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住院部很安靜，有暖黃的傾斜地落在被褥上，晚好盯著窗外的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什麼，明明很簡單的畫面,無端讓人心生悲涼。本來想了一肚子話要說的石曉靜，在推開病房看到床上的好友時，忽然了眼眶。

聽到公婆回國的消息，心里驟然一,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再然后給晚好打電話便怎麼都打不通了,之后打給唐啟森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是時隔幾個月而已，怎麼忽然好像過了幾個世紀一般——

晚好收回目，轉過頭時也剛好看到了,目頓時明亮了不，又驚又喜地說：“你回來了？”

石曉靜忍過涌向鼻腔的那陣酸,快步朝走過去,幾次三番才強迫自己沒有哭出聲來,“你怎麼回事啊,這麼大的事不告訴我！”

晚好朝笑了下，反問：“鐘嘉銘呢？”

“和我一起回來了。”石曉靜挨著坐下，捉起瘦骨嶙峋的手用力握，“我還沒來得及回鐘家，等我回去就和老太太說清楚。”

“別。”晚好反手握住，臉都變了，“你要是說實話，他父母傷心之余一定會怪罪你的，那樣你在鐘家的日子會更難過。曉靜，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很多次了，我的態度不會變。”

說到底，石曉靜在鐘家會有今天的地位全依賴這個孩子，要是沒有北北，不知道要被那個家族給欺負什麼樣子。豪門最看中的就是傳承子嗣，母憑子貴的事并不止發生在過去的舊社會。

石曉靜聽了這話卻是比還要急，大著嗓門對吼：“可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阿好……你為什麼還要替我考慮！”話說到最后，徹底地哽咽住，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晚好看著發紅的雙眼，輕輕搖頭：“說實話，我又怎麼會不想和北北團聚？我連做夢都在想，這是母天，你當初告訴我鐘嘉銘有希治好的時候，我也一直幻想北北能回來。但曉靜，正因為我生病了才更不能這麼做，如果我運氣不好——”

“不會的！”石曉靜馬上打斷，“怎麼會運氣不好，不許胡說，都說人一輩子的壞運氣是有限的，你之前二十多年幾乎把壞運氣都耗了，以后只會剩下好運的。”

晚好看喋喋不休又氣急敗壞的樣子，心里真是又酸又暖，手抱住石曉靜，用力點了點頭，“曉靜，謝謝你。”

石曉靜撇了撇，眼底全是晶瑩的水汽。埋在晚好肩窩里，用力勒肩膀，像是要把牢牢護在自己懷里一樣，“我不管，姜晚好你要謝我就拿出實際行來，說句‘謝謝’誰不會啊。”

晚好眼底的笑意越深，微微頷首道：“好，那先欠著。”

“要收利息的，你別欠太久……”

晚好覺到肩膀熱熱地暈開了一小片，黏糊糊地著自己的皮，緩緩閉了閉眼，角卻帶著微笑，“我知道。不過這件事，你必須答應我。”

石曉靜紅著眼看，只聽晚好說：“如果不是你們，北北連戶口都解決不了，更別提這麼好的教育和生活條件，他是早產兒，那會兒三天兩頭跑醫院，自從去了鐘家，所有況都變好了。你們是孩子的救命恩人，曉靜，人不能沒良心，更不能過河拆橋，我的良心不允許我這麼做。”

本以為能等到鐘嘉銘痊愈，那至他們有機會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可看樣子，是等不到了……

石曉靜瞪著眼看，最后任由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落，不停噎著說：“姜晚好，你就不能自私點嗎？你活這樣累不累！”

晚好自己也覺得累的，但人活一輩子，不就是追求無愧于心、坦坦？這輩子雖然吃了不苦，可總算沒白活，有這麼好的朋友，還有那麼懂事的孩子——

唐啟森推門進來，目安靜地落在臉上，他似乎總是悉的氣息，輕易就能找到。他微微牽了牽角，說：“到時間吃藥了。”

“嗯。”晚好也回以微笑，其實心里清楚，唐啟森是怕哭才對。這人這段時間特別張，每隔幾分鐘就會朝看一眼，過個幾分鐘就要喊一聲，簡直繃得比琴弦還要。

看著在給倒水試水溫的男人，晚好默默地想，對于多年前那場轟轟烈烈的也算得償所愿了吧？還有什麼可憾的。

***

“真的不后悔？”石曉靜走后，唐啟森干脆上床和晚好躺在一起，他從后擁著，雙著耳垂低聲問出口。

晚好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靜默片刻輕輕搖頭，“我不想北北失，更不想看到他傷心。”如果真有萬一，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孩子的眼淚。

