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啞從孑然一到肚子里忽然間多出一個小生命,這件事并沒有給予他多安全。
他很恐懼,他看著殷靖南越來越疏離的眼神,深深明白,因為孩子的出現對方越來越反他了。
可是他有什麼辦法呢。
他也不想的啊。
唯一能做的,就是笨拙地等在殷靖南門外,這樣就能在隔天早晨醒來第一時間見到他。
那是帶他離開苦難的人,是他的人。
確診懷孕之后,兩人分房睡過一段時間,沒多久小啞又開始地跑到殷靖南門口守著,大著肚子,就坐在地上靠著門睡,怎麼講都不聽。
殷靖南扭不過他,三番兩次地妥協了。
從今晚起他不會再妥協。
沒兩個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小啞總不能一輩子跟他待在一起的。
他應該學會獨立。
就像他當初在外流浪時那樣堅強。
殷靖南想,也許是他太慣他了。
屋線昏暗,碎掉的碗片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兩人還在為是否分房睡這件事僵持著。
準確地說,是殷靖南單方面的僵持,小言一直于弱勢。
審判權始終在他手里。
“不聽話你就走。”
殷靖南把手回來,沒再看他。
小啞形不穩地晃了晃,捂住有點發痛的肚子,不敢再發出聲音,連眼淚都不敢再掉了。
這句話的震懾力絕對是足夠的。
殷靖南拉過被子躺下來,背對他命令道。
“出去。”
小啞不再做徒勞無功的掙扎了,他犯了錯,就應該得到懲罰。
視線從殷靖南寬厚的脊背上收回,安靜地離開了房間。
殷靖南甚至聽不到他的腳步聲,直到輕輕的關門聲響起。
被酒暈眩的頭腦脹得厲害,殷靖南疲憊地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隔天早上醒來已是九點,從輕的紗簾中,照亮一室寧靜。
殷靖南起洗漱,穿戴好西服領結,打開房門就看到靠坐在墻邊瞇著眼睛昏昏睡的人。
小言聽到靜,后知后覺地睜開眼睛,昨晚的不開心他都忘了,下意識出開心的笑容,笨拙地爬起,正想用手語跟殷靖南問好,就被對方冷著臉打斷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固執。”
“我的話你聽不明白嗎?”
小言愣住了,笑容消失在臉上,取而代之的是顯著的無措。
殷靖南抿。
“我不希我以后一打開門就見你,很煩,你知道嗎。”
“……”小言低下頭,扶在肚子上的手了。
他的拖鞋是泰迪狗的,棕的卷,耳朵絨絨的垂下,是殷靖南很久之前帶他去商場買給他的,他很喜歡,不開心的時候一就能好。
看一看也行。
可是肚子太大了,看不到腳尖了。
殷靖南的聲音又冷又沉。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那麼粘人。”
說完他就轉走了。
小言抬頭看向那抹難以及的背影,略微失神。
本以為今天家里沒有準備早餐,殷靖南準備去外面隨便吃點的,沒想到經過餐桌就看到桌上擺著兩份培三明治和牛。
殷靖南停在桌面,皺起眉。
原來小言早就起來了,剛才等在門外,應該是想和他一起吃早餐。
話說得似乎重了些。
殷靖南凝重地拉開椅子坐下,拿起三明治嘗了一口。
小言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做飯是和鐘點工阿姨學的,許多菜式看一遍就會,簡簡單單的三明治做出來和外面賣的相比口更甚一籌。
殷靖南偶然間發現他喜歡看食節目,問小言是不是想吃那道菜,小言一個勁兒搖頭,比劃著告訴他,他想學來做給他吃。
小啞是個很有心的人。
正是因為太有心,才容易傷心。
這不是件好事。
殷靖南慢吞吞地吃著三明治,等了許久,都不見小言下來吃飯。
時候不早了,他沒時間再耗,快速解決掉屬于自己的那份,出門去上班。
殷靖南前腳剛走,坐在樓梯口的男孩才敢站起。
他能聽到他咀嚼食的聲音,能聽到他吞咽牛的聲音,但他不敢出現在他面前。
或許在對方面前晃悠,他就不會發現他不是那麼惹人喜歡了。
晚上沒有應酬,下班后殷靖南就回家了。
屋很安靜,本該出來迎接他的人不在,可桌上卻擺著七八個不同的圓形保溫盒。
