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打著字,何麗端著茶杯站在我旁。
“今天你什麽風,怎麽想到穿服了,又不搞活!”
“我怕以後穿不到了。”我笑著說。
看著我:“為什麽?”
我用鼠標點了打印,抬起頭看:“何麗,以後有空去上海,別忘了來找我玩。”
眼睛立時瞪圓了:“什麽意思?”
我把剛打印出來的紙遞給:“自己看吧。”
低頭瞄了一眼,就嚷了起來:“你要辭職?”
辦公室裏的其他同事立馬都圍了過來:“陳玉……你真的要辭職?”
我對每個人微笑:“我在上海找了個好工作,工資比這高一倍,以後不能陪你們了,歡迎你們找我來玩。”
頓時一片嘩然,我從何麗手裏回那張辭職報告,“我現在就去炒老板的魷魚,有沒有人陪著我去?”
他們都噤了聲,用羨慕的眼神看著我,我從他們中間了過去,背對著他們揮舞著手裏的辭職報告。
老總的辦公室裏,那個四十歲,帶著一個遊泳圈卻也照樣宇軒昂的男人坐著大班椅裏著我:“我沒虧待你吧,平時你請幾天假要去上海看親戚我都準了,你要年假也給了,為什麽要辭職?”
我對著他笑的燦爛:“老大,你給的工資太了,我每個月要還房貸,還要坐飛機,還要過生活,我是被迫離開你的。”
他故作生氣的樣子:“沒良心的丫頭片子!謝知不知道你要走?”
“他第一個知道!別說我沒提醒你啊,謝不是好人,你不要被他的糖炮彈打垮了,他是資本家,你是公家的人,千萬別忘了!”
他哈哈大笑起來:“提醒的好!提醒的好!那小子前兩天和我吃飯,還帶了瓶30年陳釀的茅臺,你不提醒我,我真的要被他灌暈了。”
我咋了下舌,難怪我一向和他好說話!一瓶酒,都要四五千,謝還真是舍得下本錢。
兩點多,我做著下班前的最後一次巡場。看著一個個漂亮的專櫃,心裏竟生出了惆悵,以後,不會第一時間領略到時尚流,也不會天天有機會這樣逛商場了吧。
回到辦公室,在門口遇見了何麗,踏著漉漉的涼鞋走了進來:“真暈!這種大雨天還有廠家送貨,害我踩著雨水給他們簽上貨單。”
抬眼看見我,立即拉住我胳膊,一臉興的對著我耳語:“哎!我看見你男朋友了,頂著嘩嘩大雨,一不的坐在車裏,正在後門等你呢。”說著看向牆上的掛鍾,“還不到兩點半,他也來的太早了吧。”
我僵立在門口,推了我一把:“你不去看看他?”
我牽了下角:“還沒下班。”
撇我一眼:“你都要辭職了,還在乎這?”
“我站好最後一班崗。”
“切!”不屑的的哼了一聲。
在辦公桌上我埋頭做著離去的整理工作,極力忽略著窗外的雨聲,也無視窗玻璃上傾瀉的水簾,牆上的掛鍾滴滴答答作響,我耳朵裏卻偏偏灌滿了嘩嘩的大雨聲。
那樣如注一般澆灌的雨水,打在車頂上,在閉的窄小車廂裏,會發出怎樣的回聲?
連續不斷地一直傾聽,會不會覺這雨下到了自己的生命中來?
然後就記住了一場一輩子有的大雨。
牆上的鬧鍾響了三下,接班時間到了,辦公室裏人進進出出,何麗拎著包喊我:“陳玉,你還不走?你忘了有人在等你啊?”
我對笑一下:“你先走,我馬上就下去。”
“那我走了啊。”
“拜拜。”
十分鍾過去了,我仍然沒有走。電話響了起來,讓我心悸的名字。
“東霖。”
“怎麽還不下來?我看見好多人都出來了。”
“我在開個樓麵主管的會議,不知道幾點結束,你不要等我了。”
他半天沒出聲,許久才說:“……我再等一會。”
“你不是還要趕去外地嗎?”
“我晚一點走好了。”
“天黑了開車不安全,又下雨,你不要等了。”
“……我等你到四點,買了戒子,五點我再出發。”
“四點不一定開的完,戒子以後再說吧。”
“沒關係,我等你。”
我走到樓梯間,躲在二樓的窗口那裏看他,剛好可以看見他的一個側麵,隔著一層水簾,隻見他低著頭,在翻看手機,忽然像看見了什麽似的,他角微微的彎了起來,然後就一直著手機在發怔。
我覺得有點,就在樓梯上坐了下來。坐了許久,看著手機上的時間不停地跳著,從零秒,到六十秒,三十多個零秒到六十秒之後,分鍾從二十,走到了五十多。
我撥他的電話,他馬上就接了,話語中帶著抑製不住的期盼。
“會開完了嗎?”
“沒有……東霖,你不要等了。”
“還要多長時間?”
“可能要好久……你不要等了。”
他停了一會兒,突然說:“你能不能出來一下?”
