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云喬現狀, 費醫生決定采取保守治療方式，循序漸進讓云喬在足夠安心的環境下慢慢填補記憶。

第一個療程暫時結束，云喬表面看起來跟進去之前并無二致, 虛握著挎包鏈來到他面前, 緘口不言。

沈湛暗暗觀察表, 不見其他反應, 率先開口：“記得你自己什麼名字嗎？”

云喬抬眸。

他接著問：“記得自己今年幾歲嗎？”

云喬皺眉。

那人不依不饒：“你看我帥嗎？”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干嘛？”云喬終于忍不住出聲，鏈條收兩圈重疊挎在肩頭，一副要離開的架勢。

沈湛繞著轉一圈打量，理直氣壯答：“檢查一下你腦子還正常不。”

“我云喬, 今年20歲, 至于你……”云喬的聲音在安靜走廊顯得格外清晰，故意拖長尾音, 邁到沈湛邊，踮腳近。

沈湛豎起耳朵等候答案，胳膊彎忽然被撞一下。

“還自。”孩調侃的笑聲在空中飄散，逐漸遠去。

從醫院到家，一路上沈湛追問不停：“今天的治療果呢？”

云喬挑挑揀揀講給他聽, 沈湛不甚滿意：“就這？就這？”

那些皮蒜的小事哪里值得一提。

“沈湛, 你好嘮叨哎。”云喬抓他的手去擋他自己, 沈湛呸呸兩聲滿是嫌棄, 才岔開話題。

回家后兩人幾乎一直黏在一起，沈湛堂而皇之霸占的臥室, 洗漱時間耽擱太久要來敲門問一道, 確定還在。

要休息, 沈湛也不肯走。

云喬“休息”代表著的含義兩人心知肚明, 坐在床一側, 大方拍拍床面：“要不你也在這睡覺好了。”

“云小喬，你知道邀請男人同睡什麼意思嗎？”沈湛眼皮子一跳，也不知腦補到什麼，表別別扭扭。

云喬強忍著笑：“咱們不是正經男朋友嗎？”

這是沈湛常掛在邊宣誓主權的話，被靈活運用，拿死死的。

“你可別后悔。”他故作鎮靜，眼神直往床邊瞟。

“我后悔什麼？”云喬托起腮幫，烏亮的眼珠子轉啊轉。

“……”對方坦坦，倒顯得他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

床大被子寬，往日喬喬耍賴要他作陪都隔著楚河漢界，今晚面對云喬卻沒人主提。兩人一左一右各自平躺下，中間騰出一片空區域。

云喬著天花板，沒有半點困意，余映那抹影，意識越發清晰：“沈湛，你是不是在害怕今天早上的事？”

旁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挪聲，伴隨著一聲坦誠的嘆氣：“雖然喬喬也是你，但出現在早晨還是嚇我一跳。”

“別怕呀，我不會消失的。” 關于喬喬早晨出現的事也是一陣后怕，今天去醫院走了趟，關注力早已被更重要的事吸引。

云喬翻一滾拉近兩人距離，一只手從他腰間鉆進服，向上索著什麼。

“喬喬！”沈湛一個激靈反手握住胳膊，云喬突然主吻住他，去抵抗那道阻擋探尋真相的力量。

知道別有目的，沈湛無暇顧忌那個吻，心想云喬就是來克他的，太甜太，令他節節敗退。

力道輕了推不開，力道重了舍不得，手指無意扯下寬松肩袖，沈湛瞪直眼。

也就是趁現在，云喬憑記憶順利到那道疤痕，手指栗。

“沈湛……”

“我想起來了。”

想起雷電轟鳴的雨夜，年不懼危險將護在懷中，玻璃扎進，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想起自己曾因他人兩句閑聊對話，有學有樣的給玉觀音開，那時候的愿是什麼呢？

希他幸運平安，不要再傷。

往事被掀開，被忘的細節逐漸清晰：“拍婚紗照的時候你不讓我看紅繩，是怕我發現嗎？”

