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無視了的話，將往馬車里一塞，自己騎上了前面的馬，朝著下一站出發。

這尋常的馬車比起樹葉馬車來就是要平穩許多，雖然也顛簸，但不至于像之前那樣，沒個歇息的時候。

傅杳一個人在馬車里無聊，就坐到了前面的車轅上左右看著風景。

有了之前的經驗，傅杳則偶爾留意著看黃粱仙有沒有出現。結果這一留意，在他們馬車快到一驛站時，果真見到了黃粱仙——只是今日的黃粱仙有些凄慘，一樸素地倒在路邊。

再接著，傅杳就眼睜睜看著鐘離目不斜視地從黃粱仙邊行過，半點都沒停下的意向。

“嘖”，傅杳彈了下舌頭，倒沒開口問鐘離為什麼不救人。

每個人都有做自己的命運，而他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不是屬于間的人，能不手間的事，最好盡量不要去沾這些因果。

不過黃粱仙這是在做什麼？試探鐘離？

……

時間進第四天的中午，鐘離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一只鳥叼來的，容是讓鐘離去幫忙除一位厲鬼，地點在怨魂嶺。

看著被鐘離閱完就消散的一干二凈的信鳥，傅杳知道，這大概是鐘離的某位朋友來的信。

“時間提前了。”鐘離看完信道。按照真實的時間線，他收到這封信應該是幾個月之后的事。

不過真要按照過去每一天的日子一天天過下去的話，等到他手刃黃粱仙，那說得要好幾年的時間，黃粱夢撐不了那麼久。

“之前的世界消散了。”傅杳突然開口道。

鐘離往來時的路一看，來時路上的遠山村莊全都消失不見，化空白的一片。

而等他們的馬車走出了周圍的山林那一刻，后的山林也全都消失，眼前怨魂嶺出現在倆人的視線中。

傅杳看著怨魂嶺上正與厲鬼惡戰的黃粱仙，明白了，“我們這是從你們相遇直接走到了再遇？這黃粱夢的世界，我瞧著怎麼就像是在重現黃粱仙的過去。”

鐘離對黃粱仙的過去興趣顯然不大，到了怨魂嶺，幾百年前他就能殺的厲鬼，現在在他手里自然死得更快。

厲鬼一死，怨魂嶺上其他怪紛紛來向鐘離道謝，而黃粱仙似乎也沒想到鐘離會出現，視線在他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怪們說這厲鬼平日里殘害了不山鬼怪，這次能除掉他，他們必須得好好謝鐘離，想讓鐘離參加他們的慶功宴。

鐘離表示自己只是人所托，現在還有事在，謝絕了他們的挽留。

鐘離不拖泥帶水，走得十分干脆。

這干脆的結果就是，第四天的午夜一過，他們又回到了第四天中午，從收到信的時間點重新來過。

“這一回，你走你的，我留下。”傅杳道。

厲鬼一死，鐘離離開，傅杳發現只要不說話，似乎畫里的人很容易就忽視掉。

于是聽到黃粱仙詢問鐘離是誰，為何修為如此高深。

黃粱仙這等人的疑問，怪們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鐘離公子道場在雁歸山，什麼來歷，我們不是很清楚，但據說前是位位高權重的人，不然死后也不會放在帝陵下葬。”

“鐘離公子乃第一鬼修，不過他尋常行跡飄忽不定，大多數都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這一次我們到了是運氣好，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才能有鐘離公子這樣的修為。”

這一通天花墜，黃粱仙聽得眼里好奇心更甚。

傅杳一直等到他們散了，才慢吞吞去找鐘離。

這一回，午夜過后，他們順利進了第五天。

掌握了這個規律，那接下來就容易多了。鐘離按照以前一樣繼續他的軌跡，傅杳則時不時停下來看了看出現的黃粱仙在做什麼。

如此過了三四個場景都是黃粱仙遠遠地見到鐘離后，這邊傅杳還在嘆不知所以起，鐘離卻不想再繼續知道這些了。

“你不是要回長安，我送你去長安。”鐘離道。

“不繼續看下去嗎？”傅杳都有些好奇這故事是什麼走向了，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會導致黃粱仙最后死在鐘離的手里。

“很浪費時間，”鐘離蹙眉，“也沒有意義。”

“怎麼會沒有意義。”傅杳語重心長道，“你那些我沒有參與的過往，現在在黃粱夢中得以彌補，這就是最大的意義。”

這話不知怎麼就中了鐘離的心，讓他覺得有些他應該拒絕傅杳，讓所有的事都回歸正道，可是里卻不控制道：“好。”

黃粱夢繼續往前走，黃粱仙出現在鐘離周圍的次數越來越多，看向鐘離的眼神，也漸漸由好奇醞釀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歡喜，似乎只要遠遠見到他一眼，就會開心許久。

而對于這些，鐘離一無所知，或者說，他本就不想去了解。

他對這個世界上的新鮮事都愿意去嘗試，在酒坊學了三年釀酒之后，他又去窯坊學習制作瓷。等將這些學到最好，他又會轉去其他的行業，一切從頭嘗試。

而在他一心好好活著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黃粱仙始終如影隨形。

鐘離釀酒，黃粱仙便送到最好的葡萄；鐘離要造紙，會送上上好的木頭；鐘離搜集書籍，則會悄悄讓那些古籍出現在他手可得的地方。

只可惜，鐘離從沒有過任何與有關的東西。他的酒，是自己種的葡萄；紙是老友桃仙的枯枝；至于古籍，對別人來說價值千金的東西，一半是他從前的藏書，一半是他的子民們所書的，他沒必要再搜集。

鐘離的世界里沒有多余的人，但是其他人卻不這樣。

黃粱仙是神明，容貌與才都令人心折，從誕生便被人捧在手里，所過之，收盡一片仰慕。

而現在被人捧著的黃粱仙這麼掏心掏肺地對一個人好，其他人羨慕也好，嫉妒也罷，最后在黃粱仙溫的眉眼中，全都化為了祝福。

于是，在鐘離不知道的況下，黃粱仙心屬鐘離的事越傳越廣。而在知道鐘離還未接納黃粱仙后，黃粱仙的各路親朋好友紛紛支招，力求促這一對良緣，一時熱鬧絕無僅有。

幾乎所有人都在期盼著他們兩人的好事——沒有誰覺得鐘離會拒絕黃粱仙。黃粱仙那是神明，鐘離是第一鬼修，倆人簡直般配到天賜良緣。

而事實上，鐘離在把書搜集了不后，便日沉浸在書海中閉門不出。

這一待，就是一年。

這一年里，他和黃粱仙的“天賜佳緣”也因為他這遲遲不出現，變了黃粱仙癡心錯付卻無怨無悔等他發現真心。

黃粱夢境走到這，傅杳瞠目結舌。

看向鐘離，鐘離本來在看手里的薄胎瓷碗，察覺到的視線，也側首，“怎麼？”

見著他那令人心迷的俊，傅杳搖頭，“沒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句話。”

人的，是無數尸山海堆起來的。只需一個眼神，便會讓人不顧。

鐘離，還真符合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