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很快抓住周玄瀾，撲騰的水聲安分下來。

周玄瀾盯著屏風，后暖池傳來滴答靜，池中的人似乎在，過了會兒，換只手抓住他手臂。

待沈流響沐浴完，晃著視線，拿起岸邊擺好的，磨蹭許久，按周玄瀾說的步驟挨個穿好，拽了拽他袖，“好了。”

周玄瀾將人從浴池撈起來，看漉漉的，手落在沈流響發間，用靈力烘干。

“方才，你為什麼不敢看我。”沈流響站不穩，額頭不得不抵著他肩膀。

周玄瀾面冷然：“不是不敢，是對你沒興趣。”

“那你對誰有興趣。”

“……都沒有。”

周玄瀾帶人離開浴室，喂醒酒湯，喝完醒酒湯的沈流響，湊到床幔前，蹲指著寬大床榻，“睡了是不是要被扔出去。”

周玄瀾：“你的房間。”

于是沈流響慢吞吞倒在床上，在浴池折騰累了，也不鬧，安靜地閉上眼。

室寂靜幾許，立在床邊的周玄瀾俯，手指起他下頜，視線在白皙臉頰逡巡，反復看了看。

以前未發現，這人生了一副好皮囊，勾人的本事不小。

周玄瀾冷哼松手，轉回了寢宮。

次日尚未天亮，沈流響酒醒，扶著額頭趕去寢宮，說起昨夜之事。

周玄瀾從床上坐起：“我不會把逆鱗送給帝宮，找錯人了。”

沈流響皺了皺眉，周玄瀾瞥了眼他，“我今日要去趟炎鳴城。”

沈流響眉梢輕，去外界，說不定有機會聯系上帝宮，便道：“我也去。”

周玄瀾起：“你有逆鱗，自然得跟著。”

***

炎鳴城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周玄瀾收了威：“我要離開片刻，你自行待在城。”

顧鐵在此，他來尋人。

沈流響了空的荷包，在魔界賺的靈石用沒了，如今一窮二白，在城連口水都喝不上。

他道：“給我些靈石。”

周玄瀾道：“為何要給你。”

“當年宗大比，你故意輸掉比試，害我沒了一萬靈石！”

沈流響捂著心口，過去多年，思及仍是心如刀割，“我算你債主，別想抵賴。”

周玄瀾看他一副痛徹心扉的模樣，眉梢輕挑，估計真有此事，不過：“你一人之言，我不記得這事。何況你徒弟做的事，憑什麼算在我頭上，讓我來償還。”

沈流響瞪大眼，這就是標準的耍無賴吧！

他在心頭狠狠唾棄，右手攤開朝周玄瀾去。

“不給。”

沈流響左手攤開去。

“不給。”

沈流響攤開的雙手一起去，周玄瀾似笑非笑：“說了不……”

話未說完，一個白金冠小影出現。

元嬰立在沈流響手上，學著討要作，抬起兩只白小手，仰頭糯聲道：“本座哥哥給些靈石吧。”

周玄瀾從未見過這般討靈石的，看著一大一小，沉默半晌，薄還是不住勾了下，將儲袋放在沈流響掌心，“夠你買下整座城了。”

沈流響欣然收下。

待人走后，他走在大街上，單手拋著儲袋，環顧四周。

為了不引起，沈流響用了易容，在城尋著能不能傳給帝宮消息，不經意間，聽到一閣樓里傳來陣陣喧鬧。

沈流響走近，看到門匾上偌大的破穹閣三個字。

這是十年前出現的商閣，涉及領域諸多，可在買賣消息，接發任務，還是拍賣東西的地方，在大陸已經名氣頗響。

沈流響進，正好聽見沉悶的易聲“五十萬靈石，三次，。”

沈流響訝然，這麼多靈石不是一般修士拿得出手的，思忖間，看到一塊似曾相識的黑石從他前抬過，五個筑基期修士抬著，朝樓上雅間而去。

“徐公子果然財大氣，五十萬靈石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可是徐家，大陸第一煉世家的主，這般闊綽不足為奇。”

“別見多怪，這可是當年妖都那塊三生石，世上僅有三塊，另兩在帝宮、清凌宗，如此寶貝，五十萬算個屁啊！信不信，五百萬靈石都有人買！”