沈湛抿著。

他怎麼敢坦白自己當時的想法。

戴著死對頭未婚妻送的東西，未免也太打臉。

可這種打臉的事，從云喬手中接下玉觀音那刻，他就一直在做，不過是藏得好沒被發現罷了。

云喬并不是非得問出結果，他裝啞，就順勢揭過。

“明明是我送你的禮，怎麼又反過來送我了呢？”云喬拉出前玉墜握在手心，上面還持留著溫度。

“我是覺得吧，這東西還神奇，當年我收下它打贏了比賽，后來也真的沒怎麼傷。”佩戴上好幾年，寓意早就變得不一樣。

忍下心中酸，云喬搖頭替他辯駁：“贏得比賽是因為你自己厲害。”

比賽的時候不允許佩戴首飾，贏得比賽是因為他自實力過，而且那場比賽結束后沈湛遭了不罪，修養許久才恢復。

“你到景城之后就真的沒有再過傷了嗎？”沈湛是否在景城過傷，隔著兩座城市無法驗證，那兩年養的習慣到現在都沒忘，想想都心疼。

“那可不，邊又沒個幫我藥的，流都沒人管怎麼樣？”

云喬趕忙捂住他，瞪他一眼：“講。”

那之后不久沈湛考去景城上大學，沒怎麼傷大概是因為桀驁不馴的年在不斷長。

沈湛順勢在手心親了口，臉上笑容燦亮：“說真的，早知道有今天，我就留在寧城哪也不去，守著你長大。”

“現在也不晚。”緒被他巧妙帶，云喬放松許多。

回想起來那段時間，除聞景修之后，沈湛應該是認識的異中來往最頻繁的，不過那時候年齡太小，經歷再多事也沒忘別的方面想。

15歲的孩，喜歡與不喜歡都太模糊，如果再大些，不確定自己會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沈湛。

因為他以前對真的很好，很好。

八月中旬，云喬第二次接催眠治療，曾經模糊的記憶在腦海中清晰回放。

18歲的年意氣風發，不愿接家族安排，不甘心被規矩束縛夢想，義無反顧報考景城大學從家人眼皮子底下溜走。

填報志愿之初，沈湛并沒有得到家人同意，約莫是覺得被小輩下了臉面，沈家長輩大發雷霆，沈湛剛去景城那一年并不好過。

那時他已經認識明凱并且接電競，沈湛在這方面極有天賦，從市到省，再到國家，他的比賽戰績不斷刷新，知名度也在上漲。

后來他跟明凱還有另外兩人一起立Canty俱樂部，越是往上爬難度就越高，站得越高摔得越疼，曾有一場失利的比賽對他打擊極大，恰逢新年回家，一個沒談攏差點跟家里人吵起來。

他已經長大，不會真的跟長輩吵架，無非是選擇逃避，除夕夜離家在外面街道上溜達。

朋友圈里曬出一組有一組闔家團圓的照片，有的是紅包，有的是祝福，容富多彩，熱鬧與他無關。

那時他是真的煩。

但又很無聊。

無聊的沈湛坐在休息長椅上刷著無聊的朋友圈，又退出來點開某個人的頭像框，發現那人倒是跟他一樣安安靜靜，朋友圈的記錄還停留在兩個月前。

這就麼一清流從那群熱鬧朋友圈中穎而出，沈湛打開對話框，發出一個黃豆表包。

有點土，但沒關系，反正云喬也很發表包。

云小喬：？

對方發來一個問號，沈湛眉頭一挑，忽然覺得找到樂子，直接電話打過去，對方秒接了。

他樂了，間溢出笑：“小喬喬。”

“有事說。”有事，就說。

“喲，這麼久不見，還這麼冷漠。”無論心里多煩躁，在人前他永遠是那副神采飛揚的模樣。

云喬解釋：“我以為你有什麼要事。”

不然平時也不會打電話。

沈湛嘖聲，換個問題：“你家吃年夜飯了沒？”

“吃了。”對方問一句答一句。

手機舉在耳邊跟人聊起來，沈湛下意識撐起胳膊想靠，差點撲空，突然意識到自己坐在冰冷的石椅上。

他抓抓頭發，心想自己剛才是不是太放松了點？沈湛注意力重新移回對話：“你那邊怎麼那麼安靜？”

