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來發現高燒退下來了，上也換了套干凈的服。

高燒過后，唐晚腦子一直混沌凌著。

掙扎了幾分鐘，唐晚緩緩睜開眼，強烈的白刺得差點沒睜開。

鼻間滿是消毒水的味道。

低頭一看，右手手背上打著輸，針頭直穿青筋，滴管緩慢的流，連帶著整條手臂發麻、發冷，唐晚緩了好幾個間隙才記起自己在醫院。

病房又大又寬，布置溫馨，暖調裝修。外面風一吹，暖黃窗簾揚了好幾個弧度，跟跳舞似的。

窗邊擺著兩盆綠植，葉子通綠清，看得人心無端好了起來。

床對面還擺了張單人沙發。

傅津南躺在上面有些違和，太長，半空還搭了一截，

位置太窄，他半側著子，稍不注意就會掉地上。

昨夜太過匆忙，他連外套都沒加，只穿了件單薄的黑襯衫，襯衫領口解了兩三顆出大片。

下擺也沒扎進去，松松垮垮掛在間襯得人懶懶散散的。

唐晚不得不承認，睜開看到他的那一秒，腔里竟然溢滿了。

這人給的印象實在不怎麼靠譜，以至于他稍微給點好，都覺得太過難得。

甚至愿意為他找借口，自欺欺人的想，他做到這份上已經盡他最大的力了。

向來討厭醫院，更不喜在一個陌生環境下醒來遇不到一個人。

無論傅津南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是懷著恩的心看待的。

至沒丟一個人在這兒。

沉至此，唐晚扯掉手背的針頭，捂了陣冒出的滴。

等沒流了，唐晚掀開被子拿過床尾的薄毯往沙發走。

傅津南折騰了一宿，等早上唐晚退燒了才得空瞇眼睡會兒。

唐晚作再輕，薄毯的重量下去還是吵醒了傅津南。

掀眼的瞬間，傅津南深陷的眼窩滿是被打擾的不耐煩，眼皮起了兩三層褶子，人在發邊緣。

“幾個意思？自個兒睡好了就不管別人死活了？”

唐晚抿了抿發干的，重新撿起掉在地上的薄毯蓋在傅津南上，做完這一切唐晚才趴在傅津南肩膀問他，“你昨晚一直在病房？”

傅津南咧了咧角，扯謊：“想。”

唐晚不大相信，自顧自蹲著子在傅津南手臂旁打量他的神狀態。

說實話，他現在狀態很差。搞得唐晚都要懷疑到底誰才是病人了。

傅津南扯寬眼皮輕睨著唐晚，見臉上恢復了生氣，手背自然而然探過去試額頭的溫度。

見沒大礙，傅津南收回手又重新躺了回去。

闔了闔眼皮，傅津南里輕描淡寫溜出兩句：“床頭柜放著白米粥，了自個兒吃去。”

“我補會兒覺，別鬧我，要不然猝死算你的。”

唐晚瞅了幾秒傅津南遮擋不住的黑眼圈，臉上難得浮出一抹心疼，低聲說了句好，唐晚起離開了沙發。

粥還是熱的，唐晚嚨疼，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怕驚擾傅津南，唐晚不敢有大幅度作，只能靠在床上一個人抱著手機玩。

唐晚手機件太，把手機翻遍了都沒什麼玩的。

實在無聊，唐晚找出歷年真題練起了DELE.C1的試題。

四月中旬考C1，還沒時間練。外語全靠平時積累，抱不了佛腳，不過早在大二就開始準備了，也不算太糟糕。

而且考試費一兩千，要是沒過，對不起這價錢。

寫完兩套，唐晚仔細對了答案，心里大概有了譜，應付考試應該是沒問題的。

“躺病房還不忘學習，刻苦啊。”傅津南不知何時醒了過來，這會兒正倚靠在床頭懶洋洋地瞧對答案。

唐晚砸吧一下，關了手機，抬起頭瞥了瞥他，問：“可以出院了嗎？”

傅津南看一眼，吊兒郎當回：“你要想多住兩天也可以，房間給你開著，你怎麼住怎麼住。”

