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裝沒有看見他驟然發紅的耳尖，姜姮忍著笑，不疾不徐，溫聲說道，“只是雖然早就已經知道真相，但臣還是很謝殿下那日的提醒。都說子嫁人是第二次生命，若換個境換個人，殿下這麼做，也許就是救了一生呢。”

陸季遲一愣，滿心的恥頓時退了大半。

“咳，行了，都說了本王不過是正好看那姓駱的不爽罷了。”他說著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試圖掩飾尷尬，然后……

那杯茶是剛泡的，還很燙。

陸季遲臉青紅加，憋了憋沒憋住，轉頭“噗”的一聲噴了出來。

姜姮不想笑的，但……沒忍住。

見“噗嗤”一聲就開始低頭悶笑，陸季遲：“！！！”

“殿下……殿下沒事吧？”年滿臉通紅，又窘又惱地瞪著自己，卻并沒有發作的意思，姜姮頓了頓，索放聲大笑了起來。

陸季遲生無可地看著，心里卻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種久違的輕松。

自從穿到這里之后，他一直都戰戰兢兢地帶著原主的面生活，不敢出太多異樣，以免昭寧帝一個沒耐心了就要送他去死。哪怕是在神經最的魏一刀面前，他也不敢放松警惕，因為魏一刀忠心的是原主，而不是他這個后世來客。

唯有在老媽面前他才能得到一時的息，可老媽是太后，深居后宮，他并不能時時見到，且老媽邊也有不伺候的人，更有昭寧帝的眼線，他只能通過和老媽的眼神流做回自己，卻不能真正地丟開原主的面。

可姜姮卻不同。

從前并不認識原主，雖然晉王名聲在外，不可能沒有聽說過，但眼見和耳聽本就不一樣，就算他表現得與聽到的有所差別，也只會以為是傳聞有誤，并不會想太多。

最重要的是，早就看出了他的異樣，卻從未介意或者說，好奇過。

這讓陸季遲有種終于可以氣了的覺。

“差不多行了啊，有沒有點同心了！”

因燙到了舌頭而含糊不清的聲音，沒好氣又帶著幾許笑意，和平時那種譏誚傲慢的語氣完全不同，姜姮笑意一頓，下意識抬目看去。

像是突然下了一場春雨，洗去了年眉宇間所有的傲慢與郁，他臉上忽然間晴空一片，盡現。

“笑夠了就繼續說吧，等著呢。”黑濃的劍眉高高挑起，眼神清澈，疏闊開朗，跟之前那裝腔作勢的樣子相比，像是換了一個人。

姜姮意外，看了他片刻，慢慢又笑了起來：“殿下真臣驚訝。”

陸季遲微頓，看了一眼：“彼此彼此。”

姜姮沒說話，片刻撐起手托著腮，笑瞇瞇地建議道：“午飯沒吃飽，現在有點兒了，不知殿下可否容臣邊吃邊說？”

似乎是看出了他喜歡這種隨意放松的覺，也跟著隨意了起來，陸季遲想笑，又覺得這姑娘真是聰明得人害怕，擺擺手，將候在門外的侍衛了進來：“擺膳。”

***

侍衛們領命下去，沒一會兒就送來了一桌盛的酒菜。

這年頭的大戶人家都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只是姜姮自生長在邊關，并不講究這個，陸季遲就更不在意了，兩人一邊開吃一邊開聊，氣氛和諧自在。

“你剛才說齊瑕故意引你去看和駱庭幽會，然后呢？”

“然后我就原路折回了，只是沒走幾步就看見了殿下，”姜姮吃飯速度很快，但吃相優雅，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起初我以為殿下是喝醉了，便沒在意，正準備離開，左相家的二姑娘出現了……”

“左相家的二姑娘？”陸季遲愣了愣，驚詫，“是那個孟婉妍的？！”

姜姮咽下口中的東西：“就是。”

前幾天才剛在昭寧帝給他的那堆畫卷里見過這個姑娘，陸季遲因此對還有些印象。這孟婉妍是左相家的嫡，年方十六，容貌麗，兼之擅長詩畫，才出眾，在京中閨秀圈里素有名。

這樣一個出高貴，本又很優秀，且邊從來不缺追求者的姑娘，怎麼會做出暗中勾引原主的事來？！

陸季遲心里泛起了驚濤駭浪，皺著眉頭思索許久，卻什麼線索都沒有找到——原主與孟婉妍只能算是認識，并沒有什麼特殊的集，且對原主也從來都只是尋常的恭敬，沒有任何另眼相看的意思。