殷靖南走到餐桌邊打開保溫盒,里面的菜式富,有炒牛小骨,尖椒炒,芹菜炒魷魚等家常菜……冒著熱氣,看來剛做好不久。
旁邊的小瓷甜品碗里則裝著一枚烤得焦黃的蛋布丁。
明顯是小言準備的。
晚餐過后,殷靖南進書房看了會兒書,天漸暗,他到樓下轉了一圈,發現小言仍舊沒有回來,不由到奇怪。
小啞不會說話,不會寫字,用不著手機,殷靖南也就沒給他準備。
平時除了會去附近的超市買菜,小言幾乎不出門的。
殷靖南正犯難的時候,聽到小言的房間里傳出細微的靜。
原來他是在家的。
殷靖南放了心,轉回房休息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都沒再見到小啞。
早餐每天都換著花樣準備,端正地擺在餐桌上,晚餐只要回家就能立馬吃到熱乎的,可是準備這些東西的人一直沒出現在殷靖南面前。
殷靖南在家的時候,他總是躲在房間里。
殷靖南猜測,小言估計是在鬧脾氣,等著他去哄。
他不會去的,對方如果能因此對他死心,才是他真正想得到的結果。
不過幾天沒見,殷靖南還是有點不放心,小啞肚子里畢竟懷著他的孩子,多應該關心一下,看看他是不是健康。
臨睡前殷靖南特意定了鬧鐘,隔天早上六點鐘就起了,開門的時候小啞正巧從隔壁房間出來,殷靖南住他。
“小言。”
男孩形一僵,保持著手放在門把上的姿勢,背對著殷靖南沒。
他的臉被籠罩在門框的影里,看不清表。
殷靖南頓了頓,問道。
“你在躲我?”
小言把門輕輕帶上,垂著眸,沉默地搖了搖頭。
他不承認。
殷靖南無聲地嘆了口氣,過去了男孩的臉。
“抬起頭我看看。”
小言沒,他的下被殷靖南輕輕抬起。
“瘦了些。”
“還是要顧著,跟我鬧脾氣沒事,別把自己氣壞了。”
“要好好吃飯。”
殷靖南了他的頭。
像以前那樣溫。
小言托在肚子上的手微微收,忍不住手攥住了他的西裝下擺,眼睛紅了。
“啊……”
他說,我沒有鬧脾氣。
不要討厭我。
殷靖南不明白。
啞就是這點不好。
心里想什麼,別人都不知道。
“那天是我說話重了,對不起。”殷靖南道。
小言紅著眼搖頭,手一直沒放開他的擺。
他沒生氣。
殷靖南看著他,言語里有幾分無奈。
“不要喜歡我了。”
這句波瀾無驚的話足以將男孩擊垮了。
他怔怔收回手。
喜歡怎麼是能控制的呢。
如果能控制住,就不是喜歡了。
“我今天要出差了,一周后回來。”殷靖南溫聲囑咐道。
“你在家要好好照顧自己。”
男孩沉默地點頭。
在殷靖南拖著行李箱即將離開家時,小言忍不住追上去,抓住他的袖,“啊……”
他今天一直紅著眼,像只可的小兔子。
殷靖南停下,疑地回頭。
“怎麼了?”
小言搖頭,眼里涌不舍。
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他在心里這樣說。
“乖,我很快就回來了。”殷靖南笑著他的耳垂。
“……”
很快是多快呢。
他都已經被他裝在心底,整個位置都占滿了,空缺一瞬都久。
小言還是點頭。
他得聽殷靖南的話。
對方才會不討厭他。
愿意像這樣他。
殷靖南的行李被司機裝進后備箱,他上了車。
院子里的黑邁赫緩緩駛離,小言不自覺跟著往前走了幾步,徒勞地張說話。
“啊……”
那要再快一點哦。
我會等你的。
……
殷靖南這次出差不是為了公司的事,而是為了幫妹妹的服裝品牌做代言人。
他常年健,外貌和材不輸明星,兼職做回模特無可厚非。
程溫都答應了殷陶,他自然不可能回絕。
拍攝地點在英國。
其實代言人不僅僅是他們兩個,還有十幾個外國模特組的同團,殷靖南和程溫作為華人,是其中的主角。
五天后,At Long Last Love裝品牌登上了各個繁華地區的商業廣告牌。
小言在去附近商場的超市買菜的時候,看到了殷靖南和程溫的親合照。
準確的說,是商業宣傳圖。
圖片占滿了商場外的廣告大屏幕,殷靖南和程溫穿著一模一樣的黑白英倫風格子大,殷靖南摟著程溫的腰,他們在接吻。
小言不知道程溫是誰,但他知道那是殷靖南喜歡的人。
殷靖南的書房里擺放著對方的照片,手機里也存著對方的照片,老是拿出來看。
他應該很很他,就像他殷靖南那樣。
如果他有手機,也會把殷靖南拍下來存在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