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蛋前往目的地的時候，代乾坤正燒了一壺茶，慢悠悠的洗刷著茶水臺。

這麼多年過去，唯一不變的，也只有喝茶這個習慣了。

代乾坤在喝茶之前，總喜歡洗刷一遍茶水臺。在桂花走之前，這一步驟是由桂花來做的。

總是一邊洗刷一邊嘮叨，埋怨代乾坤那些蒜皮的小事，但洗茶水杯時一如既往的認真和虔誠。

好多年了，不僅僅是他，就連他兒子，他孫，都經曆了那麼多事了，他如今不知道自己還在堅持些什麼。

茶水“咕嚕咕嚕”的冒著泡，泡一個一個的炸開，濺到了代乾坤的手背上。

他卻一點兒都覺不到燙。

“桂花，你說我們這些年來，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呢？”代乾坤對著茶盞喃喃自語，眉眼皆是蒼老和落寂。

“砰”的一聲，代乾坤的門被蠻力推開了。

代乾坤提起茶壺的手抖了抖，幾乎將開水灑到自己上。

他疲倦的抬起頭，看到的卻是自己好久不見的親孫，獨蛋。

後面還有一個不知死活的算命派的小子。

“爺爺，您好悠閑吶，茶好喝嗎？”獨蛋輕輕問了一句。

代乾坤再也無力提起茶壺，重重的放落在桌面上。

茶壺裡冒泡的“咕嚕”聲也小了很多，像是被針一個個頂破了。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代乾坤坐在沙發上，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卻讓獨蛋心酸得不行。

獨蛋滿肚子的怨氣在見了代乾坤之後瞬間消失殆盡，上前幾步，替代乾坤進行了他剛剛沒有完的作。

獨蛋將茶水倒進茶杯裡，等待茶葉舒展開來，然後倒掉，再上一遍滾燙的茶水，給他蓋上了茶蓋。

小時候經常給代乾坤倒茶。不懂怎麼倒，只會看心。

有的時候只倒一遍水，有時卻要倒三遍。這一點和完全不一樣。

代乾坤端起茶杯，輕輕吹了一口上面漂浮著的茶葉，看向了多德。

“你過來做什麼？”

“我……”

“他是王老仙的孫子。”獨蛋道。

“我知道。所以我問他來做什麼。”代乾坤吐出一口熱氣，將茶杯又放回了桌子。

“他是來幫我的。”

“我在問他。”代乾坤這次的語氣已經帶點警告意味了。

這讓獨蛋乖乖的閉了。

爺爺終歸是爺爺，無論如何在氣勢上絕對是好幾條街的。

“爺爺您好，我王端迪，您也可以我多德……”

“誰是你爺爺？你家那位趾高氣揚的老頭子才是你爺爺，別錯對象了。”

多德只頭微笑，不否認也沒有肯定。

他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讓代乾坤更加生氣。

“你跟你爺爺真是一副德行，當面一套做得極好，背後卻不知道盤算著什麼買賣。”代乾坤憤憤說道。

獨蛋見狀趕：“爺爺，您別把往事強加到我們小輩上，這不是讓我們不開心了，還白白給您自己添堵嗎？”

代乾坤看了獨蛋一眼，從鼻孔深深出了一口氣：“大不中留，大不中留啊。”

“爺爺。”獨蛋皺眉喊了一句。

明明這麼久都沒見了，他跟多德也是第一次見面，不知道為什麼代乾坤非要把氣氛搞得這麼尷尬。

“好了，不說了。”代乾坤大手一揮，自顧自的結束了這個話題，“你們自己隨便坐吧。”

多德轉頭看了看四周，除了代乾坤一人霸占了一條長沙發以外，旁邊還有一個單人沙發，再旁邊就是幾個木板凳了。

他自覺地搬了個木板凳坐在了單人沙發旁邊，找了個乖巧的姿勢坐好了。

獨蛋無奈，只能坐在了給自己預留的單人沙發上。

代乾坤表面上看起來是在把玩手中的兩個核桃，實際上卻是在暗中觀察著多德。見多德還算懂事，不像王老仙年輕時那樣囂張跋扈，倒也放心了不。

“爺爺，這一別許久，您過得還好嗎？”獨蛋看到房間清清冷冷沒有人氣的樣子，又不自覺的心下來。

“過得好與不好，又有什麼差別呢。人總有一死，不過是看怎麼個死法罷了。”代乾坤說起死來像是家常便飯，毫不避諱。

想來也是，像他這種見了無數鬼魂的人，對死也是看開了。

人這一輩子極短，死死生生不過一瞬，難熬的不過是鬼又人的孤獨罷了。

“您看得倒是很開，您孫我可就慘了。您怕是不知道，我都在孟婆那裡走過一遭，大概將死未死三四回了。”獨蛋撇撇，有點委屈。

代乾坤看獨蛋的眼神多了幾心疼，但一想到如今的困境完全是自己一手招來，又生了些氣憤。

“你原本不必遭這些的。你經曆的事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什麼？爺爺我是您的親孫嗎？我都這麼可憐了您還這樣說我……”

“當初是你自己暴出了你的份，又自顧自的開了鬼眼，到如今你還能活著跟我說話，算你命大。想當初你的鬼眼是被我封印的了，一是為了贖我的罪過，二是為了救你以及你的後輩。”

“好，暴份這件事我勉強承認。但開鬼眼是怎麼回事？我從來都沒開過什麼鬼眼。”

“你仔細想想，你小時候是不是從未見過鬼魂？但是你被那些無關要的小事纏了之後竟然想方設法的想要見到鬼魂，你強烈的**打破了我的封印，這才有了後來的一切。你說你是不是自作自？”

代乾坤一邊說一邊唉聲歎氣，一副恨鐵不鋼的模樣。

“那我怎麼知道嘛？當初你又什麼都不告訴我。好奇心害死貓，也快害死我了。”獨蛋低聲嘟囔道。

“你上的那把劍還沒給你爺爺看吧？”多德悄悄的在獨蛋耳邊提醒道。

這下驚醒了獨蛋，是了，這消魔劍還有井元易的事是一定要和代乾坤好好講一講的。

這涉及到了他們當年的往事，甚至還有可能化解他們多年來的恩怨。

作為他們的後輩，獨蛋也只能做到這個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