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回到侯府時候,已經是月下點燈燭火時。
李宗煜那廝下手絕對不留,只是扣了過來,脖子紅腫一天沒有下去到現在還有點發痛。
拉了拉襟,李宗煜跳下了馬車,回過手來攙,上笑容恰到好溫無限。
侯府眾人神各異,江有才帶著蘇若水,已經跪在門口迎接:“王爺千歲。”
“岳丈無需多禮,往后都是一家人。”李宗煜笑容溫良聲音明朗,走到了侯府門口,親自攙扶起江有才。
江有才一個小小的禮部四品哪里接過這樣的榮寵,當即就張出來一頭汗,連聲不敢不敢:“王爺里面請,下人們已經備好清茶。”
得了李宗煜這個準婿,江有才是一邊歡喜一邊憂愁,歡喜的是,他即將做皇家岳丈,這消息傳開多人上趕著結討好,便是平日里斗氣同僚如今也和順奉承,他好不快活。
憂愁的是,他為一個準岳丈,跟這麼個婿打道,擺架子和奉承的分寸都不好把握,況且眼前的還是天子最寵的小幺。
他就是當個國丈,也不是沒有可能。
“王爺,天晚了,您請回吧。”江浸月神繃演了一天的戲,又跟李宗煜討價還價了半天,這會真是覺得心疲累,不想再跟李宗煜湊著演下去了。
“好,那你先進去,改日我再來接你。”李宗煜轉臉看過來,眼神寵溺,里調油一般。
江浸月敷衍的行了一禮,頭也不回往侯府里面走。
李宗煜看著江浸月的背影,眸淡淡的,如同浸染月一般。
外面江有才一直等到李宗煜的馬車拐彎出了街口,這才小跑著進了府,追上了前面走的江浸月。
“你這丫頭平日看著乖順,怎的今日如此乖張?未出門的大家閨秀跟外男廝混到現在,江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江有才堵在了老夫人院子門口,厲聲斥責江浸月。
江浸月這會兒看見江有才的臉就是惡心,說出來的話瞬間咄咄人了起來。
“爹爹不覺得自己說話自相矛盾嗎?剛剛門口奉承,如今又回過頭來斥責兒,爹爹到底是想要十二王爺做婿還是看不上十二王爺?或者說,爹爹以為您不該是這個兒嫁皇家?”
“你、你……”被句句中要害的江有才氣的指著江浸月,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素來不喜江浸月,從小是覺得這個兒太過小家子氣,弱弱的稍微嚇一下就哭個沒完,稍大一點就能看出的模樣,太過相似的母親白云淺。
的母親……是他江有才落魄潦倒時的一個符號,每次都提醒著他到底是怎麼爬上來的。人人都說他因為被侯府小姐看上平步青云,背地里卻又有多人笑他上門婿,就連禮部的職位都是老侯爺的關系得來的。
所以他更是厭惡這張臉。白云淺是他的救贖,卻也是噩夢。
再之后,江浸月闖下彌天大禍,如此的行徑實在不守婦道令人發指,他跟這個兒越發的無話可說。
可是偏偏的,十二王看上了這個兒,這個最不親近的兒。
如果是聰慧可人的清歌該有多好。
“爹爹恕罪,兒在外面了氣,剛剛語氣不好,頂撞了爹爹。”不管如何,人生如戲,此刻兩個孩子,老夫人都還在侯府,江家虎狼之窩,什麼下作的事都能做出來,防不勝防,不能現在撕破臉。
江有才有了臺階下,這才忍著氣繼續說道,“剛剛為何不讓王爺進府喝茶?”
江浸月的脖子上還有火辣辣的痛,如今被冷風一吹,渾都已經涼了。
來了異世這一遭,經歷了兩種極端的親。
溫暖如外祖母,掏心掏肺的對著好,冷了熱了都會過問一聲,就算是猜到有著可能萬劫不復的打算,還是拼勁全力來支持。
涼薄如江有才。
便是原本就對江有才這個便宜爹有過什麼念想,可是如今已經說了在外面了氣,他也只顧自己貪圖眼前利益。
江浸月站在微微冷的風中,聲音也如同融化在此刻清冷的夜里:“爹爹莫怪,兒今日所做全是為了您著想,爹爹想想,若是您今夜請了王爺進府喝茶,事傳了出去,只會說爹爹您賣求榮,如此深夜還讓未過門的兒跟王爺廝混,可是若您今夜拒絕了王爺,日后眾人必當贊揚您寵辱不驚高風亮節。”
“果真如此?”江有才捋了捋江浸月說的話,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
江浸月垂著眼睛,聲音低婉,“正是如此,人人都道爹爹您家教頗嚴育有方,這對大姐姐和小妹的婚事也又助益。”
江有才被江浸月三言兩句一帶,瞬間通舒暢神清氣爽,就連剛剛被江浸月頂撞的不快也頓時消弭,若是三姐妹都能嫁富貴人家,那他江有才豈不是人人稱羨?
“今日之事你確有考慮不周的地方,不過念在你跟王爺已然定親,接下來也只有過禮定吉日的流程,日后萬萬注意,不要讓人拿住把柄。”
“兒謹遵父親教誨。”江浸月微微屈膝行禮,纖長的脖頸在月下如同撒了珍珠一般,澄澈的眸子里滿是細碎熒。
江浸月雖然乖巧溫,卻不似白云淺的木訥無知。
江有才再次滿意了起來,再幾句擺擺父親架子的話,之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月上眉梢,江浸月看著前面老夫人院里的燈火已經熄到差不多了,這才微微放心了下來。
王媽媽正守著藥爐,此刻見了江浸月進院,掩不住溫發笑,“小姐回來了,哥兒姐兒已經在老夫人邊睡下了,可憐見的這幾年老夫人有的如此開懷,小姐快進去吧,老夫人正等著小姐呢。”
“好,謝謝王媽媽。”江浸月心驟暖,忽然間好像懂得了一些家人的意義。
或許就是無論外面如何山搖海嘯風雨飄搖刀劍影,只要是回了有了家人的家,那些繃炸的神經,一條條的就如同被擼順的貓一般,瞬間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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