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因果

這是一間非常簡樸的民家小屋，艾薇站在門前深呼吸了一下，隨即推開了房門。灰塵卷著古舊的氣息撲面而來。不由下意識地咳嗽。隨即，過逐漸散去的塵埃，看到緹茜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思索什麼一般看著窗外。到人的氣息，抬起頭來。在看到的那一刻，艾薇不由驚訝地倒吸一口氣，只一年時間，仿佛衰老得就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完全無法與之前意氣風發的銀髮祭司相提並論。

看著艾薇，毫沒有任何張，或是驚奇。出滿是皺紋的手，指指那邊的籐椅，示意艾薇坐下。

房間裡空的，就只有兩把椅子和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艾薇慢慢走過去，在籐椅旁坐下，視線卻一直沒有離開緹茜。外面的風鼓著窗子，空氣乾燥得仿佛一即燃。

「他說過，你會來，」緹茜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疲憊。

「『他』是誰？」艾薇問道，緹茜卻虛弱地將直了直，用手示意艾薇先不要發問，「我必須快點說，既然你來了，我的時間不多了。」

艾薇心裡有很多疑問，但是聽了緹茜的話，卻只好暫時強著一連串的問號。然而，在緹茜說完那些話之後，卻一直沒有再開口，就好象化為一尊雕塑一般，就那樣靜靜地坐在桌旁，仿佛在想著自己的心事。有那麼一瞬，艾薇以為放棄要說什麼了。但是，在艾薇想要起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與荷魯斯之眼有所糾纏的人，必會踏命運的陷阱……」

艾薇靜靜地看著，水藍的眸子與淺灰的雙眼在那一刻視線匯。

銀髮的老嫗慢慢開口，言語輕描淡寫，「不如，從我的故事開始吧。」

1967年，倫敦，霾的天空飄灑著點點滴滴的細雨，著背帶短、及膝長的報揮揚著手裡的報紙踏過地上的水窪一邊喊著號外，一邊跑過去。緹茜‧伊笛小心地側過去，不讓他濺起的泥水落在自己的擺上。

路過一家店的櫥窗，裡面泛著和燈的窗子，映出了的影。細挑的形，淺金、幾乎接近銀的長髮，細的以及緻的五，而前那佩戴的一枚紅寶石製的項鍊，則更襯托得的白皙。緹茜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滿意地微笑了一下。緹茜‧伊笛今年17歲，自己家裡經營一家花店。父親早逝的一直與母親生活在一起。母親虛弱，於是自然地為了花店重要的經營者。花店的收雖然微薄，但是依靠著努力的工作以及母親擁有的積蓄，過著簡樸而寧靜的生活。

整理了一下手中大把的紅薔薇。今天早晨母親的不適，一直沒有什麼神，便自告勇地要替母親送花給一個老客戶的家裡——這家客戶之前一直是母親去送的。

這個客戶，每個月都會從花店裡訂一束花，每次都是一束紅的薔薇。緹茜不由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人，有如此浪漫的心思。之前母親一直不讓去，這次終於可以一睹真面目了。正想著，沒有注意眼前畫廊裡突然匆匆走出的男士。等發現時，已經來不及躲避，就這樣一下子撞在那位紳士的上。

就要跌倒的時候，就要記得，一定要好好保護那束花，所以幾乎不在乎自己就要摔倒在泥濘的路上。所幸那位男士反應非常快，一手，就那麼穩穩地將扶住了。

「謝謝您。」緹茜連忙躬對他道謝，視線卻不由被他手上一枚古典的戒指所吸引了。暗的金質戒仿佛已經有了百年的歷史，細的雕工牢牢地托著一顆猶如鮮一般深邃的紅寶石。緹茜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前，那寶石與自己前所佩戴的鏈墜很相像。

好奇地抬起頭來，卻驟然發現那個人在看到前的墜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很快，他便抬起頭來，表又恢復了正常，臉上展出一副謙和溫的微笑，「沒關係。」

那一刻，緹茜對他的印象好極了。覺得這名男子就好象是冬日的太，淡淡的、溫溫的但是卻保持著令人舒適的距離。但很快，覺得自己這樣盯著他看太失禮了，於是不自然地微笑了一下，想要趕快跑路。就在這時，那名年輕的男子又開口了，「您要去哪裡？現在還下著雨，我的車子就在那邊，請讓我送您一程好嗎？」

緹茜抬頭，他依然是微笑著的，指指不遠一輛黑的車子。緹茜看到有司機在裡面。眼前的這位果然是位有錢的闊爺，難怪覺得他氣質那麼好。在他誠摯的邀請下，緹茜痛快地答應了，「那就拜託了。我要去諾丁山區，23號。」

