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爾5年，初春，伴隨著霜天座離開夜空中的最高點，流火座漸漸自地平線上升，盤踞在北方國度的冷冽寒冬終於漸漸離去，一種翹首期盼春暖花開的氣氛則開始在城市與鄉村之間漸漸醞釀——復甦節臨近了，對於這片大陸上絕大部分國家而言，這都將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

而對於塞西爾城的市民們而言，今年的復甦節則更有一番特殊的意義。

這是自塔拉什大決戰勝利之後的第一個復甦節，是聯盟自慶祝勝利日之後迎來的第一個大型節日，也是高文·塞西爾陛下結束出巡，返回他忠誠帝都的日子——而爲了慶祝這格外特殊的一天，帝國皇室與神權理事會甚至出面特許了盛大的宗教慶典，要在塞西爾城最大的開拓者廣場舉行“饒祝禱與獻祭儀式”。

自神權理事會對全國教派進行大力整頓，教會權威全面削弱以來，各個教派的神與信徒們已經很久不曾舉辦過這種規模的祭典儀式了。

爲了這一天，半座城已經張燈結綵，開拓者廣場從數天前便開始準備，如今已經被徹底佈置了符合饒三神教義的神聖儀式場地，象徵著地母蓋亞、收神伊芙以及春之神芙拉三姐妹的各香草與礦石被點綴在廣場各，路燈上則綁紮著去年特意貯留的幹麥穗與稻草桿，並從開拓者廣場一路延至教堂區。

盛裝出行的人羣自凌晨時便從家中出發，沿著教堂區至大廣場的幹道一路前行，並在灑滿廣場前準時抵達祭壇區域，帶領盛裝隊伍的神在清晨的下向神像獻上祝禱，並將頭一天收集好的水傾倒在祭壇前的瓦罐中——伴隨著最後一滴水滴落瓦罐，這向衆神祝禱的儀式便宣告開始。

於是號角聲響了起來，又有象徵著收喜悅的鐘鼓齊鳴，佩戴花環的苦修士們走向高臺，他們以赤足踩踏高臺前特意鋪設的荊棘之路，而這些神腳下的鮮則被視作春之神消融冬雪的旨意，穿樸素長、手執麥穗的饒聖也走上了高臺，將在接下來的環節中主持獻祭儀式，作爲虔誠信徒的代表, 於高臺上直接聆聽衆神的旨意。

而當這一切開始的時候, 高文便站在開拓者廣場盡頭最高的塔樓上，靜靜地俯瞰著廣場上人頭攢的盛況，以及祭壇上莊嚴繁瑣的神聖儀式。。

在他後，並不寬敞的房間裡則擺放著一臺規模龐大的機, 這機幾乎佔據了房間一半的面積, 其整呈六棱柱，分層的金屬框架中可以看到整齊排列的水晶矩陣與符文基板, 伴隨著水晶散發出微, 一種低沉的嗡嗡聲也自機深傳來，在整個房間中微微迴盪。

而在這房間之外, 在這整個塔樓中，更是分佈著各種各樣的防護裝置, 又有全副武裝、心志堅定的審判修士把守各。

這層層防護並非爲了保證高文自己的安全——一個傳奇強者的安全並不需要這些東西的保障, 這些防護真正的目的, 是維持一個空前強大的反神屏障，以確保塔樓中的神權理事會研究人員們可以安全記錄儀式現場的各項參數、維持與忤逆庭院的通訊, 並在這個過程中不被饒三神的神半察覺端倪。

高文的目穿過窗戶, 落在了祭壇上, 他看到那位“聖”已經將手中麥穗放在三座聖像前——這三座聖象皆半人半鹿，所呈現的正是蓋亞、伊芙和芙拉三姐妹仁慈注視人間的姿態, 而伴隨著聖口中莊嚴虔誠的祝禱聲，三聖像表面立刻便浮現出了氤氳華, 接著那原本已經乾枯的麥穗便重新恢復了生機的模樣。

看到聖像發、麥穗泛綠，聖看上去似乎鬆了口氣，微笑著點了點頭——這“奇蹟之像”昭示著神靈與現世之間的連接已經建立，三神已經將目落在這神聖的祭祀現場, 而即將在這裡進行的獻祭儀式……是得到神明承認的“正道之舉”。

悉的氣息自空氣中浮現, 高文聽到琥珀的聲音從自己旁傳來：“看上去真麻煩啊……從幾天前就開始準備，到現在好不容易正式開始了, 還有這麼一大堆彎彎繞繞的‘象徵儀式’，什麼在普照之前上街遛彎啊，苦修士用荊棘紮腳啊，往雕像前面放麥穗啊……這不都是折騰麼？”