唐啟森抱得更了，恨不能把人嵌進自己里。這個人總是讓他心疼，卻又總是讓他心生敬意，換做是他，大概早就借故把孩子搶回來了。

“再說——”晚好翻面對他，笑瞇瞇地用食指點他鼻梁，“也許我心里有牽掛，反而能撐下去呢。”

唐啟森捉住作的手指，放進齒間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輕哼一聲，他才瞇著眼故作兇狠的樣子，“我吃醋了。”

“連自己兒子的醋都吃，你好意思嗎，唐先生？”

唐啟森舌尖緩緩地過指尖，聲線黯啞，“姜晚好，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上帝是公平的，從前你那麼我的時候我錯過了，如今，你一定想不到我有多在乎你。”

他說這話時眼神再專注不過，人的眼睛真是神奇，仿佛有多深多不舍全都倒映在里面。

晚好抿著微笑，許久才小聲憋出一句：“你最近看了很多偶像劇？怎麼忽然這麼多甜言語。”

“對喜歡的人說話，只要用心，甜言語很簡單。”他開始在白皙的頸項上親吻，含弄小小的耳垂。

晚好這里最敏，著脖子躲他，偏偏病床就那麼小，躲來躲去反而蹭得他全都是火。

“唔，你欺負病人！”

唐啟森在上又啄了一口，笑的再正經不過，“我會輕點，你只要負責就行。”

晚好被他說得整張臉都紅了，拉過被子捂住臉，“唐啟森，我過去怎麼沒發現你這麼不要臉啊！”

唐啟森也掀開被角鉆了進去，被褥下彼此的氣息曖昧織，有微弱的線投進來，他們能看到彼此明亮又專注的雙眼。他著同樣通紅的耳廓直笑，低低啞啞地說：“要是不喜歡也沒事，你不出聲的樣子我也很喜歡，很。”

“麻死了！”晚好捂住臉，得要命。

接著居然有輕如羽的吻落在手背上，熱熱的，溫的幾乎要將融化了。

晚好移開手指，從指間看到他英俊的五，他重新吻上來，從指尖緩緩往下，最后拉開的雙手，含住的雙。

窗外有細小的風聲從枝椏間吹過，明明還是寒冷的冬，晚好卻覺得有絢爛的花朵在綻放，或許這就是的滋味，仿若像是遲來的春天，讓人心里滿溢著溫暖。

他終究還是擔心，做的不是很激烈，始終攏在上方深地注視著，但總在耳邊說著讓人害臊的話。

真是冠禽的典型！

晚好全都紅了，還得時不時警惕門口的靜。

在最后關頭，他的大手覆在腦后，在耳邊輕聲呢喃，“阿好，我你。”

哪怕聽過許多次了，還是會，含著淚，雙手用力回抱住他。

***

“之前鐘家要帶北北離開，是你的手腳讓他留下來？”晚好這些天閑下來，以前沒想明白的事忽然全想通了，隔天唐啟森推在院子里曬太時忽然問他。

唐啟森把椅推到草坪上，然而在對面的石凳坐下，這才握著的手點點頭：“那時是點醒我，如果我用手段搶走北北，不僅孩子會討厭我，連你也一樣。再后來我知道鐘家要帶孩子出國，就親自找了那位專家，好在他與我母親是舊識肯賣我面子。”

晚好驚訝極了，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所以他臨時改變主意會去韓國也是你做的，目的是想讓北北有機會能留下來和我獨？”

無法想象唐啟森在這背后做了多事，而當初還一度以為這些事是周子堯做的。

唐啟森微微別開臉，卻一副義正詞嚴的口吻道：“不僅如此，我還費了很多功夫。那位專家簡直趁火打劫，讓我投資他的實驗室，還有鐘家，我在他們國外的生意也了些手腳給他們甜頭，這才讓他們分乏，無暇照顧孩子。”

他說完就一往深地著晚好，“我花了那麼多力和錢都不要，只要你開心就夠了。”

晚好看他那副邀功的樣子，角微微搐了一下，“是嗎？

唐啟森眼底全是笑，一臉期待地問：“有沒有到特別沖地想吻我？”

晚好呵呵笑了一聲：“沒有。只是覺得好浪費，唐啟森你真的很敗家啊，你這樣奢侈*還沒破產嗎？不會我們和好之后才發現你已經變窮蛋了吧？”

“姜晚好，你實在太不可了。”唐啟森氣得臉都黑了，隨即又狠狠盯著看，“我要真變窮蛋你就不要我了？”

“也不會。”晚好搖了搖頭，又補充說，“不過會認真考慮兩人的關系是真的。”

唐啟森剛剛見晴的臉瞬間又聚滿了風暴。

晚好看著他眉間郁結的痕跡，心里簡直樂不可支，看他好像真的不高興，于是勾了勾手指示意道，“過來？”

