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即將到手機時, 走廊外面傳來腳步聲，不知出于什麼心理，云喬立即將屜合上。

“你在這兒啊。”男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有, 有什麼事嗎？”云喬轉背對屜, 細腰抵在桌邊。

“是有點事。”沈湛緩步靠近, 垂在側的手猶豫著抬起, 囫圇道：“最近不是有個什麼圣誕節，景衡那家伙塞給我一張電影卡，反正也不花錢，不用白不用。”

云喬側首, 抬眸與他對視：“所以？”

“我請你看電影怎麼樣？”沈湛著卡, 仿佛手心都在燒。

云喬面疑：“你是在為那天的事道歉嗎？”

結合這段時間沈湛所有行為，思考良久, 總結出這唯一答案。

沈湛眼皮子一跳。

道歉？

見鬼的道歉，他分明是在追人。

不過沈湛牢記教學：無論自己是否有錯，當對方問起，先道歉就行。

于是他頷首道：“那天的確是我做得不夠好，我會改正。”

云喬：“……”

才不需要他為那種事認錯。

換做其他人, 肯定直接敷衍說沒事”然后回絕, 但沈湛的邀約, 私心里不愿拒絕, 心里別扭半天，憋出一句：“我考慮一下。”

“不是云小喬, 這種事還……”那雙眼睛看過來, 沈湛驀然想起每日在做的筆記, 愣是將話鋒扭轉, “我的意思是, 這種事還真需要好好考慮，認真考慮。”

云喬輕輕點頭，繞過他往外走。

沈湛舉著卡嘆氣，忽然見轉往回走，驚喜道：“你想好了？”

“水壺忘記拿。”無辜眨眼，拿起灑水壺從沈湛旁邊路過，即將邁出房門，聽到后傳來的男人耐心溫和的補充：“你慢慢考慮，考慮好了給我回個話。”

“好。”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留下沈湛暗暗揣測。

他估著，云喬應該會答應吧？平時沒見怎麼出去玩，趁著圣誕節渲染的氛圍還能促進一下，沈湛暗暗思量，覺得計劃可行。

偏就在他去接云喬放學那日，再次撞見云喬跟卓嘉航同行，眼里“唰唰唰”放冷刀子，恨不得沖上去攆人。

云喬下課后直接從教學樓離開，沒想到會在半路遇見卓嘉航。

那人跟他打招呼，淡然回應，卓嘉航卻不在乎的冷漠，依然掛著笑臉在旁徘徊：“圣誕節有活，很熱鬧，我們學校組了一個隊，要不一起去玩玩？”

“不好意思。”云喬拒絕了他的邀約。

卓嘉航的心思所有察覺，早已明示暗示拒絕過，但那人堅持不懈，時不時在邊蹦跶兩下刷新存在，當失去耐心要趕人的時候，那人又會瞄準的心態及時離。

“唉，我就知道。”被拒絕在卓嘉航意料之中，倒也不惱。

“不過你都拒絕我好多次，幫個小小的忙不？”徑直翻開手中書本從中取出一張平整小票，“這里有張活門票，幫忙帶給趙音瀾。”

云喬掃了眼，不知卓嘉航心里在打什麼算盤，只道：“你自己給。”

“這原本也不是我的活，是趙音瀾問我們部長要的，你就順帶給就行。”卓嘉航搖晃著薄薄的票往手邊遞。

原來是趙音瀾要的東西。

“你稍等，我問一下。”平日在宿舍跟趙音瀾來往最切，舉手之勞的事，云喬沒理由再拒絕。

“不至于吧云喬，雖然你不喜歡我，但咱們好歹也算認識一學期，見過好幾次面，這麼防備我啊？”卓嘉航倒是好脾氣，被拒絕也不惱，耐心給解釋：“我也就是個跑的，你就行行好，幫忙帶給。”

“抱歉，我只是習慣。”云喬在心里默默嘆氣，一張票而已，搞得這麼嚴謹，反倒是小人之心。

別人的東西一般也不好意思隨便接，再加上卓嘉航對自己別有心思，所以下意識想先確認，但就這一張活票確實沒什麼好顧忌的，云喬收起手機，接過卓嘉航手中的東西。

殊不知這一幕落在他人眼中就變了味兒。

沈湛眼睛都紅了。

云喬在他面前別扭，拒絕他的約會邀請，跟同齡小白臉“相談甚歡”甚至接那人的東西！

心里又痛又氣，猶如百爪撓心。

這回他卻無法向先前那樣理直氣壯讓人遠離異不準談，因為他自己存了那種心思，再不能以哥哥份去約束云喬。

等告別小白臉回到他邊，沈湛眼睛直勾勾盯著手里的票，明知故問：“什麼東西？”

云喬老實答：“圣誕節的活票。”

圣誕節！果真是圣誕節！

都接別人的活票，是不是已經答應跟那人出門約會？

沈湛仿佛已經腦補出被無拋棄的畫面，狠吸一口氣：“是我先邀請你的，你就算出去玩，也該先答應我。”

