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無疑。

或許是生活過於空，借著無謂的妄想發泄？

赤搖了搖頭，把剛才的偶遇拋到腦後，策馬而出。

謝雲書一早開始忙碌，誰也看不出他徹夜未眠。

唯有借著紛雜繁複的事務才能稍停心底的鈍痛。

每一次被無的話語刺傷，到了夜裡仍會去水榭，飛蛾撲火般停不了。總想改變什麼，盡管明知心魂如鐵，從不回頭。

能讓那份在掌中多停一刻也是好的。他只能這麼想，悲哀的，無奈的，不去想灰暗而絕的前景。

的驕傲，也恨的驕傲。

假如稍有一點眷……

他不能再想下去。

強打神與白歌一起迎接絡繹不絕的來客，安排款客棲宿等事宜。家中住不下的分散在謝家左近的客棧，翻著客棧的名錄，瞥見夏初苑，口又是刺痛。

好在傳訊的弟子及時出現。

“李叔，你再說一遍，究竟是怎麼回事。”謝曲衡疑不解。

李叔的額上微微見汗。

“回兩位主，今日辰時，服侍葉姑娘的婢依例去了夏初苑，捧著洗漱湯盆了半天都沒有回音，想是葉姑娘仍在安歇，未敢打擾。隔了一個時辰再去仍舊無聲，放心不下推門進去，才發現屋裡一片狼籍，葉姑娘不見蹤影。東南角的暗哨被人放倒了兩個，只怕是出了事。”

“的手怎麼可能出事，難道是……”

他知道大哥的意思，懷疑迦夜自行離開。

心中一窒，又迅速否定了推想，迦夜真要走何至於放倒暗哨，本不會驚任何人。

“我去夏初苑看看。”他抬起眼沉聲喝令。“銀鵠碧隼，走。”

放心不下的謝曲衡還是跟來了。一涉及那個孩，三弟的行為即超出了常規，不由得懸心。

屋裡確實很，謝雲書瞥了一眼臉就白了。

案上玉壇岌岌可危的懸在桌邊，短劍落在屋角，藥瓶砸得碎，分明是外人侵襲才可能導致的場面。

謝曲衡也在看，並不太擔心，那個孩絕非易與之輩。

“主上的劍。”碧隼了，與銀鵠對視了一眼，俱是神凝重。迦夜不離的劍落在這裡，不用說也明白意味著什麼。

“碧落散有用過的痕跡，幾乎一整瓶。”銀鵠極其小心的審視著那堆破碎的瓷瓶，又拾起一旁的銀燭細察。“燭芯上有迦羅香。”

謝雲書在看淩得嚇人的床，手掌按著天蠶褥一寸一寸的過，又遁著一道幾乎不可察的拖痕來到了桌前，案上的桌巾被扯至垂地，邊緣有個極淡的指印，破裂的碎瓷邊有幾滴，他驀然閉上了眼，狠狠摑了自己一記耳。

“老三！”謝曲衡駭然拉開他的手，俊臉上漸漸凸出了指痕，他卻像完全沒覺。“你別急，葉姑娘武功超凡，說不定是自己……”

“被人擄走了。”低啞的聲音半晌才說出來，悔恨萬分，痛肺腑。“昨夜舊傷複發，完全沒有應對之力，是我不該離開。”

銀鵠碧隼頭一次聽說，俱是驚疑的對，但知此刻不宜多問，默默靜聽。

“你怎知舊傷複發。”謝曲衡約略聽二弟提過些況，頓時察覺到嚴重。

“床上還有未幹的汗，只有痛到極才……”謝雲書說不下去了。什麼樣的汗會幾個時辰猶未幹。除了那般慘烈的發作，不複有別的可能。

探過兩名暗哨，皆是未察覺的時候被人從背後擊倒，沒看清來者。出了夏初苑，謝曲衡一時茫然，這般無頭緒的行事手法，該從何尋起。

多日未見的玉公子正待出行，瞥見二人，遠遠的微笑致意，即使是驚訝於對方的臉難看，也未曾表分毫。

李叔忽然想起。

“對了，這一帶的眼線曾幾次見過葉姑娘和玉公子一起，看起來卻又不，會不會是……”