“什麼？！那為何先前徐子玥公子喊出五十萬，沒人追價了？”

“蠢啊，他是帝君親表弟，誰敢跟價！當今誰不知道徐家背靠帝君，這些年一改往日門風，從上到下行事高調，看樣子是想為大陸第一家族。”

“那咱們破穹閣豈不是虧了！”

“沒辦法，只有自認倒霉。誰讓徐子玥帝君喜歡呢。他來妖界前，帝君贈了一枚玉佩，相傳附有魂印呢！”

“唉，別說了，就因為這魂印，徐子玥在妖界各耀武揚威，驕縱狂妄到極致，偏偏無人奈何得了他。”

“噓！到了！”

唯首一人敲門：“公子，小的幾人把三生石送來了。”

里面無人應答，這人正再敲，一群侍從走出雅間，將三生石與幾個筑基期修士團團圍住。

空中氣氛一凝，著華服，頭戴紫玉冠的青年現，目未落在三生石上，而是向幾個抬石的筑基期修士，似笑非笑。

“把這些人打爛，舌頭拔了，看他們還能不能嚼舌。”

混其中的沈流響：“……”

他邊抬三生石的修士嚇得全無，慌忙逃竄，但四周已被幾名金丹期侍從圍住，翅難飛，眾人忙下跪求饒，打著哆嗦。

“快些手，莫把濺在石頭上，”

徐子玥冷哼，代完正拂袖回房，看到三生石旁立著的青年，相貌平平，但不跪不慌，在周圍人映襯下格外醒目。

“你是何人？為何不跪！”

沈流響莞爾：“我怕我跪完，你一雙沒了。”

徐子玥一愣，哈哈大笑起來，朝靠近沈流響的侍從使了個眼，侍從會意，立馬與旁邊一人朝沈流響擒去。

沈流響手撐黑石，翻躍到另一邊，堪堪躲過。

兩名金丹修士襲來，他躲過一擊已實屬不易，周圍侍從虎視眈眈，無法力敵，沈流響眉頭一皺，向徐子玥，直截了當道：“我來找徐星辰。”

“放肆！帝君名諱也是你能喚的！”徐子玥大怒，讓侍從群起攻之。

這時，立在三生石邊的青年道：“我是沈流響，你告訴他這消息就行。”

襲去的修士面駭然，將信將疑地停手。徐子玥臉一變，待青年解開易容，出俊白皙的面容，他心神劇震，眸瞬間變了。

沈流響出份，一來徐子玥愿意傳消息最好，二來他不愿，此事鬧大些，接徐家之勢也能傳到帝宮那邊。

徐子玥面駭然，盯著烏發俊容的青年，低喃道：“原來真的活了。”

他來炎鳴城，就是聽說曾經的沈君復活了，趕來查看況。如今真出現，徐子玥眼底出殺意，聽他父親說，當年帝君選的不是他表哥，是這人，幸好人死了！

如今沈流響活過來，雖說只是筑基期，說不定對表哥也有威脅，將人無聲無息殺了的好。

徐子玥打定主意，下令道：“殺！”

可幾名侍從都面遲疑之，將徐子玥氣得臉鐵青，“把其他人殺了，不留活口，這人我親自來。”

他已初化神境，殺個筑基期猶如踩死只螞蟻般簡單，形一晃，出現在沈流響面前，一掌襲去。

徐子玥未留手，中之必死無疑。

“砰——！”

整個破穹閣震起來，桌椅倒地，瓦磚盡翻。

破穹閣里的人，聽到靜趕跑來，看到玄袍影的剎那，紛紛驚的跪在地上。

“陛下！”

“妖帝陛下！”

徐子玥在一片驚呼聲中起來，咳了口。

他向救下人的周玄瀾，臉上三分畏懼，七分不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妖帝。”

徐子玥撥了下腰間玉佩，表哥與妖帝不對盤，這時候不能怕，何況，區區一個妖帝罷了，他表哥可是神歧山帝君！

“妖帝膽量不小，對我出手，不怕引出帝君魂印麼！”

周玄瀾側過臉：“到這來傳消息了。”

沈流響干笑，指了指徐子玥：“你先解決他，我到一旁看著。”

