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毀了祁山靈脈。祁山一垮,連帶著整個昆侖山都到牽連。
昆侖山脈橫西北,旁支無數,主脈或許還能穩住,可旁支卻無法支撐。而依附于山生存的人族,正是住在旁支之上。
“山崩了!”腳下,睡夢中的百姓們被驚醒。
確實是山崩了,而且范圍比之前更廣更大。從河西走廊開始,南至云貴大地,山所及之,皆在抖。
看著腳下驚慌失措的人們,傅杳心里生出一荒謬。
是不是天注定的,無論怎麼攔都攔不住?就和父親上輩子來了西南,這一世仍舊逃不過一樣。
施展方強行穩住山崩,這一次,傅杳到了濃濃的因果之力。
讓應該死于災難的人沒死,這本就是逆天而行。大道至下,數萬道因果加,哪怕傅杳方大,此時也無法與天道對抗,節節崩壞。
見到此此景,在周圍對山下靈脈虎視眈眈的怪們反而按捺住了沖。看這架勢,這人肯定會抵抗不住天道,化為一灘泥水。既然如此,它們又何必冒著被這倆魔頭絞殺的風險去奪靈脈,還不如等他們徹底沒了反抗之力再出手。
眼見著傅杳雙掌化為白骨,鐘離掌風一拍,與共同承擔起大道的制。
“你別摻和進來,這是針對我來的。”傅杳算是明白了。
若是其他人面對這些,或許天道還不會這麼極端。但是,三缺五弊之,理應錢命權皆無,鰥寡孤獨殘俱全。而今沾上鐘離,犯了界限,要麼死要麼鐘離亡。鐘離有仙緣,天道不會他,但卻正好能借機抹除。
“我們倆共命,你死了我也不會得到好。”鐘離卻道。
“合命符還有最后一道符文沒煉化,我們還不算共命。”傅杳道。
“所以你承認你是故意不煉那最后一道的了?”鐘離質問道。
傅杳無言以對,確實不想拖鐘離下水,“這麼幾年,從你手里拿了那麼多錢,我就沒有必要再去害你的命了。”話說完,見鐘離久不作聲,想了想,再次道,“沒有什麼比命更重要。”
“是嗎?可已經來不及了。我好像忘了告訴你,合命符當靈力懸殊時,另外一方也能強行煉化。”鐘離說著,心念一,他與傅杳兩人之間的合命符出現在他們之間。
金大漲之下,那最后一筆黯淡的符文被漸漸點亮。
“你瘋了!”傅杳哪想到他還會有所保留。可想阻止這些,但一,山崩又會繼續,只能任由他作。
“我很清醒。”鐘離冷酷道。
不過小片刻中的功夫,合命符已。
紫金芒籠罩在兩人上,傅杳只神魂一震,仿佛萬道解鎖瞬間被砸開,不再為命運所支配。
“好了。”鐘離看向傅杳,“同生共死,你想反悔都不了。”
“誰要和你同生共死。”事已定局,傅杳心中緒翻騰,連聲音都無法維持鎮定,“你本沒必要做這種無謂的犧牲。”
倘若之前的十二把神兵還在,還能試試看用定天陣能不能穩住這場山崩。可是神兵已經用了,眼下沒有別的東西,只能用紙布陣。紙糊的東西能頂一時,不能頂一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徹底被天道絞殺之前,盡量拖延時間,讓能跑的人都跑掉。
“你又如何得知我這是無謂的犧牲。”鐘離反問,“雷云已散,因果已經被我們倆背了,應該不會再有下一場山崩。既然無論怎麼都會死,那就干脆好事做到底。”
傅杳警覺,“你想做什麼。”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能阻止這場天災。”
傅杳不答,能預這不是什麼能令到愉悅的辦法。
“我有仙緣,尸骨恰好還在,可以化為神兵來用。”他化了神兵,千萬因果都會在傅杳上,“你要答應我,不要功虧一簣。”
傅杳本想說說不定還有其他的辦法,可心里十分清楚,眼下的況,這或許是最好的辦法。
“非要你來?我就不行?”也有。
“你又不是你的。”事不宜遲,鐘離將所有靈力渡給,完后,他又彎腰了的額頭,別有深意道:“我去了,你要記住我的話。不論是剛才說的,還是從前說的,都要記得。”
傅杳著他踏空而去,下了所有緒,深吸一口氣,趁著他吸引外面所有目之余在周圍飛快地布著陣。
這個陣法,沒有其他作用,只為將怪阻攔在外,讓等下不干擾。只是范圍過于廣闊,這陣法最長怕是只能持續一刻鐘。一刻鐘后若是無法布好定天陣,那一切就都白費了。
將陣法布好后,傅杳看向鐘離,鐘離已經化為十二道利劍,正漂浮在昆侖山上空。
知道現在不是在意緒的時候,傅杳下所有雜念,飛快將劍按照定天陣的方位一一布下。外面怪見又來這招,想來破壞,可卻發現四周像是多了一堵無形的墻將里面的傅杳與它們隔離開來。
“又是陣!”還是個不吃的陣,無論它們怎麼攻擊,這陣毫沒有靜。
陣中,傅杳的一大半已經顯出森森白骨,但的姿仍舊沉穩,鐘離所化出的劍每一道都被緩慢而堅定地嵌山之中。
隨著定天陣一點點型,四周山風怒嚎,頭頂風起云涌,大雨傾盆而瀉,伴隨著的電閃雷鳴像是在警告傅杳一般,轟鳴個不停。
地上,傅侍郎正在讓人維持城安穩,這時其方過來稟告,說是已經把姑娘安全送出了蜀地境界,“……姑娘哭得很傷心,屬下無奈,只能用了蒙汗藥……”
“你做得好。”傅侍郎一抹臉上的雨,他正準備親自去城中安民心,誰知在一轉間,卻發現前方山鬼憧憧,而在中間,有一子手里正握著一柄劍朝地下刺去。
雖然那子軀殘破,白骨可見,但傅侍郎還是把給認了出來。
傅觀主?
