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紅髮年為難的樣子,艾薇拍了拍比非圖的肩膀,「你快回去吧,他應該是有蠻急的事找你。我還會來這裡,以後再來找我玩。」
「真的嗎?」小腦袋歪著,琥珀的眼睛眨了眨。
艾薇點點頭,雖然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去哪裡,但是卻不忍為難那位紅髮的年。善意的謊言不是欺騙。
比非圖笑了,清澈的笑容好像初升的太一樣明亮而純淨。面對著這樣可的一張臉,艾薇只覺得有點疚。比非圖對著紅髮的年點點頭,看到年如釋重負的樣子,艾薇又一次地在心裡說服自己,沒有做錯什麼,這並非惡意的欺騙。於是撐著自己也微笑回去。比非圖聳聳肩,裝作一副很不在意的樣子對艾薇說道:「我明天再來,去河邊吧。」
艾薇下意識點點頭。明天,明天應該不會很長吧,只要回到一開始那個小房子等他就好了。反正也沒地方可去,晚上在那個廢棄的地方睡覺也沒什麼關係。
得到了的應允,比非圖就轉過去,腳步輕盈地隨著紅髮的年漸漸地遠去。太還是不知疲倦地在天空照著,周圍熙熙攘攘的人彷彿永遠不會停下腳步,艾薇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還未及思考自己接下來時間該怎樣度過,視線卻突然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四周的景扭曲了,隨即便遁深邃虛無的黑暗。變得非常沉重,化為一猛烈的力量,拉著墜落未知的深淵。害怕地出手,想抓住什麼,周遭卻什麼都沒有。
就這樣一直墜落,漸漸落起初艷麗的鮮紅裡。那只冰冷的眼睛又一次出現,視線黏在的上,伴隨著無窮無盡地墜落下去。艾薇卻最終沒有被那一無垠的鮮紅吞噬,的腦海裡總是重複地響起一句比非圖說過的話。
「艾薇要留在埃及。」
就這樣,一直重複著。
不知何時,墜落好像停止了,但是腦海裡總是迷迷糊糊的,令不想睜開眼睛。過了不知道有多久,只覺誰人扣住的肩膀,用力地搖著。漸漸地,耳邊傳來河水沖刷兩岸的聲音,到糙的沙質,晃的力量毫未減。
拗不住,艾薇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映眼簾的是年俊逸的臉龐。他有著一雙非常漂亮的琥珀雙眸,視線裡帶著驚喜,卻又有幾分難以置信。那一刻,艾薇只覺得他很悉,但是又有點不同。睜著眼睛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有些猶豫地輕輕了出來:「比非圖?」
支撐著坐起來,兩手抓住年的臉頰,開心地笑著,「我不小心睡著了,看來你先到了。」
「幹什麼啦,你這個人,放開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將的手往下拉,一邊有些埋怨地說,「一睜開眼就滿胡話……」
艾薇則好像完全沒聽到一般,繼續著他的臉。但是,記憶中那的小臉好像變了不,微微皺起眉,看著眼前的年。
琥珀的眼睛、濃的眉、拔的鼻子、略帶古銅的,究竟哪裡不同了呢?
比非圖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也忘記了逃離的魔爪,而是有些奇怪地看向,「怎、怎麼了?」
「你……」艾薇看著他,然後笑了起來,水藍的眼睛漾起了充滿活力的芒,「怎麼才一天時間就好像瘦了一點。」
「哼,你說什麼?」比非圖瞥了一眼,然後站了起來,將手給要拉起來,「都過了這麼多年,我難道不長的嗎?」
艾薇又愣住了。也對,他的好像更長了一些,以前還帶著一點點嬰兒的可覺,如今則全部換上了堅瘦的。他已經不是小男孩了,他可以以年來形容了。艾薇借著他的手的力量站了起來。
原來只到口的小屁孩如今只比矮一點點了,時間究竟過了多久。心裡不由有些慌張,時間如果一下過了這麼久,自己會變什麼樣。於是說:「你多大?」
比非圖看了一眼,「十二歲,你呢?」十二歲,這樣看來,怎樣也過了四五年的時間!
艾薇張地站起來。必須要找個方法回到機場。不,需要先找面鏡子,看看自己變了什麼樣子。五年就這麼糊裡糊塗地過去了!
一邊想著,一邊邁著步子。可還沒有移多,手卻突然被誰地拉住。有些訝異,於是便偏過頭,皺著眉頭看向他。
年琥珀的眸子有些迷離,飄忽的視線轉了幾轉,最後落在了艾薇腳邊的沙地上。
「你又要走了?」
「又?」艾薇看著比非圖,想發問,可看著他的樣子,卻莫名地,怎樣也放不出什麼狠話來。在心深,有些想要待在他邊,不想無休止地站在一片什麼都沒有的黑暗裡,也不願無盡地墜落在一片令人恐慌的紅之中。眷著與他接時,指尖溫暖的。
即使不知道他是誰,他和,究竟是不是一樣的人。
一直沉默,他便更用力了一些,「不要走,就在這裡。?
