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看見的番外,補上吧
☆、番外二 貝殼記
弘元帝大婚,普天同慶,罷朝九日。
大婚次日,紀酌在安宮裡不不慢地起,昨日準備婚禮的時候,皇帝特地含蓄地跟他說了,今日可能會遲一些。一邊穿,一邊勾輕笑,年輕人當真是生龍活虎,左右這宮裡也就剩他這一個長輩,就由著他們胡鬧一些也不要。
慇勤的徐侍衛將外拿過來,親手給紀酌套上,看著那冷俊的面容上出幾分淺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系錯了。」紀酌哭笑不得地看著某人把腰間的帶給他系到了前。
這禮服本就繁複,弄錯了一個,就得拆開好幾個重新穿。徐徹撓了撓頭,憨憨地笑了笑,耐心無比地一個一個拆開,再仔細地繫好。向來脾氣不好的徐將軍,站在紀酌面前卻溫順的像個笨牛,做任何事都津津有味,毫不會急躁。
紀酌看著那雙常年握槍的手,笨拙地拈著的帶,一不茍地打結,說不上好看,但規規矩矩很是整齊,只是腰間的那個繁複的結扣怎麼也打不好,一遍一遍地重新做,心中不由得一片,「這些事讓太監做就是了。」
「十七年不曾做了,是有些手生。」徐徹低著頭,依舊執著地跟那綢帶較勁。
十七年了,兩人只在徐徹大敗南蠻封將軍的宮宴上,遠遠地見過一面,其餘的時間,都是相隔三千里。紀酌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遲疑了片刻,緩緩抬頭,了徐徹鬢角的一道銀。
原本以為,年時那些懵懂的意,早就斷在了送親的那一天,在這重重深宮裡,寂靜無人的時候,紀酌也會忍不住想起那憨笑著給他捧來貝殼的年,猜測著他在嶺南建功立業、娶妻生子,漸漸將他這個薄人忘卻。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傻子竟枯等了十七年,沒有娶妻,更沒有納妾,三十多歲,就已經青生白髮。
覺的那溫暖的手在鬢角,徐徹攥著帶的指尖一頓。這一個月來,十七年未曾相過的兩人,都在試著慢慢接,紀酌對他也一直不冷不熱,讓他心中不免忐忑,怕這人是因為覺得愧欠才把他留在邊。
當溫暖的近,彷彿回到了十七年前的親無間,這一刻,饒是徐徹這般鐵的漢,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怕丟臉,吸了口氣,繼續低著頭,手中的結扣卻是越打越。
紀酌抬手,握住了那微微抖的雙手,啞聲道:「傻瓜,都系死扣了。」
徐徹慢慢攥住那漂亮的指尖,不也不說話。
屋中霎時陷了一陣靜謐,卻毫不顯得尷尬,反而有脈脈溫在兩人之間流轉。
正在這時,門外有太監來稟報:「稟侯爺,皇上讓人帶話來,說皇后娘娘子不適,已經下旨將祭天推到了三日後,過會兒來給您磕頭。」
其實說起來,紀酌並沒有封太后,這祭天的事他本就不必參與,大婚次日拜舅姑的禮節也可以省去,但蕭承鈞堅持要給他磕頭。
「知道了。」紀酌應了一聲,方纔那氣氛也消失殆盡,兩人對視了一眼,忍不住微微地笑。
徐徹攥著那四手指不撒手,「寒之,我以後跟你住在閩州行嗎?」
原本蕭承鈞的意思是,紀皇后也算皇族,應該給封個親王的,但紀酌不願再與蕭家扯上什麼關係,堅持讓新帝將他當個告老還鄉的臣子,封了靖海侯,以後皇家的恩怨糾葛,便與他沒有什麼關係了。