“繁瑣的宗教儀式是爲了彰顯衆神的神, 讓神明與凡人間建立起涇渭分明的距離, 同時人爲制定複雜的規矩並嚴格執行、將其逐漸演化爲鐵律的過程也是教會權威的現，”高文笑了笑，隨口說道，“而且在社會階段較爲早期的時候, 普通人的文化水平和邏輯能力普遍不強，這種況下要確保大型活有序進行，一些看上去怪異卻強制的‘規矩’是必不可的東西，這些規矩不但可以讓人心生敬畏，更能保證神聖的儀式現場不會失控。”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搖搖頭：“當然，隨著社會發展，許多宗教儀式的目的和形式都會有一定程度的‘變形’，教會一方面要嚴格執行它的‘核’以顯示自己正統地位，一方面又會在人爲因素下添加不‘私貨’進去，反正只要不違背衆神的基礎教條，祭祀儀式這種東西只要能執行完就是功。”

“就是，我懷疑蓋亞們仨直接參與的也就最後聖像發那個環節，”琥珀湊到高文旁邊，一邊著腦袋往廣場上看一邊嘀嘀咕咕，“前面苦行僧的折騰就是爲了儀式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去廣場上募捐湯藥費……”

高文：“……”

儘管他十分想提醒這暗影突擊鵝，眼前正在進行的是一次極爲嚴肅的，直接影響到諸神黃昏計劃是否能順利進行的大型實驗，但心深卻又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這貨說的對。

有槽吐不出的覺憋在心裡格外難，所以高文很快便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他從廣場的儀式現場收回視線，轉來到了房間中央的大型設備前，這嗡嗡作響的裝置本質上是一臺大功率的反神屏障發生，但爲了這次特殊的應用場景，它部又整合了一套加通訊設備——高文手激活了位於裝置前方的水晶，伴隨著一陣符文基板切換的咔噠聲響，那水晶表面漸漸亮起，隨後一幕清晰的全息投影便浮現在他與琥珀面前。

全息投影中央最醒目的，便是忤逆庭院深的那株金橡樹，而在金橡樹旁邊，正與阿莫恩談的春之神芙拉聽到了通訊裝置傳來的靜，立刻起走了過來。

在芙拉後的背景中，在距離金橡樹尚有一段距離的昏暗深，則約約可以看到其他高大偉岸的影——那是聚集在“集會場”上，準備見證這獻祭儀式的其他神明。

“塞西爾城的儀式已經開始，”高文對通訊中出現的春之神微微點頭，“按計劃，提和白銀那邊的儀式現場應該也同時啓了。”

“是的，我們剛纔已經到信徒強烈的祈願，”芙拉立刻點了點頭，又擡手指向忤逆庭院遠方的黑暗，“我的兩位姐姐已經返回神國去監控獻祭通道的況，我留在這裡關注塵世變化。”

“嗯，”高文簡單應了一聲，接著好像突然想起什麼，又問道，“獻祭以及儀式現場的標定沒有問題吧？你們可千萬別搞錯了——這麼大規模的獻祭通道，自古以來可是頭一次。”

“放心吧！”春之神臉上綻開了明的微笑，前蹄在地上輕輕叩擊著，“房子裡的東西拿走，房子不要，箱子上印著‘武德快遞，使命必達’字樣的東西拿走，沒有標記的不要，沒人看著的況下東西可以拿走，一旦有人看見了就不能要——當然，神權理事會現場安排的接負責人除外。簡單，我們記得清清楚楚的！”

高文一邊聽一邊點頭，心中也稍微放鬆下來，說真的他不是懷疑三神會連這麼簡單的事都記不住，主要是擔心這三姐妹會因爲過於興而出紕——畢竟神之人更偏向於“人”，而人這種生……在臨下班的時候智力都會顯著降低。

不過他這邊點著頭，旁邊的琥珀卻好像突然想起什麼，急吼吼地湊了過來：“哎等等！祭臺上的東西別忘了拿啊！”

通訊畫面中的春之神頓時一愣：“祭臺？什麼祭臺？”

“你家聖站著的那個臺子！”琥珀頓時眼睛都瞪大了，“那纔是這場獻祭儀式明面上的重點！你們最後別忘了把那上面的祭品收走啊……我去你們不是真的忘了吧？”

春之神那邊頓時沉默下來，隨後一邊用蹄子使勁刨地一邊別過臉去：“沒忘。”

高文：“……”

……

與此同時，開拓者廣場中心的大型祭臺上，饒聖已經完了獻祭儀式前的祝禱與祈福，而這神聖的儀式也即將迎來關鍵階段。

在萬千信徒與諸多神的目焦點下，這位有著燦爛金捲髮的聖帶著格外嚴肅的表來到了三神的聖像前，點燃了聖像前早已備好的薰香，並在薰香盤邊緣灑下清晨採集的水，隨後在衆神的齊聲祝禱中，接過助祭遞過來的聖潔之，並將其置於聖像前。