沈流響說著，運起靈力朝旁側掠去，一沒留神，撞了下黑大石塊。

其上芒一閃，浮現出一行文字。

沈流響也不知周玄瀾看到沒，只覺背后一涼，溜得更快了。

他找了個安全地方，一抬頭，從徐子玥上覺到一抹強大的魂印，倏地發出來，周玄瀾眉梢微抬，給沈流響設了個結界。

下瞬，破穹閣轟隆一聲，整片地域橫掃一空。

煙塵漫天，沈流響袖揮了揮，周玄瀾撤掉他邊的結界，“走了。”

沈流響了眼他后：“徐子玥呢。”

周玄瀾：“活著。”

沈流響訝然：“你留手了。”

周玄瀾斜眸一睨：“他上還有一道帝星辰的魂印，強行打破，這座城池不保。”

帝星辰與他記憶中也大不相同，別的不說，原本修為沒有這般高深。

沈流響愣了下，道：“畢竟是他表弟，難免在意些。”

“他的一條狗罷了，”周玄瀾嗤笑，“因為善于，狗仗人勢，特意放到妖界來。”

沈流響皺眉：“什麼意思。”

“最低劣的挑釁，”

周玄瀾手，將沈流響臉頰上的一抹灰抹去，抹完后，對上綻出驚喜之的眸。

他怔了怔，垂眸看不自覺的手，臉驟沉。

沈流響眉開眼笑，臉，正打算乘勝追擊，向占人便宜的周玄瀾討說法。對方垂下手，臉晴不定，一轉眼消失在原地了。

沈流響手撲了個空氣，抿無言，周圍投來的視線愈發多了。

他眉梢微挑，想起城外鐘靈山的墳墓，路邊買了個鐵鍬，一溜煙跑了。

儲袋還在里面，得挖出來。

敖月未有虛言，鐘靈山風景秀，靈氣充裕，還有一山橘子樹。

沈流響上山，一路走一路摘橘吃，最后在山頂找到了一個墳墓，墓碑上刻著他的名字。

此地雖不錯，但這墳獨在山頂孤零零的，看起來頗為凄涼，沈流響覺得慘不忍睹，一只眼睜著，一只眼閉著，抄起鐵鍬，找了個合適的位置開始挖。

但一鍬下去，轟然激發了一層籠罩墳堆的無形結界。

反擊之力如萬千寒劍穿過，冰冷劍氣直接將攻擊墳墓的人擊飛，紅影砰的撞上壯樹干，蒼天大樹應聲而倒。

沈流響“噗”的吐了口，五臟劇疼，一條被樹重重住，趴在地上難以彈。

好半晌，沈流響緩口氣，無言地向不遠墳墓。

這是誰為了保護他墳墓不干擾，設下的結界，他修為低弱，沒能察覺結界存在，用鐵鍬挖，已發結界，屬于攻擊范圍了。

“唉……好疼，”

沈流響痛，在樹下拔不出來，渾上下也泛著疼。

大水沖了龍王廟，一時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沈流響揚起手，一手灰塵在上了，正聚起靈力召出逆鱗，讓周玄瀾趕來救他，眼前突然出現一雙白靴。

沈流響仰起頭，對上冰魄般澄澈的眼眸。

葉冰燃瞳孔驟，一劍破開蒼天大樹。沈流響從底下爬出來，坐起，了邊的：“謝謝啊。”

葉冰燃一襲白，蹲在地上，輕：“你……”

沈流響發現葉冰燃模樣沒變，氣質變了不，不似過往那般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如今著點兒人味兒，估計這些年心境提升不。

他瞧葉冰燃震驚神，勾笑了下：“我還活著，謝謝你給我掃了十三年的墓。”

葉冰燃攥了攥指尖，三年前，探地下的神識發現里面尸首不見，里面有法痕跡，他猜沈流響還活著，只是有厲害法掩蓋了他的蹤跡，沒想到是真的。

沈流響右，傷到骨頭了，他疼的瞇起一只眼，問道：“你這些年，過的還好嗎？”

“……尚可。”

葉冰燃看沈流響一臉狼狽模樣，又了眼墳墓旁碎兩半的鐵鍬，“我設的結界，傷到你了嗎？”

