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離很近, 呼吸噴涂在臉上。
看著面前青年,清楚知道他這話里的意思。以前總安自己這是謝長寂的占有,和無關, 可如今怎麼都沒辦法把自己騙過去。
想說點強的話, 例如質問他憑什麼管, 又或者是這些事與他無關, 可不知道為什麼,張了張口, 卻始終說不出口。
心跳得飛快, 整個人又又慌。
從來沒見過這麼執拗要個結果的謝長寂,可偏生這個結果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
謝長寂盯著,觀察著的神, 只道:“有這麼難嗎?”
“我……我去看看師姐。”
手推開他,慌往門外走。
謝長寂站在原地, 他知道自己不該追問下去,可看著逃一樣的背影,他卻沒忍住。
終歸已經知道了, 他再瞞也沒什麼意義。
“你到底在躲什麼?”
花向晚沒理他,繼續往前,還沒走到門邊, 就聽謝長寂在后發問:“我喜歡你,讓你這麼害怕?”
這話讓花向晚作僵住。
他怎麼知道已經知道他喜歡?
“明明在幻境里好好的,明明你想要我陪在邊。”
聽著這些, 驚訝回頭,就看謝長寂站在不遠, 燈火落在他如玉的面容上,他眼中帶了幾分不解:“為什麼要這麼躲我?”
“你……”
花向晚震驚看著他, 好久,才反應過來:“你記得?!”
謝長寂聽到這話,莫名有些想笑。
從頭到尾,就是做好了出來就忘了的打算。
沒想過他會記得,所以才肯放肆。
可他偏生記得。
他平靜看著:“我記得。”
他一面說,一面朝著走過來。
“是你讓我你姐姐。”
花向晚一聽這話,覺整個人都炸了。
臉瞬間通紅,謝長寂卻渾然不覺。
“我記得你教我什麼是喜歡,什麼是。”
說著,他走到面前,察覺他靠近,忍不住退了一步。
可他卻沒有半點退步的意思,步步。
“我記得你問我如果合歡宮沒出事我們會是什麼樣子,記得你讓我陪你。”
“我記得我們一起送沈逸塵離開,記得煙花下接吻,記得我們兩在小巷里做……”
花向晚聽到這里,沒等他說話,抬手一把捂住他的,急道:“別說了!”
謝長寂平靜看著,清潤的眼里一派坦然,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什麼不對。
花向晚不敢看他,暗暗咬牙。
這就是白紙的可怕之,他本沒有恥心這種說法,于他而言這大概和經文道法沒什麼不同。
他平靜看著,花向晚的手在他上,帶著的溫度和氣息,讓他方才酸焦慮的心稍作緩解。
他看著面前不敢直視自己的人,等過了一會兒,花向晚緩過來,才慢慢放手,故作鎮定道:“你別說了,我記得。”
“那這樣的時不好嗎?”
謝長寂不解:“我陪著你,你很高興。”
花向晚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低聲道:“謝長寂,人一輩子不是只有高興不高興,幻境里我可以不考慮未來……”
“那你現在需要考慮什麼未來?”
謝長寂打斷,花向晚一怔,突然清醒幾分。
看著面前人,像是一盆水澆在頭頂,心冷卻下來,抬眼看向面前執著青年。
察覺花向晚緒變化,謝長寂皺起眉頭。
“你到底瞞著我什麼?”
