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竇方兒了腦袋,有點納悶,慢吞吞地走了。
辛長星面無表地站起,開始在帳踱步。
鄭青鹿到底是個什麼人呢?
昨兒在他這里大鬧凈室,鬧的滿屋子都是水,今兒晚上就去左參將屋里去了。
還讓左參將為他洗手?這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出來的事吶?
他心頭莫名火起,又在帳里踱了一圈。
踱了好幾圈,辛長星才坐下,重新撿起了案上的信函,卻怎麼也看不下去。
仔細去聽更,才剛戌時,這里的夜驚人的漫長,辛長星愈發地靜不下心,向著帳外喊了一聲兒。
“竇方。”聽到了竇方兒的一聲應,辛長星略微沉默了一下,“凈室那桶……”
竇方兒垂著手,不解其意。
“您那桶?”
“壞了。”辛長星斬釘截鐵地下了定論。
竇方兒撓了撓腦袋,有點兒惶。
“我瞧著沒壞啊……昨兒您不還洗的嗎?”他暗自揣著自家將軍的面,終于看出了他的一兒涼意,于是順著往下說,“許是今兒又壞了,那怎麼著,小的找箍桶的人去?”
辛長星的郁氣從心里一直上竄到頭頂,寒著聲道:“弄壞的人來修!”
竇方兒一瞬間醍醐灌頂,瞬間領會了其意,嗐了一聲,沖出了帳蓬。
找到鄭青鹿時,正在那間伙房里,給他師父熬湯藥,腰間系了一塊破破爛爛的圍,忙忙碌碌的樣子。
見竇方兒過來,青陸心里直撞,頭皮都發麻。
“你怎麼往這里來了?”著手,看了看灶房里一片狼藉的樣子,有些膽寒,“是不是將軍他老人家有什麼事?”
竇方兒看灶房里破破爛爛的,好似經過了一番打斗似的,倒也沒怎麼在意,扯了青鹿的手就往外走。
“凈室那桶壞了,將軍你去箍桶吶!”
……
青陸攤手,一臉的匪夷所思。
“我哪兒會箍桶?”回頭問彭炊子,“師父,您教我箍桶了麼?”
彭炊子下午被魏虎頭那一腳踹傷了,這會兒氣吁吁道:“不會也得會,快去吧,別惹大將軍生氣。”
青陸無可奈何地解了圍,跟著竇方兒就去了。
這樣寂靜的夜實在是有些,可青陸卻一點兒賞景的心都沒有。
還傷著風,上一塊塊的疼,頭昏腦脹的,心里還藏了心事。
想睡覺,想吃,更想吃甜羹——昨兒賞的甜羹甜點,一塊不落的全進了畢宿五的肚皮,這會兒著肚子渾疼,可大將軍卻來箍桶。
著頭皮進了凈室,那桶好好的、香香地立在那兒。
上好的木頭箍了桶,水泡過了再刷上桐油,再蒸再烘,這是高級工匠的活計,能會這個?連個木鏟子都不會做。
既然說是壞了,那就拆開來瞧瞧,青陸坐在桶邊上,拿柄小刀慢慢地去割桶上的鐵,使了老鼻子勁兒了,才略微撬開了一鐵頭,再用手一撥,鐵頭登時就劃破了手指尖,一滴珠凝在了指尖上。
一點兒都不疼,可青陸卻委屈了起來,把手指頭合著嗚咽聲一起吞進了里,抱著膝無聲的哭了一會兒。
再委屈難,也得干活兒吶,也不知道怎麼箍桶,搗鼓了許久,竟然將兩道鐵給掘了下來,可木桶的板材一塊粘一塊,拆不開。
正拿著小刀子發呆,就聽后頭涼涼的一聲兒。
“鄭青鹿。”辛長星站在的后,目所及,是拆落的鐵,蜿蜒盤在的邊兒,“壕不會挖,桶也不會箍,你究竟會些什麼?”
夜過于靜默了,青陸心里虛的厲害,脖頸上似乎也起了一層的汗。
這位大將軍到底有什麼病,好好地總要尋些由頭來收拾,今兒到底怎麼了?不會箍桶也值得他痛心一回麼?
“標下一直在苦練挖,至于箍桶,標下實在不會。”有些窩囊的了脖子,“標下會熬粥做菜,還會紉紅,便是種菜種地,標下都略懂一些。”
辛長星有些冷漠地看了一眼。
垂著頭,老老實實地在木桶邊上待著,一雙手擱在桶旁,松木的潤襯的的手面白皙,指尖兒若玉。
就是這樣一雙手,被旁人抓著洗了?
“可惜不會自己凈手。”他輕蹙了下眉,想到了左參將那副如玉端方的模樣,有些冷漠地調開視線,“鄭青陸,行軍打仗最忌諱的,就是你這等興風作浪之人。”
不然今夜就死這兒吧,青陸悶著頭想,上這樣一個不講理的閻王,還不如一頭死在這里。
怎麼興風作浪了?
被人欺辱了,左參將一句話沒問,可說出來的話字字熨帖。
可大將軍呢,一個字沒問,直接定了的罪。
氣的腦仁疼,可上頭那人扎心窩子的話還在往下撂。
“本將要罰你。”
青陸抬起頭,鼻息咻咻,眼神灼灼,像只被怒的小。
“您罰,您隨便罰,標下敢哼唧一聲,那就不是個英雄好漢。”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口那子郁氣一徑兒地被往下,的多了就開始打嗝,一個嗝接著一個嗝兒,連說話都斷斷續續的。
“您不就是瞧,嗝,標下不順眼嗎,嗝,標下能被您這麼嗝,針對,也不知道祖墳冒了多青煙兒,話說回來,您好裳穿著,嗝,好地方睡著,嗝,好嗝,好兒當著,嗝,怎麼就那麼想不開,非要跟標下過不去呢?嗝,標下實在想不明白,您再這麼針對標下,嗝,標下都快疑心,您是不喜歡上了標下!”
憤怒的小兵仰著頭,紅潤潤的小臉怒氣沖沖地,瞪向了大將軍,又打了一個響亮而又鏗鏘的——
“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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