他一愣，側，讓開去往車子的路。待緹茜先行，自己就邁步向車子跟了過去去，「那是莫迪埃特侯爵在城中的臨時宅邸。原來是侯爵的客人。」

緹茜紅了臉，連忙搖搖頭。原來那是侯爵的宅邸，原來家的老客戶是莫迪埃特家族的人！誰不知道這位侯爵一直是皇室面前的紅人，誰不知道侯爵夫人是大英帝國的公主，誰不知道侯爵在戰爭時期暗地支持英國政府大筆的資金。剛有些興，但又垂下頭去，但是誰也沒說是侯爵家的人訂花，說不定是哪個管家或者是傭人呢。

隨著男子坐進車裡，沒打采地揚揚手裡滴的薔薇，「我只是給那個地址送花過去。」

男子禮貌地笑笑，示意司機開車，淡淡地說了一句，「這束花很適合我認識的一個孩子，不知道現在在哪裡，過得怎麼樣。」

緹茜一愣，卻看到那個男子深胡桃的眼裡劃過的一淡淡的哀傷。可能是想起了自己認識的人吧，緹茜垂下頭，不說話了。

二人沉默了一會，聽到他揚起語調，「一直沒有介紹我的名字，我是溫特‧提雅。很高興認識您。」

緹茜抬起頭來，看著他微笑的臉龐也笑了回去，「我緹茜‧伊笛，十分激您今天願意搭我一程。」

聽到的名字，溫特好像想起了什麼，頓了一下，然後又看向，「伊笛小姐，我家一直是做藝品與古董生意的，剛才看到您的時候，我就有個問題想要冒昧地請教……」

緹茜點點頭。

「請問您前的寶石……」溫特的話說了一半，然後只是笑著看向緹茜，不再說話。

緹茜垂頭看看，然後坦然地微笑了回去，「這個是我母親給我的，說是我素未謀面的父親的。從我很小就和我在一起了。」

「那麼，您一直把它戴在旁？」溫特從懷中拿出一支雪茄，看了一眼緹茜，在得到的默許之後，他點燃了它。

「是的，我母親說這對我非常重要。」緹茜點點頭。

溫特吸了一口雪茄，繼續問道，「您在佩戴它的這段時間裡，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比如，」他頓了頓，仔細觀察著緹茜的每個表，「比如夢到其他的世界，之類的……」

緹茜歪頭想了想，隨即笑起來，「沒有的，先生。我不記得有。」

溫特瞇起胡桃的眼睛，一直盯著車子裡的煙霧，好像在想著什麼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就在緹茜覺得幾分抑的時候，他又開口，「緹茜小姐，我有個唐突的請求。」

緹茜在心底暗暗地松了一口氣，看向他。

溫特繼續說，「我們提雅家是做古董生意的世家。但追溯源，我們這生意的開端，是大約100年前，我們率先在英國的上流社會引發的對埃及古文研究的流行風。」

緹茜睜大了眼睛，埃及？那是什麼地方？從未聽說過。

溫特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濃烈的味道讓他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確切地說，是對木乃伊解剖的流行風。」

木乃伊？緹茜從中學以後就不再上學了，家裡自然也請不起家庭教師，對於英國之外的事，瞭解甚，尤其是非洲的國家，幾乎聽也沒有聽說過。

「埃及是位於非洲北部的一個國家，被大海與沙漠所包圍的黃金之國。」溫特扭過頭去，看向煙雨濛濛的倫敦街道，「那裡與這裡截然不同，終日被如黃金般的照著，而他們賴以生存的尼羅河，是無盡沙漠中蔚藍的一條清溪，宛若一條藍寶石的系帶、橫亙這屬於眾神的國度。在三千年前，那裡迎來了他們漫長歷史的一個高，有一位知名的法老、國王。他驍勇善戰、冷酷狠騖，他是一位天才統治者，也是古埃及在位時間最長的統治者，他功偉績建立無數流芳千古的建築……但是他很孤獨。」

他笑笑，「雖然他有數十位後代、上百位妃子、上千位臣子，雖然他所向披靡、流芳千古。但是，他唯一的、最熱的……寵妃死去了，對他而言，就好象失去了所有。因此他不惜用一切代價為打造了最豪華的陵墓、用最厲害的工匠心將製木乃伊並將埃及最最重要的寶放在的裡，陪伴著……他期盼著，的靈魂在另一個世界蘇醒的時候，能夠用那神奇的寶，回到他的邊。」

