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結,連環結,同心共守。頭簪,頭簪,□□並偶。意深相謀,調和琴瑟弦,休停素手。海誓山盟,天長地久。——《連環記-小宴》
戴國芳仰起下,神仍舊倨傲,“沈小姐,我想單獨跟晉北說幾句話。”
念眉深深吸氣,手想要掙出來,卻被穆晉北更的握住。
“媽,有什麼話您就直說,不是外人。”
戴國芳臉上的表有了裂紋,指著他道:“好啊,真好,不是外人,那是我這個生你養你的媽是外人了是不是?你瞞著家裡要帶個戲子私奔,出了北京城連爹媽都不要了,傳出去像什麼樣子,你讓我們老穆家這張臉往哪兒擱?”
念眉臉煞白,穆晉北卻不慌不,“媽,只要您一句話說同意我跟念眉在一塊兒,我們現在立馬就回家去。我也爭取過了,可您不樂意,我總不能忤逆您的意思見天兒地在家裡鬧。念眉又是我喜歡的姑娘,我放不下。咱們男未婚未嫁的,在一起也沒礙著誰,我想不明白您怎麼就這麼反對呢?還是說究竟是誰都不重要,只要不是您相中的那個人您就橫豎看不順眼,不讓進穆家的門?媽,您正苗紅,年輕的時候在文工團也吃過苦,爺爺反對過您跟我爸的婚事沒有?也許那時候是組織上做主,但現在時代不同了,您怎麼就不能讓您的兒子自己做一回自己的主?”
“你……你……”戴國芳被這一番話氣得說不出話來。
一直在旁沉默的穆皖南扶住,“媽,您先坐下。”
戴國芳脣都有些泛青,不舒服不是假裝的。念眉見狀拉住穆晉北,用懇求的語氣說:“晉北,不要說了……”
穆皖南擋在兩方人馬中間,語調依舊平淡沒有多溫度,“晉北,你們兩個人都一起跟我回去,有什麼要說的大家可以再商量。”
“別說我不信你,大哥,是不是連你也覺得我這樣走了很丟人?”穆晉北忽然笑了笑,“我當時真天真,居然以爲這家裡就算沒一個人站在我這邊兒,至還有你會幫我的。”
穆皖南僵住。
“你們要真顧及家裡的臉面,就該胳膊折了往袖子裡藏,而不是大張旗鼓地跑這兒來把我們攔下。其實面子裡子合起來也不值幾個錢,比得過這一輩子的幸福滿麼?大哥你最有發言權了,不如你跟我說說,當年你要是有這樣的機會,你走不走?”
四周頓時靜極了,只聽得到幾人深淺不一的呼吸。
念眉不知來龍去脈,但也猜到他一定是了什麼忌,一種埋藏於在場的幾個穆家人記憶中不可輕易的忌。
揭瘡疤都不疼,揭陳年的舊痂才疼呢!
穆皖南的臉都變了,半晌才從牙裡出幾個字,似乎是他最後的規勸:“晉北,戲子無義。”
“大哥您說話別只說一半兒,這話還有前段兒呢——表子無。你說你的康寧有還是無?”
每個人都有不得的逆鱗,穆皖南原本澄淨淡漠猶如死海的眸子裡瞬間就掀起了驚濤駭浪,繃,手在側握拳頭,只要再上前半步必定又是一通狠拳。
掌風從耳邊刮過,啪的一聲脆響,出手的人卻不是穆皖南,而是氣得發抖的戴國芳,“道歉……給你大哥道歉!”
穆晉北沒有躲閃,生生了這一耳刮子,記憶中這還是長這麼大頭一回挨他嗎的打。並不是很疼,他想,至比起大哥這些年的痛苦煎熬,這樣的爭取換來的打和罵都不算什麼。
他不爭,再過幾年,大哥就是他的前車之鑑。
他的目越過母親看向後的人影,穆皖南垂手立在那裡,剛纔氣往腦門兒上衝只差一點就要手的勁頭已經過去了,他像被空了力氣似的鬆弛下來,眸與其說恢復冷靜不如說空一片。
他不想管了,穆晉北知道,自己剛纔說的那些話打中了大哥的七寸。
相較於穆皖南的死寂,戴國芳的反應特別大,脣都哆嗦著,朝穆晉北道:“你明明知道……還這樣對你大哥,好,蘇城是吧?你們要走就走,我只當……只當沒生過你這樣的不孝子!”
