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倩白天大概是在簽售會上說多了話,此時聲音有一些略微的沙啞。
從窗臺邊上退下來,躺在床上,也不準備再追問些什麼,因為看不見電話那頭姚信和的樣子,于是里咿咿呀呀地念了一陣,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瞇著眼睛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起來,沈倩的手機已經沒電自關了機。
琳達在門口敲了好一陣的門,沒有得到回應,便只能自己拿了房卡進來,見沈倩在浴室里頭洗澡,手機沖著電,果然還沒開機呢。
沈倩一個澡洗了大半個小時,等吹完頭發出來,時間已近九點,見琳達坐在沙發邊上有些苦悶的樣子,便走過去,輕聲問到:“怎麼了,臉不怎麼好看吶。”
琳達嘆一口氣,把手里的平板電腦遞到沈倩面前,語氣里頭有些顯而易見的委屈:“您昨兒晚上一直沒開機。天合那邊有個十八線藝人,什麼趙小雨的,告你專輯里的《小三月》涉嫌抄襲呢。”
沈倩聽見琳達的話,手里的巾一把甩了開來,快步在琳達邊的沙發里坐下,看了一遍平板里頭的新聞,扯著,冷笑一聲道:“這是打哪兒來的戲,敢說我抄襲?我這歌兒大學時候就寫好了,得到來說抄襲?”
琳達抿了抿,眼神無奈地過去:“話是這麼說,可現在的問題是,在網上發這首歌清唱版本的時間,的確比咱們注冊的時間要早一個月,所以趙姐就讓我來問問你,手上有沒有什麼的證據,能把這時間錯開。”
沈倩坐在原地一愣,想了想,還真沒有。
畢竟,平時寫歌也就憑一個興起,做了原稿也不可能故意去寫個日期。
再加上,這首《小三月》本來都沒準備放在專輯里,還是偶爾被老姜聽到了一次,覺得改編出來效果應該不錯,所以才在后來重新加上的。
兩人坐在客廳里頭商量半天也沒商量出個結果來,沒想沈倩剛吃了早飯,老姜那頭就打來了電話,開口一句“我有罪”,直截了當地告訴沈倩:“這事兒全是我的錯。”
沈倩沒反應過來,一臉茫然地問:“咋的,那趙小雨跟你有關系啊?”
老姜臉上一紅,老實回答:“前友。以前去過我那個錄音間。”
沈倩“嚯”了一聲,像是找到了事的關鍵:“行啊你姜盛,談個把我的大衩亮給人家看。這破事兒你自己去把它解決咯,不然,別怪我在我姐面前跟你翻臉無。”
老姜見沈倩提起沈念,一時兩眼發黑,生怕把自己之前的荒唐史和盤托出,于是一拍脯,張就讓沈倩放心。
可沈倩不放心。
不但不放心,第二天,網上流言甚至越發囂張了。
當天簽售會熱依然高漲,雖然人數沒有到影響,可簽售會之后的采訪,沈倩還是免不得被人問到了歌曲抄襲的事。
沈倩平時一向大方,偶爾還能跟記者開一開玩笑,可在面對自己的原創作品被人竊還要倒打一耙的時候,的脾氣難免有些暴躁了起來,被那記者勾著回懟了幾句,事后采訪被居心叵測的刻意剪接開來,再發在網上的時候,沈倩就了個氣急敗壞、拒不承認抄襲的形象。
趙姐為了這事兒兩天沒吃過一頓安穩飯,不是聯系天合那邊的法務部門,就是整日盯著工作室里的人控制輿論。
原本以為這持久戰有得一陣打,沒想第三天晚上,事就出現了轉機,網上突然出現了一段兩年多前的視頻。
是沈倩參加《歌者》節目之前,在姚信和特地給包下來的那個音樂廳里的一個片段。
視頻里的沈倩那會兒還是個新人,沒有多舞臺經驗,下面又都是華升科技的一群技人員,為了緩和現場氣氛,在演唱正式歌曲的空檔,就拿著個吉他,一邊跟下面的觀眾開玩笑,一邊隨意地清唱幾首自己寫的小歌。
