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副市長萬萬沒想到肖姍這麼不好說話,不過政府那麼輕易地就讓一家汽車廠改制了,幾乎沒付出什麼代價,迄今為止所有的支持也不過是團購了幾十輛汽車,廠里第一次地申請,按說是應該滿足的。
他沉默了數十秒說道,“肖廠長,你們汽車廠的工作的確做得不錯,這一點要提出表揚,不過鹿城國營企業上百家,大家的眼睛可都看著呢,如果都過來跟政府要地,那怎麼辦?”
徐副市長從政多年,對自己要求近乎苛刻,對下屬的要求也是很高的,在職責范圍之,他決定的事一般都是說一不二,而且悉他的人都知道,一旦他板起臉來說話,那就要趕撤了。
但肖姍并不怕,而是繼續笑著說道,“徐市長,我想再跟您強調一下,我們要這三塊地是正常需求,并不是只用來蓋家屬院!”
徐副市長當然也知道說的有道理,但他這個人小氣慣了,對錢如此,對地皮也是如此。
“肖廠長,要不這樣吧,離你們比較近的兩塊地劃給你們,遠的那個就不要惦記了。”
文得不行,那就來武的。
肖姍也板著臉說道,“不給就不給,那我全都不要了,反正廠子不是我一個人的,掙了也不是我的,虧了也不是我的,而且廠里現在雙職工還不太多,沒地方住就沒地方住唄,鹿城上百萬人口,難道人人都有單位分房子?”
徐副市長聽著臉都黑了,毫不客氣的訓,“肖廠長,你說話要注意分寸,你現在的份是鹿城汽車廠的廠長,讓你做這個職位,是政府和人民信任你,你不能稍微有點不滿意,就產生這樣的想法!”
肖姍笑了笑,也很不客氣的懟回去了,“徐市長,說實話我很不能理解,為什麼就不能同意我的方案,那三塊地都不在市中心,不妨礙市里的規劃,但這些地對我們汽車廠的確很重要你,也許現在還不能現他們的重要,但一旦廠里研發功,肯定就要上新的生產線,現在廠子一個車間也沒地方蓋了,而且產品多了之后,倉庫和流也是必須的。”
徐副市長還沒見過敢怎麼跟他頂的下屬,他皺了皺眉頭說道,“小肖同志啊,你說的都很有道理,但不管怎麼說,你們給別的領導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下子要了三塊地,這樣吧,你們廠的要求我知道了,如果事有了定論會及時通知你們的。”
肖姍一下子抓住他話里的重點了,問道,“別的領導,您的意思是林市長?”
徐副市長無奈的笑了笑算是默認。
最近這一年他的確越界太多,先是牽頭搞了一個國營的房地產開發,因為價格低質量好簡直火的不得了,第一期樓房才剛剛封頂,樓花已經買到第三期了,再有就是讓汽車廠轉為國營,現在誰不知道鹿城汽車廠勢頭猛地很,把汽車都賣到全國各地了。
市里的經濟是歸林市長管的,這些事兒若是另外一個人辦的,只要不是跟他平級的徐副市長,按照場上不文的規矩,政績都是可以算在他頭上的,但徐副市長和他級別上是一樣的,搶不行,必須私下里商量。
但徐副市長做這麼多,可不是為了讓他蹭政績,房地產項目還沒啟的時候他就先跟鄧市長和王書記報備了,后來所有的工作都是他指派的干部完的,林市長想搶是不可能的,汽車廠的事也是如此,舉行了改制儀式的第二天,這件事就上了報紙,雖然配圖不算清晰,但對誰都能看到,出席的是哪個市領導。
林副市長主管市里的經濟,說實話也是做了不事的,其實大項目也是有兩三個,但這些本來就是他的份之事,所以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一般況下,國營企業用地先要跟上級部門打申請,汽車廠歸工業局管,工業局當然沒有任何意見,直接把計劃往上報到市政辦公室,然后再有的負責人轉到國土局,如果涉及到房產,還要有單獨的文件給房管局。
國土局收到申請后,本來按照正常的流程,不可能那麼快就有反饋的,但徐副市長聽說了這事兒之后干預了一下,國土局的局長是徐副市長一手提拔的干部,那速度肯定就不一樣了,而且還按照領導的意思,選了三個合適的地皮讓他們挑,若是換另外一家企業三塊地全要了,林副市長也未必有意見,但汽車廠不一樣,他正要找不痛快呢,因此知道了以后堅決反對,還把事匯報給了鄧市長。
鄧市長雖然是正職,而且私下里和徐副市長的關系更好,但林副市長家里有背景,他也不敢做的太明顯,就提醒徐副市長這次就算了,等過過風頭再把另外兩塊土地挑撥給汽車廠。