唐晚：“……”

你當是賓館呢，還怎麼住怎麼住。

傅津南渾起來就不是人。

—

唐晚剛出院還沒到家，傅津南就拐了個彎，親自開車帶唐晚去丁嘉遇新弄的雪場玩。

地京郊，開車過去一兩個小時。

剛開始唐晚還沒察覺，直到越走越偏，跟江然發微信發不出去了，唐晚才發現傅津南之前沒說假話。

網絡確實不大好。想到這，唐晚若有所思眨了眨眼皮，扭過頭瞄了兩眼傅津南。

這一幕剛好被傅津南捕捉到，似是猜出了的心思，傅津南嗤了一聲，語調四平八穩問：“你發信息還順暢嗎？”

唐晚低頭覷了幾秒一直打轉的信息，眼睜睜看它邊上掛了紅嘆號才嘆息。

“……網絡不大好。”唐晚了鼻子，承認。

傅津南得了便宜還賣乖，“別，你手機可能有問題。你試試我的，看能不能發出去。”

說著，傅津南撿起自己手機扔唐晚懷里，“碼六個零。”

唐晚握了個燙手山芋，半天沒找到話回他。

即便傅津南大大方方說了碼，也沒那膽子打開。

正巧一個電話進來，唐晚驀地松了口氣，將手機連忙還給傅津南。

遞過去那一秒，唐晚不小心瞥到了屏幕。是那個傅字就讓唐晚子僵了下來。

姓傅的沒幾個，除了傅建安，跟傅津南有關系的就只那一位了。

傅津南拿過電話，掃到來電人，臉上換了副表。

“喲，稀客啊。今兒怎麼有空想起我來了？”按下接聽，傅津南吊著滿不正經的腔問對方。

那頭先是頓了半秒，而后溢出一道清冷威嚴的音：“我明天出差，歡歡沒人帶，你帶兩天。你人在哪兒，我把歡歡送到你那。”

傅津南猛地坐直子，滿臉懵：“你認真的？歡歡給我帶，不怕我帶壞啊。那便宜爹哪兒去了，再不濟老太太也比我強。你一天天的，別給我整事行不行？”

“也就這兩天。老太太子不好，歡歡鬧騰，過去折騰做什麼。我跟宋華池早分家了，你跟我提他。”

“你天天不務正業，跟丁嘉遇幾個泡酒吧有時間，帶歡歡就不行，我委屈你了？”

在傅曼眼里，他們那幾個公子哥全是不務正業的廢，承著祖上的恩德，沒做過幾件人事。

傅曼長他們幾個七八歲，他們渾的時候人已經進政府機關了，老爺子當初心培養出來的接班人可不是比他們厲害嘛。

這倒沒啥，最要命的是傅津南經常被傅曼罵，連帶著丁嘉遇幾個也被牽連。

久而久之他們都怕傅曼，遇到了，大家都規規矩矩的，不敢來。

為這事，丁嘉遇沒跟傅津南抱怨。連祝政都說過一回兒。

祝政沒敢明說，只拐彎抹角問一句：“傅曼姐最近忙吧？”

傅津南懶得跟傅曼爭，腦袋往后一靠，手枕著后腦勺，習慣妥協：“您要不怕我帶壞，我當然沒意見。”

“你先把歡歡送費哲那兒待半天，我人在郊區，得晚上才能趕回去。”

電話里傅曼提了口氣，一副恨鐵不的口吻：“你沒事跑郊區做什麼？”

傅津南了眉心，有些無奈：“還能干嘛，跑丁嘉遇的場子雪唄。”

傅曼沒再多問，只代他完雪別忘了去接歡歡。

臨到掛電話，傅曼額外關心一句：“你跟哪個姑娘一塊去的？”

坐在副駕駛的唐晚聽到這話條件反地看向眼傅津南。

傅津南依舊維持著那吊兒郎當的姿勢，手著車頂的平安符，上沒個正經：“能誰，我自己唄。”

嘩啦一聲，電話里只剩忙音。

能這麼掛傅津南電話的，就這一位了吧。

傅津南倒是習慣了，退出通話界面，傅津南睨了眼邊上沒靜的唐晚，故意逗：“你還發不發了？”