“做什麼？”

唐啟森頗不愿地挨近他，晚好坐在椅上傾過，勾住他脖頸主送上自己雙。

九十點鐘的太越發溫暖，唐啟森覺得自己口某有什麼東西快要溢出來了。笨拙地吸吮著他的，很快就退開了，“笨蛋，我逗你都看不出來，原來你也沒比我聰明多嘛。”

唐啟森看著臉頰上未退的紅暈，心難耐，反客為主地用力捧住的臉頰再次吻上去，笨就笨吧，幸福就好。

***

晚好覺得這段日子是除卻年時最快樂的日子了，快樂到有些不真實。眼看手的日子越加近，看著窗外的天空又開始發呆。

唐啟森最近大概在忙生意的事，一走，他有更多事兒要理。這段時間總見他三天兩頭往外跑，有時回來似乎非常累的樣子。

他不在，一個人總免不了胡思想，幸好石曉靜常常來看，還會帶著北北一起。

小家伙總纏著追問為什麼住在醫院里，晚好想了各種理由搪塞他，可孩子六歲了，有時幾乎要騙不過去。幸好他很聽石曉靜的話，只要稍微嚴厲點，便什麼都不敢多問了。

“阿好，我——”石曉靜要走的時候，又開始眼眶紅紅地著，言又止。

晚好知道要說什麼，站在病房門口直瞪眼，“你再哭我可生氣了啊，我又沒事。”

石曉靜急忙了眼眶，忽然把北北拉到兩人前，看著孩子一字一句地說：“寶貝，好阿姨對你這麼好，以后認做干媽吧？”

“好呀。”北北倒是很快答應了，乖巧地馬上了一聲，“干媽。”

“真乖。”雖然只是干媽，晚好心里還是很開心。

石曉靜蹲在孩子跟前，認真地糾正，“干媽不好聽，就‘媽媽’吧。”

北北張大眼，和晚好四目相對。

晚好都能聽到自己激烈的心跳聲，每一下都仿佛劇烈的快要從里蹦出來一樣。

北北看了好一會，其實也不過短短幾秒而已，于晚好確實百倍的煎熬。小家伙很快垂下頭去，撅起小說：“可是老師說，‘媽媽’只有一個啊。”

這話讓在場的兩人都沉默下來，孩子無心的一句話幾乎讓晚好快要站不穩。扶著門框，努力地笑了一聲：“哎，不要，北北喜歡怎麼就怎麼，干媽都喜歡的。”

北北奇怪地看了一眼，小抿得的。

北北和石曉靜一離開，晚好忍了許久的眼淚才落下來，原來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高尚，太卑劣了，心居然還是那麼孩子自己一聲“媽媽”。

原來這輩子還是會有憾啊，那一聲“媽媽”恐怕再也聽不到了。

***

唐啟森發現晚好今天沉默的厲害，平時心態很好的人，今天居然一整天也沒說幾句話。他了臉頰，抱著低聲問：“明天要手了，張？”

“沒有，大概前幾天太活躍，把話都說完了。”故作輕松地沖他笑，可這話一點也沒讓他笑起來。

晚好也發現唐啟森今天格外沉默，猜想他才是為明天的手在張，于是反給了他一個擁抱，“沒事的，你什麼場面沒見過呀，笑一笑嘛？這樣很嚇人。”

唐啟森扯了扯角，晚好不客氣地給出評價，“比哭還難看。”

唐啟森無心應付，把人重新抱住，讓著自己口。他心里有事，哪里笑的出來？

兩人分明都不輕松，晚上匆匆吃了晚飯就睡下來，唐啟森輾轉反側，夜里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他馬上起接通，對面傳來一聲中氣十足卻十分威嚴的男聲：“唐先生，我可以給你二十分鐘，如果你能說服我，大概我會考慮。”

唐啟森看了眼一直沉睡的人，迅速翻下床：“好，地址。”

對方說了個地名，他很快穿上大往外走，快到門口卻又折了回來。唐啟森站在床前，長久地注視著安睡的人，接著手替將眉間的褶皺平，這才輕聲說：“我不會讓你再傷心，你做不了的事，我會替你完。”

第二天手安排在上午，晚好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平復自己糟糟的心。石曉靜和小曹也來了，兩人看起來竟然比還要張，連周子堯和林祁也隨后趕到，番上前和說話，說著說著一臉凝重，最后弄得晚好還得反過來安他們。

晚好代過石曉靜不要帶北北過來，最怕這種場面了，當初孩子被石曉靜帶走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如今真怕再面對一次。石曉靜難免覺得憾，一直唉聲嘆氣地。

唐啟森看起來倒像是其中最正常的一個，但也只有晚好知道他同樣在張，因為這人一整個早上都像尾一樣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