眼看的手又要招呼上來,念眉忍不住擋在穆晉北前面,哭道:“您別這樣,不是他的錯……要打就打我好了!”
他把撥回自己後去,自己也踉蹌了一下。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損招換來的打,讓他也覺得難,腦子悶悶的疼,裡都是腥的味道,說什麼也不能讓念眉再挨一下。
兩個人互相維護的姿態讓戴國芳覺得自己只不過枉作了一回真正的惡人,孩子大了,要做什麼、跟什麼人來往本沒法管,也管不了了。
只是心疼老大,過去心裡不痛快,離婚後連個笑模樣都沒了,心頭最的膿瘡被弟弟這樣看似不經意地挑開,竟疼得沒了知覺似的,活像行走。
沈念眉說對了一句話,這不是穆晉北的錯,也不是老大的錯,最疼惜的兩個兒子不快樂,到底是誰的錯兒呢?
戴國芳取下眼鏡抹了下眼角,穆皖南還在旁攙著,兩個人往大廳裡走,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到後重落地的聲音和沈念眉的驚呼:“晉北……晉北你怎麼了?!”
…
重又回到醫院裡。
念眉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懷疑今天所經歷的一切其實只是的幻覺,一場大夢而已。
穆皖南在旁站定,遞給一個紙杯,低劣咖啡的香氣,像是不記得自己不喝咖啡,接過來一口就喝去大半。
很苦,不用掐大也能知道這不是在夢裡,一切都是生生的現實。
“你媽媽呢,還好嗎?”問。
穆皖南指了指樓上,“心臟本來就不太好,醫生今天建議院治療。”頓了一下又補充說:“很自責。”
念眉惘惘地看著眼前閉的病房門,輕聲問:“到底爲什麼……這麼反對我和他在一起?我唱崑曲,一場演出二十幾個人登臺,單張票價60塊;爲了生計也跑過場子作商演,一場幾百到幾千不等,觀衆不多,也的確不是貴價,但不不搶。”聲音哽咽又沙啞,“我從沒想過要傷害別人,遇見他很久都不知他到底是什麼人,我不圖你們傢什麼。”
穆皖南端起杯子就口,去嘆息,“爲了穆家的臉面,不能因爲他一個人的離經叛道讓全家人跟著丟臉。”
轉過來看他,“你跟俞律師結婚,也只是爲了不讓穆家丟臉嗎?”
那麼現在呢,離了婚,是不是一輕鬆愉悅?
穆皖南不說話,也沒有發火,只說:“等會兒他醒了,你陪他好好說說話。”
穆晉北睜開眼睛,聞到水果的香氣。念眉就坐在牀邊,手裡拿刀正削一個紅彤彤的蘋果。神專注,刀法很好,一圈一圈的果皮垂下來,都不會斷的。
他盯著白皙的手指和巍巍的眼睫,喊了一聲,“傻妞。”
果皮落在地上,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湊上來,“你醒了?”
他點點頭,“我們沒走?”
夢裡他拉著一路奔跑趕上航班,在機上等了很久,飛機就是不肯起飛。
念眉想哭,抓著他的手,“沒關係,來日方長。”
“瞧你嚇的。”他用拇指揩去眼角的淚水,笑道:“你也知道我是吃貨,不該玩絕食那一套,革命沒功呢,自己先趴下了。這事兒怪我,別哭了,啊?”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醒來腦子是懵的,最後的記憶就是他媽給他的那一耳刮子,怎麼暈倒的全想不起來了,就像喝酒喝多了斷片兒,可他三瓶牛欄山也沒喝這樣過。
病房裡很清靜,他媽再沒來過,穆皖南倒是來了一下,匆匆看過一眼就走。然後是穆津京,抱了很誇張的一大捧花來探病,病房裡沒有合適的花瓶,就一直擱懷裡抱著,纔開口了一聲二哥就哇的一聲哭了。
本來也被足,只不過在他們三叔那裡,穆崢穆嶸兩兄弟與年紀相仿,一向比較玩的來,不會無聊和牽掛。
穆晉北頭疼,“哎哎哎,我還沒嚥氣兒呢,哭什麼呀,還花都帶來了。你再用塊石頭給我刻倆字兒就齊活兒了……”
津京氣憤地拿花束當武去砸他,“……還說,還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拿來兌自己……嗚嗚!”
他擡手去擋,念眉趕攔下,“津京,別鬧了,過來坐下好好說說話。”
也忍不住抹眼睛,穆晉北關切地問:“好好兒的怎麼又哭了,過來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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