緹茜被他的話深深吸引了，還在等他說那位國王的故事，溫特卻停止了說話。

不知為什麼，分明在他的眉間讀出了一種令人難以明述的哀傷。

「我……我的先人得到了那珍貴的木乃伊，但是很快便失竊了。那是我的家族最重要的寶。」說這話的時候，他一直看著緹茜前的鏈墜。

緹茜不由有些怕了，手握住自己的鏈墜。

溫特看著緹茜，仿佛還要說些什麼。就在這時，車子停下來了，司機走下來為二人打開了車門，恭敬而禮貌地說，「先生，前面就是莫迪埃特侯爵的宅邸了，要我替您通報下嗎？」

不及溫特說些什麼，緹茜瘋也似地跳出車子，匆匆地向他鞠了一躬，「謝謝您，先生，十分謝。」

緹茜飛快地向23號的大門跑去，就好象後面有什麼在追趕著一樣。快速地按著門鈴，生怕那個溫特趕上來再和說什麼，或說出那所謂「唐突的請求」。用力地握著前的寶石，不停地對自己說著，「不會的，不會的。木乃伊聽起來是很珍貴的東西，他們家的樣子怎麼可能到這樣特殊的事。」

上的這塊寶石，一定就是塊普通的飾品，一定是那個人弄錯了。可是第一次聽說那個國家、那個法老的事。

過了那麼幾秒，但對於緹茜來說，好像有好幾個小時那樣長，裡面終於聽到了人的腳步聲，裡面的人甚至沒有問是誰，就一下子拉開了房門。

在看到一雙湛藍的眸子時，緹茜松了一口氣。回頭快速地掃了一眼，發現溫特的車子已經離去了。或許多心了。於是連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緒，禮貌地說道，「您好，我是緹茜‧伊笛，這是您訂的薔薇嗎？」

艾薇愣在那裡，如果沒聽錯的話，緹茜確實提到了溫特‧提雅這個名字。冬……為什麼會出現在半個世紀之前呢？溫特提起的法老應該就是拉西斯吧！聽他們的意思，他寵妃的木乃伊裡有荷魯斯之眼？他的寵妃……是誰，奈菲爾塔利嗎？

那麼，若是如此，緹茜為什麼會持有荷魯斯之眼。弦哥哥說過莫迪埃特家族絕對不會對緹茜下手，與那個時候緹茜會送花去到莫迪埃特家又有什麼關係？

疑問重重襲來，艾薇只覺得頭側的青筋不停地跳。看向自己左手那淡淡的印記。早就該知道，能夠得到黃金鐲、一次又一次地穿越回那個神古老的年代，絕對不是巧合。但是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想到這裡，坐在對面的緹茜猛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艾薇連忙站起來，在屋子各尋覓是否有水一類的東西，然而令失的是，這個房間太過簡樸，除了簡單的桌椅，其他的什麼都找不到。想出門找一些水進來，緹茜卻拼了命一般地對擺擺手，「你坐在那裡，繼續聽我說，我快沒有時間了。」

沒有時間，那是什麼意思？艾薇不及問下去，老嫗就強著嚨的乾，繼續說了下去。

前來開門的人約莫五十歲，他穿著整齊的三件式老式西裝，沒有打領帶，指甲整潔、皮鞋潔淨亮，鬍子刮得乾乾淨淨，頭髮整齊地一不茍。一看就是很注重儀錶的人。

他那雙湛藍的眼睛在看到緹茜的時候楞了一下，然後就又微笑了起來，「伊笛小姐？」

緹茜連忙點頭。

他側過，示意緹茜可以進去，「你長得與你母親很像，你的母親還好嗎？今天怎麼是你來了？」他頓了一下，「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威廉‧莫迪埃特。」

緹茜的第一個反應是愣住了，威廉‧莫迪埃特，那不就是侯爵的名字嗎？眼前的那名是侯爵嗎？接著，又有些懷疑，等等，如果這裡真的是莫迪埃特侯爵的府上，就算不是主宅，為什麼連一位傭人都看不到，反而是侯爵親自來開門呢？

仿佛看出了的猶豫，莫迪埃特侯爵微笑著解釋了一下，「今天有點事，我讓他們都先離開一段時間。」

緹茜這才放心了，一邊走進去，一邊禮貌地說，「我母親今天有點不舒服，所以我替來了。這是府上訂的花。」

走了一半，卻看到不遠一位年靜靜地看著自己。他十歲左右的樣子，湛藍的眼裡寫著幾分輕蔑與不屑。抬起手來，想對他打聲招呼，但是他卻從鼻子裡輕輕地哼了一聲，轉噠噠噠地跑開了。

「那是我的兒子，歐文，」威廉歉意地對緹茜說，「他年紀還小，比較調皮。你不要介意。」

緹茜點點頭，心想自己只是個送花的，侯爵還這樣客氣地與自己解釋這麼多，真是極好的人。不由暗暗給他加了好多印象分，攏了攏自己手裡的薔薇，「請問您要我把花放到哪裡呢？」

威廉指指旁邊的花瓶，看著緹茜將花小心地放進去，眼睛則一直沒有離開過緹茜。

「你的母親……的近況，都好嗎？」威廉又問了一次。緹茜不由好奇地回過頭去，淺灰的眸子不由染上了詢問的意思。莫迪埃特侯爵，為什麼這樣關心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