我一下哽住。
他的聲音驟然變的很,“你出來見我一下,我一走又要好多天。”
眼睛終於忍不住變得模糊:“……我出不來,老總在看著呢。”
他許久不出聲。
我閉著眼,控製著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東霖,你走吧,回頭我給你打電話。”
一直是他從外地給我打電話,明天,不,也許後天,我給他打電話,然後在電話裏說,那些當麵說不出的話。
來生相約吧
我看著東霖的車慢慢的開走了,在雨裏,水花從胎底下濺出來,明的水,晶晶亮的,緩緩地灑了一路。
水花也很悲傷。
我眼裏都是雨。
去到衛生間,我打開龍頭洗臉,一直洗,洗不幹淨。
走出商場,我淋著雨,在街邊攔了輛的士。坐進車裏,好心的司機大哥連著麵巾紙給我:“今天這場雨下的可真是啊。”
我裏應著,接過紙臉,紙都了,他又連兩張紙給我,然後他不再說話,隻是一直拿眼瞄我。
簡單的吃過晚飯,我開著大燈在屋裏收拾行李。窗外的雨依然不停,風也不見減弱,小蔥沒有葉子,它不會搖擺,它隻會隨著風,上下唞。
似乎能帶走的隻有服,其他都是搬不的。服太多,我隻能撿主要的裝,裝了三個行李箱,看看空餘的位置不多了,我又把東霖的一套睡,一件背心,和一條放了進去,最後,又把他的一雙子塞了進來。
塞在了我最喜歡穿的睡口袋裏。很多個夜晚,我都是穿著這件睡偎在他的懷裏。
整理完,已將近半夜,從地板上站起來時我一陣暈眩,扶住櫥靠了許久才沒有讓自己倒下,我知道是腦部供氧不足引起的,如果再嚴重一點,還會出現手腳筋,甚至休克。□思□兔□在□線□閱□讀□
我倒在床上,不敢枕枕頭,好讓下肢的可以快速的流到頭部。
第一次在醫院檢查的時候,老太太看了常規就警告過我,說我的素值已經低到了不能隨意出門的地步。一般年的素值是11—15,而我的,還不到4。
其實,我早就不能上班了。所以謝才會固執的一直要接送我。
在遊戲裏,這個值充其量隻能蹣跚著走路,跑的能力早已喪失了吧。
第二天,雨終於停了。
我先給一家快運公司打電話,把行李托運了;然後又給附近一家有名的房屋中介連鎖公司打電話,請他們代理出售我的公寓。
我已經了兩年的房貸,但還要再三十四年。三十四年,多麽漫長的時間,是用年來計算的,我已對最終擁有它,失去了信心。
我給的價錢讓中介公司有點小小的意外,不到半小時,他們就上門和我簽訂了合同,我留下了自己的賬號,公寓賣掉以後,他們會把錢匯我的戶頭。
接著我去了東霖的公寓。把他放在我那的筆記本電腦和一些送了過去。
筆電擱在他的書桌上,和他給我的一萬塊錢以及那張一百多萬的銀行卡放在一起,上麵著他的房門鑰匙。各歸各位,襯掛起來,疊好收進屜裏,一一衫,我都細細的用手過。
再挨個房間做清潔,茶幾上有他昨天留下的一大堆煙,我把煙缸清幹淨,又給小蔥澆飽了水。
做完以後覺得有點疲倦,我躺在他的床上,睡了一覺。
醒來時已是傍晚,窗戶鍍著一框金邊,一屋子澄的餘暉,我被晃的睜不開眼,仿佛被萬道金在穿刺,眼睛鑽心般的疼,一直疼到心裏,我捧住口在床上卷做一團。
覺自己是落日,僅剩一點餘暉。
而東霖,是冉冉升起的朝,甚至還未綻放芒。
黃昏怎麽可以和旭日走在一起?那隻會,奪了它的萬丈輝。
我搭晚上九點多的航班離開A市去往上海,機票是臨時定的。本來想定明天的,結果售票小姐電話裏說夜裏的航班隻要四折,還有空位,問我要不要定今晚的,我想了一下,說,好吧。
早晚都要走的,不是嗎?
今晚走,還可以摟著早早睡覺了。
最後給小蔥澆了次水,挎上一個隨小包,拎著裝有東霖得獎模型和早早相框的紙盒我走出了公寓。其餘的一切,都留在了那裏,隨下一任房主任意的置吧。
在門上,我了一張紙條,上麵用黑的馬克筆寫著五個大字:此房出售中。
轉離去的瞬間,我仿佛看見一個男人在這門前遭到雷劈一樣的表,又仿佛看見了他轉瞬發瘋愈狂的眼神。
一步步走下樓梯,我問著自己,我到底在幹什麽,為什麽我會如此的絕?
我不會死,最多早點老掉,不會再有孩子,可我卻這樣的沮喪,又這樣的看輕自己。是什麽讓我對未來絕?一心隻想離開東霖,不惜這樣的傷害他;我知道自己是錯的,也知道自己是不可饒恕的,可我卻管不住自己,也找不到理由,更不知道是為什麽,仿佛我不是我,被另一個靈魂控製住了。
登機前,我給謝和莎莎各發了一條短信。
謝的隻有三個字:我走了。
給莎莎的短信也寫的很簡單:我去上海了,莎莎,原諒我吧。
三個月前,在T大宿舍樓的頂層,曾經對我說過,你能離開東霖嗎?你能不能把東霖還給我?如果你能,我就原諒你。
其實我不覺得後來和東霖在一起有多麽對不起,唯一覺得對不起的,是向瞞了事實。如果早點告訴真相,是不是莎莎就不會遭第二次失的痛苦?
隻是,倘若莎莎不回來,東霖會醒過來嗎?大約不會,我和他可能還在做著周末人。直到我生病,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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