而這其中,就有這首《小三月》。
視頻是華升科技的員工錄下來的,因為換了手機一直也沒理,如今發出來,時間、地點、證據樣樣明晰。
于是,趙小雨的說辭被一舉推翻,一樁被烘托起來的抄襲新聞就此為了笑話。
沈倩那群原本憋著氣的見狀立馬奔走呼號,一邊對著天合的趙小雨破口大罵,一邊嘆自家姐夫姚先生對于沈老師真切可的妻之心。
沈倩回到北城,剛下飛機還沒回家,趙姐就親自把接到了工作室里。
趙姐這兩年工作勤勤懇懇,不把琳達提拔起來,還順勢多培養了幾個可用的經紀人,上個月的老病復發,住了好幾天的院,再出來時,醫生讓多多休息,趙姐點頭答應,仔細一想,便有了些退的意思。
可這兩年沈倩的工作室簽進來的新人越來越多,除了喬可兒那個轉型功的歌后,下頭還有好幾個漸漸嶄頭角的新人歌手嗷嗷待哺,這個月初,沈倩居然還一聲不響的把影帝邵庭給簽了進來。
趙姐本來就是個事業心重的人,為人也實在,覺得自己拿了工資,那就得干活兒。
如今沈倩被指抄襲這件事出來,雖然因為過去的小意外,得到了解決,可趙姐顯然還是心有余悸。
所以,坐在沙發上,看著沈倩的臉,便語重心長了起來:“這次事雖然沒造什麼實質的影響,但很顯然的,圈兒里已經有資本在想著針對你。”
沈倩“哼”上一聲,臉上表現得很是不屑:“這些人真是閑的慌,不去好好做自己該做的事,盡盯著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趙姐見說得天真,覺得這姚太太也的確被保護得太好了些,于是,把手里的筆記本拿出來,攤開告訴:“娛樂圈是資本世界,骯臟的手段多著呢。而且,與其說他們想要針對你一個藝人,不如說,他們想要針對的,是姚氏文化,又或者是姚先生。”
說完,喝了一口保溫杯里的熱水,繼續說到:“現代社會,名和利本就分不了家,像你和姚先生這樣互相就的夫妻,在很多人眼里,那就是一個完的利益共同,您給了名,他得了利,如果你們之間的關系沒有破綻,那就只能逐個擊破。”
沈倩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份不是一個歌手,還是“耀世”的代言人,是姚氏這個龐大的商業帝國的寨夫人,可過去信奉的東西,向來都是“正不怕影子歪”這樣的大道理,如今你讓以惡奪人,去琢磨那些壞心思,在這里,的確有些不容易:“可向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難道我好好做著自己的工作,那些瘋子多胡攀扯幾句,假的就能變真的了?”
趙姐搖頭回答:“在資本世界里,真假向來不那麼重要。他們要的,只是一個可以集攻擊的弱點。姚先生是企業家,他的個人生活沒有那麼多人在意。但你不一樣,你是藝人,是被公眾認知度打造出來的明星。你可以在姚氏上得到商業價值,自然也就要承擔它的風險。”
沈倩坐在原地,像是將的話完整地聽了進去,垂著腦袋,看向桌上的筆記本,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
趙姐于是拍一拍的胳膊,連忙安道:“但你現在之所以還有弱點,是因為你本還沒有達到足夠的高度。如果你為了李明麗,何渺那樣的國民藝家,那麼這些真真假假的新聞,在旁人眼里,就只會是一個笑話。”
沈倩聽見這句話,覺得有道理,于是重新抬起頭來,眨了眨眼睛。
