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
嘉別的不敢說,但論起手藝來信心滿滿。
只是一拿到那玉章,到那悉的篆刻的手法,分明和父親如出一轍,嘉忽然覺得重如千鈞,抖著聲音問:“二娘,敢問你這故人是誰?”
柳二娘不知為何忽然激,如實地回答道:“是一個結識了多年的老友了,和我那先夫頗為好,但我嫁過來的晚,不知曉他們是如何結識的,只記得這位故人每年春末夏初的時候會過來一次。只是他去年就沒來過了,今年也不知道會不會來,我不過是不想負人所托罷了。”
“那你這老友是何模樣,是不是形修長,略有些瘦削,高鼻深目,一派書生氣,看著很是英俊儒雅?”嘉忍不住站了起來。
“英俊儒雅?”柳二娘撲哧笑了,“不不不,他和這個完全沾不上邊,面目格外猙獰,總之是個神出鬼沒的人,說不定今年會來也說不定,到時候你看看就知道了。”
“原來不是……”嘉一瞬間失落地又坐了下去。
父親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在幻想什麼?
如果父親沒死,他那麼他們母怎麼會不來找們呢?
這印章,大約只是父親以前隨手贈給人的吧。
嘉搖了搖頭,拋開了這些古怪的念頭,專心拿起了刻刀,修補著那已經被磨損的幾乎快印不出字跡的刻章。
手法格外嫻,一拿起刻刀來,柳二娘看到的姿勢瞬間便知曉這是個手了。
不一會兒,嘉便將那章修補完了,細小巧,比之磨損之前愈發秀氣。
老板娘著那方小巧的印章,神愣了片刻,由懷疑,到震驚最后到欣喜,忽然一把抱住了的肩:“你這手藝可不俗啊,既致又秀雅,比起坊市里賣的那些勝上十倍百倍。當今陛下正在推行學,那些大家閨秀們紛紛進了書院,你這手藝定然會討的們歡喜,簡直就是一只進財的貔貅啊!”
嘉微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可以嗎?”
“當然啦!”柳二娘腦海中飛快地打著算盤,“你沒做過生意,你不懂,這些大家閨秀們最不缺錢,只要讓們看到了,一傳十,十傳百,我也不用強撐著這鋪子了,就靠著這篆章都不盡的富貴!”
實在是激,簡直像是撿到了寶一般,恨不得把供起來才好。
嘉被吹捧的暈暈乎乎的,頭一次有了充實的覺,晚上躺在閣樓里的時候連的疲累都顧不上,只想著趕快天明吧,趕快開始新的一天……
*
鄴京
皇帝此次春狩只待了七日便回了朝,結束的有些意外。
一回到宮里,便整日沉著臉,郁的模樣人連大氣都不敢。
嘉公主和六皇子迷路了一日,找回來之后便被了足,被重兵把守在猗蘭殿里。
皇帝一回宮便足了公主,宮里的氣氛隨之凝重了下來。
周明含知曉嘉跟皇帝的關系,忽聽到被被足嚴懲的消息,不由得心生疑。
輾轉了一夜,忽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嘉公主本就不是被足了,大概是本就沒被找回來,而是逃跑了!
皇帝這麼下令恐怕只是在維護的名譽吧……
一想到這一點,不由得心跳砰砰,大著膽子想去太極殿試探一下。
太極殿還是像從前一樣,高大肅穆,只是殿里的宮人愈發的小心,生怕沖撞了陛下。
周明含前去通稟的時候,正瞧見齊澤灰溜溜地從習武場里出來,服上滿是塵土,愈發心生疑,也順著習武場走過去。
剛走到門邊,一眼便瞧見皇帝正穿著一單著人前來跟他比試的時候,才明白過來他這是在發泄呢。
“一個個都沒吃飯嗎?”皇帝冷聲斥道。
又掀翻了一圈,侍衛們一個個滿頭是汗,躺在地上掙扎著快爬不起來了,目哀求地看向張德勝。
“陛下,已經練了一上午了,要不,今天就暫且到這里吧?”張德勝給他遞著汗的帕子,斟酌著勸道。
皇帝接過了帕子,不輕不重地看了他一眼:“他們不行,那你來陪朕練嗎?”
讓他來?
他滿贅,走幾步都,怎麼敢跟這個實打實領過兵上過戰場又一腱子的皇帝比試啊?
那還不一拳就被砸了餅……
張德勝連忙擺手,臉上賠著笑:“不不不,奴才哪兒敢,您隨意。”
皇帝冷哼了一聲,收回了視線,正要繼續點人的時候,忽看見了周明含不知何時站在了場邊,微微皺了眉,沒再繼續。
“參見陛下。”
周明含察覺到他的視線,連忙碎步走了過去請安,一抬頭看到他滿頭是汗,猶豫了一會兒,又從袖子里掏出了個帕子遞了過去:“陛下要嗎?”