唐晚看著左上角顯示的3g網，撇，搖頭。

到了雪場唐晚才意識到場子很大。除了雪場，其他娛樂設施一應俱全，說是個小型□□也不為過。

不知道是不是還沒開業，人得可憐。

“是還沒營業嗎？覺人有點。”唐晚略地瀏覽一圈，頂著疑問。

傅津南跟看傻子似的瞧一眼，上沒好氣地解釋：“這地兒就是拿來自己玩的，對外營業干嘛。”

饒是唐晚早見識過這群人的潑天富貴，可聽了傅津南這話還是忍不住咋舌。

占地面積這麼廣，一年是維修費都得八位數吧？

“丁嘉遇不差錢，你替他心疼什麼。”傅津南點了煙，往里送了兩口才出聲寬唐晚。

“有這菩薩心腸，倒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個兒下個月能不能過C1。”

唐晚呼了口氣，憤懣不平道：“我現在就回去發圖強寫卷子。”

傅津南夾著煙頭，笑瞇瞇地問：“你走回去？”

唐晚沉默兩秒，沒出息地搖頭，“來都來了，長長見識也不錯。”

傅津南被唐晚的能屈能逗笑，舉止輕浮地了兩下唐晚的耳朵，睨：“會雪？”

“沒，重慶雪都沒有我哪兒啊。仙山倒是年年下雪，跟撒了層鹽似的，沒看頭。我倒是想學，可來北京這兩年周邊人也不會，就這麼放著了。”提到雪，唐晚臉上浮出一幽怨，里忍不住吐槽。

傅津南難得沒嘲笑唐晚，了唐晚絨絨的腦袋，正兒八經安：“不是什麼難事，待會兒我教你。”

唐晚點了點腦袋，笑著道謝。

丁嘉遇人沒在雪場，這兒只剩一個負責人，對方見到傅津南，恭恭敬敬領著他倆進了雪場。

傅津南吩咐人拿了套裝備給唐晚換上。唐晚換完，傅津南早坐在長椅上等著了。

出來那瞬，唐晚差點沒認出傅津南。

笨難看的雪服穿在他上跟量定做似的，襯得人形越發拔，一舉一都著氣。

這人明明生了雙多眼，可那眼里總是浮著淡薄，久而久之，了如今這隨心所、放不羈的浪樣。

唐晚常常想這人是一開始就這副樣呢，還是后天生的。

要后天生，他要改過來，是不是也有深的那一天？

“傻站著干嘛，過來。”傅津南半天沒等到人，皺著眉提醒。

唐晚這才回神。

是初學，只能去初級賽道。

傅津南嫌太簡單，就給做了遍示范，剩下的讓自己琢磨。

唐晚面對這不責任的老師敢怒不敢言。不不愿嗔了傅津南兩眼后，唐晚一個人繞到邊上小心索著他之前演示過的作。

傅津南之前玩了兩天，早膩了。他沒事做，就躺在躺椅上曬太，偶爾看一眼唐晚。

練了一個多小時，唐晚終于有模有樣了。勉勉強強了五十米，完，唐晚拄著雪杖滿臉興地往傅津南那兒走。

眼見要到傅津南跟前了，噗通一聲，唐晚一屁栽在了雪里，灌了一脖子的雪。

摔得眼冒金花，差點沒爬起來。傅津南見了，又是笑又是罵：“你蹦跶個什麼勁兒，摔出個好歹怎麼辦。”

說著傅津南上前扶住唐晚的胳膊將人摟了起來。傅津南拍了幾下唐晚肩膀上的雪，又抬手取下唐晚的頭盔，視線往臉上逡巡了一圈。

見沒磕著著哪兒，傅津南提著的心終于松了下來，上卻沒停：“有啥好嘚瑟的？”

“我會了，你剛剛看了嗎，我了五十米！”唐晚還沉浸在自己會雪的緒里，兒沒管傅津南的呵斥，揚起笑臉朝他炫耀。

傅津南呵了一聲，俯一手摟著唐晚的肩膀，一手指著對面一六歲小孩說：“你跟那小孩比比，看你倆誰厲害。”