話未說完，謝雲書已走了過去。

“請恕冒昧，在下想請教公子一事。”裡說得客氣，眼睛極是可怕，玉公子後的侍從已按劍在手，隨時警惕。

玉隋擺了擺手，仍是溫文有禮。

“三公子請講。”

“玉公子可曾見過夏初苑的葉姑娘。”

玉隋微微一怔，隨即坦承。“我與有數面之緣，未曾深。”

“公子住此間即是為而來？”

咄咄人的問話令後的侍衛面不悅，玉隋不以為意，淡淡的笑釋。“我一度以為是一位故人，大概是弄錯，數次打擾確實唐突了。”

“玉公子最後一次見是什麼時候。”

玉隋想也沒想立即答出。“三日前，瘦西湖荷塘泛舟之時。”

他盯了很久，確定對方沒有說謊，劍拔弩張的氣息終於緩下來，卻更是心悸。

“三公子……”看他神異常，玉隋忽然頓悟。“葉姑娘出事了？”

“不錯，還玉公子見諒，舍弟一時急無禮了。”謝曲衡拱手致歉。

“憑葉姑娘的手，怎麼會……”

謝曲衡苦笑，想必所有人皆有此。“昨夜不適，有人趁虛而……”眼見弟弟縱上馬奔離，他無心再說。“改日再給玉公子陪罪。”

數騎絕塵而去，盡是厲聲叱馬迫之極。

玉隋在原地目送。

後的侍從上前一步。“這謝家三公子未必太過張狂。”

“這般急……必定不是小事。”玉一般的面龐出深思，“我們去夏初苑看看。”

避開了夏初苑的守衛，破碎淩的房間令人心驚。

在謝雲書查過的地方又看了一遍，最後拾起了短劍。眼劍柄上藤蛇曲致的微凸金字，再沒了一貫的平靜。

“真的是……寸……怎麼可能……”

幾不可聞的自語，驚異的眼睛無意識掠過屋角，停在了卡在劍瓶中的蝴蝶紙鳶，多年前的記憶瞬時貫穿了思維，短劍從掌上落，鏗然墜地。

隨的侍從愕然看主人失去了從容，迅速蒼白了臉。

“怎麼可能……是……”

心魘

一路飛馳，謝雲書抿著一言不發。

“老三，你打算怎麼辦。”

“調謝家在揚州所有暗伏的線樁。”眼神沉而抑，潛藏著不顧一切的風暴，“求大哥幫我。”

“你瘋了，爹壽誕將至，此時調必釀大嘩，你可想過後果。”

“我管不了那麼多。”

閃過一臉驚訝的迎上來的青嵐，謝雲書咬牙切齒的扔下幾個字，轉進了書房。謝曲衡又氣又怒的跟了進去，激烈的爭吵幾乎掀翻了屋宇。

毫不費力的聽了一會，青嵐越來越心慌。眼見三哥徑直去了豢養飛鴿的信苑，大哥摔門去了父親起居的主苑，不團團轉。

沈淮揚恰好找過來，見他的模樣不由奇怪。

“你怎麼了？”

“完了完了，謝家要了。”終於抓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謝青嵐語無倫次。

“怎麼回事。”沈淮揚也張起來。

“我三哥要在這時候調全部人手去找人，爹一定會氣壞了。”

“找誰？他每天出去私會的那個？”沈淮揚的臉怪異起來。

“嗯，葉姑娘不知被誰捉走了，也不曉得是哪個天殺的混帳在這個時候捅子，這一屋子的客人……我的天，爹一定會大發雷霆，到時候三哥就慘了。”

“不至於吧。”聽著青嵐哀號，沈淮揚有些不自在。

“你沒看我三哥的樣子，簡直跟瘋了一樣……”青嵐心有餘悸的回憶。“不過我大哥也瘋了，是給三哥氣的。”

“就為了那個魔，怎麼可能弄到這般地步。”

“就是為了，你不知道我三哥有多在乎，我從沒見過……”漸漸覺出了不對，青嵐停下了牢，詫異的瞪著對方。“魔？你怎麼知道……我不記得有告訴你這個。”