於是,過了一會兒,就靜靜地陪著年一同坐在距河不遠的沙地上,蜷著,雙手地環繞起自己的。看著眼前不遠的壯河水,有些無聊地發呆。河流寬大湍急,從中心至兩邊,依次呈現著由深藍到淡淡的藍綠的漸變。太由半掛在空中的金圓盤,緩緩地變為橙的巨大暈,沉重的彩在天空中暈染開來,延向遙遠的地平線。
「尼羅河……」艾薇有些恍惚地說著。
「尼羅河,」比非圖懶懶地接到,「是埃及的母親河。別看它平日如此平穩壯闊,洶湧起來的時候,也是可以置人於死地的。」
艾薇點點頭,不說話了,心裡控制不住的擔憂。這是一個夢嗎?是夢的話,快點醒過來吧。
二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很快艾薇就到自己的皮被曬得熱熱的,艾薇將向一旁挪了挪,隨即不由歪頭看了看比非圖。但年緘默著,明的琥珀眼睛靜靜地向河水。這樣略帶憂鬱的樣子,一點都不像他。
艾薇撓了撓頭髮,決定先行開口打破僵局。
「今天怎麼又一個人來河邊呢?」
年沒有回答。
艾薇皺皺眉,撿起一顆石子用力扔不遠雄渾的河水。石子水面,激起了微小的水花,但還來不及擴為漣漪,就被湍急的流吞噬了進去。
「上次你回家,是什麼事呢?」艾薇已經開始沒話找話了,問到這裡的時候,看到比非圖的肩膀稍微了一下,卻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放棄地呼了口氣,向後傾去,「對了,那個塔利的小孩,怎麼樣了呢?」
話說到這裡,年一下子站了起來,背對著無限的夕,向出了手。
「我發現了一個好地方,帶你去吧?」
「啊?」艾薇愣住。
「走吧。」年用力地拉著艾薇,他的手很大,力氣也出乎意料的大,一下子就將艾薇拉了起來。不再是像他七八歲的時候,艾薇拉著他慢慢地走路,現在是他有點焦急地用力拉著艾薇,飛快地前往河岸的另一側。比非圖走路很快,手臂也非常結實,十二歲的孩子都是這樣的嗎?還是比非圖到過更多的訓練呢?
只覺得天漸漸要暗去了,兩個人的視線裡卻沒有出現城牆、住家一類的東西。艾薇有些奇怪地問道:「要去哪裡啊?天黑了,你不回家很不安全的。」
「囉嗦。」
艾薇真想打自己一個掌,面對這樣臭脾氣的小屁孩,還會因為擔心他而婆。笨蛋艾薇。
「好啦,別鬧脾氣了,來這裡。」年扔給艾薇一句算是安的話語,小心地扶著向一略高的地方走去。
「我?鬧脾氣?」艾薇有些不滿地嘟囔,「和你說話都不理,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任的小孩,還說別人。」
比非圖回頭看了艾薇一眼,琥珀的眸子一下子暗了下來,「任的是你才對吧,明明答應的事,自己都不記得。」艾薇一愣,有些丈二和尚不著頭腦,此時他卻集中神,是將還在思考的艾薇拽上了那個高地。
這是河岸向裡側走約一裡左右的一較高的地勢。艾薇站在上面,還可以看到腳下大片的紙莎草,不遠的河流,稍遠開始點亮燈火的城牆以及再遠,河岸的另一面被漸漸沉地平線的太染紅的金沙漠。艾薇轉向比非圖,「你要我看什麼呢?」
比非圖拉著往高地又走了幾步,眼前驟然展開了一汪清澈的池。即沉的夕將線從斜側面灑向池水,池水的深淺和水底的細沙折出多彩的芒。綠、金、橙、緋、赤……這樣的國家竟會有如此奇妙的泉水,若不是此等角度,如此蔽,怎會一直保持如此清潔、這等麗。
艾薇被池水吸引了,比非圖卻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起了一個毫不相干的話題,「我的妹妹……兩歲了,今日底比斯的燈將為而恢弘,熱歡慶的聲音將為而響起。」
艾薇一頓,轉過頭來看向比非圖,他或許是吃醋了吧,一般這個年紀的小孩對於父母的偏寵是很敏的。難怪他今天有點不對勁,雖然他老是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但歸到底還是一個小屁孩。艾薇於是扯出一個微笑,自以為地說:「你的妹妹生日這樣熱鬧,你要開心才對。而且不要難過,你的父親還是會非常非常你的。」
比非圖的眉皺了起來,他瞇起眼睛看了艾薇一眼,然後略帶輕蔑地說:「你在說什麼?」
「你以為我會因為我妹妹過生日而不開心嗎?」他平淡地繼續說了下去,「你是小孩嗎?」
這小子,艾薇到自己的腦門上一筋繃起來了。
