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卡爾納克

「荷魯斯之眼，到底是什麼？」艾薇從地上被自己翻得七八糟的箱子裡出一金的發帶，將頭髮在腦後束起來，然後又用腳趾將放在床畔的涼鞋勾了過來。

冬有點發怔地看著艾薇那種完全沒有半點公主樣子的行為，猶豫地開口，「殿下……其實可以侍來……」

「不用了，我一向只需要一個僕人照顧，朵已經不在了，難道還你做不，我自己來吧。」語氣中略帶嘲諷，艾薇一輕便的潔白短，灰的眼睛眨一眨，又坐回床邊，雙手撐住下，看向冬，「你知道荷魯斯之眼的事，告訴我。」

冬一陣莫名其妙，如果你不知道那是什麼，那你還要它做什麼。但是在宮中良好的修養使得他依舊非常禮貌地回答了艾薇，「其實冬也不很清楚，只是聽坊間有傳說，真正的荷魯斯之眼只有一枚，價值連城。」

「哦，」艾薇點點頭，然後又笑了笑，「好，那我今天出去轉轉。」

「但是、殿下、那個、」看著艾薇毫不猶豫大步流星地就要往屋外走，冬一下慌了手腳，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前去，修長的雙臂一下子展開，略帶靦腆地將艾薇擋在了狹小的房門前。

「噢？不是這樣看，還不知道你高的嘛？」艾薇抬頭看了一下冬，看起來俊秀的臉旁，但是卻沒想到已經高出了自己半個頭，「讓開讓開，我要出去。」

「殿下，因為您很快就要……呃……嫁于古實，現在還是呆在宮裡比較安全。」冬小心地選擇措辭，以免不知怎樣惹得艾薇大發脾氣，通過這兩天的接，他發現這個面貌古怪的公主，本不像其他人盛傳的那樣弱、向、文靜，反倒像一個一旦被踩到尾就會大發雷霆的小老虎。他可不想沒來由地被教訓一番。

艾薇歪頭看了看冬，然後一拍掌，「恩，對了，我這個樣子出現在底比斯的大街上是有些怪。」轉走回那堆箱子翻來覆去地找到了一頂在當時頗為流行的深藍與黑假髮，扣在自己的腦袋上，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後又走回了房門，潔白的小手輕輕推著冬的，「可以了，讓開讓開。」

冬的臉微微出一紅，他輕輕地抓住艾薇放在自己前的手，放了下來，「陛下會擔心的，艾薇殿下。」

艾薇輕快的表在那一刻突然凝結，秀氣的眉微微踅了起來，但只有一秒，笑容就又回到的臉上，「他不會的，再說，」

兩手拉著冬的胳膊，是把他拽離了門口，「我這是出門去找荷魯斯之眼的線索，找到了還可以加快我去古實的速度，我這樣配合，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但是……」冬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反駁，趁著那個空檔，艾薇就從他的側靈巧地轉到了房門外。

「跟我一起去？」艾薇心裡打起了小算盤，畢竟對古代底比斯還不那麼悉，可不想迷了路。況且，冬好像還有地位的，很多一般人去不了的地方，帶著他就會容易不。「跟我去，你可以看著我，而且拉西斯也不會責怪你。」

冬歎了口氣，其實本沒有這個權力出去的吧……看著艾薇轉過去快速地向前走，他只好無奈地小跑跟了上去。

今天他正好也要出門，就依著吧。

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底比斯一如既往地被刺眼的籠罩著，磚土製的房屋泛出了華麗的淡金，蔚藍的尼羅河上飄著數只白帆的小船，借助著悠閒的微風緩緩地移著。街上來往的市民臉上都帶著滿足的微笑，他們背著自家的農作，三個一群、兩個一夥地向底比斯城中心的易市場走去。

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艾薇卻無暇顧及。知道自己這次是溜出來，作為一個重要的政治工，一旦拉西斯發現，說不定從明天開始就會將徹底監，所以這一天的時間彌足珍貴，要在有限的時間裡找出荷魯斯之眼的線索，然後再依況而。

一切比最初回來的時候清晰了不，首先，荷魯斯之眼是確實存在的；其次，得到荷魯斯之眼，可以大大增加在古實之行的主權。一旦目標明確，接下來就都簡單了。目前的首要舉措，就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荷魯斯之眼。雖然得到了拉西斯的承諾，但是他的多疑、他的冷酷，當遠離的環籠罩之後，漸漸顯了出來。荷魯斯之眼是在古代的生命線，所以不能、也不願意將此生殺大權於他人掌控。

固然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但盲目的送死卻不要。在古實之行裡幫助他，並且自己還能活著，才是的終極目標。

荷魯斯之眼雖然已經是當地非常流行的護符，但若想追溯其起源，必然是直接從神廟開始追查起來更加方便。作為上埃及的首府，埃及的政治及宗教中心，底比斯彙集了古埃及最為龐大且華麗的神廟，不能不說為艾薇接下來的舉創造了非常便利的條件。

