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會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件事過了一個月，艾薇卻再也沒有得到任何提雅男爵的消息。試探地問過莫迪埃特侯爵，得到的卻是父親曖昧的笑容，那眼神仿佛就在說：怎麼樣，早跟你說過了。

無盡的失落將艾薇吞噬了，或許那天提雅男爵說要再見面的事只是和客氣客氣。但這麼一來，想把提雅男爵和冬聯繫起來的線索就暫時斷了，只好再一次將力集中到緹茜上。

說來奇怪，自回來以後，花了很大力氣要求莫迪埃特家族的資訊網查找緹茜過去的資料給。出乎意料的是：幾乎為零。除卻知道是英國人，一直居住在倫敦，很年輕的時候就在莫迪埃特家族任工外，什麼其他的資訊都沒有找到，比如家世、親人——對於莫迪埃特家族的能力來說，這樣稀的報是非常可恥的。當艾薇拿到報告時，最直接的想法便是，父親和哥哥有意封鎖緹茜的資訊。

轉去與艾弦涉，然而不管是撒、耍賴、鬧脾氣，艾弦就是不理會。有一天，早餐的時候，艾弦接了個電話，隨即便匆匆地離開了倫敦，卻也沒有說去了哪裡。

又過了一天，溫蕾給艾薇打了個電話。管家以為只是隨意地寒暄幾句，就接通了二人的談話。然而就這樣一下子，只不過數分鐘的時間，艾薇就從自己平日呆著的房間裡沖了出來，滿臉的焦急，眼神裡帶著幾分兇狠地對管家說，「給我接通我哥。」

管家還不及說什麼，艾薇就從他的口袋裡翻出管家的行電話，練地撥起艾弦的私人號碼。管家有些手忙腳，本能地想要把電話從那裡拿過來，艾薇一邊躲避他一邊說，「若他知道是我打，肯定不會接。若是你的號碼，他可能還會接起來聽聽。」

說話的功夫，艾弦略帶疲憊的聲音已經從電話裡響了起來，他並沒有聽電話這邊要說什麼，只是輕輕地問，「艾薇怎麼了嗎？」

看來艾弦也只是允許管家在自己有況要彙報的時候才讓他聯繫自己，艾薇沉一下，然後冷冷地開口，「緹茜失蹤？」

這個簡單的句子扔過去，對面久久沒有回答，然後突然傳過來一聲有些尷尬的笑，「你說什麼，好好地在希臘，你也好好地在家裡呆著，等我回……」

話說了一半，艾薇就又開口打斷了他，「為什麼？你們早就可以控制我不見，為什麼還要對手？做了什麼！還是，你們究竟想要瞞著我什麼？」

艾薇越說越激，艾弦的聲音則聽起來格外沒有力氣，「薇薇，你聽我說，緹茜的事我們真的不知道。況且，只是不見了……」

艾薇只是冷笑，「緹茜一個老嫗，怎麼可能一個人逃莫迪埃特家族的掌控？說是不見了，除非你們有意為之！只不過因為我最近一段時間吵著要見，你們就……真是沒想到。」

「薇薇，難道我的話你也不信嗎？」艾弦似乎無意和艾薇爭執，只是輕輕地說，「我必須告訴你，世上誰都有可能害緹茜，但是莫迪埃特家族是絕不會對下狠手的。」

艾薇頓了一下，「為什麼？」

那邊又是沉默。艾薇冷哼一聲，掛斷了電話。

把電話扔回給管家，艾薇只覺得自己被一種極為強烈的無力包圍了起來。還有好多問題想要問緹茜，還有很多答案只在緹茜的上可以得到。而今卻失去了這個機會，極有可能是永遠的。

提雅男爵那邊毫無進展，而緹茜這邊的線索又嘎然而止——挫敗地走回客廳，抓起沙發上的墊子，用力地向後摔去，一直跟過來的管家這時候恰好站在後面，反應不及被砸了個正著。

艾薇心不好，沒有理會一臉平靜地將墊子收起來放回沙發上的管家，只是坐在沙發上發呆。

管家見怪不怪地清了下嗓子，不急不緩地說了下去，「今早提雅男爵有留言，請問小姐要聽嗎？」

艾薇說要與男爵出去的時候，莫迪埃特侯爵十分開心。除卻他對提雅男爵個人的欣賞及對他家族十分看好外，他也覺得這一年來，提雅男爵是有能讓艾薇願意主接近與流的。

早前的艾薇就有些特立獨行，與人往甚為挑剔，加之年前發生的暗殺事件，昏迷後醒來的更是有些沉默寡言，甚至會有些輕微的抑鬱，行為上有些排斥與周遭的人主往。除卻好像溫蕾這樣社天賦稟異的孩子，很有人能順利地接近，讓有興趣繼續往來下去。