“這不……”下意識要解釋，突然想到什麼，云喬擺手將票覆蓋在手心，似不經意道：“如果每個人邀請我出去，都要按順序答應，我豈不是要忙死了。”

“云小喬，我是你誰？”干嘛把他放在“每個人”里面作比較，他們朝夕相，總該有點特權吧？

“沈湛。”云喬眨眨眼，抬起明澈雙眸，遲疑道：“哥哥？”

沈湛噎住。

想起曾經自己鏗鏘有力以哥哥自稱，恨不得自己兩子。

那時云喬總不肯承認當他妹妹，現在口就是哥哥，像往他心口刀子似的，聽得十分不愉快。

他要是現在突然反駁一句“我不是你哥哥”會不會被云喬掐死？

“你都喊我哥哥了，我就沒點特權？”

“倒也是可以有的。”云喬忍俊不，覺得沈湛現在這反應怪好玩的。

白天沈湛沒問云喬到底選誰，云喬也沒給予明確回復。

兩人各自揣著心思，直到晚上九點，沈湛神神拿起筆，在白紙上寫下一行大字：

云喬自愿陪沈湛過12.25圣誕節。

容樸實無華，字字全是重點。沈湛撂下筆，眼前的白紙黑字讓他十分滿意，就等魚兒上鉤。

不出意外，走廊傳來腳步聲，他特意留門，喬喬毫無阻力小跑進來，“沈湛哥哥！我們今天玩什麼游戲？”

長大的喬喬沒有小時候那麼好忽悠，會尋找有趣的事打發時間，或是出門逛街。沈湛當然不會放獨自出門，意味著出去要經過沈湛同意。

喬喬沒有叛逆的心思，卻知道怎麼拿沈湛，只要央求，沈湛基本無法拒絕。

總的來說，喬喬還是隨心所。

前幾天看沈湛打游戲，自己也跟著玩，沈湛專為配置一臺電腦在旁邊，原本獨立的舒適區迅速被喬喬占領。

“打游戲之前呢，先幫哥哥做件事。”

“什麼事？”

“來。”沈湛將早已備好的紙筆擺到面前，“在這兒簽個名。”

“云喬自愿陪沈湛過12.25圣誕節。”喬喬一看容，二話不說拿筆寫下大名，“好啦！”

沈湛：“……”

這麼快？

他構想的理由還沒用呢？

“就，不問問我為什麼？不考慮一下？”

這個問題倒是難倒喬喬，握筆在指尖打轉，“沈湛哥哥不是在邀請喬喬過圣誕節嗎？我知道，這約會。”

一本正經回答，隨即綻放笑臉：“我喜歡跟沈湛哥哥約會。”

著喬喬滿含喜悅的臉，燦亮如星的眸，沈湛抬手向后頸，不知怎的有些心虛。

那張紙是他打算用來忽悠云喬的……

轉念一想，未來媳婦兒都要跑了，他也不怕厚著臉皮耍無賴，喬喬答應就等于云喬答應。

沈湛恢復好心：“乖，哥哥帶你打游戲。”

“好耶！”喬喬高興拍掌。

沈湛早已經替開機，喬喬直接登錄上線，收到沈湛發來的組隊邀請。

喬喬掛上耳機，隊伍里傳來景衡的聲音：“喬妹上線啦？”

基于喬喬前幾日的游戲表現，景衡點開自己的戰績瑟瑟發抖：“喬妹你悠著點，能不打就不打，實在打不過就跑，要不你跟我們后頭也行。”

喬喬開麥，霸氣將長發往后一：“瞧不起誰？”

景衡：“呵呵。”

兩局過后——

景衡落淚：“喬妹，不，喬姐姐，咱能穩著點不？”

終于意識到自己手殘的喬喬有些傷心，雙手離開鍵盤，愧疚的問：“哥哥，我是不是特別不適合玩這個游戲？”

就在景衡倍欣以為對方覺悟時，耳機里傳來那沈湛豪放不羈的口吻：“瞎說，我們家喬喬這麼聰明，多玩兩把就會了。”

景衡：“……”

我為什麼在這里？我應該在車底。

開竅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第二天沈湛仍然起了大早，特意把云喬從座位上拉起，“來，過來，過來看看這是什麼。”

云喬滿臉疑被拉過去，直到看見那份字據，頓時睜大眼：“這是？”

沈湛輕敲桌面：“這是你自己親自答應的事，白紙黑字別想賴賬啊。”

“沈湛，你不會是趁我夢游忽悠我簽下的吧？”的記憶里沒這件事。

“當然不！”沈湛他拒絕承認，“我還能綁著你簽字嗎？這就是你自己高高興興簽下的。”

都說云喬跟喬喬心互通，喬喬坦誠的告訴他喜歡約會，他就當那是云喬不好意思宣之于口的心思。

喬喬狐疑打量他幾眼，又低頭看簽名。那句話是沈湛的字跡，認得出來，自然也看清末尾的名字，是親筆所寫。

連這個辦法都想出來，看來他是真在意是否答應邀約。

“其實…… ”其實他不用想方設法唬，也會答應的。

云喬猶猶豫豫的開口，沈湛生怕拒絕，板臉站那兒悶著嗓音念念有詞：“做人要講誠信。”