他敏銳發問。
這話讓花向晚心懸起來,下意識在袖下起拳頭。
“謝長寂,”笑了笑,“其實幻境里的好不代表什麼,那只是我太孤獨了。我想要的只是一個人陪著,可這個人,”花向晚說得認真,“不一定是謝長寂。”
聽到這話,謝長寂覺得有什麼銳利劃過口。
幻境里只有謝長寂一個選擇,所以選了他。
可現在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之前的溫清、云清許,現在的薛子丹,未來或許還會有很多他認識不認識的人。
在西境的兩百年,有太多選擇。
他盯著花向晚,有些說不出話。
花向晚看著他的神,有些不忍心,垂下眼眸,好心提醒:“你來西境的時候,我就和昆虛子說得很清楚,如果你對我是愧疚,是因我死而產生的偏執,我可以幫你。你要來西境尋找魊靈,我也可以助你。唯獨一事,”花向晚聲音帶,“抱歉,我沒有多余的心力。”
“我可以不需要你的回應。”
“可你想要。”花向晚抬眼,“就像我當年,我也說過,我喜歡你與你無關,不需要你的回應,但久了,我還是會傷心。因你誼獲利就是獲利,而你想要的價碼我給不起,就是欠了你。”
“我無所謂。”
謝長寂盯著,他克制著自己緒,努力讓步:“我沒有什麼要的,只要讓我留在你邊,讓我一個人陪著你就好。”
花向晚一時語塞,靜靜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后,扭過頭,沒有接下去,只道:“你先睡吧,我去隔壁開個房。”
打從來到西境,他們就沒有分房睡過,聽到要去另外開房,謝長寂心頭哽得發疼。
看著拉開門,他終于出聲住,找了一個一直用著的理由:“不必如此,你一個人危險,我陪著你。”
“不用了,”花向晚背對他,語氣平淡,“你既然都記得,那你應該知道我沒這麼弱,我畢竟吸食了一個渡劫期的修士修為在,只是不方便用,但自保無虞。”
說著,又要走,謝長寂馬上又道:“那你幫我把傷口清理一下。”
花向晚作頓住,回過頭,便見謝長寂轉頭看向旁邊,似是有些不自然:“我也傷了。”
猶豫片刻,想了想,點了點頭:“好。”
“我想先清洗一下。”
“傷口不宜水。”
“太臟了。”
謝長寂堅持,花向晚想起他一貫潔,傷口對于他來講早已是家常便飯,或許干凈比這重要更多。
點了點頭,便道:“那我等你。”
謝長寂應了一聲,走進凈室,花向晚回到桌邊,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茶,坐著等著謝長寂。
沒想到謝長寂居然都記得。
既然他記得,再拿什麼沒覺搪塞他,怕是糊弄不過去。
可又不能應下來。
是沒有未來的人,不能留他同自己一起陷在這里。
而且,他執念的是當年從懸崖上跳下去的晚晚,可早就不是那個人了。
靜靜等在外面,謝長寂在凈室中平靜拉開衫,從乾坤袋中取了匕首,干脆利落順著上已有的傷口劃了下去。
他咬著牙著所有聲音,將每一道傷口都劃到深可見骨,等做完這一切,他抖著將匕首用水清洗,放回乾坤袋中。
花向晚聽著里面沉默了一會兒,似是在服,隨后水聲響起,隔了沒多久,謝長寂換了一白廣袖單衫,從房間中走出來。
他長發散披,單衫出他鎖骨和半個膛,水珠順著脖頸一路落到衫之中,明明生著一張高山白雪的臉,卻在這一刻彰顯出一種莫名人的魅力來。
他傷口了水,明顯被刺激到,鮮從衫上浸出來,像一朵朵艷麗的梅花,盛放在白衫之上。
花向晚看見,便微微皺眉,朝他招手道:“過來吧。”
謝長寂走到面前,跪坐下來,花向晚拿了藥過去,看著面前人平靜褪下衫。
他上是一道有一道傷疤,看見那模糊的傷口,花向晚就愣了。
一開始看見就知道這些傷口應當很深,但沒想到卻深到這種程度,好幾個傷口都能見到白骨,而且上面都帶著凌厲的劍氣,一時半會兒本無法愈合。
花向晚不由得皺起眉頭,抬眼看他:“這麼重的傷怎麼不早說?”
謝長寂低垂著頭,輕聲道:“你和狐眠師姐看診更重要。”
“我們又沒什麼大事,”花向晚抿,住心中不滿,拿了藥來給他涂抹上,忍不住道,“日后不能這麼忍著。”
謝長寂低著頭,語氣溫和許多:“嗯。”
“要不我還是把薛子丹過來……”
看著這麼嚴重的傷口,花向晚還是不放心,正要起,就被謝長寂拉住:“不必。”
他語氣很冷:“他過來,就不用治了,總歸會好的。”
這話帶了些孩子氣,花向晚不由得被氣笑了:“謝長寂你十七歲嗎?”
謝長寂不說話,但神卻是半點不讓。
花向晚緩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只能認命幫他把傷口換上藥,等做好這一切,低聲道:“好了,我先走,你有事我。”
謝長寂應聲,他沒再留人,靜靜跪坐在地上。
花向晚提步出去,走到門口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謝長寂還坐在原地,全然沒有半點要睡的樣子。
遲疑片刻,提醒他:“你早些歇息,不要折騰了。”
“好。”
謝長寂聲音平穩。
花向晚著自己挪開眼,回頭去正堂找小二重新開了一間房。
開好房回來時,看見謝長寂房間燈已經熄下,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等自己一個人躺下,不知道怎麼,就是無法眠。
輾轉反側,都忍不住在琢磨,謝長寂到底睡沒,他傷勢這麼重,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以他的能力,應當是不會有什麼事,可現在他明顯狀態不對。
他已經走火魔,天劫時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他現在到底是什麼實力,是不是外強中干,本不是想象中那麼強?