肖姍沖徐副市長笑了笑,說道,“好,那這件事也不能讓領導太為難,不如這樣,如果另外兩塊地實在劃不過來,我們就要最近的一號地皮蓋家屬院,二號和三號地皮希政府能以市場價出售給我們。”
徐副市長還是黑著臉,但神里出一尷尬,沒有哪條法律規定,國營企業不可以出錢購買地皮,但這事兒在鹿城似乎還是頭一回,政府不會為難企業的,只要是正當合理的要求,政府都會盡可能滿足的。
現在地皮價格漲了不,不過鹿城汽車廠有錢,花個百八十萬可能本不在乎,但肖姍忘記了一件事兒,這國營企業本來就是國家的,掙來的錢本質上也是國家的,用國家的錢來買政府的地,讓他心里覺不太舒服。
徐副市長耐心的說道,“肖廠長,政府調撥土地給你們使用,只需要繳納土地使用金就可以了,至于你說的購買地皮,也是沒有先例,需要拿到會上討論一下。”
能討論就說明有商量的余地。
肖姍笑了笑說道,“徐市長,那這件事都要拜托你了,汽車廠能不能從鹿城本地企業一躍為全國知名企業,明年是最關鍵的一年,我已經跟顧教授通過了,如果后期比較順利的話,明年七月份左右所有的研發都會完了,也就是說,在那之前,必須把新車間和倉庫建好。”
其實這話有點水分,高檔汽車開發功后,肯定要批量生產,工廠現有十個車間,可以一分為二,五個車間是低檔汽車,五個車間是高檔汽車,等高檔汽車能夠批量生產,并且打開市場之后,低檔汽車就會被減生產線了。
作為一種特殊的商品,汽車更新換代的要求是很高的,一般一輛汽車上市幾年后,銷量就會逐漸遞減了,當然也有銷售常青樹,但一般是高檔汽車,本配置很高,在很長一段時間始終能滿足需求,很顯然他們現在生產的汽車是不滿足這個條件的,所以最后肯定逐漸退出市場,那廠里的十個車間或許還是夠用的。
徐副市長皺了皺眉頭,說道,“小肖同志,你回去之后再重新準備一份申請,把每一塊地的用途都寫清楚,準備好了之后第一時間到國土局,正常走流程就可以了。”
肖姍笑了笑說道,“好,徐市長,那我現在就回去準備了?”
徐副市長也笑了笑,只是笑容里有點無奈,“好。”
肖姍走后,書給他倒了一杯熱茶,嘆道,“人真是不可貌相。”
徐副市長喝了一口茶,瞪了書一眼說道,“你這說話的病得改一改啊。”
雖然過程不太愉快,但其實他對肖姍的印象更好了一些,肖姍是個能力很強的人,這他是知道的,但畢竟年輕,而且又是同志,他也擔心這麼大的廠子管理出問題,但就剛才的表現來看,居然能在他面前做到收放自如,而且完全不他的緒和思路影響,的確算是一個非常強勢的人了。
這樣他反而放心了。
很多人不肯承認,其實也好,年人的世界也好,絕大多數還是遵循森林法則,有些人天生適合當領導者,肖姍的確算是這一類人。
從市長辦公室出來,肖姍開車再次去看了看那三塊地皮,離廠子最近的這塊的確用來做家屬院很好,因為和廠子的距離就隔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園,走著也就十幾分鐘的鹿城,不大不小的那個,附近是有墳地不假,但是個無神論者,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那村里人世代居住,都守著墳地那麼多年了,不也是很自然和諧嗎?
而且它離廠子稍微遠一點,但也沒遠太多,做倉庫和流還是很方便的。
最后一塊地就不用說了,之前肖姍之所以在第一塊和第三塊之間那麼糾結,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這塊面積不算小的地皮,在上一世是被市里一家食品廠給用了的,如果不搶先,這塊地就會飛了。
肖姍抬腕看了看時間,已經上午十一點多了,驅車先去了一家喜歡的飯店,點了兩菜一湯,打算安安安靜靜的吃頓飯。
最近很喜歡中午一個人出在外面吃飯。
這家飯店是鹿城本地人開的,特菜就是各種海鮮菜式,有炒有清蒸有紅燒,最難得的是,這家老板買魚買蝦買各種貝類都是親自跑到漁船上挑的,什麼季節什麼最特別懂,譬如最簡單的辣椒炒八爪魚,他家用的是不太辣的青辣椒,八爪魚都是選的那種很小的,咬開質鮮彈牙,還帶著一點點的清甜味。
拿起一只鹽水蝦正要開始剝,忽然聽到有人喊道,“肖廠長,真的是你啊?”