唐晚：“……”

這人好好的怎麼就長了張呢。

—

兩人趕回市區已經驅近傍晚，唐晚知道傅津南有事，中途讓他把自己放地鐵口，自己坐地鐵回去。

傅津南理都沒理，油門一踩，車子立馬飛了出去。

唐晚見狀，默默將解安全帶的手放了下來。

費哲在北二環有套四合院，平日他們幾個閑著沒事會去他那兒涮涮火鍋、打打麻將。

年前費哲重新裝了一遍，改了咖啡館。

傅津南到四合院，費哲正抱著傅歡在院子里玩五子棋。

唐晚第一次見傅歡，小姑娘長得的，頭頂扎了兩個麻花辮，穿了條淺公主，跟迪士尼小公主沒兩樣。

小姑娘見到傅津南，立馬丟下手上的棋子，從費哲面掙扎下地，一溜煙地跑到傅津南面前，著兩只胖乎乎的小手要傅津南抱。

傅津南彎腰配合著小姑娘，將人一把抱在了懷里。

“小舅舅，你今天去哪兒了，歡歡都等你一下午了。歡歡可想你了，你沒來，我玩得一點都不開心。”小姑娘說話聲氣的，正好換牙的年紀，門牙掉了一顆，說話有點風，不過不影響的可。

傅津南摟住懷里的小姑娘，笑瞇瞇地揭穿：“我看你玩開心的。”

小姑娘嘟了嘟，瞪著圓溜溜的眼反駁：“那是表面開心。”

陪了一下午的費哲聽了忍不住咳嗽起來，敢這丫頭剛剛跟他玩得很勉強啊。

唐晚向來喜歡小孩，如今撞見這麼可的小姑娘，母泛濫災，一雙水汪汪的杏眼直勾勾地盯著傅歡，溫不行。

眼見小姑娘趴在傅津南肩膀賣力地親他右臉，唐晚沒憋住，小心翼翼看一眼傅津南，著聲問他：“傅津南，你能讓我抱抱嗎？”

傅津南愣了半秒，這才想起旁邊還有個姑娘在。

“姐姐，給你抱。”傅津南還沒回復，傅歡直接夠出胖乎乎的小手，要往唐晚懷里鉆。

唐晚寵若驚接過傅歡，一抱過來傅歡就摟著唐晚的脖子，特別公平地湊過了唐晚的額頭。

親得口水沾了一大片。

傅津南見狀，了兩下傅歡胖乎乎的臉頰，糾正：“姑姑，別姐姐。”

“不要，老師說了，遇到漂亮的姐姐要姐姐。”傅歡朝舅舅搖了搖頭，反對。

傅津南嗤了嗤，跟傅歡胡說八道：“你老師腦子不好使，教錯了。”

“沒有呀，媽媽也說要姐姐。”傅歡眨了眨眼，一臉不解。

傅津南懶得搭理，“得，你什麼什麼。別說姐姐，您就認個媽都沒關系。”

唐晚：“……”

費哲：“……”

從費哲那兒出來，唐晚抱著傅歡坐在后排玩得起勁，倆姑娘短短半小時就建立了革命友誼。

傅津南中途一句，一大一小合著懟他。那模樣那神態，真跟一個媽生出來似的。

開了一陣，傅津南故意逗小孩：“傅歡，你改姓唐得了。也別我小舅，我沒你這吃里爬外的外甥了。”

小姑娘聽了眼淚嘩啦嘩啦往下掉，哭得撕心裂肺的，甩開唐晚的手，隔著車座要往傅津南那兒鉆。

傅津南嚇得直踩剎車。

車還沒穩小姑娘就鉆進了懷里，哭得一一，一個勁地搖頭：“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不要，不要姐姐，我只要舅舅。”

傅津南哭笑不得，抱著懷里的姑娘哄了老半天。

唐晚聽著小姑娘的哭聲也心疼，上抱怨：“你非得把人逗哭了才開心，哪兒有你這麼當舅舅的呀。”

傅津南瞥了唐晚一眼，難得沒出聲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