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東旭接到蕭引的電話,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知不覺眉眼低,他冷冰冰的問:“你說什麼?”
蕭引就又把話重復了一遍。
帶著一種莫名的執拗:“旭哥,我喜歡顧星,我想追求他。”
這些日子,程東旭力不小。
顧星的拒絕就像是將他投一個沒有出口的罩子,毫無頭緒的憋悶。
現在,蕭引的電話將這種憋悶倍的擴大。
程東旭仿佛又回到了周允之當初給他打電話的時候,
不同的時期,相同的單刀直。
“你要是不瞎,就該知道我這些日子都在哪里。”程東旭聽到自己帶著火氣的聲音。
“可是顧星他現在是單,旭哥,我錯過一次,不想再錯第二次,我一定要試一試。”蕭引站在冰冷的雪地里,桃花眼卻前所未有的明亮和熱切。
程東旭掛了電話。
他心里閃過許多念頭,最終匯一個:馬上回到顧星邊去。
只是再馬上,也要在爺爺、這里陪著過一宿。
老人家年紀大了,雖然不說,但盼著他來的。
程東旭的回程機票就定在了第二天一早。
這一夜幾乎是睜眼到天明。
翌日,
下飛機后,程東旭就直接往姜復調查的,蕭引和顧星吃飯的地方趕。
與此同時,餐廳中,
一餐飯到尾聲,蕭引對顧星道:“今天這頓飯還是算我的吧,以后你若想謝我,有的是機會。”
蕭引原本是邀請顧星吃中飯,知道他晚上一頓飯會陪齊修吃。
沒想到對方卻執意要自己請,說謝他這段時間的費心。
蕭引當時是答應了下來,就怕顧星拒絕和自己吃飯。
可是哪有追求人,卻讓對方買單的,是以他此刻才說出這樣的話。
蕭引沒有給顧星拒絕的機會。
他站起,沖遠抬了抬手。
有服務員捧著一大捧玫瑰花走了過來,到了蕭引的手中。
是蕭引早就準備好的香檳玫瑰。
甜的油。
寓意我只鐘你一個。
顧星對花沒有研究。
但一個男人給另外一個男人送花,傻子也知道什麼意思。
他站起來,有種拔就跑的沖。
蕭引怎麼會對自己……
蕭引看著呆愣愣站著的年,將花束捧到他面前。
他今天沒有戴眼鏡,桃花眼漂亮極了,帶著無形的灼熱的火焰:“這花很適合你,顧星。”
正在此時,清場的餐廳傳來一聲暴躁的呵斥:“我艸!你們干什麼呢?!”
是周允之。
他一面快步走過來,一邊死死盯著蕭引手里的花。
整個人簡直要炸了一樣。
章勇跟在自家老大后,也滿頭霧水。
程不是和顧在一起了嗎,否則他家老大怎麼會罷手。
可蕭又送花……
了!全了!
周允之一把將蕭引扯開。
看那束娘們唧唧的花終于不再懟在小崽子跟前,稍微松了口氣。
他閑著沒事來這里吃飯。
沒想到老板說是清場了,還是蕭引讓清的場。
周允之最近不順,就特別喜歡看別人有人終眷屬。
圈子里誰家嫁娶,沒事就包個大紅包過去,灰突突的心里因此而稍稍活泛點。
聽說蕭引清場的事,心說還能是因為什麼。
他也沒想著打擾,就是藏在樓上看個熱鬧。
沒想到,蕭引吃飯的對象居然是顧小星。
周允之本來也沒想到別的地方去,顧小星現在大小是個明星,吃飯清場很正常,沒準是和蕭引有什麼合作需要聊。
沒想到,吃個飯吃出花來了。
蕭引應該知道小崽子和旭哥在一起,這是挖墻腳呢?
絕對不行!
就這麼著,周允之氣勢洶洶的下樓了。
然后此刻,三個人面面相覷。
覺被尷尬包圍的顧星,最先說了句:“允之”
再然后,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心準備的表白夭折,蕭引臉也不好。
他捧著花沒放,看向周允之:“你干什麼?”
周允之偏頭看了眼窗外,像是釋放怒氣一樣。
轉過臉來,還盯著蕭引:“你這麼做,旭哥他知道嗎?”
蕭引覺得周允之可能誤會了什麼,解釋:“顧星是單,我想每個人都有追求他的權利。”
緩了口氣,他又道:“允之,我能鼓起這樣的勇氣,還要多謝你讓我明白,喜歡一個人就要說出來。”
周允之想起紀家宴會,自己對蕭引說的那些話。
這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對,不是這樣!
他看向自己思念了很多遍,但最近兩個月沒說上一句話的年:“顧小星,你和旭哥……”
顧星:“……”
他片刻的沉默,已經讓周允之不可置信:“你騙我?”
