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熬夜太晚，醒來時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把周植嚇了個不輕。

時暮暈暈乎乎去洗漱，早就收拾好的周植在門前等著幾人，“你們昨天什麼時候回來的啊？一點聲兒都沒有。”

睡不好腦子犯暈，時暮低頭潑了兩把涼水在臉上，思緒逐漸恢復清明，去臉上水珠，胡往臉上涂了點大寶。

夏航一也整理好了東西，看著時暮言又止。

“時暮你又要去訓練了嗎？”

“嗯。”

夏航一眼神擔憂：“那你要小心點，別、別傷到自己。”

時暮：？

沒等時暮多問，年便低頭，匆匆離開了宿舍。

今天老黃沒有出現在育室，從劉老師口中得知，老黃有事請假，估計明后天才回來，讓他們自己安排訓練時間。

不用想都知道人是去找寧風來了。

結束完晚上課程，貝靈和時暮兩個人來育室訓練了半小時，415那幾人沒事兒干，又過來湊熱鬧。

對著音樂，時暮心不在焉做著訓練。

和老黃相時間不久，但也知道他是個一筋的漢子，沒心眼又單純，老黃至今沒出現，不一定知道寧風來去世的事兒了，當初分手用了那麼長時間才走出來，現在估計正在哪兒哭呢。

時暮心里難，啪的聲按下音樂，“我有點事兒要出去，要是老師查房，你們幫我瞞著點。”

說完，拿上書包沖出育室。

周植正要跟上，傅云深一把拉住：“讓去。”

茫然眨眨眼，遠遠看著時暮消失在視野里。

學校圍墻很高，從正面翻不出去，又來到了后院，越過雜草堆，四找著有沒有狗狗，電視和小說都這麼寫的。

“別找了，沒狗。”

腳下不穩一個踉蹌，險些倒。

傅云深雙手環站在后，微微抬眸看了眼墻壁，緩緩踱步到時暮跟前，“你要逃課？”

時暮去肩上的枯樹枝：“我晚上10點前回來。”

“找老黃。”傅云深眼神清明，滿是了然。

時暮囁喏，遲遲未語。

“上來。”他半蹲下，拍了拍肩膀。

時暮一愣：“啊？”

年沒好氣的說：“啊什麼啊，上來。”

他這是要送出去？

時暮眼睛一亮，半握拳捶了他口，“不虧是我兄弟，真夠義氣的。”

傅云深嗤笑聲：“誰和你兄弟，到底上不上，不上我走了？”

“上上上，我上。”

時暮生怕錯過這次機會，一手扶墻，一腳踩上了他肩膀，傅云深護著時暮雙，慢慢起。肩膀有些承不了一個人的重量，傅云深皺眉屏息，逐漸吃力起來。

站在上面的時暮也不好，腳尖的著力點太小，又害怕傷他，作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能上去嗎？”傅云深死死托著雙，下半不穩，有些輕微晃。

時暮費力向上勾著，鼻尖不知不覺泌出薄汗，咬牙關說：“你、你先別。”

傅云深息著：“你先下來，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腳下的這片地面不太平，站著多有些困難。

時暮已經疲力盡，正要往下跳，突然手上一，竟向后跌落。傅云深眼疾手快把人護住，只聽悶聲響起，傅云深被連帶著摔倒在地面。

年扣著后腦勺，像個人氣墊一樣幫抵去了所有沖擊。

傅云深嚨里發出淺淺的哼聲，時暮怕他摔壞了腦子，腳尖發力，著急忙慌就要從人上爬起來，估計是太著急了，啪嗒一下，又重新跌了上去，同時傳來的還有清脆響亮的打啵兒聲。

這、這不是日狗了。

親到傅云深鼻子的時暮眼珠子四轉，心跳如麻。

支撐起雙臂，凝視著下的年：“我不是故意的。”

傅云深臉漲紅，額頭滿是汗水，他角微微兩下，像是在極力抑著心的暴躁和怒火。

時暮不敢說話，手狠狠了一把年好看的鼻頭。

“時暮！”傅云深沒忍住，一把將人推開。

時暮眼神無辜：“口、口水……”

他一臉惡寒，掏出手紙使勁著臉。

作為一鋼鐵直男，重度潔癖天蝎座，絕不允許臉上有除了護霜的任何不明。

“你、你不是不帶紙嗎？”

傅云深把紙張團，微微息著：“我用來屎行嗎？”

時暮搖頭：“我覺得像您這樣的仙男是不拉屎的。”

傅云深沒說話，半天，別過頭抿笑了。

氣笑的。

他活這麼久，就沒見過時暮這樣不要臉的人。

時暮小心翼翼拉了拉他袖子：“深哥，你、你還幫我嗎？”

傅云深沒說話，起了后腦勺，上面好像摔起了一個小包，疼得慌。彎腰拍去上的土，瞥見時暮還坐在地上看，眼的，像是一只哈狗。

呼吸一窒，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最終沒忍住，帶汗的是掌心狠狠在那的頭發上了把：“那你快點滾起來。”