那帕子上繡著一只文竹,皇帝掠過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徑直拿了張德勝遞過來的帕子:“不必了,你來所為何事?”
周明含見他不接,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才開口道:“并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明含領的是侍讀的職,前些日子一直在陪永嘉公主讀書,如今也該到嘉公主了,雖被了足,但明含想著讀書這種事想來也是應當不妨礙的,因此想問問陛下能不能放明含每日進去?”
一提到嘉,皇帝剛發泄完稍稍舒展一些的神頓時的更加厲害,他沉著臉隨手了幾下,而后將浸的帕子重重丟到了托盤里:“不用了,犯了錯,誰也不許去看!”
果然是不許人進去。
周明含的猜想印證了大半,心極度復雜,有些干地開口:“那敢問公主是犯了什麼錯,惹得您發了這麼大的火呢?”
犯了什麼錯?
欺君之罪是不是大錯?
但就算犯了錯,也是公主,是他的人,容不得他人質問。
皇帝倏地冷了臉,沉沉地開口:“你逾矩了,這不是你該問的。”
周明含從未被他當面訓斥過,猛然抬頭,只見他神凝重,并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連忙退后行禮:“是明含不對,明含也是擔心公主,陛下見諒。”
擔心公主,有什麼可擔心的?
放出走失消息的時候,連永嘉都在山上找了一天,卻并不見的影。
皇帝不悅,忽然厭煩了這副滴水不的樣子:“嘉既是在足,那你在宮中也無事,不如便暫且回去吧,等什麼時候出來了,你再什麼時候回來!”
這是什麼意思,是要把趕回去嗎……
周明含一陣惶恐,不知是哪里怒了他,張口想解釋,可皇帝卻徑直背了。
“朕累了,所有人都下去吧!”
他的話不可辨駁,周明含無奈只好告了退。
一回到這大殿里,剛出的汗瞬間冷了下來。
往常這般時候,應當是倚著窗子在看游記,或是坐在榻上繡著帕子,皇帝下意識的看過去,可那窗邊沒人,榻的篾籮里只有一個繡到了一半的帕子靜靜地躺在那里。
他冷冷的掃過一眼,又抬步往室里去,可一門,便瞧見了那個特意為梳妝添置的梨木妝臺,臺面上靜靜地擺著一支斷兩截的簪子,提醒著是如何心謀劃背叛他的。
蕭凜沉沉的看了一眼,攥了拳,朝宮人吩咐了一句:“把的東西都扔出去,若是再敢讓朕看到一件,朕定不會輕饒了你們!”
宮們被他的話嚇得連忙應聲,手腳麻利地將帕子,首飾還有全都收拾了走。
原本散落的時候看著并不多,可看著們一個個手忙腳的抱著東西來來回的進出,皇帝才驟然發現不知不覺已經一點一滴滲到了他的生活里。
東西一拿走,他原本就簡約的室更是顯得有些空曠。
當宮試圖將那床邊的信拿走的時候,皇帝忽然皺了眉:“這個不許。”
宮連忙后退,收了手回來。
那信雖只剛送來一日,卻已經被磨出了邊,不知道翻了多遍了。
那是他派去盯著的人傳回來的回信,上面一點一滴記錄了所做的大大小小的事。
皇帝一想到不愿做公主,寧愿在廬州的一家小當鋪里當個伙計便忍不住怒火中燒,拿起那信正準備撕掉,可一看到那信上說因為刻章手都被磨紅到起泡了,心底又控制不住地疼。
當初他就算用了些手段,也從未想傷害的。
可非要離開,離開了他就是要去過這種出賣力的日子嗎?
簡直不知好歹!
他倒要看看能堅持多久,等到實在活不下去的時候,還不是得乖乖回到他邊?
皇帝重重地拍下了信函,不再去想的一切。
然而習慣了兩個人睡,一個人再躺在這空的大床上,他忽然難以眠。
往常雖然睡覺很安靜,也很沒存在,但總是躺在他一手就能抱到的位置,即使什麼都不做,抱著也格外好眠。
但現在手邊空的,里側的枕頭也早就換洗了一遍,已經沒有了的氣息。
皇帝一個人輾轉反側了許久,還是黑著臉起了想找件的服。
可里間和外間都因為他那會兒的發怒,把的所有東西都收拾的一干二凈。
找尋了半晌,他只在書房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件不知是什麼時候胡鬧時扯下的小,鵝黃一點,被一細細的吊帶懸在椅子的扶手邊。
他沉沉地盯了半晌,怒火幾乎要沖出視線把那服燃燒起來,可最后還是走了過去,鬼使神差般地將那小攥進了掌心,遞到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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