原來剛才山崩一點點減弱,是因為在出力嗎?
看著的軀一點點化為白骨,傅侍郎心一揪,想幫忙,卻發現他本無能為力。
昆侖上空,在傅杳的全都白骨時,才嵌了第六柄劍。等拿起第七柄,白骨也支撐不住一點點被因果湮滅,漸漸出藏在皮囊下的魂魄。
此時,雷云又起。
世間不可能存在兩個傅杳。
這一次的雷云不僅限于西南,整個神州大地都能察覺到上天的震怒。
正元教中,蕭如瑟看了看天上的翻涌的雷,不知道這雷為何而來,但明白這雷肯定是針對傅觀主他們來的。
不能再猶豫了。
下一瞬,出現在皇宮。
此時皇后也被狂雷驚醒,睜開眼就見從黑暗中走來,朝著自己盈盈一拜:“我走了,這次是來同你道別的。”
皇后想問出了什麼事,但蕭如瑟已經消失不見。
察覺到事不對,飛快披上斗篷,皇后在得知圣人此時正與三位高僧在天閣時,忙帶人匆匆去了。
到了天閣,只見圣人站在欄桿一側,目視西北;而他的后,三位高僧席地而坐,口中正在急急誦經。
“發生了什麼?”為何心生出縷縷不安。
“天有大劫,禍起西南。”圣人道,“一招不慎,社稷危矣。”
……
青松觀這邊,林秋正同游魂野鬼們侃天說地。突然有鬼從外飄來,呼道:“西北有難,那些小崽子竟然敢打我們觀主的主意。我們觀主大恩這麼久,此時也該到回報的時候了。愿意去幫忙的,都跟我走!”
“什麼,還有人敢欺負我們觀主?!”
“走走走,我倒要看看誰這麼不長眼,趕在太歲頭上土。”
“觀主有事,我們肯定要幫!”
“……”
他們三五一群,全都義憤填膺地往西北飛去。這一路不得又呼朋喚友,風一路過境,從東南往西北,到最后竟浩浩,生出幾分兵境的氣勢。
剛剛還熱鬧的集市,轉眼間就變得冷清。林秋有些不明所以,只恨自己不能,都不能去湊個熱鬧。
“可惜我被困在著。”他惋惜道。
集市還有其他沒去的野鬼聽了,冷笑一聲:“他們不過是去送死罷了。”
“送死?”林秋愕然,“什麼意思。”
野鬼卻是笑笑,沒再說話。
……
昆侖上空,傅杳此時也已經握住了鐘離的最后一柄心劍。只要將這柄劍嵌陣中,那就一切塵埃落定。
天道或許是察覺到了,大地又有暴的趨勢,同時布下的陣法也有所松。
就在此時,突然從四面八方涌來許多鬼影,“觀主我們來幫你了!”他們氣勢洶洶而來,很快就與周圍的怪打一團。
尋常的游魂野鬼是打不過怪的,他們只能用數量去堆。
一波又一波的魂魄潰散,竟然生生將松的陣法缺口給擋住了,只是付出的代價有些慘烈。
山下的一切傅杳無暇分心,看了一眼凝聚的雷云,知道,等到的真容徹底暴的時候,這道雷就會劈下,屆時若還未把陣布下,那將徹底回天乏。
手里握著心劍,里開始施展方士——喚靈。
這是的底牌,以所有靈力為引,喚醒后土中沉睡的靈氣,引以為己用。這之所以被稱為,是因為一旦施展,施法之人最終也會被沉睡的靈氣同化,化為天地間一縷靈氣。
不過眼下這況,這個懲罰似乎還是最好的結果。
“……山以靈水以神,靈來兮去以魂……為念者,附于……”隨著傅杳的召喚,四方大地之上,山川河流中間,一縷又一縷的靈力都朝著西北集聚,緩緩融的,“……愿以為祭,得天地良行……”
有后土相助,傅杳的靈力再次充盈。當機立斷,停止了喚靈,將所有的靈力集于雙掌,將心劍對著定天陣最后一缺口猛地下。
咬著牙,背著因果,逆天而行。
“嘭”的一聲悶響,的骨已經承不住徹底崩碎,顯出藏在皮囊下永遠停留在十五歲的臉。
不可能共存的過去與將來在同一時空出現,負責抹殺的雷云轟然澆下。
傅杳沒有躲,也無可躲。頂著滅頂狂雷,扔抓住最后一機會拼命將劍下,“給我定!”