周允之心中生出巨大的憤懣。
可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對眼前人生出毫不滿,憤懣尚未形便又了委屈。
正在此刻,程東旭從口進來。
餐廳老板站在門邊上沒敢往里進,無可奈何的看了一眼蕭引。
無論是周還是程,哪一個他都沒膽子攔。
哎,做生意太難了。
周允之怒氣沒地兒撒,踹了一腳旁邊的椅子。
他總不能問顧星,看程東旭進來,直接了當的問:“旭哥,你和顧小星分手了?還是說你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程東旭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年。
顧星也回視他,仍舊是那種冷漠的樣子。
心里窒息一樣的難,程東旭還是道:“我們之間鬧了點小矛盾……”
顧星打斷他:“程總,你能不再自欺欺人嗎,我們之間沒有矛盾,任何好的壞的關系都沒有,我不想看見你,我想要自己一個人,聽明白了嗎?”
周允之完全反應不過來。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小崽子堅定又和的神。
兩個月而已。
到底發生了什麼?
章勇覺自己到了巨大的驚嚇。
不論是顧星的話,還是因為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個話,都完全是將程的臉往地上踩。
就不由去看程東旭。
形高大的男人靜默的站在那里,在外多人捧著的人,居然沒有一點怒氣,看上去無奈又黯然,完全是任錘的狀態。
顧星看不了程東旭傷的神。
他別過眼去看蕭引,以平生最大的自制力讓自己與往常無異:“抱歉,我不能接你的花,我暫時沒有這樣的想法,不論是誰。”
蕭引扯笑了下:“沒關系。”
這樣的場景,顧星的確無法答應自己什麼,再找機會吧。
顧星就要離開。
面前橫擋著一直胳膊,是周允之。
周允之攔著人,就發現小崽子瘦了很多。
當然他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只是問:“顧小星,發生什麼事了?”
顧星直視他:“什麼發生什麼事,難道不想談犯法嗎?”
他語氣又冷又,其實心里繃著的那弦已經到了極限,避開周允之的胳膊快步往外走去。
周允之看著年的背影,攢著眉。
想追上去,又怕小崽子炸。
只這一遲疑,程東旭已經追上去了。
周允之攥了攥拳,到底站著沒。
他問蕭引:“醫院的那個人,對顧小星很重要?”
所以小崽子才會脾氣這麼壞。
邊有個病人,煩心事是會比較多。
蕭引看了眼手里的花束:“應該吧。”
顧星骨子里是個很驕傲的人,對齊修卻完全是小輩的姿態。
那跑醫院的頻率,比正經的親屬都頻繁。
醫院不僅僅能夠見生死,更能看到千奇百怪的人殘忍之。
蕭引見過許多,看慣了覺得活著其實沒什麼意思。
可顧星不一樣。
蕭引想,顧星真的是一個有著非常溫靈魂的人。
對待生活的態度也很認真。
讓他偶爾再生出游戲人間的心思,哪怕僅僅只是一瞬,都由衷的慚愧。
顧星步子邁的很快,但出了門漫天大雪倒是清醒了。
來的時候坐的蕭引的車,回去怎麼辦?
這地方寸土寸金,來往的都是私家車。
讓施靖唯開車來接倒是可以,但他一點都不想在這里多呆哪怕一分鐘。
顧星就決定往前走走。
冷啊熱啊什麼他現在都不太在乎,走多遠算多遠,到出租了就攔一輛。
才要下臺階,手臂就被握住了。
是程東旭:“我送你。”
顧星掙了一下沒掙開,惱怒道:“不需要!”
程東旭放開手,但還跟在年后:“沒關系,我們還從來沒有一起在雪地里漫步過,你走多遠我就陪多遠。”
顧星:“……”
他妥協:“送我去醫院,你不準下車,立即離開。”
晚上的時候,周允之的電話打過來。
顧星沒有接。
幾分鐘后,手機有信息進來。
是周允之的,只有一句話:我一直都在,顧小星。
顧星沒有回。
很快就到了過年的時候。
齊修的病越來越重,全都浮腫,尤其是腹部,每天都要出好多腹水。
蕭引讓顧星早做準備。
這話的意思顧星明白,但還是克制不住大腦一片空白,為齊修,也為自己。
李玉蒿說,有電視臺想約顧星錄制過年拜年的短視頻。
顧星拒絕了,他實在沒有笑的力氣。
不過顧恒遠的電話,從兩三天打一個增長到一天打好幾個。
顧星到底見了人一面。
顧恒遠與當初意氣風發的樣子相去甚遠。
鬢角有了白頭發,人也瘦了很多,實打實的蒼老了。
他看到顧星眼睛一亮,居然殷勤的給顧星拉開了椅子。
顧總沒客氣,就便兒坐了。
顧恒遠不單蒼老了,人也啰嗦了很多。
提起他讓曹彤凈出戶的事,還有將顧恒山攆出顧氏董事會的事,看著顧星的眼里有了討好和喜。
顧星對顧恒遠這副作態,沒多大興趣。
顧恒遠喜歡的也不是他,不過是傳統男人不想自己無后的暫時妥協而已。
面對顧恒遠承諾,只要他回去就將他全力推上顧氏董事長位置的話,顧總曬然一笑。
他要什麼,自己不會去掙嗎?