時暮眼睛一亮，刷的起。

兩人來到墻壁角落，傅云深彎腰，十指聚攏一張網狀，“你踩著我手，另一腳助力上去”

時暮不敢不聽他話，雙手扶著墻壁，單腳踩著他手，傅云深深吸口氣，用力提勁，距離最高點還差點，傅云深托上了時暮屁。

一僵，還沒來得及回神，就爬上了墻。

傅云深把書包往出一丟，毫不猶豫轉離開，徒留一人在墻上發呆。

著年遠走的修長背影，時暮了屁，有點懵。

不管怎麼說，人還是功從學校逃出來了。

而傅云深，正在洗手間瘋狂洗手，了小基佬的屁，估計也會傳染變gay，不能不能。

離開學校的時暮背好書包，抓時間向站臺小跑，也是幸運，快到站臺時剛好看到一輛出租車路過，要知道在這種地方打車是難上加難。

上車，撥打老黃電話。

沒接。

沒放棄，打到第四個時，電話接通，沒有聲音。

“黃老師，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先告訴我你在哪兒。”

電話掛斷后，老黃給發了個點位過來。

拿到地點的時暮總算松了口氣：“師傅，去綠江灣。”

一個小時后，時暮出現在老黃和他前男友的曾住所門口。

房門半掩著，推門而，客廳里窗簾拉的嚴實，黑漆漆一片，時暮放輕腳步，過了玄關，來到沙發前，看到老黃著信蜷在地上。

老黃已經變得不像是個人了。

服皺皺，臉青紫，一雙眼布滿紅，估計是哭了很久，臉上全都是淚印。他神靡靡，表很是空。

時暮盤地而坐，慢慢把信件從他手上拉了出來，一目十行掃過，沒有毫意外的覺，一切就如之前所料到的那樣，分毫不差。

“老黃你吃飯了？”在這種時候，并不想他聲老師。

“你一晚上沒睡就在這兒窩著？”

他還是沒說話。

時暮嘆了口氣，“你要是想見寧風來，我可以幫你，前提是你把自己收拾好，洗一澡吃點東西，好好睡會兒。”

老黃眼珠子彈了下，笑了：“小孩兒，死人不會回來的。”

他鼻翼，下一刻，彎腰趴在地上哭出聲，哭著哭著，一陣干嘔。

老黃常說，寧風來這名字不吉利，好聽但不好養活，想想看，風來了風來了，風來后總是要走的，他怕他走，怕他離開，如今真如那名字一樣，在世間略過，轉眼消失不見。

時暮長睫；“我能招魂，你信嗎。”

老黃捂著腹部起，神憔悴：“你看看我多大了，你看看我這張臉，像是容易騙的？”

老黃不信。

被傷了心。

時暮眸閃爍，抬手，打了個響指，突然，客廳燈毫無預兆亮了，閃的老黃眼疼。面無表拍了下手，燈黑暗，手臂垂下后，窗簾刷的拉開，老黃看的目瞪口呆。

這世界上每一寸方土都死過人，在世間飄的靈魂數不勝數，留在這里的靈膽小脆弱，驚懼時暮的蠱蟲，面對所下達的命令不敢生出反抗之心。

“寧風來沒死。”時暮指尖點向他口紋，“他把他的魂留在了你這兒，只要他的一魄還在這里，不管何，都會回來，老黃，我帶人回來，你信我。”

老黃眼神震，半天后歸于平靜，他搖搖晃晃起，鉆浴室。

時暮長松口氣，拿出手機了份外賣，老黃剛洗完澡，外賣也送來了。

“你吃點。”

他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往里塞，一口菜，一口米飯，再狠狠咬一口，吃的很香，咽下去的卻全是苦味道。很快就滿滿塞了一，兩邊腮幫高高鼓著，吃的沒有一點形象，他筷子停下，低頭，肩膀不住抖。

時暮想起了父母離開后的那段時間，從父母出事到送去火化，到購買墓地辦理后事，都是親力親為一手辦的，表現的理又冷靜，警方說很勇敢，鄰居說表現很好。也有的親戚在后面嚼舌，說爸媽養那麼多年，死后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是哭不出來，從墓地回來正是小雨，時暮很，去了一家面店，吃著東西，難以言喻的悲慟和孤單猛然侵襲，像是突然襲來的狂風驟雨，讓毫無招架之力。

時暮明白老黃此刻的心境。

痛失所之人，甚至連他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那種悲痛，足以擊的人潰不軍。

“我吃完了。”老黃啞著聲音，胡抹了把后，直接躺倒在沙發上，他不敢進臥室，那里面都是和寧風來的回憶。

老黃閉著眼睛，時暮知道他沒有睡著。

除了老黃里的一魂一魄外，還有兩魂六魄飄在外，招魂需點一盞聚魂燈，再取心之心的一滴心尖，午夜來臨，魂燈為亡魂指路。

0點到。

時暮找來酒杯，往里面燒了滴有鮮的招魂符紙，閉眼默念著聚魂咒，靜靜等待著寧風來魂魄聚集而來。老黃坐在桌子對面，平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暗暗收。