那是復甦節前神殿花園中第一株發芽的苗，寒冬最後一場降雪時收集的雪水，以及代表三神‘聖’的、品質最高的青金石護符。

聖將這些獻祭之放在聖像腳下——這並非第一次執行對三神的獻祭儀式，但這絕對是有生以來最恭謹、最嚴肅、最鄭重的一回。

不僅僅是因爲這場儀式竟得到了皇室與神權理事會的支持，更因爲在皇室命令下達的前夕，竟於睡夢中得到了三神的啓示，神直接預示了這場盛典的到來。

在皇室和神權理事會的命令下達之前便從神明那裡得到“預兆”，這等先知之事不是真正的神恩和奇蹟還能是什麼？總不能是因爲神明提前兩個月跟皇帝陛下開過會吧？

懷著得到神明啓示的恩之心以及得到皇室支持的充足自信，饒聖輕輕吸了口氣，覺這可能是自己這輩子所能舉行的最功的一次獻祭儀式，因爲……已經到神明的目降臨了這片大地。

那目中帶著喜悅，以及期待。

而在開拓者廣場邊緣，參加儀式的信徒們不曾注意到的街巷深，一座大型倉庫設施正靜靜佇立。

這是一間不起眼的倉庫，與這一城區常見的民用倉儲設施別無二致，但此時這不起眼的倉庫周圍卻或明或暗地佈置了十幾崗哨，換上一便服的審判騎士和仲裁庭修們在倉庫所有的大門以及附近每一條街道的路口警惕監視著一切風吹草，甚至連倉庫周圍每一座建築的屋頂上，都有至一名監視者負責看守。

在那被嚴佈防的倉庫正門，一不起眼的角落，則印著以麥穗爲主的小小徽章。

那是饒三神的徽記。

有神聖徽記的地方，就是祭祀場。

手持白金權杖的維羅妮卡來到了這倉庫前，在與正門的哨兵簡單接之後，便推開倉庫大門，步其中。

倉庫中濃郁的藝氣息撲面而來——數以噸計的裝藥單元，整齊碼放幾乎堆山的炮彈箱，一眼不到頭的結晶炸彈，以及其他各種令人眼花繚的“現代藝結晶”。

其共同點是使用便利耐儲存，激發簡單易保養，而且不需要考慮發環境，原地引都威力驚人。

當然，出於安全考慮，這座倉庫中堆放的其實只是炸彈的一部分，它們皆被拆除了引信（激活符文板）——引信全都放在廣場對面的另一座倉庫裡，那裡有著與這裡同樣的佈置。

維羅妮卡的目掃過整個倉庫，在最後一次確認了這“神聖的儀式場”一切如常之後，從懷裡出一張紙來，隨手抖開，面無表地念著上面的文字：“大地的象徵，收的主宰，春季與復甦的使者……”

廣場上，祭臺中央的聖向聖像舉起了雙手，帶著虔誠與敬畏，的聲音在萬千信徒耳邊迴響：“虔敬的信徒向三神祝禱，吾等如羔羊，匍匐在塵世中，吾等蒙神恩，誠摯獻祭……”

倉庫，維羅妮卡已經將手中記錄著禱言的紙張隨手收起，憑著記憶，那讀稿子一樣毫無起伏的聲音與廣場上聖的祝禱聲在同一時間結尾——

“……謹以此謙卑之態，獻上塵世之寶，願神垂恩，此獻祭。”

下一秒，一片扭曲的幕充斥了維羅妮卡的視線！

所有的知在這一刻失去了作用，大規模獻祭通道的打開直接短暫扭曲了倉庫中的時空秩序，那數以噸計的“藝典藏”被化作某種介於質和虛像之間的事，並被暴風般吸扭曲的幕深！

廣場上，萬千信徒同時翹首注視，饒聖亦盯著聖像腳下的三樣祭品，這是整個儀式的最關鍵階段，衆神是否因凡人的虔敬而喜悅，一年的收與順遂是否能得到保障，便全看這祭品是否會被無形之力收走——這位有著金捲髮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盯著那裡看了半天，就在心中不安即將涌現的時候，祈盼的異象終於出現了。

無形的幕突然從上空降下，幕所過之，祭品憑空消失。

甚至連盛放祭品的托盤好像也沒了……

聖眨了眨眼，看向旁邊的助祭，發現助祭也有點慌張。

這事兒真沒見過.jpg。

但終歸是高階神，心足夠沉穩是站在這個位置最基礎的要求，聖很快便從“三神怎麼連盤子都收走了”的錯愕中驚醒過來，並在一秒鐘想好了能夠說服自己和所有信徒的理由，轉過看向廣場，面對著那萬頭攢的盛景，高聲宣告——

“歡呼吧！神因我們的虔敬而喜悅——非常喜悅！！”

下一秒，廣場上掌聲雷。

與此同時，在忤逆庭院的金橡樹周圍，過來看熱鬧的衆神也掌聲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