不過這種話,對顧恒遠說了也是浪費。
顧總倒真要了一樣東西,顧家大宅。
沒什麼特別的理由。
那是原主從小長大的地方。
空著也干凈。
至于顧恒遠說的回家過年,顧總沒搭理。
他一句“顧先生忘記了,你已經將我送人了。”就讓對方手都哆嗦了。
自作孽不可活。
顧總一點兒都不同顧恒遠,百無聊賴的離開了。
顧總死而復生后第一年的春節,是在醫院過的。
齊修已經起不了床,上滿了各種管子,昏迷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多的多。
他和林亭每天趁著齊修清醒的時候,和人說上一會兒話。
只是告訴齊修,他邊一直有人呢。
讓顧星意外的是,程東旭年三十以及初一一整天都在醫院。
明明原著中提到過,他每年這個時候會去南方和長輩們一家團聚。
不過這一次年三十的年夜飯,顧星沒有拒絕和程東旭在一張桌子上。
他很珍惜這樣的機會。
即使對方夾的菜,小心翼翼的避開沒有吃。
程東旭在吃完飯后,接到了爺爺的電話。
老人家中氣十足:“臭小子,媳婦兒追到了沒有?”
程東旭就笑:“快了。”
他上次急匆匆的從爺爺那里離開,說是過年的時候可能也不回來,要去追媳婦兒,所以才有這樣的對話。
顧星從衛生間出來,看到客廳空的,垂了垂眼。
進了自己的房間,卻發現程東旭坐在里面。
跌倒谷底的心飛快的雀躍起來,臉卻沉著:“程總,你走錯房間了吧?”
男人撐著沙發扶手站起來:“這就走。”
顧星站在那里沒,等他離開了關門。
沒想到高大俊的男人路過他邊,卻飛快的往他連帽衫前面的兜里塞了個紅包。
顧星還沒有反應過來,腦袋被不輕不重的按了下。
他聽到對方說:“過年好。”
顧星像被施了定,站在那里很久。
后來關上門了,對著紅包低聲說了句:“過年好,程哥。”
晚上的時候,顧星將紅包放在了枕頭底下。
可惜都沒有睡著。
否則沒準就能夢到他呢。
二月二十日,正月初八。
齊修在醫院病逝。
二月二十三日,正月十一。
顧星將齊修安葬在對方的老家,回來后病了好幾天。
二月二十九日,正月十七。
紀家大紀廷森不小心得了風寒,舊病新疾加在一起,治療無效去世。
三月五日,正月二十二。
紀廷森的葬禮。
顧星從葬禮回來后,在客廳坐了一夜。
他不知道改變原著的點在哪里。
明明有些劇已經變了。
可似乎死亡的日期像鐵打的一樣,先是齊修,然后是紀廷森,全都是在原著記載的時間點去世。
無力和焦慮雙重迫,來回碾著顧星的神經。
手機鈴聲又在響,是程東旭打來的電話,他沒有接。
天泛白的時候,顧星洗澡換服。
新的一天,工作和生活還是要繼續。
開了門,先看到一張憔悴的臉,是程東旭。
他腳下一地的煙頭。
顧星想,程東旭應該就是那種骨相非常好的人。
英氣的時候帥,頹廢的時候也帥。
等在這里一夜,程東旭熬紅了眼。
他看著臉上都沒幾兩的年,幾乎祈求的:“我帶你去味珍吃飯,好不好”
顧星看他,淡眸冷漠一如往昔:“你要怎麼樣才能相信你,我一點兒都不喜歡你?”
男人面慘淡:“你要怎麼樣才能相信,我你,無時無刻。”
對話一如既往的沒有營養。
程東旭一眼不眨的看著人進了電梯,在原地站了很久。
三月七日,正月二十四,
這一天是顧星的生日,也是原主的生日。
有很多人惦記著給顧星過生日。
但所有人都沒有找到顧星,他手機關機,失蹤了。
被很多人尋找的顧星,此刻在墓地。
他在顧母墓的旁邊又買了一塊,將原主喜歡的一些東西放進去,算是立了個冠冢。
齊修能一腳踩空然后病發,說明劇在生死方面不可抗。
躲不過去的那種不可抗。
顧總不知道自己車禍,到時候會破碎到什麼程度。
先給人立一個,算是個代吧。
早春的天氣,涼爽又清新。
墓園里靜謐到近乎死寂的氣息,讓顧總覺得很放松。
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了。
不知不覺的,竟然就睡過去了。
顧總醒來是因為覺臉上涼涼的,下雨了。
明明很薄很細的雨,鉆進服卻刺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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