紀酌挑眉,看著那人傻呆呆的樣子,忍不住想逗他,「征南將軍不打南蠻了?」
「閩州也是南邊,我去打倭寇也算征南。」徐徹急急地說。
「哈哈哈……」紀酌撐不住地大笑起來。
九日之後,弘元帝開始上朝,宮中也開始忙碌,準備過年。
樓皇后自然而然地接了宮的一應事務,因著早早地自立門戶,對這些瑣碎的事,樓璟很是悉,用不著紀酌如何提點,很快就捋順了。
紀酌見諸事置妥當,便去靖南侯府拜別父母,啟程去閩州。
紀家人如今已經在京中安頓,靖南侯上了年紀,不能再打仗了,弘元帝的意思是等開了春,就讓世子紀斟繼續去守東南。而紀酌,只是個閒散侯爺,手中兵權不多。
「何必著急,在家裡過了年,跟你大哥一家同去便是,路上還能有個照應。」靖南侯夫人拉著小兒子的手,眼淚婆娑,以前因為是皇后,見面也不只能客氣地行禮,如今終於能親近了。
靖南侯坐在主位上不說話,對這個兒子,他虧欠的太多,十幾年不見,他也不知道要如何相。
「皇上已經準了,紀家還能回到東南去,兒子的府邸還須收拾,先行一步。」紀酌卻沒有毫的退讓,在京城抑了十七年,這裡他一刻也不想多留。
「當真嗎?」紀夫人也是一愣,原以為是讓長子去代父打仗,沒料想竟然同意紀家回去,要知道紀家世代在東南,連祖墳、祠堂都在榕城,讓他們回去,自然是求之不得。
紀酌但笑不語,他教出來的帝王,自然能看出忠,也有魄力下放兵權,絕不會像淳德帝那般疑神疑鬼的。
「好,好啊,」靖南侯不住老淚縱橫,「寒之,你做得很好……」
睿宗皇帝要他把兒子送進宮的時候,曾拍著他的肩膀歎氣,「朕對不住你,但這萬里河山必須得有人守著,沒有寒之看著太子,大昱恐怕就要傾覆了。」
世宗當年立男後,其實私心很重,只是為了迎娶他的那位大將軍,蕭家的皇帝偏好男,而後的帝王也就將這規矩順延下來,可偏偏出了淳德帝這個一點也不好男的,歷代皇后都沒有紀酌過得這般艱難。
紀酌垂目,並不答話,淳德帝這麼多年都只是把他當個臣子疏離著,這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只有他心裡清楚。不過這些就沒必要讓老父親知道了,他紀酌終究是無愧於皇室的。
沒有在家中多做停留,左右開春了就能再見,紀酌利落地走出了靖南侯府,門前停著一輛馬車,車伕陪著漆黑的大氅,帶著斗笠,見他出來,利落地跳下馬車,出了一張俊逸的臉,憨憨地衝他笑,「咱們走吧?」
紀酌看著他,輕笑著點了點頭。
冬日並非趕路的好時候,路上有冰碴子,馬蹄子、車都會打,但這都不要,一路走走停停,見到好的風景就停下歇息,走走停停,走了一個月才到閩州。
蕭承鈞把原先的閩王府給了父後做府邸,換上了「靖海侯府」的牌匾,那個口吃的范大人,當上了閩州刺史,第一時間來給侯爺賀喜,「下,下,見,見,見過侯爺……」
「嘿,范大人。」徐徹倒是與他相,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差點把范傑那單薄的小板拍趴下。
「將軍,軍,也住,住閩州……」范傑之前就接到了旨意,以後征南將軍駐守閩州與嶺南的界。
「對,平日裡就在侯爺這裡借住。」徐徹笑呵呵地說,人看起來比先前年輕了不。
冬去春來,閩州的夏日總是來得很早,到了仲春時節已經熱到能下水玩耍了。