就在神形俱滅之際,心劍終于沒山中。
心劍沒,大陣。搖曳的山河漸漸停止晃,風消雨息,周遭的一切都在恢復平靜。
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夢境一場,四方神明借沉默不語,山鬼怪皆是無聲。
躺在泊里的小狐貍察覺到地不再了,沒有憾地合上了眼。
可目睹這一切的傅侍郎卻無法平靜,他總覺得那雷柱之下的影很眼。
也在此時,他見到那人轉,這回他看到了的臉。
“杳杳……”他愣在原地。
傅杳看著父親,朝著他遙遙一拜。再站起時,山風乍起,的形被徹底拂散。
“杳杳!”傅侍郎終于反應過來,他想沖過去抓住兒不讓消失,然而腳下卻是一空,只覺嚨口涌出一抹腥甜,人也跟著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時,已是白天。
床邊幕僚正在說著什麼,“昨晚上真有山崩,不過幸好大人英明,提前讓百姓聚集在空地上,否則的話必然死傷無數。此時屬下已經將昨夜經過都寫好了,大人您再過目過目。”
傅侍郎睜眼躺在床上看了許久的帳頂,才道:“折子你寫好后拿來給我過目就好。”
幕僚見他緒不對,只好應了一聲下去了。
蜀地的折子不算最快,當信使將之送到長安時,其他地方的折子都已經到了前。那些折子將那天晚上山崩的事說得極盡夸張,最后用一句“圣人庇佑遂無大礙”為結語,趁機向朝廷要銀子補治下。
得到了平安折的圣人松了口氣,而青松觀的林秋卻沒等到那些前去馳援的游魂野鬼們回來。
“這是集搬家了?”他才不信那野鬼說的送死之類的話,“要走也不帶上我,真是不講道義。”
下了一個多月的雨終于停了,江掌柜特地去山下選了最好的五花,讓丈夫提前燜好紅燒,等觀主回來吃飯。
然而從天亮到天黑,道觀始終沒有靜。院子里的躺椅孤零零地擺在那里,原本攤在上面的人不知為何,遲遲沒有歸來。
打那之后,林秋就常常嗅到從道觀里飄出來的香,饞得他口水流了一地。有時候他還會憤憤不平想著,好好的道士吃什麼。不過在看到江掌柜每天晚上都會把端給山下的貧民時,他又覺得其實吃也好,如果他能吃到那就更好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秋始終沒有嘗到他肖想的那口,而江掌柜也沒等到說雨停后回來的觀主。
某一日,林秋見到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男人從他面前路過。他記得,這個男人以前來過,好像還是個很大的。
不過那男人來了很快就又走了,只是他走時眼眶通紅。
林秋覺得,一個男人能出這中悲,想來應該是痛到了心上。就是不知道,這人又是為什麼而難過。
沒有同伴陪聊的日子寂寞難耐,恰好方家的那個丫頭又要與蘇大倒霉鬼親,林秋眼不見心不煩,干脆背對著他們閉眼睡大覺。
這一覺他睡得老長,再睜眼時,恰好見到有個人在給他上供奉。
幾乎沒有得到過供奉的林秋頓時大喜,他里謝著那個好心人,突然猛然覺得有些不對。那個供奉的老人,有點眼……
他仔細一瞧,這老人何止是眼,分明就是老去的江掌柜。
“石頭啊石頭,我就要走了。將來觀主回來,你見了,記得幫我問一聲好。”江掌柜叮囑道。
瞬間,林秋覺得里的珍饈也有些索然無味。
江掌柜次日就去了,同楊廚子一起老去的。林秋看著他們依依不舍走上了黃泉路,臨走時,江掌柜還在憾,“可惜還是沒有同觀主道一聲別。”
楊廚子安,“這樣也好,省的觀主難過。”
他們夫妻走后,新接手道觀的人林秋也認識,是當初道觀里的那個廚子。只是他現在已經不再是年模樣,而是了年過四十的中年人。
廚子菜做得非常好,來來往往的人都贊不絕口,甚至還有認拜師到了這里。林秋對此是不屑一顧的,再好吃的東西對他來說都是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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