云喬平靜道：“我在房間，爺爺休息了。”

爺爺的不大好，老人家想念家中悉環境，想吃孫親手做的年夜飯，除夕前幾天才把人從醫院接回來。

爺爺早早就睡下，不能一起守夜，所以現在一個人待在房間。對手機上的游戲興致不高，沒事就看視頻或者看書，好像也沒別的娛樂方式打發時間。

約聽見沈湛電話那邊有嘈雜廣播聲，像是在街上，順口問：“你在外面？”

“是、啊。”沈湛咬詞。

“你不在家吃飯嗎？”記得沈家可是有一大家子人，跟他們支離破碎的云家不一樣。

對方在電話里嘆氣：“被趕出家門，好可憐呢。”

云喬下意識翻一頁書：“為什麼？”

“比賽的事兒唄，被罵一年，我都習慣了。”他擺出滿不在乎的語氣，對著冷空氣重重呼出一口氣，“云小喬，不如你出來，咱倆湊合湊合過除夕得了，也不至于顯得太可憐。”

他就隨口一說，想逗逗云喬，誰知對方沉默一會兒竟真回應：“可以，但你要請我喝茶。”

沈湛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杯茶就把云喬“騙”出門，兩人站在大街上一起吹冷風。

云喬怕冷，忍不住脖子。

出門穿的外套沒有帽子，也沒戴圍巾，這小半會兒功夫已經凍紅耳朵。

沈湛手了：“這麼怕冷，出門也不知道多穿點。”

云喬脖子僵了下，好在對方只是輕輕一就離開，敏的耳朵仿佛又覆上一層紅，不知是寒冷吹的還是被手指燙的。

面不改道：“沒想到這麼冷。”

在暖和的屋子里呆慣了，出來之后才發現溫差巨大，又懶得回去，心想站在外面的時間不多，直接打車過來。

“走走走，帶你買茶去。”等待的時間里，沈湛早已好附近的茶店，推著往店去，坐在室逐漸回暖。

這家茶店面積不大，臨近晚上十一點基本沒什麼人，云喬不客氣點了自己最的茶口味，沈湛懶得挑，指著說跟一樣。

兩人剛坐下，店里僅剩不多的客人又走了兩個，隔壁空出來，云喬抬眼一掃：“你又因為那個事跟家里人鬧矛盾了嗎？”

“那個事”所指，二人心照不宣

這一年在不同城市，他們私下有時候會發消息，沒有經常聊，大致況知道些。

“嗯哼。”沈湛從小就長著顆叛逆心，“我都這麼大了，哪能事事聽他們安排。”

“小時候我是沒能力反抗，說什麼把我送去磨煉幾年，還不是白費功夫。”他不喜歡的事沒人能他做，不過那時才十歲左右被送去他們所謂的封閉學校修養，幾年后他就跑去雷教練那兒學跆拳道。

春節回來，家里人總拿他輸掉的那場比賽說事，無異于雙重打。

沈湛話里話外都著對束縛自由的抵，說些有的沒的：“說不定等哪天輸了比賽爬不起來，我就真放棄了。”

“你的比賽我有看過，很彩。”云喬的話很簡短，意思卻十分明確：“你要是喜歡，就別放棄。”

沈湛挑眉：“看我比賽？”

“不是你讓我看的嗎？”云喬把問題撥回去。

沈湛離開寧城，一邊上學一邊鉆研電競事業，云喬進高中學習促，幾乎沒什麼可聊的話題。

唯有一點，沈湛比賽前專門給發送直播鏈接。

發鏈接也不說別的，自領悟一下，那人向來都很自，多半是在暗示去觀賽場上的彩個人秀？

抱著好奇心態，云喬每次都會打開網頁。

無論原因如何，聽說一直在看自己比賽視頻，沈湛笑容放大：“你以前不是不喜歡游戲，現在看得懂了？”

云喬耿直道：“不懂。”