「寒之,快過來——」紀酌正坐在竹椅上吹海風,遠遠地聽見徐徹他,無奈地睜開眼,看見那人赤著腳站在沙灘上,指著礁石衝他大喊。
「找到什麼了?」紀酌不不慢地走過去,輕笑著看他。
「你看!」徐徹從大石頭裡挖出一直海螃蟹,捧起來給他看,這螃蟹足有一隻手掌大,正生龍活虎地揮舞著一對大鉗子,「一會兒給你烤著吃。」
「讓你找貝殼,怎的找螃蟹了?」紀酌挑眉。
「我找了,」徐徹忙單手提著螃蟹,去拿堆在沙灘上的貝殼,螃蟹趁機揚起大鉗子,狠狠地給他來了一下,「哎呦!」
被夾了一下的大將軍痛呼一聲,失手扔了螃蟹,大螃蟹彷彿知道被捉住就沒命了,跑得飛快。徐徹手忙腳地抱著貝殼去捉螃蟹,腳下一,跌在了沙灘上。
紀酌撐不住大笑,這傢伙平日裡那般穩重,一到他面前就慌手慌腳地冒傻氣。
螃蟹在徐徹夠不到的地方,挑釁一般地橫著路過,貝殼散了一地,威武的大將軍滿臉沙子,很是狼狽。
紀酌蹲下來看他,冷峻的鷹目裡滿是笑意。
徐徹不住紅了臉,反正紀酌從小就喜歡嘲笑他,給他笑也沒什麼丟臉的,把手裡攥著的那個最好看的貝殼遞上去,「給你。」
紀酌遞到眼前的小貝殼,珠圓玉潤,在下熠熠生輝,再看看那沾著沙子的笑臉,一如當年,傻傻地舉著貝殼,笨拙地討好他。沒有去接那貝殼,紀酌慢慢出手,把那張俊臉上的沙子輕輕掉,「多年了,怎麼還沒有一點長進,笨得自己絆自己。」
「嘿嘿……」徐徹只是看著他,咧著笑,翻躺在沙灘上,索不起來了。
「傻子。」紀酌無奈地搖頭,跟著在他邊躺了下來。
海風吹著兩人的擺,隨意披散著的青長髮攪在一起,伴著一陣一陣的海浪聲,很是靜謐。
「寒之,咱們以後都不分開了,是不是?」
「嗯。」
「寒之。」
「嗯?」
「沒事,就是你一聲。」
「傻子。」
韶華易逝,相思白了年頭。十七年匆匆而過,縱然分隔兩端,彼此的心,卻從未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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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最近太忙,沒來得及回評論,但我都有認真看,皇帝兔在畫像上題的那句詩是我瞎編的,啊哈哈,不是什麼引經據典_(:」∠)_
☆、番外三 穿越記
弘元五十三年,冬。
這一年的冬天尤其冷,早早的就開始下雪,鉛雲佈,皇宮籠罩在一片霾之中。
弘元帝病重,皇太子匆匆理了前朝的事,就到盤龍殿守著。弘元年間,帝后共治,四海昇平,弘元帝早在十年前就放權給了太子,一時之間倒不會出什麼子。
「怎麼樣了?」太子蕭祁瑞穿著杏黃的朝服,焦急地問太醫。
「皇后不讓臣等進去,臣等也束手無策……」太醫臉蒼白,皇上已經不行了,若要他們進去施針,倒是可以吊一會兒,但皇后看到他拿出銀針來要往皇上手上扎,當即翻臉,把他們統統趕了出來,已經七八個時辰不讓他們進去了。
左右丞相前後腳從前朝趕過來,左相兼太子太傅趙熹,難得臉上沒了嬉笑,著盤龍殿閉的室出神。
「不能由著皇后……這般……」右相蔡弈一把年紀了,還是改不掉急脾氣。
朝中的六部尚書、靜王蕭祁璘、安國公樓瑾,這些朝中的肱骨陸續趕來,早朝的時候聽說皇上醒了,眾人都匆匆趕過來,但這氛圍,怎麼看都不對勁,皇上既然醒了,緣何不召見群臣?