而自從艾薇約好和他見面後，似乎對緹茜失蹤的事件也不那麼執著了。當時聽說和艾弦吵了一大架，兩個人見的冷戰了起來。果然還是有個什麼人轉移一下的心思比較好，他的邊微微地掀起一笑意，不過為了謹慎起見，他還是接通了管家的線，「還是找人稍微查查提雅男爵的世吧，稍微查查就好。」

提雅男爵是他親自相中的，現在更是覺得除了艾弦以外沒有這麼好的男孩子了。莫迪埃特侯爵還在笑著，如果報回來沒有什麼問題，他一定會加大力氣促二人的往的。他喝了一口傭人端上來的紅茶，過窗前薄薄的簾子向下去，溫特‧提雅已經穿戴整齊，靜靜地站在主屋的前面，微笑地看著艾薇快步地走向自己。

艾薇走出房門，午後的正慵懶的灑下來，落在佇立在車旁等候的提雅男爵上。他始終微笑著，深胡桃的眼裡閃爍著含蓄而禮貌的芒，在看到艾薇的時候，他微微欠，對著自己的車子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自馬場一會，這是艾薇第二次與溫特‧提雅見面。可能是因為緹茜已經失蹤了吧，莫迪埃特家族似乎也不是很擔心艾薇會想要跑到希臘去，加之侯爵的支持，之前總是跟著艾薇的保鏢團們大大地減了。

在走過去的這段距離，艾薇又仔細地打量了溫特‧提雅一番。淺棕的頭髮，白皙的皮，修長而拔的材——他簡直就是冬的現代人版，如果說他與冬一點關係都沒有，是絕對不會信的。

「……艾薇小姐，」聽到提雅男爵的聲音，猛地抬起頭來，還未及準備好，便進了他眸子裡，他依如溫暖的冬日一樣，靜靜地、禮貌地微笑著，「你對藝品有興趣嗎？」

艾薇決定單刀直，「提雅男爵，有件事……」

好像完全沒有聽到艾薇說的話，溫特繼續說了下去，麗的眼睛在頎長的睫下閃爍著淡淡的芒，「在我城郊的本宅裡，有來自各地的藝品，我在想今日不知是否可以邀請你來寒舍一坐。」

艾薇的眉頭微微地踅起，還在想如何開口問荷魯斯之眼的事，他便邀請去他的本宅看藝品了？真是太巧了。於是，下一秒，俊秀的眉徹底舒展開來了，開心地報之一笑，水藍的眼睛彎了月牙形，「當然好，十分期待。」

溫特微微頷首，側請艾薇坐車子，隨即也在邊落座。車子啟後，他收斂了平常時禮貌的微笑，也並不與艾薇談，只是靜靜地著遠方，深胡桃的眼睛漠然地看著遠的街道，好像在靜靜地思考著什麼。不知為何，艾薇卻對他有著十足的信任。

二人就這樣無言地坐著，向提雅男爵的住宅行去。

從市開車，大約四十分鐘的時間，就到達了提雅男爵所居住的莊園。雖不及莫迪埃特侯爵家的莊園龐大，提雅男爵的居所依然是整齊而充滿活力。頎長的車道盤山而上，尚未到居所主，滿目就充盈起乾淨而盎然的綠意。離開城堡主數十米便是氣勢磅礡的黑鐵門，四周是高得難以逾越的圍牆。

車子開至主門，筆直而寬闊的路引向主建築，道旁皆為整潔的綠坪，充滿創意的園藝傑作細地綴在四。老式城堡古典華麗，紅磚、褐木門、長窗，城堡前還有一小小的轉盤。

在主建築前停下。管家帶著傭早已在外面恭迎，管家拉開車門，小心翼翼地扶著艾薇走下車來。艾薇下車，深深吸一下久違的郊區清新空氣。

管家對提雅男爵微微躬，眼睛往一直默默跟在他們後面的黑車子掃了一下，對艾薇客氣地說道，「提雅男爵主宅保全設備非常完善，稍後就請侯爵家的各位到別棟休息。」艾薇連忙兒地點頭。管家隨即作出一個「請進」的手勢。提雅男爵側，示意艾薇先行。於是便隨著管家的腳步走進了溫特的主宅。

乍一看，溫特的房子與一般的上流階層房間裝飾風格並無迥異。厚重的實木地板、雕花扶手、華麗錦緞牆面、刻曲線裝飾的門以及經典的黃銅門把手等等。但是若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很多傢俱與擺設已經有了相當的年歲，仿佛以這樣古舊的過往暗示主人貴族統的純久。在這一點，莫迪埃特家族也有所效仿。進了起居室，高高的天花板上吊著華麗的燈。

線有些黯淡，提雅男爵彎起自己的手臂，臂彎留出一個空位。艾薇將的手放了上去，那一刻，他邁起步子，平穩地向前走去。

提雅男爵的很長，但是他的步子卻速率適中，極有默契地與艾薇保持著相仿的頻率。

提雅男爵引著艾薇走上了主屋的頂層。與下面的兩層不同，眼前是一條昏暗而狹長的走廊。通過細長的窗子落在另一面的牆上，艾薇和溫特每走一步，便就好象經過影錯，穿梭于不同的時空。