“嗯？”沈流響眨了眨眼，失笑，“不是，我來給自己上墳，比較倒霉被大樹砸倒了……筑基期沒辦法，見笑了。”

葉冰燃默了一瞬，手在他小試探地了下。

沈流響立馬痛嗷了一嗓子：“輕、輕點。”

葉冰燃道：“我上的丹藥靈草，你尚是筑基期，沒法用。”

“我知道，沒關系，”

沈流響手撐在地面，借力起，“有人待會……？！”

他話未說完，懸空襲來。

“失禮了，”

葉冰燃手，將地上青年打橫抱起，“我先帶你下山。”

沈流響懵了下，仰頭看近在咫尺的下頜線，如夢初醒，疼的掙扎不了，便用手拍了拍葉冰燃的肩，“用不著，放我下來。”

葉冰燃腳步微頓：“你傷了。”

沈流響：“沒事，放我下來吧。”

葉冰燃看了他片刻，正要點頭，發現沈流響微微一僵，“怎麼了？”

他順沈流響的視線，看見不遠，立在一道玄袍影，不知來了多久，葉冰燃正打算松開的手一。

周玄瀾眉峰低，臉龐仿佛凝了層寒冰，一步步朝兩人走來，渾散出的幽冷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過來，”他走近，手道。

沈流響對上那雙郁黑眸，心頭咯噔了下，如坐針氈。

“我傷了，”他匆忙解釋了句，胳膊肘杵了下葉冰燃膛，“有人來接我了，快放我下來。”

葉冰燃如臨大敵的盯著周玄瀾，只回應沈流響道：“你別，我會分神，他如今狀態不對，我不能把你給他。”

葉冰燃知道周玄瀾大變，但十幾年間未曾遇見過，此時看到周玄瀾充滿冷戾的眼神，只覺危險十足。

沈流響如今筑基期，冒然給周玄瀾，在對方手中毫無反抗之力。

葉冰燃哪里會將人出去。

“他沒事，你別管這些，”沈流響急道，“放我下來！”

葉冰燃頓時皺眉，面遲疑之。

另邊，周玄瀾耗盡所有耐心，沉眸落在葉冰燃上，眼底著嗜殺意，“既然如此，本座只能要你死了。”

話落，鋪天蓋地的烏云籠罩在鐘靈山上空，山頂寒風呼嘯，地面刮起一層厚重沙土，天地變。

周玄瀾出手極快，招招帶著不加掩飾的殺意。

逆鱗在沈流響上，毫不擔心會傷及他，葉冰燃不知此事，一邊用靈力護著沈流響，一邊對敵。

周玄瀾見狀，眸中殺意更甚。

兩人如今一招一式都有翻山倒海之能，沈流響卷其中，僅是施放的威就足以讓他頭暈目眩，幾乎睜不開眼。

天旋地轉之際，他嗅到一濃郁的腥味，下瞬后背撞上一個膛，腰被箍住。

三道影落地。

葉冰燃吐了口，眉頭擰起，擔憂地向沈流響：“……抱歉。”

周玄瀾眸幽深，嗓音森冷：“這話留著黃泉路上對自己說。”

玄袖袍下，周玄瀾骨節分明的手指曲起，運起強大的靈力，正朝葉冰燃襲去，這時，被一雙手用力握住。

“住手！別再傷人！”

周玄瀾側過臉，盯了沈流響半晌，角勾起冰冷弧度：“我偏要呢。”

沈流響擰眉，咬牙道：“逆鱗。”

周玄瀾掌中靈力一散，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心頭好似被千刀萬剮了，前所未有的疼痛，疼得近乎令他窒息，“你要為了這人用逆鱗對付我？”

“不是，我永遠不會用它對付你。”

沈流響搖搖頭，掏出逆鱗，“你不是要逆鱗麼，我給你，別再傷人。”

逆鱗散著玄潤，映周玄瀾眸中。

聽到沈流響說不是用逆鱗對付他，瀕臨崩盤的理智往回拉了點兒。

黑眸盯了盯逆鱗，又看著沈流響。

“好，放過他。”

周玄瀾妥協，朝逆鱗緩緩出手，在即將的剎那，修長的手卻忽地一轉。

他抓住細瘦白皙的手腕，將沈流響攬到懷里，嗓音低沉：“不過我不要逆鱗，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