“我……聽別人說的。”沈淮揚驚覺失言，退了一步。

“是誰？”朋友慌的神加深了懷疑。這件事被父親列為極事務，除了家中數人一律口，誰敢不守規矩。

疑的目瞧得對方心慌，“我也不記得了，約是下人閑談。”說著就要退開。“我還有事先走了。”

更不可能，謝家治下極嚴。他本能的追上去要問個清楚，沈淮揚反而用上了輕功疾奔了起來，更顯得有鬼。

兩人功夫相當，一個拼命逃，一個使勁追，好在謝家的院子曲折深晦，沒那麼容易讓他逃出，幾個轉折飛了圓門，青嵐眼尖，揚聲急喚。

“三哥快攔住他，他知道葉姑娘的事。”

沈淮揚的心倏的沉了下去，眼前出現的人，可不正是寒意凜人的謝雲書。

聽著青嵐結結的說了事經過。

冰寒徹骨的目掃過來，沈淮揚頓時打了個冷。平日俊可親的世兄忽然變了陌生人。

他把心一橫。“我真的是聽下人說的，什麼也不知道。”

“哪苑哪房的下人，在何聽聞。”青嵐駁過，也是氣急。“你倒是說個清楚。”

他直著脖子扛，隨口胡謅，兩人吵了個聲震寰宇。

謝雲書沒理會，輕聲吩咐了碧隼一句，不一會兩名謝家的守衛騰掠而至，悍而機警，單膝跪在前，像兩枚釘子釘地面。

“昨夜沈公子住的客苑是否有人外出。”

其中一名僵了僵。“回三，無人外出。”

另一人躬而答。“回三，沈公子於卯時出，辰時歸。”

“確定無誤？”

“屬下親眼所見。”

“很好。”謝雲書轉頭對汗如漿出的另一人。“自己去刑堂領罰。”

待兩名守衛退了下去，謝雲書抬眼盯著沈淮揚。

“請問昨夜沈公子去了哪裡。”

“我……睡不著，出去走走。”被那樣冷銳的目一看，未出口氣已虛了半截。

“天都沒亮你出去散步，騙鬼啊。”青嵐氣急敗壞的反詰，對朋友的欺瞞憤怒而不解。

“想必沈公子也聽說了，昨夜夏初苑的葉姑娘出了事，時間恰巧在卯時至辰時之間，此刻勢急，得罪之務請見諒，改日我再去向沈世伯負荊請罪。”謝雲書淡淡一席話說完，示意青嵐了聲。

沈淮揚窒了窒，梗著嚨不開口。

“你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他下意識的偏頭，徒勞的想避開利刃般的視線。青嵐上去扭著看了看。

“像……指甲劃的。”

碧隼上去按了按脈，細細研究了一番，皺著眉頭迷不解。

“他中過碧落散和迦羅香，但主上幫他解了，不然哪活得到現在。看來去過夏初苑的就是這小子。”

謝雲書的眸閃了閃。“你說解了毒？”

“不會錯，這個就是證據。”碧隼比了比他臉上的抓痕。“過方解。”

眾人一時沉默的著中間的人，都在猜疑。

“你們在說什麼，我本沒中過毒。”承不了靜默的力，沈淮揚爭辯。

“這小子經驗太淺，中了毒都不知道。”銀鵠搖了搖頭，“我很難相信主上會栽在他手裡。”

“按說他本走不出房間。”碧隼也納悶，蹲在他邊耐心的說明。“沒發現房裡的燭芯有毒？你一點火就吸了迦羅香，又了主上，碧落散隨著滲，兩毒混和，你本活不過半柱香。就這點江湖道行，就算主上功力盡失也能弄死七八個。”

沈淮揚呆了半晌，冷汗一滲出。

“我不信，我一點中毒的覺也沒有。”

碧隼歎了口氣。“等你有覺就晚了，神仙也救不了。在你毒發之前主上就替你解了，劃破了你的臉對不對，那個時候已種下了解藥。”

“為什麼這麼做。”他仍是不信，微的聲音卻出賣了他。

“我們也想知道為什麼，這麼看是心甘願被你擄走的，真是奇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