提雅男爵的手上，深邃的紅寶石戒指反著細微的芒，他溫的聲音劃過艾薇的耳畔，「這裡暗，小心腳下。」

艾薇隨著他慢慢向前走，牆壁的右側上掛著人的肖像畫，應該是歷代提雅男爵的繪畫。出乎意料的是，除卻不同的穿著與打扮，各個男爵的相貌與溫特是同出一轍，區別甚微。想來多代單傳的說法並非虛假。肖像畫的間隔中，有一扇扇風格迥異的門，艾薇好奇地看著它們，腳步不由更慢了下來。

「那些門後便是不同的儲藏室。」提雅男爵的聲音響起。他依然靜靜地笑著，完的側面在略顯昏暗的線下好像白大理石的雕塑。他出手，指向每一扇他們路過的門。

「這一扇裡主要存放了中國的瓷與玉。」

「這裡面是家父收集的中世紀時期的騎士盔甲等。」

「這裡是一些重要文書的部分原本，比如死海文書。」

「這裡是國王們使用過的東西，其中包括了三位國王的加冕冠。」

「這裡主要放置了古代埃及的文與留品。」

溫特停止了介紹，艾薇的注意力於是全部落在了他方才說到的「古代埃及」幾個字上面。那扇門與溫特家的其他木門並無明顯區別，只是門上掛著一枚奇特的文章。鷹與蛇守護著一枚英氣十足的眼睛，金與藍奇妙搭配凸顯出一種奇特的。

那是荷魯斯之眼的紋章。

還在觀察那扇門，提雅男爵已經拉著來到了門前，輕輕地轉開把手，好像瞭解艾薇要說的一切一般，微笑道，「以私人藏品來說，埃及的這個部分是我最為驕傲的，請進。」

艾薇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溫特牽著進了那間奇異的房間。

房間的溫度比室外略低，溫暖的橘燈充滿了沒有窗戶的室。進了這間房，就好象進了另一個世界一般，滿目看到的，都是古老的文與飾品。他們被放在恒溫的木質儲存裡，過潔淨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每個細節。那些清晰地刻畫在記憶裡的品，如今卻殘舊了不知多倍。

目不轉睛地看著，溫特緩緩地開始了介紹，「外間左手是帝王家族用的東西，右手是日常百姓生活用品，里間則是一些尚未出手的木乃伊。」

他牽著艾薇來到左邊，指著櫃子裡華麗的裝飾慢慢地說，「這個是克萊奧派特拉戴過的飾，那邊的是圖坦卡蒙的另一幅金面，它旁邊的是塞提一世的權杖，如果你看這一副藍寶石製的項鍊，這是卡爾納克神廟的祭司在奧派特節時會佩戴的特殊飾品，還有那邊……」

「說起奧派特祭典的花船，一直抗到卡爾納克神廟，可真辛苦啊。」艾薇專注地看著那個寶石項鍊，輕輕地說。

提雅男爵不以為然地回答，「啊啊，所幸祭祀時可以使用連結底比斯的阿蒙神廟與卡爾納克神廟的斯芬克斯之路。距離上嘛還算可以。」

艾薇「嗯」了一聲，然後又隨意地看了看隔壁放在一個單獨的玻璃小櫃子裡的是一組殉葬品，聖甲蟲、臟容……突然又隨口問道，「不過從宮殿過去就比較辛苦了吧，那段路很曬。」

「還好噢，不過是三十分鐘的路程罷了。」

話一說完，溫特突然閉上了。他有些張地回過頭去，深邃的眼看向，恬靜的彩裡帶著幾分小心、幾分試探，視線不會放過任何表上的微小變化。而艾薇只是坦然地看回去，白皙的面孔不染一表。溫特稍微松了口氣，指了指房間的室，「裡面？」

艾薇沒有回答，只是出手去，他極為自然地扶過的手，帶著往室走去。突然，艾薇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地開口，「我認識一個與你很像的人。」

提雅男爵的腳步停了一下，然後又向前邁去。

艾薇繼續說道，「他的步子總與我的頻率相仿，他的回答總是先於我的問題。我如果出手，他一定會接住，我如果倒下，他一定會扶住我。」

的角微微揚起，帶著笑容的臉龐卻暈染著一淡淡的哀傷，「若他在我旁，他就會想方設法，打理好一切事、保護著我、不讓我為難，滿足我的願。」

神的冬，靦腆的冬，禮貌的冬。在卡爾納克神廟前保護自己逃魯埃及士兵的追殺，在努比亞不惜一切站出來捍衛自己的安全，在最後一戰之前傾聽自己的。

還記得，月下，年帶著凝近又遙遠的微笑，小心地、用白皙而骨的手指將深深嵌襟的手緩緩地、一手指、一手指地打開，放在自己的掌心。怕疼，怕傷，怕難過……

那個時代，只有他認出，自己並不是艾薇公主。只有他看到了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