察覺到那道不斷瞄自己的目，云喬有點想笑，又覺得這個男人稚可，“那好吧，既然是我親手簽名，我就說到做到唄。”

給出肯定答案那刻，不僅云喬自己松了口氣，沈湛心里的大石頭也終于落下。

圣誕節當天是周五，云喬上完兩節課，在回宿舍的路上忽然接到一通來自跑的電話，隨后收到一束艷的玫瑰花，以及一個寶藍禮盒。

“噢~”趙音瀾跟旁邊的室友連連打趣，“誰送的呀，這麼大一束玫瑰，意匪淺哦。”

他們知道云喬沒有男朋友，追求者卻不，在這圣誕節送蘋果送禮送花的比比皆是。

云喬很是疑，在花束中找了一圈沒發現名片紙條類份提示。

“音瀾，可以幫我先拿一下麼？”云喬示意手中鮮花。

“可以可以。”趙音瀾不曉得要做什麼，調侃的心思降下大半，心道云喬不愧是學校盛傳的“佛系人”，遇事淡定得出奇。

雙手得空，云喬這才打開禮盒。

禮盒分有兩層兩閣，一層層揭開，一枚藍鉆項鏈浮于眼前。很快，旁邊幾枚價值與藍鉆完全不符的糖果吸引云喬視線。

糖……

記憶中只有沈湛給買過糖，還是同樣的口味。

可，那人怎會送玫瑰？

不過沈湛最近的行為向來古怪沒有邏輯，一時間，云喬還真拿不定。

總歸現在不舍得將玫瑰隨意置，只得暫時抱回宿舍。

不知道自己走后，原本送花的“跑員”從背后拍下照片，轉而發給已達景城的聞景修：云小姐已經收下禮。

花朵從云喬胳膊彎側支出來，聞景修著照片里悉的背影，清楚看見懷抱著那束鮮花，手指挲著屏幕，緩聲道：“很好。”

很好，喬喬還沒有抗拒他送去的禮。

雖然未曾署名，聞景修確信云喬懂他意思。

因為他們確定心意第一次買的花就是玫瑰，云喬說它有個浪漫的花語做“初”。小孩心思，他樂意寵著順著，再則，這些年只有他一直在給云喬送最吃的糖。

云喬見到這兩樣東西就會明白送禮人份，不僅收下還都帶回去，說明已經接他的禮。

最初他不滿云喬撇下自己，違背約定一聲不吭跑去景城，后來面對聞彥澤帶來的力跟應付梁景玉幾乎占據他全部力，云喬現在待在景城就不會干擾到他，也好。

唯一讓他不滿的是，不知是何原因，云喬到現在還住在沈湛家中。

他讓人打探過，云喬平時不跟哪個異親近，也沒有新的，證明跟沈湛之間沒那層關系。

難道云喬，當真是因為生氣報復他？

屢屢想起這事就心中郁結，卻又不能搞出大作讓人察覺，否則聞彥澤一定第一時間拆穿他的真實目的，再告訴梁景玉，影響兩家關系。

這次他借工作名義來此，不能明正大現去見云喬。不過，只要他這次贏過聞彥澤，就能得到聞氏其他東支持，到那時他就能慢慢將梁景玉打發掉。

待時機，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自己心的孩接回來！

云喬在宿舍擺弄玫瑰花，下午還有四節課，五點半之后沈湛才打來電話，拎起收拾好的背包，臨走前又回宿舍將鮮花一起抱走。

當車門打開，一抹占據沈湛視線，他忙不迭往后一仰，“這花，咋回事？”

“你，不知道嗎？”

“嗯哼？”

出來抱束鮮花，啥意思？

云喬打開背包，從中出兩顆糖，“這個。”

沈湛眼里迸出。

他跟云喬不嗜甜，但對這個味道的糖有獨鐘。

剛開始以為云喬收了別人的花，聽剛才反問，好像不是那個意思，沈湛暗暗猜測：莫不是，這花要送給他？

長這麼大，除了比賽勝利送來的祝福鮮花，他還沒接過孩子送的花。

怪不好意思。

“咳，這花好看的。”沈湛故意贊。

聽他夸贊，云喬眼角出笑：“我也覺得好看的。”

想自己猜對了，要是別人送的，沈湛肯定會質問是誰，更不會直接夸花好看。

車廂里的氣氛忽然變得曖昧，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沈湛第一次期盼能收到花，中途多次扭頭去看，見云喬都沒有要送的意思，心想是不是沒找好理由？

他又反思，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送花呢！

孩子應該都喜歡花吧？

失算，回頭得補上，高低也得給云喬整滿一車。

坐在左邊的沈湛思緒跑遠，在心里列出一份適合送給云喬的禮排行表，而右邊的云喬規規矩矩坐在那兒，手臂進書包，到那裝著藍鉆的禮盒，笑容靦腆。

是沈湛送的啊，應該直接拿出來戴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