靜王蕭祁璘,乃是太子同父同母的兄弟,弘元帝的嫡親弟弟蕭承錦幾年前病逝,次子承爵,襲了靜王銜。這裡除卻太子,也就數他地位最高,被急於知道消息,想讓他出聲詢問的眾人看著,靜王卻只作不知。
眾人只得把目投向皇后的弟弟,如今的安國公樓瑾。樓瑾有著一雙肖似皇后的薄,但眉眼更像他的母親,比起皇后那明艷的寒星目,更溫潤一些,平日裡常帶著笑,讓人不由得生出幾分親近。
樓瑾覺的眾人的目,緩緩抬眼,那雙溫潤的眼睛裡毫無笑意,眾人不抖了抖。怎麼忘了,樓皇后一手教導出來的樓家家主,本就是個披著羊皮的黑狐貍,豈是能拿來探路的?
看著面沉如水的皇太子,除了暴脾氣的右相,其他人都不敢出聲,只能跟著垂首而立,等著皇上或者皇后的召見。
這麼多年,樓皇后的手段眾人看得分明,但凡危害到皇上的事,這位絕對會變一尊殺神,如今皇上病重,樓璟這些天來猶如困,誰敢這個時候惹事,定然死無葬之地。
屋中燃著帝后常用的冷香,地龍燒得屋中溫暖如春。
穿著明黃繡凰紋常服的樓璟,正靠坐在床頭,懷中抱著只穿了衫的皇上,溫聲說著話。
「濯玉,我睡了多久?」蕭承鈞面紅潤,並不像個重病之人。
「三天了。」樓璟的聲音有些啞,一瞬不瞬地看著懷中人的臉。
蕭承鈞靠在樓璟的懷中,在那溫暖的膛上輕輕蹭了蹭,「累不累?」
「我在你旁邊睡著,怎麼會累?」樓璟將明黃的錦被往上拉了拉,將懷裡的人抱一些。
「朕這一生,為了昱朝費盡心,如今海晏河清,無愧於列祖列宗,無愧於天下黎民,」蕭承鈞笑了笑,抬頭看他,「可唯獨欠你的帳,永遠都還不清。」
樓璟閉了閉眼,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本,「還不完就下輩子接著還。」
蕭承鈞眼眶有些發紅,把臉埋在樓璟的懷裡,「下輩子,就不知你可還記得我……」
「你在奈何橋上等著我,」樓璟把輕輕地吻著帝王的發頂,聲音越發的低啞,「若是有人讓你喝孟婆湯,就假裝喝了,再吐出來。」
「好,我不喝……」蕭承鈞的聲音開始變得飄忽起來,彷彿困極了一般。
「我也不喝,不管你去哪兒,我一定會找到你。」樓璟說著,細細地吻著他的額頭,眼淚忍不住落下來,打了帝王的鬢角。
「嗯,我信你……」蕭承鈞覺得眼皮很沉,迷迷糊糊地應著,眼前越來越黑,手抓住了皇后的一隻手。
樓璟握住那只溫暖的手掌,湊到邊,輕輕啃咬,覺到那隻手臂越來越綿,最後,猛地一沉。
愣怔了片刻,樓璟緩緩地低頭,看著懷中睡得安詳的帝王,那只無力的手從他掌心落,驀然垂落在明黃的錦被上。他的小兔子饅頭,不見了……
單手捧起已然陷長眠的俊,樓璟湊過去,蹭著皇上的,低聲說著,彷彿在哄著心的人睡那般溫,生怕吵醒了他,「元郎,等著我。」
室太過安靜,讓門外的眾人生出幾分不安。
「當!」寶劍清脆的落地聲,讓太子頓時變了臉,猛地推門闖了進去。
赤霄與九霄寶劍,一為開疆擴土,一為守衛河山,乃是帝后的佩劍,如今,那柄幽藍的九霄寶劍,沾了跡,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父皇!父後——」蕭祁瑞撲到龍床前,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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