他瞥了艾薇一眼,繼續說了下去:「男人有幾個人是很正常的事,這從不是什麼問題。只是我妹妹的母親是一個很奇怪的異族人,相貌奇異,著古怪,從來到我們邊的那天起就滿口胡言。更奇怪的是,我的父親卻極為信任,寵溺,天天泡在那裡,甚至還封……甚至還給很多榮譽與珠寶。」他抬起眼睛看向艾薇,「我對我父親到的蠱到十分的憾。」
「蠱?」
「為父親最喜的人,卻總是說出一些奇怪的論調,影響父親的判斷,這樣並不是一個妻子應當有的表現。」比非圖頓了一下,「人本就應該是在男人邊的陪襯,作為一個旁室,不應該過於喧賓奪主。」
艾薇歪著頭,「但是本應當是排外的,不是嗎?首先,男人不能有很多人,若是結婚了,就應當從頭到尾只一個人,只對一個人好,這點你明白嗎?」
「這……」他睜大了眼睛,「你這還真是稀奇的論調。」他難以置信地想要辯解,艾薇沒有理會,只是緩緩地繼續說了下去。
「第二,你父親的人,就因為是異族的人,外表奇異,你就不喜歡,還把所有的事都推到的上!」艾薇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心緒會如此低落,語調低低的,卻繼續說了下去,「但是,這樣的事,永遠都不可控制。在面前,若能保持著原有的理智……」的心裡就是有這樣的一個信仰,也不知道為什麼,於是說,「至對我來說會是很難的。」
看回愣在一邊的比非圖,自覺說了些不合時宜的話,於是撓撓鼻子,「你的父親做法有一定的問題,而你的想法也有一定的問題,以後不要這樣小孩子氣了。」
沒想到比非圖撇了撇,迅速地頂了回去,「你才是小孩子好吧,明明答應我說第二天來河邊,結果忘記得一乾二淨。」
「咦?」艾薇一愣,接著想起在上一次夢境裡,那個小孩確實說過「我明天再來,去河邊吧」這樣的話,而那個時候,也確實曾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五年前的今天我在那邊遇到你。」比非圖站在高地,然後指向稍遠,過漸暗的線,艾薇可以看到有些悉的沒有房頂的破牆。比非圖繼續說,「這段時間你到底去了哪裡,說話不算話。」
「啊,嗯,這個——」艾薇撓撓腦袋,總不能回答他說,這段時間都一直莫名其妙地在一片紅裡不停地墜落吧。他會以為神經不正常。盯著眼前的池子,用盡力量在腦海裡搜羅合適的話題將事岔開。電石火之間,一拍手,「啊,對了,你知道嗎,在我們的國家——」
艾薇一邊想著,慌張地著自己上的每一個口袋,手指竟然到了一枚堅而冰冷的圓形金屬片。開心地將它拿了出來,放在掌心,遞向比非圖,是一枚淺銅的幣。
「你看,這個。」
「這是什麼啊?」比非圖沒有接過來,只是很懷疑地看著艾薇。
「這個呢,幣。在我們的國家,如果背對著水池,閉上眼睛許下一個願,再將幣就這樣向後投進去,這樣,右手拿幣越過左肩拋進去,那麼願就會實現。」
年睜大琥珀的眸子,半信半疑地看著艾薇手中的一英鎊幣。
「什麼願都可以嗎?」
「當然當然,什麼都可以。」艾薇將幣遞給比非圖,「這裡的池水這麼漂亮,一定可以的。不過你只能許一個願,而且不能告訴別人你的願。」
比非圖拿著幣,眨了眨眼。
「試試看吧?」艾薇鼓勵著他。
「我一閉上眼,你就又跑了吧?」他懷疑地說。
「喂,你當我是什麼人啊,而且天都晚了,我一個人跑餵鱷魚啊。」艾薇四周環顧了一下,太已經漸漸地失去了蹤影,只剩下天邊一抹泛著藍的橘。腳下的紙莎草變得難以辨認,雖然比非圖年紀小,但是他應該會比較悉這附近的地形。才不要一個人傻乎乎地去探險呢。
比非圖自負地笑了一下,「諒你也是個膽小鬼。那我試試,你等著我啊。」
「噢,好啊。」艾薇乖乖地站在他的側。
空中的線消失了,七彩的池子化為一抹醉人的深藍,星星從天的另一側升起來了,映在麗的池裡就好似襯著天鵝絨的寶石。俊的年虔誠地拿著幣,雙眼輕輕閉合,濃的睫在下眼瞼上劃出深深的影兒,他的微微著,好像在說些什麼,但是卻又什麼都聽不到。過了片刻,他一抬手,幣離開了他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劃出一個麗的弧線,向那明的池子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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