左思右想,直到最后,也不再猶豫,干脆坐起來,決定去謝長寂房里看看,確定他沒出事就好。
悄悄下樓,跑到謝長寂門口,用了一個匿咒躡手躡腳到了窗邊。
謝長寂房間設了結界,也看不到什麼,只能是悄悄推開窗戶,就看房間里什麼人都沒有。
皺了皺眉,覺不到謝長寂氣息,心里有些不安,便大著膽子從窗戶里翻了進去,朝著床上走去。
床上約似乎有人,又似乎沒有。
就看看他的況。
安著自己,張走到床邊,等掀起床簾,就發現床上什麼人都沒有。
花向晚一愣,隨后就聽謝長寂聲音在后響起:“你來找我?”
這聲音把花向晚嚇了一跳,猛地回頭,就發現謝長寂近在咫尺。
下意識退了一步,全然忘了床就在后面,整個人被床一絆就失重往后仰去。
謝長寂抬手一攬,扶著腰跟著一起倒在床上,順勢就去了腳上的鞋,不等反應,抱著往床上一滾,便把堵在里側。
兩人面對面挨得很近,謝長寂眼里帶著克制著的溫和笑意。
花向晚心跳得飛快,有種做賊被抓的心虛,忍不住往后了,張解釋:“我……我就是來看看你,怕你高熱什麼的。”
“嗯。”謝長寂看著,沒有多說什麼讓下不來臺的話,只問,“不如留下照看?”
“你沒事就我走了。”一聽這話,花向晚快速反應過來,起想跑。
謝長寂一把將扯回來,翻在下,撐起自己半截子,低頭看:“我有事。”
“你看著好的。”花向晚不服氣。
話剛說完,一滴就落在花向晚臉上。
花向晚一愣,怔怔抬眼,就聽謝長寂平靜道:“傷口裂了。”
猜著是剛才弄裂的,花向晚一時有些不敢了。
看著的樣子,謝長寂微微低頭,埋在頸間,輕聲道:“你不在我睡不著。”
“你以前也不睡,”花向晚睜著眼看床帳,“你都打坐。”
“現在我得睡覺。”
聽著這話,花向晚倒也沒反駁。
他這個狀態,好好睡覺休息,比打坐有用得多。
睜著眼,好久,嘆了口氣,認命道:“算了,睡吧。”
謝長寂沒說話,他在上不。
花向晚推了推他:“滾開。”
謝長寂從上翻下去,花向晚背對著他,拉上被子,閉眼道:“有事我。”
謝長寂沒出聲,過了一會兒,他從背后抱住。
“晚晚,”謝長寂聲音很輕,“你回來,我很高興。”
花向晚不說話,睜著眼睛看著夜里,過了一會兒,輕聲道:“謝長寂,我不是當年的晚晚了。”
“我知道。”
“其實你一點都不了解我,”花向晚被他抱著,“你的、執迷不悟的,其實都是兩百年前那個人。”
“花向晚,”他連名帶姓著的名字,似乎是在區分什麼,“我從來都知道我要什麼。”
過去他知道,現在亦如是。
他一個人得慢,想一件事想得慢,可每一分,每一個決定,都是他用漫長時去理解做出的。
花向晚不說話,被這個人抱著,覺溫暖將裹挾,人都變得弱起來。
“不,”看著前方,語氣平靜,“你不知道。”
你甚至連真正的花向晚是什麼樣、做些什麼、要做什麼都不知道,又談什麼清楚知道?
只是這些話不想再說,太過疲憊,閉上眼睛,打算將一切推到日后再說。
兩人睡了一夜,等到第二日醒來,謝長寂還在旁邊,他抱著,好像還在幻境里相的日子。
他們在斷腸村那半年,每天早上睜眼,都是在謝長寂懷里。一瞬有些恍惚,后人覺醒過來,迷迷糊糊將練抱,眼都沒睜,幾乎是無意識去親吻的脖頸,一路沿著往下,啞著聲道:“要麼?”
“等等!”
花向晚猛地反應過來,一把抓住對方練拉腰帶的手,驟然清醒。
謝長寂迷蒙睜眼,看著花向晚神不定,片刻后,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狠狠一腳從床上直接踹了下去。
“滾下去!”
對方吼完,一把拉上床簾。
謝長寂摔到地上,疼痛襲來,他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甩了甩腦袋,抬手捂住自己額頭,低聲道:“抱歉,我習慣……”
“滾出去!”
這話被急急打斷,花向晚似乎更怒。
謝長寂有些無奈,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撐著自己起,去旁邊取了服,守到門口。
花向晚在床簾中微微息,這些七八糟的事讓頭疼,但更讓痛苦的事,都不知道這事兒要怪誰。
怪謝長寂嗎?
是拖著他在幻境里這麼呆了半年,是自己昨晚上不放心回來。
怪來怪去只能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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