「那麼，就從卡爾納克神廟開始吧。」在街邊一角，艾薇有條不紊地對站在一邊的冬說，「去那裡找個人問問。」

冬眼前一陣眩暈，「殿下，一般的祭司不會知道像荷魯斯之眼這種可稱為寶級別事的太多資訊；而高級的祭司……」

「沒關係，」艾薇眨眨眼，「你帶什麼值錢的東西了嗎？」

冬一愣，「冬這次出來得很倉促……」

艾薇盯著冬白長下金的護腕。

冬歎氣，俐落地摘下兩手的護腕，向艾薇遞過去，「就只有這幅護腕了，殿下如果喜歡，就拿去吧。」嗚嗚，很喜歡的護腕。

艾薇接過護腕，邊勾出一個頑皮的笑容，「份量不錯，你會發現這個東西在我手裡會比留在你胳膊上有用的多。」

這……什麼理論。

但這個護腕並沒有如同艾薇所說的字面上的意思那般真正地留在了手裡，而是直接被送進了工匠鋪，被砸了個稀爛。

「在這個易換的時代，這種大型的金飾還是很能派上用場嘛。」如是說著，艾薇提著碎金子，帶著臉上略發鐵青的冬沖進了底比斯當地的集市。

很快，艾薇變一手拿著一個在市場換回來的略帶古舊的小盒子，另一手提著裝著冬那雙被打碎的護腕殘的小袋子，與冬踏上了前往卡爾納克神廟的路途。

「殿下，這個盒子……」冬看著那個有些破舊的木制小盒子，一肚子委屈想說卻又說不出來。那是一個大約有兩隻手寬的盒子，上面凸刻著象徵著回的畫面，而在背面則是一個荷魯斯之眼的紋章。最為重要的是，那盒子被一把生銹的小銅鎖扣了起來。等於說，沒有人知道那裡面放了什麼，艾薇卻毫不猶豫地買了下來。冬了鼻子，慢吞吞地、委婉地說，「沒想到殿下對古董也有研究。」

艾薇看看冬，無辜地說，「我不懂啊。」開什麼玩笑，這已經是一個屬於古董的時代了，怎麼會比古董更懂古董……

冬到一陣眩暈。但是他依舊是帶著那副傻傻的笑容看著艾薇，語帶暗示地說，「這個盒子的價格確實比一般的盒子貴了不……」

艾薇白了他一眼，「你不用說了，我來給你解釋一下。」

「你是禮塔赫的人，我說到底也是一個祭司，想要進到神廟裡去，應該並非難事。關鍵是如何才能打探出相應的資訊。」艾薇吸吸鼻子，舉起了盒子，「這是我剛剛想出的一個辦法，在我的那個時……那個……反正就做『拋磚引玉』。換言之，人們傾向於換資訊，勝於僅僅是給予資訊。我只是用一個假的荷魯斯之眼，換取更多的真的寶的資訊。」

又看了看冬，逕自加快了腳步。「你不信沒關係，一會我們可以看一下。」

冬苦笑一下，連忙邁開步伐，跟在後。

走了約有半個小時，兩個人到達了神廟的門口。

沒有祭祀活的卡爾納克神廟保留著莊重的靜謐。數十個公羊頭的詩芬克斯列席通往正門的道路兩側，耀眼的帶著幾分侵略地灑瀉下來，黃金的石路夾雜著包著金箔或銀箔的石板，在的照下閃閃發。這條通路極致狹長，一邊連接著卡爾納克神廟的正門，一邊通往底比斯的中央。

艾薇約想起，這座神廟就是穿越回來時，睜開陌生的眼睛，第一個看到的景象。

「原來是卡爾納克神廟的祭司……」站在華麗的通路前，喃喃自語。

卡爾納克神廟是底比斯最為古老的廟宇，經很長時間陸續建造起來，歷經數個王朝的修葺完善。著名的法老哈特謝普蘇特、圖特斯三世、拉西斯三世等都在這裡留下了流傳千古的痕跡，更不用說是建築的瘋狂好者拉西斯二世。艾薇不由輕輕笑了起來，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還可以在卡爾納克神廟的諸多位置找到拉西斯風格的石柱、壁畫。

他一定是很想讓後世知道他的偉大功績，所以才留下那麼多東西吧。

「……殿下？」看著莫名展的笑容，冬不又一次變得丈二和尚不到頭腦。還沒來得及問，艾薇已經收斂了微笑，明的灰眼眸犀利地看著眼前碩大的神廟，

「帶我去平常祭司出的門。」

「難道你不知道嗎？」冬真的很想這樣問，但是看回眼前的，一襲簡樸的白，小的飽含著難以述明的氣質，清脆的聲音敘述出平淡的語調，既不是命令也不是疑問，但卻讓他無法忽視、無法拒絕。

