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玉一愣，抬頭一看，就見個一羅綺珠翠滿頭的姑娘朝著微微一笑：“四妹辛苦了，我這便給君上送去。”

啥？李懷玉站了起來，疑地看著：“這好像是我熬的藥。”

“是啊。”面前的姑娘笑得很溫，“所以辛苦你了。”

說完，竟然一轉，端著藥就往外走。

懷玉有點愕然，心想這麼多年來滿朝文武都罵老子無恥不要臉，老子真以為自己天下第一不要臉了。結果怎麼的，竟然有人比老子還不要臉？

看著這小姑娘的背影，懷玉拍拍手，抬步便跟了上去。

那姑娘端著托盤走進東院，步伐輕盈優雅，到了江玄瑾所在的客房門外，手抿了抿鬢發，便讓丫鬟上前去敲門。

“何事？”乘虛開門，滿眼疑地看著。

門外的人屈膝行禮：“小璇璣，特來侍藥。”

這便是白孟氏里那個很懂規矩的白璇璣？李懷玉在后頭聽著，恍然大悟。

先前白孟氏就絮絮叨叨地想讓白家二小姐在紫君面前個臉，本是沒什麼機會了，但這二小姐心思倒是巧，還知道搶了的藥來獻殷勤。

有點意思。

乘虛皺眉看著白璇璣，躬說了一句“稍等”，便進屋去稟報。

白璇璣安靜地站著，站了半晌也不急不忙，一轉頭看見站在院子門口，倒是笑了笑：“四妹過來了？”

李懷玉走上前，對這從容的姿態很是欽佩。好歹才搶了的藥呢，看見竟然能臉不紅心不跳的，真不愧是白家的兒。

“二姐這是打算……”看了看托盤里的藥碗，懷玉笑道，“臉？”

白璇璣頷首：“母親之命，不得不從，還四妹別見怪。”

“你都這麼說了，我再怪你豈不是顯得我肚量小？”懷玉學著的樣子抿了抿鬢發，眨眼道，“祝二姐心想事啊。”

說完，抬步就往客房里走。

白璇璣看著的作，愣了愣才喊了一聲：“你做什麼？”

懷玉沒理，徑直進了屋子里。

江玄瑾已經躺下，雙目閉，臉依舊蒼白。乘虛站在床榻邊，正有些不知所措。

“四小姐。”見進來，乘虛道，“主子這病怕是要加重了，還是該回去藥堂才好。”

掃了床榻上的人一眼，懷玉道：“現在再讓他坐半個時辰的馬車，病怕是更重。你若實在擔心他，我倒是有個主意。”

“什麼？”

“我無意間聽聞，隔壁陸府上，有一盒南燕傳過來的靈丹，據說能除百病、定六腑。”懷玉回頭看他，“雖說那藥珍貴，但紫君更是貴重。陸府的主子通達理，你若去求，他想必會給一顆。”

有那靈藥，江玄瑾這病肯定很快便可痊愈。

乘虛眼睛一亮，可又立刻黯淡了下去。

“隔壁陸府嗎？”他苦笑，“若是別人去要，那位陸當家興許當真會給。但我家主子……怕是難了。”

滄海珠閣掌柜陸景行，乃丹長公主生前摯友。自家主子親手送了長公主歸西，陸景行怨他還來不及，又怎會拿靈藥相救？

“有什麼難的？”轉走去另一邊的書桌之后，懷玉了筆了筆尖，出張信箋隨意畫了畫，“你只管去好了，帶上這個，就說是白家四小姐請他幫個忙。”

疑地接過信紙看了看，乘虛臉都皺了一團。

還以為在寫什麼好言好語，誰知道竟然是一通畫，這橫七豎八的筆墨，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拿去給陸景行看，當真不會被趕出來麼？

不過陸府與白府相鄰，左右不過幾炷香的功夫，乘虛覺得，好歹試一試吧。

于是，他拱手道：“還請四小姐先看護主子一二。”

“好說。”懷玉笑瞇瞇地點頭。

乘虛出去的時候，白璇璣還站在外頭，一張俏臉上滿是不解，看見他一個人出來，還疑地看了看他后。

“這藥先放著，君上暫時喝不了。”乘虛朝拱手，“小姐先請回吧。”

白璇璣微微睜大眼，手指了指廂房：“可珠璣……”

“四小姐并著兩個護衛在里頭照看君上，小姐若沒別的要事，就不必驚擾了。”乘虛說完，又行一禮，然后著信箋往外走。

白璇璣怔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小姐。”丫鬟溪云接過手里的托盤，皺眉道，“這可怎麼辦？咱們竟然連君上的面兒都見不著。”

白璇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本料想著怎麼也能見上一面，誰知道君上竟然連藥也不吃了，這一腔心思都落了空。

想起方才那對著傻笑的白珠璣，白璇璣終于皺起了眉。

乘虛拿著信箋，忐忑地去陸府遞了名帖。

陸景行是京都第一大商賈，府邸修在一眾邸之間，宏偉奢華倒是比邸更甚。只是，這往日里人來車往的陸府大門，今日倒是安靜得很，那金紅的陸府牌匾上，還掛了一圈兒白綢，兩邊垂下來，挽著花結。

乘虛看得很意外，側頭問門房：“府里有人故去了嗎？”

門房傳走名帖，聞言嘆息了一聲：“沒有。”

沒有怎麼會搞得像在發喪？乘虛很納悶，低頭想了想，心里一。

這莫不是……在悼念丹長公主？

完了完了，陸景行對丹的執念果然是深得很，如此一來，怕就更不會讓出靈藥了。

乘虛抿，想了想，還是將白四小姐給的信箋也遞給門房：“勞煩，將這個一并轉你家當家的。”

門房接過應下，又讓人傳了進去。乘虛近乎絕地想，他等上半個時辰吧，若是半個時辰陸景行還不給答復，他也只能想法子將馬車駛得平穩些。

然而，信箋送進去半柱香不到，府里就有人出來了。

腳步凌，呼吸不穩，陸景行大步邁過來，頭上束著墨發的白玉冠微斜，鑲寶帶也松散，臉憔悴蒼白，只一雙眼還有亮，能找著兩分紈绔公子的韻。

乘虛愕然地看著他，就見他幾步走到自己面前，眼神灼灼地問：

“白四小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