趙姐于是指向自己筆記本上的名字,神變得有一些嚴肅,傾向前,告訴沈倩:“我這邊已經聯系到了米勒海文,明年他的電影《伏特加人》會在香港取景。我給你爭取到了參選這個電影主題曲的機會,他那個劇本我之前了解過,你的唱腔和風格,其實從各個方面來說都很合適,如果曲子寫的好,讓人耳目一新,我相信你不會讓人失,到時候,你作為第一個給好萊塢一線電影唱主題曲的華人歌手,就再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窘境,也不是一個能隨便被人瓷的小明星。”
趙姐以前在國就是金牌經紀人,后來去了國外,人脈依舊不淺,如今能夠為沈倩聯系到米勒這樣好萊塢頂級的知名導演,將放進主題曲的參選名單里,可謂用心良苦。
沈倩覺到趙姐對自己厚重的期待,于是著手里的筆記本,一時也沉默下去。
趙姐以為覺得這事力過于大了,便想著開口勸上幾句:“我知道,你現在懷著孩子,又不喜歡學習外文,之前在參加《歌者》比賽的時候,好像就花了大的力氣。可今時不同往日,國樂壇就這麼點大的地方,你年紀輕,熬不起那些資歷,咱們想要迅速突破拔高份,就不能只盯著這一畝三分地…”
沒想沈倩突然抬起頭來,目如炬,語氣渾然沒有趙姐想象中的勉強,“趙姐你放心吧,不就是三月份嘛,我在那之前,一定會把曲子寫出來,這電影是不是除了香港還會在德國取景?那我不唱英文的,我還會把粵語和德文也一起學了,總之,這個機會,我一定好好珍惜。”
趙姐過去覺得沈倩做什麼事都有些吊兒郎當,畢竟家世太好,丈夫又是頂級企業的老總,缺了一些那種想要出頭的小姑娘上藏著的狠勁。
可如今打眼一瞧,接收到沈倩這一副篤定而興的目,一下就覺得自己可能小瞧了人家,于是把筆記本收回來,一拍沈倩的肩膀,大聲笑著說到:“那就加油吧。”
于是當天晚上回去,沈倩在琴房練了好一陣的琴,把《伏特加人》的原著拿出來,花兩天時間從頭到尾地讀了一遍,又在網上找到不關于這本書的評價和解讀。
第二個星期,一邊作曲,便一邊撿起了自己過去最為討厭的外語,埋頭苦讀,嚴肅認真,連丁點細節也不放過。
時間進二月,中國的春節眼看著就要到了。
白迎蕊和顧蘭青今年提早回了國。
白迎蕊從小在英國長大,說起英語來,十分有貴族氣質。
而顧蘭青在德國待了這麼多年,口音雖然不如當地人,但相比國一些培訓組織的老師卻要強上許多。
于是,兩人住進犁山別苑之后,平時除了照顧照顧孩子,再一件重要的事,就是給沈倩私下里輔導輔導英文和德語。
沈和平今年難得請了春節的探親假。
他沒去沈家看老太太,而是回了自己軍區大院的家屬房,得知沈行檢這次考試沒考六十八,進步了,考了八十六,于是興致盎然地提著子把人打了一頓,之后父子兩就又開始大眼瞪小眼。
好在沈倩得了消息,說著好話把兩父子喊去了犁山別苑。
姚信和自從上次跟顧策和陳大泉過一間房,轉了年就讓人把三樓的閣樓裝修了出來,多出兩間客臥,里頭擺著一米八的沙發床,如今沈和平和沈行檢兩父子過來,就互不挨著,住在那里。
沈和平生活作息比較規律,幾十年待在部隊,回了家里也消停不下來,每天早上天還沒怎麼亮呢,他就把睡眼朦朧的沈行檢從被窩里頭拉出來,踹著他的屁讓他跟自己一起去跑步。
顧蘭青現下時差也還沒有完全倒過來,睡在床上迷迷糊糊,聽見靜,便披著服出來,看見沈和平的作,便走上前去,抓著他的胳膊小聲教育道:“你輕點兒,圓圓懷著孩子,睡覺淺。”
沈和平如今看見顧蘭青可謂渾難。
他想看,見著這張臉心里就舒坦,他當然也想跟睡覺,但他不能跟睡覺。
畢竟,沈參謀長覺得自己這麼大一老爺們兒,來了閨婿的家里,就得拿出點軍人的高風亮節來,天想著那些烏七八糟的兒事實屬不應該。
更何況,顧蘭青如今對待他簡直就像是個棒槌,提上子翻臉不認人。