肖姍抬起頭,往發出聲音的方向一看,竟然是陳之瀚博士,對邊還坐著一位年輕的姑娘,這姑娘是背對的的,但即便這樣也能認出來。
這家飯店的規模還是很大的,用餐高峰期客人也很多,肖姍是坐在了角落的位置,和陳之瀚的座位有些遠,沖他笑了笑,擺了擺手。
意思就是打個招呼就行了,各吃各的也不要再打擾了。
沒想到吃完一只蝦,第二只還沒剝完的時候陳之瀚就和顧安安走過來了。
很顯然他們是已經吃完了。
畢竟在廠里工作過兩個月,而且聽孫麗麗說,的確幫著解決了一些技上的問題,肖姍笑著說道,“陳博士,你怎麼在鹿城?”
陳之瀚苦笑一聲,指了指旁邊的顧安安,說道,“我是陪來的,今天上午剛到。”
顧安安不瘋的時候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漂亮姑娘,很有禮貌的沖肖姍笑笑,說道,“肖廠長,對不起,上次是誤會你了。”
肖姍也笑了笑,仔細打量了一下對方,神方面有問題的人會在很短的時間變得很正常嗎?
不是醫生,但也覺似乎不太可能。
“沒關系。”
說實話,對于顧安安上次去辦公室鬧這件事,并沒有輕易原諒,不過,和一個瘋子講道理也是枉然。
而且這輩子再不會跟這個人有什麼關系了,就假裝大度一點。
陳之瀚給顧安安使眼,示意該走人,但顧安安卻不肯這麼做,呆愣了數十妙,忽然拉起肖姍的手說道,“肖廠長,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肖姍甩開的手,說道,“不能。”
顧安安像是沒聽到的拒絕,繼續說道,“肖廠長,我大哥怎麼會娶了那麼一個人啊,聽說連大學都沒讀,是你的書,你一定知道的,是不是主勾引了我大哥?”
今天來這里吃飯本來心很好,但現在到這麼個東西真是晦氣。
肖姍了手說道,“這些私人的事我不清楚,我還有事先走了!”
顧安安還要扯袖子,被陳之瀚攔下了。
從飯店出來肖姍沒回廠里,而是直接回家了,讓張媽給煮了一碗面,然后領著騰騰到肖莉家里了。
兩個月多前,肖莉在市里最好的婦產科醫院生下一個孩,取名潤潤。
因為是早產兒,潤潤比一般的小孩子瘦弱,生下來只有四斤多,在醫院的溫箱里養了足有一個月才出院回到家。
不過現在小潤潤已經好很多了,每天努力的吃努力的睡,已經從四斤長到七斤了。
肖姍生孩子的時候,田院長工作忙,幫著兒準擺好了月子食譜,但基本上沒怎麼親自管的,也就三五天過來一趟,但同樣是兒,肖莉不一樣,的底子太差,尤其到了孕后期也不肯休息,著個大肚子還要加班,本懷孕生產對的折損就特別嚴重,這個問題在肖莉上尤其明顯。
好在生完潤潤之后,除了臉比較差和貧之外,倒也沒有其他太大的問題。
騰騰捻起腳尖要按門鈴,可惜他試了兩次都不夠高,肖姍一只手拎著飯盒,另一只手抱起兒子。
騰騰用小手使勁按了一下,聽到歡快的音樂聲,他得意的笑了笑。
來開門的正是田院長,看到肖姍一只手拎著東西,另一只手還抱著兒子,立即將飯盒接過去,說道,“今天下班這麼早?”
肖姍笑道,“沒有,我翹班了,飯盒里是張媽昨天熬的魚膠,這次沒放姜,就是加了大棗紅豆清水燉,差不多燉好了加了點牛,我嘗過了,一點腥味兒也沒有了。”
肖莉婆家對生孩子還是很重視的,預產期之前公公婆婆就來了,說是要幫忙,其實也沒幫上什麼忙,反而保姆還要多做兩個人的飯了,臨走的時候肖莉婆婆替請了一個專門照顧月子的保姆,這保姆能說會道,做菜水平也可以,各種補品也都會做,只是手腳太不干凈,月子里也不敢補太過,每天只燉一小碗燕窩,魚膠是隔天才吃一次,但即便這樣,月子里一斤燕窩和兩斤魚膠都吃了。
保姆不難找,但好用的保姆就要靠運氣了,一時之間沒有找到合適的,肖莉的現在的一日三餐雖然還是田院長安排的,但有時候是張媽做的,有時候是田院長親自過來做的。
今天就是。
田院長打開飯盒的蓋子,立即聞到了一甜甜的香味兒,魚膠經過一下午的燉煮已經完全化在了水里,因為加了牛,就形了白的皮凍兒,看起來就很好吃。
騰騰饞,在家里已經吃過一小碗里,笑著說道,“姥姥,很好吃的,你快拿勺子吃!”
田院長笑了笑說道,“騰騰好疼姥姥啊,不過你大姨現在不好,這次先給吃。”
騰騰依偎在肖姍懷里,問道,“媽媽,我能去看看小妹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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