寂靜的夜中，燈火晃。

時暮緩緩睜開眼，燭映照下，一個影緩緩浮現在老黃后，慢慢抬頭看了過去。

男人生的很出，高修長，眉眼俊秀，他垂眉，褐的瞳眸靜靜凝視著側的人

寧風來。

了一魂一魄，寧風來連靈魂都算不上，勉強稱的上是靈，隨時都有魂魄再次散離的可能。似是覺察到什麼，老黃小心翼翼轉過了，眼睛一下子瞪大，微微著。

他在笑，神不似以往冷冽，眼神很溫，像一道融化荒野雪原的暖。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他們去年六月份離別，算不上很久。

“你他媽……”

神激的老黃正要手去抓，時暮急忙阻止：“別，他是靈，你是活人氣重，可能傷到他。”

時暮說的自然是假話，寧風來給老黃所種的生死蠱驅邪避難，此刻，寧風來就是邪，一旦靠近，生死蠱立馬讓他魂飛魄散。

聽到時暮的話，他舉起的手就那樣僵在了半空。

老黃慢慢收手。

時暮看了看寧風來又看了看老黃，覺得這個況不應該在留下來了，會有些尷尬。

“那個……你們聊，我我我先去里面，您介意我進您書房嗎？”

寧風來搖了下頭。

時暮訕訕起，過寧風來時，突然被他上傳來的一道甜膩氣味吸引。

咕嚕。

肚子立馬響了。

剛才點的外賣全給老黃吃了，那貨悲傷巨大，食量更加巨大，竟一口都沒人留。

時暮實在不住，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可還是——

“您能……讓我嘗一下嗎？”時暮厚著臉皮問，“一小口，就一小口，不多吃。”

寧風來看向了老黃。

老黃擺擺手：“隨便。”

時暮眼睛一亮，對著寧風來的胳膊了口，“寧先生你是草莓味的！”

“……”

靜了兩秒。

“時暮你個兔崽子，你怎麼什麼都吃？老子男人你也吃！老子男人是豬酸菜味兒的！”老黃像是忘記寧風來已經死了一樣，了鞋就向丟了過去，那只鞋子穿過寧風來，掉落地面，他一愣，表又變得悲傷起來。

時暮左看看又看看，下寧風來一小塊靈藏在服里，不神溜進書房，在門悄咪咪往外看著。

客廳的氣氛很是沉默。

酒燈還亮著，昏黃的燭映照出一片小天地。

寧風來坐到了他對面。

“胡子剛刮了？”寧風來還像是以前一樣，溫問著人的生活近況。

“刮了，頭發也剪了，你不是不喜歡我留胡子染頭發，對了，胳膊上那片紋我也洗掉了。” 他舉起手臂給寧風來看著，“除了巡邏日，我都是十點半睡，早上五點半起來健，一日三餐很準時，休息天我都是自己做飯，有空了還去喂喂小貓小狗，那天還扶了一個摔倒的老大爺，被訛了二百塊錢，沒事兒，后來我打牌又賺回來了。”

老黃低著頭，絮絮叨叨著；“我聽你的，不怎麼罵人了，我也聽你的，不去為傳宗接代坑害孩子，那事兒缺德，你不說我也不會干的。就是我媽很煩，老是讓我去相親。哦還有，剛才那個是我學生時暮，我們倆個是在gay吧認識的，你放心，我就是去喝酒的，沒搞，開學后我就沒去過了。”

寧風來聽著，表專注，一雙眼只注視著他。

老黃看向寧風來；“其實我過的好的，比你在的時候過得好，所以……所以你能好好去投胎了。”

投胎？

已經是奢了。

快死的時候，寧風來才到死亡迫的恐懼，他怕自己走了老黃過的不好，聽他說晚上巡邏，總能遇見奇怪的東西，于是……寧風來把魂魄留給了老黃。

他偏執的想，這樣自己永遠在他生命里了。

“寧風來……”

“你他媽怎麼就死了？”老黃哽咽出聲，胃部絞痛的厲害，“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老子和你說什麼了？老子讓你不要熬夜按時吃飯，讓你不要那麼拼命，你他媽就是不聽，現在好了，你的尸是不是生蛆了？老子一想到你生蛆就惡心想吐，你知道不？”

寧風來長睫扇，神平靜：“我是火化。”

“……”

“去你媽的！你還好死了，你要是活著，我非再打死你一次！”

寧風來低頭，輕笑。

酒燈快燒到底了，他要散了。

寧風來笑容淡了，起湊近幾步，“我知道你恨我，但我還是想聽你曾經問過我的那句話。”他看著他，“你能親口再問我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