艾薇公主的事，他聽說過不，多半是一些負面的話語，從沒有人說過會有這樣的魄力與影響力。那種不經意間顯的超越年齡的穩重氣質，使他幾次三番不控制地聽從的差遣。

冬撓撓頭發，看著艾薇平靜的面孔，無奈地扯出一個如常的笑容，「好的殿下，這邊走吧。」

向南走了數百米，前方漸漸出現了神廟的主。平時祭司去神廟工作，並不是通過祭祀使用的華麗通路，而是另有口，冬引著艾薇向一扇巨大的石門走去。

眼看就要到達石門，旁突然傳來了慌的跑步聲。艾薇不由停下腳步，側去，只見一個瘦小的孩子瘋也似地向跑過來。

那個孩子著破爛，臉上和手臂上沾滿了污泥，但是卻遮不住他外族人的面孔——蒼白的、淺棕的頭髮，高的鼻樑，深邃的眼眶。

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一下子摔跪在艾薇面前，用力地抓住艾薇潔白的擺，小小的關節泛出嚇人的白，大大的眼睛裡堆滿了恐懼的淚水，「求求……求求您，救救我！」

艾薇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向冬。冬的笑容卻突然凝結在臉上，他愣愣地看著那個小孩，然後又看看艾薇，眼裡莫名地染上了幾分難以置信。最後，他輕輕地拉住艾薇的手腕，「不用管他。」

那男孩聞言，更是用力地抱住艾薇的小，言語裡帶著聲嘶力竭的祈求，「求求您！不然我會死的！求求您！」

正在猶豫間，孩子後又穿出幾個人淩的腳步聲。艾薇一抬頭，看到幾個滿臉兇煞氣相的埃及士兵，正手持刀劍，氣勢洶洶地追趕上來。

男孩見狀，嚇得立刻躲到艾薇後，用盡全力抱住艾薇的，小聲地泣著，「求求您……求求您。」

埃及士兵站在艾薇面前，抬手用刀指著艾薇的鼻子，聲氣地說，「我們奉命捕犯，速速將他予我們！」

艾薇抬眼看了一下那些宛若虎一般的士兵，沒有的軍服，略微起的肚子，顯然不是五大軍團的將士，卻在這裡耀武揚威；又垂眼瞥了一下自己腳下抖不已的孩子，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無辜的恐懼。

這個孩子，連五歲都沒有吧……

沒有表地看回士兵，淡淡地說，「請問這孩子犯了什麼罪。」

「什麼罪？」士兵聲氣地說，「廢話，這是法老的命令！你若包庇，我連你一起砍了。」

微微皺眉，拉西斯的命令？時空怎樣變，他也不會愚蠢到大肆地捉拿孩子開刀。即使是重犯的孩子，也至多是發配邊疆，不會這樣興師眾地要他命吧。

艾薇正打算說什麼，一旁的冬上前一步，冰冷的手稍微用力地握住了艾薇的小臂，深胡桃的眸子裡竟然染上了一古怪的神，那一雙眼睛是這樣溫，卻又是那樣冰冷，「不要管他。」

艾薇沒有注意到這微小的變化，咬住，偏不信。不信拉西斯會有那樣不知所以殘酷的命令，只當是這些士兵扭曲他的意思，妄自菲為。

垂首，將剛才敲碎護腕剩餘的碎金子全盤端出來，輕輕地說，「這些給你們，孩子我要了。」

幾個大漢一愣，接著就轟鳴一般地笑了起來，為首的一把搶過金子，「這金子可以救你不懂法令的罪，但是卻不能救這孩子，我們的命還要呢！」

什麼意思？

「你瞎了不是，這孩子是希伯來人！不僅如此，他是反抗法老的希伯來人。」

記憶猛地劃過艾薇的腦海，在三千年後的圖書館，記載著關於拉西斯二世最腥的一段傳說，在他的時代，他曾下令，將全部初生的以列男嬰，一律殺死。這一切迫使倖免於難的西帶領以列人，翻越西奈山，逃出埃及。

以列人在得到這個名稱之前，是做希伯來人的！

只當這一切是傳說，然而……眼前這兇神惡煞一般的士兵，那明晃晃的刀劍，好像印證了這一切絕非虛假。

他真的可以，那樣地殘忍嗎？他這種冷酷兇殘的面貌，為什麼自己好像從未見過。一低頭，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不，拉西斯是不可能下達這種沒有附加條件的命令的。他縝的思考不會允許他這樣做，即使是殺戮也必然會是建立在某種原因之上，相信他，以對他活生生的瞭解，信他遠遠勝過那本破舊的歷史書。

愣神之際，邊的孩子仿佛為了支持的想法一般，突然發狂一般地喊了起來，

「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沒有反抗法老，我沒有——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