只關注結果。

有時候姜思沅都說很奇怪，不興趣又要看，云喬懶得解釋，干脆選擇沉默，或是說隨便看看。

在特殊時期的鼓勵對正于失落迷茫期的人至關重要，小姑娘一板一眼的回答卻讓沈湛得到安。

就好像突然間發現，自己長久以來堅持的事很值得。

哪怕不懂都會去看比賽，他又怎能被輕易打倒？

兩人聊得開心，令人郁悶的緒消散許多，這時沈湛又接到通電話，聽著像是沈家人打來的。

他有些煩躁，打開椅子：“我出去會兒。”

不等云喬開口，沈湛已經去了門外邊。

從窗戶看到沈湛在煙，那是以前不曾見過的，有些意外。盯著那抹影看了會兒，云喬問店員借來紙和筆，按在桌面上寫字。

沒過多久沈湛回到室，云喬讓他自己去端茶，對方出詫異表：“不是吧，你這杯都喝一半了，就不順手給我拿過來？”

云喬聳肩。

沈湛順手將煙盒放在桌角，自己去領茶喝。

兩人在這坐了半小時，考慮到對方還是個未年，不等過凌晨，沈湛親自把人送到家門口。

云喬跟他道別，沈湛憋在心里的話口而出：“云小喬，我怎麼覺得你這一年半過去，比之前長了好幾歲。”

停在原地，轉看過來：“你是說我顯老嗎？”

“不。”他一語道破：“你的緒更了。”

云喬的氣質和氛圍超越這個年齡該有的。

長是好事，但如果是失去真換來的，會讓人有些難過。

“我會笑啊。”說著就彎起角，跟表演似的出微笑。

不悉的人一定會被蒙混過去，沈湛卻看清楚，眼睛里沒有緒變化。那刻沈湛忽然意識到，一年時間能改變的事太多，讓人始料未及。

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沈湛打開煙盒取煙，卻見空隙間塞著什麼東西。

他出來，展開折疊紙條，上面是幾排字跡娟秀的黑字，寫著有關煙的危害。

他難得那麼有耐心一字不看到最后，末尾終于出現一排非百度百科上的知識，而是發自心的話：如果戒不掉，就。

沒說不準、不行、不可以，而是用這種委婉的方式加以提醒。

腦海中浮現孩一筆一劃認認真真抄下那段知識，筆帽著下思考，又一本正經在末尾添上那句話的模樣。

可極了。

打火機揣回兜里，煙盒扔進最近的垃圾桶，沿著折痕重新疊起紙條夾在指間，看了看，和拳頭一起塞進暖和的棉服兜。

臨近凌晨他還沒走，樓上某一房間窗簾緩慢拉開，與此同時他接到一通電話。

“沈湛。”

“嗯？”

說：“除夕快樂。”

他回：“除夕快樂。”

抓著舊一年的尾互道祝福，話音落下的瞬間，他仿佛聽見新年倒計時的數字變0.

沈湛爭分奪秒：“新年快樂。”

電話那端的人沒有立即回應，遲了幾秒鐘，手機里傳來孩呢喃語：“……你要快樂。”

如果戒不掉，就。

既然喜歡，就堅持。

沈湛，你要快樂。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讀懂喬喬對沈湛說這句話的原因，沈湛說緒變得更淡這一年，爺爺已經生病了，喬喬已經沒法快樂起來了。

所以寫到末尾，又我淚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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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你們的留評我都看見啦。

沈湛會對小喬喬好，是因為他的接、認識的是曾經的云喬，否則他不會無緣無故縱容小喬喬。

人與人之間的真心是相互的，湛湛會在危險的時候保護云喬，在這之前也發生過其他事，比如云喬從很早之前就會主去替他理傷口。

他們之間產生過集，也有，但并不是說那時候就是什麼的。

沈湛去景城上大學那年，喬喬也才15歲，喜歡與不喜歡都太模糊，沈湛離開時對喬喬肯定沒有那種心思的，要注意他們的年齡哦。

等喬喬竇初開的年齡，陪在邊的是優秀的未婚夫（還沒被利益熏心的聞景修），那時候聞景修對的好肯定是真的，加上爺爺生病，喬喬會更傾向于陪伴的人，會喜歡也很正常了。但怎麼說呢，單純的喜歡也不代表心靈相通，在我看來真正的是沒有道理卻互相吸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