沈參謀長一輩子雷厲風行,可不得這個氣。
沈行檢沒有發現自己父母之間的眼神,他見親爹沒有在拎著自己的耳朵教育,心里不松一口氣,帶上護腕往樓下走。
沒想顧蘭青拿著他的服又追了出來,往他后背上一批,低聲告訴他:“這會兒天冷,你出去跑步多穿點。”
沈行檢跟自己這一對父母歷來不怎麼親,如今批了顧蘭青給他的服,臉也有些不耐煩,里“嘖”上一聲,應付似的點了點頭,只是關上門的時候,角邊上帶了一些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笑意。
沈行檢被沈和平拉著跑了三天的步,渾酸痛,思想貧瘠,他覺得悲慘的人生不能有自己,于是第四天,惡向膽邊生,就把被窩里睡得香香甜甜的姚小糖也給拉了起來。
沒想姚小糖對沈和平這個姥爺敬仰極了,聽說是沈和平喊跑步,立馬從床上一蹦而起,那神頭看著,可比旁邊半死不活的沈行檢要強多了。
于是家里老老一時之間都有了各自悲慘的人生。
胖墩兒如今為了唯一幸福的人。
這孩子如今快兩歲了,材胖,會說的詞語也多,就是偶爾蹦出兩句言無忌的話來,能把人噎個半死。
他平時對自己的親爹姚信和,以及親舅舅沈行檢都不怎麼興趣,唯獨跟那牛脾氣的姥爺沈和平一見如故。
興許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樣一個邪惡思想作祟。
沈和平平時對待自己這個婿也向來沒個好臉,開口都不讓人喊爸,必須恭恭敬敬地喊參謀長。
于是某天下午,祖孫兩個坐在后院外頭喝西北風。
一大一小張著眼睛互看了一陣,也不知經過了怎麼一番無聲的思想流,一拍即合,就此引為了知己。
胖墩兒圓鼓鼓的眼睛到溜達一圈,趴在沈和平的肩膀上頭,湊過去,了他的一胡須,便輕聲說話了:“姥爺,我有個告訴泥。”
沈和平“誒”了一聲,一張老臉笑開了花,把人抱起來,使勁親上一口,娘們兮兮地問到:“什麼啊,姥爺的乖孫孫。”
胖墩兒于是又了一沈和平臉上的胡須,鼓著,一臉認真地說到:“不能告訴。”
沈和平聽罷眼神發亮,拍著脯回答:“放心吧,一定不告訴他。”
于是胖墩兒放心下來,靠在沈和平的耳朵邊上,無比鄭重地告訴他:“姐姐嗦,大胖不是媽媽親生的孩幾!”
完了,他又把手指放在自己邊上,使勁“噓”了一聲,“姥爺,不要告訴呀。”
沈和平“噗嗤”一聲,被他的模樣逗得樂起來。
胖墩兒大驚失,像是擔心沈和平不遵守諾言,便指了指自己,神越發嚴肅起來:“親生的,總是打屁屁。”
說完,他又指了指旁邊趴在狗窩外頭的大胖,搖頭晃腦:“不是親生的,會扔掉,真的會扔掉。”
沈和平平時在下屬面前冷臉一張,此時卻差點沒被自己的外孫逗得大笑出來,把人往上使勁一摟,便同樣很是嚴肅地點頭答道:“放心吧,姥爺不是那種人,才不告訴你爸那缺心眼兒。”
胖墩兒得到姥爺的保證,一時放下心來,小臉一抬,神就又燦爛起來。
他剛剛學到了一個新詞語,不“哦”了一聲,可地歪著腦袋,眼睛亮亮的,見姚信和拿出水果盤出來,便一拍手掌,對著他咯咯一笑,張喊到:“缺西眼。”
說完,他還無師自通地加了一句:“缺西眼大猴幾。”
沈和平見狀,老臉一紅,咳嗽兩聲,連忙為自己大喊:“后面這詞兒可不是我教的啊。”
姚信和一臉冷淡的把水果放下,點頭面無表地回答:“的確,這詞兒是您閨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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