“你……確定是，沒看錯？”他忍不住跟姜姮確認。

“我見過幾次，不會認錯。何況……”姜姮喝了口湯，有些不解地抬起頭，“那日我想著殿下醒來之后應該會想知道是誰算計了自己，走的時候是將留下了的，救殿下上來的那些下人竟沒告訴殿下嗎？”

陸季遲一愣，搖頭：“都說那時現場只有我一個人。”

替弟弟還完恩之后姜姮就沒有再關注這件事了，因此也不知道后續，眼下聽了這話，方才反應過來：“所以是……有人在我離開之后，大家出現之前把帶走了？”

陸季遲臉沉了下來：“嗯。”

姜姮沒有必要騙他，那麼，那天晚上給原主下藥想勾引他的，真的是孟婉妍？

可為什麼要這麼做？

最合理的解釋似乎是喜歡原主，但又而不得，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可這個解釋是完全不立的。

先不說會不會喜歡原主，就算會，也完全沒有必要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方式來接近原主——背后的左家一直都是原主極力想拉攏的對象，也是原主看上的幾個王妃人選之一，雖然原主想從那幾個目標中選出一個對自己最有利的進行攻略，因此目前還于觀的狀態，但要是主出橄欖枝，原主肯定也不會拒絕。

那麼，是怕爹左相不答應？

也不可能。左相那老頭兒雖然是朝中清流一派的砥柱，從來不跟他們這些皇子來往，以免被人扣上“結黨營私”的帽子，但他對孟婉妍這個老來可謂是之如命，如果孟婉妍喜歡原主，堅持要嫁給他，他應該也頑抗不了多久。

那麼……會不會孟婉妍也只是路過，并不知道原主當時已經中了藥？

陸季遲仔細想了想，否定了這個猜測——要是不知，不可能一上來就輕浮地扶他胳膊。

“那當時有沒有說什麼話，或是做什麼奇怪的舉？”

見他神凝重，姜姮挑眉，認真回想了一下：“只說要扶殿下去休息，沒說別的，不過看的樣子，應該是早就知道殿下的狀況，并且有所圖謀的，所以我才會讓月圓出手打昏。”

“月圓？”

“就是我的丫鬟，殿下見過的，胖胖的那個。”姜姮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戲謔，“手不錯，是我的侍，也是我的護衛。”

陸季遲頓時角一：“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想當初他還因為那丫頭發面饅頭似的材排除過們主仆倆的嫌疑呢！

剝下那層面之后，年看起來又開朗，表也富多了，姜姮玩味地笑了一下，意有所指道：“雖然不知道孟二姑娘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以的出與教養，若不是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定不會拿自己的清白與名聲開玩笑。”

世家貴有世家貴的驕傲，尤其孟婉妍是出了名的心氣高，像這樣的子，按說再喜歡一個人，也不可能使出那樣卑劣齷齪的手段才是。

陸季遲回神：“你是說……可能是被人威脅了？”

姜姮作優雅地往里塞了一塊魚：“臣也只是猜測，不過殿下可以往這個方面查一查，興許能有什麼發現。”

陸季遲沒有說話，他心里其實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如果孟婉妍真是被人威脅的，那麼的背后一定還有一個幕后黑手。

那個幕后黑手想把孟婉妍和原主湊到一起，或者說，他想通過這種方式，把左相府和晉王府綁在一起……

等等，這不是原主計劃著要干，但還沒有著手去干的事兒麼？

難道……

握草！不會是有人想借此讓昭寧帝誤會原主，好趁機搞死他吧？！

……不是沒有可能，原主從前行事張狂，得罪過的人并不在數。

這麼一想，陸季遲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個昭寧帝都還沒有解決呢，又他媽的來了個新的！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殿下？”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變了臉？

陸季遲回神，僵地扯了一下：“沒事，你……說的很有道理，繼續。”

姜姮挑眉：“我說完了，殿下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他現在只想知道那幕后黑手是誰……陸季遲腦仁突突直跳，勉強穩了穩心神，把最后一個疑問從腦子里拉了出來：“我們以前并不認識，那天晚上，你為什麼要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