,斷然說:“這一次你無論如何得聽我的,你不可能老是呆在會通,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楊志遠說:“趙書記,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也知道您是爲我好,可一旦真要離開,心裡還是多有不捨。”
趙洪福笑了笑,說:“不捨就不離開了?都一樣,你的心我很是理解,同,其實我現在的心與你一樣,對於離開本省,我也是何其不捨,但該離開還是得離開。鐵打的場流水的,哪能老呆在一個地方不。”
楊志遠點了點頭,說:“趙書記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趙洪福笑,說湯省長就怕你不同意,想邀我到會通來一起給你做工作,我說不用,我一個人就了,這個工作我做得通。看看,這不就是輕而易舉之事。趙洪福還說給楊志遠做思想工作,讓楊志遠離開會通,這纔是今天的主題,與楊志遠話別只能是其二。
趙洪福停住,等楊志遠垮前半步,他擡手拍了拍楊志遠的肩膀:“加油!”
和趙洪福又往前走了一段。楊志遠想了想,說:“趙書記,既然如此,我有一事相問,如果可以,我想請您據實告訴我。”
趙洪福笑,說:“你問。”
楊志遠問:“我去省裡,任何職?接誰?”
趙洪福笑,說:“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告訴你也無妨,中央已經同意,你接羅亮同志,任常務副省長。”
楊志遠問:“羅省長呢,去哪?”
趙洪福說:“外省,代省長。”
如果說趙洪福調離,楊志遠是有預期的話,那羅亮也將調離,這事來得突然,有些意外,難怪湯治燁省長想讓趙書記來做他的工作,要知道羅亮一旦離開,即便新省長到任,省政府這一塊還真需要一名懂經濟對本省悉的常務副省長用心輔佐,還別說,他楊志遠是這個最佳人選。楊志遠直搖頭,說:“都說本省是黃埔軍校,從本省出去的幹部,不是省長就是書記,看來還真是如此。”
趙洪福笑,說:“看似偶然,實則必然。這都是至誠同志知人善用的結果,本省政治清明,至誠同志手裡提起來的這些幹部,年輕,德才兼備,明華同志、文舉同志、張淮同志在外省的績有目共睹,本省幹部爲中央關注也就勢在必然。我敢保證,這一屆是羅亮,下一屆肯定就是你。”
楊志遠笑,說:“趙書記就這麼肯定,要是楊志遠同志有負厚怎麼辦?”
趙洪福笑,說:“別人我不敢保證,就你楊志遠,我敢拍脯。”
趙洪福讓楊志遠早就準備,一旦自己離開,湯治燁到了省委,羅亮調離,而按慣例新省長不可能馬上到位,省政府這一塊的工作需要運轉,就需要楊志遠趕上任。趙洪福說用不了一星期,就會召開全省幹部大會。幹部大會之後,你的工作就要變了。楊志遠有些吃驚,問趙洪福怎麼會這麼快。
趙洪福說:“現在是換屆之時,各省都急需有開拓進取神的省長書記,這關係到今後五年的政治大局,中央自然不得早點安排到位。中央在問起本省的況時,我拍了脯,說將羅亮同志調離,沒事,有楊志遠同志就行了。”
那天中午,趙洪福在會通與楊志遠共進午餐。餐後,趙洪福與楊志遠告辭,說自己得趕回去,有許多的事要抓理,到時全省幹部會議一開,他就得趕上任了。
楊志遠送趙洪福和戴逸飛上車,趙洪福地與楊志遠一握:“志遠同志,我在本省最高興的一件事,就是認識了你楊志遠!”
楊志遠著兩輛小車遠去,一時百集,想起自己與趙洪福這些年的往,從誤會到冰釋前嫌再到了解相知,然後再到趙洪福不餘力地提攜。自己和趙洪福之間,好像除了工作,並無私誼可言,趙洪福之於自己,完全是一種工作上的賞識,再無其他,如果說周至誠給了他一種有如父子間的溫的話,那趙洪福則給了他一種同志間的溫暖。正是因爲有周至誠和趙洪福這樣的領導和同志,他楊志遠纔敢無所畏懼地向前走,勇往直前,這才無往不勝。
對於趙洪福離開本省的傳言,徐海明也是知道,這也是剛纔楊志遠反問‘你說呢’,徐海明就不吭聲的原因。此時一見趙洪福離開,徐海明問:“看來趙書記真的要離開了?”
這種事無需瞞,楊志遠點頭。徐海明知道趙洪福特意到會通跑一趟,不可能就是吃一頓飯,和楊志遠話個別,肯定還有其他,但有些事自己可以問,有些事在沒有明朗前是不該他問的,徐海明知道,趙洪福一走,本省的政局肯定風雲變幻,徐海明最想知道的還是:這次換屆,楊志遠會不會離開會通?
徐海明看了楊志遠一眼,楊志遠一臉的平靜,徐海明本就看不出什麼。
徐海明問楊志遠:“上哪?”
楊志遠笑了笑,說:“還能上哪?自然是回市委。”
這天下午,邵武平看見楊志遠坐在窗外,專心致志地讀周至誠送給楊志遠的那套《天龍八部》,邵武平心裡一,他知道,楊志遠只要一看《天龍八部》,肯定就會有重大的事將要發生。會是什麼事呢?邵武平明白,這事肯定與趙洪福書記上午的會通之行有關。邵武平輕輕地把門關上,守在了門外,以免楊志遠被別人打擾。
那個下午,邵武平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楊書記這會在思考什麼?
直到臨近下班,楊志遠走出房間,對邵武平一笑,說:“武平,走,找個小酒館喝酒去。”
邵武平怦然一:難道楊書記要離開會通了?
楊志遠隔天接到羅亮的電話,羅亮說:“志遠,趙書記都給你說了?”
楊志遠說:“說了。”
羅亮說:“本想邀國良、晚、陶然到會通和你聚一聚,喝一盅,既然趙書記剛剛來過,我們四人再去,靜太大,不免讓人產生聯想,會通我們就不來了,全省幹部大會召開前夜,你提前到榆江,咱們五個人找個清靜之地,暢飲一杯。”
楊志遠說:“好!就該如此。”
酒是在謝富貴的年年有餘喝的。此酒樓是謝富貴新開的連鎖店,靠近榆江邊,依山傍水,環境不錯。自然是最好的包廂,位置極佳,可見遠的榆江。
一接到省委通知明天召開全省幹部大會的通知,楊志遠二話沒說,今天就到了榆江。這一週,本省政局已經發生了變化,就在三天前,省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七次會議決定:接羅亮同志辭去省人民政府副省長職務的請求,報省人民代表大會第五次會議備案。
此消息一出,全省幹部都知道,羅亮這是要走了。誰將接讓羅亮?大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楊志遠。徐海明和邵武平看到此消息,立馬將趙洪福幾天前到會通的事聯想到一起,他們在那一刻,都明白,楊志遠要離開會通了。
酒是好酒,茅臺。楊志遠說:“今天是爲老兄踐行,本省大麴不喝了,奢侈一回,茅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