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蘇瓷和吳巧艷一起站在了安老師的辦公桌前。

　吳巧艷一的泥灰還沒撣干凈，頭發服上全是土，左邊半張臉更是腫起了四指印子。

　還在不停地哭，眼淚像崩了一樣收也收不住。

　一邊哭，一邊哽咽著說：“安老師，葉蘇瓷打我。”

　安老師看著的慘狀，不是很相信的話，便掛了一言難盡的表。

　自己帶的學生，平時什麼品行什麼樣子，還是知道的。

　說別人打人還勉強能相信，說葉蘇瓷手打人，那是怎麼都不會相信的。

　不過還是例行公事，問了蘇瓷一句：“你打了嗎？”

　蘇瓷搖搖頭，微微一抿，眼淚就從眼角滾落下來了，又大又晶瑩的兩三顆。

　不嚎啕大哭，就這麼默默流眼淚，看起來又委屈又讓人心疼。

　安老師本來就很喜歡，看不得這個樣子，忙掏了手帕給眼淚。

　吳巧艷看安老師給蘇瓷眼淚，自己臉上和上還火辣辣的疼，忍不住氣得直咬牙。

　給蘇瓷了眼淚，安老師又聲說：“不要害怕，有什麼說什麼就行了。”

　蘇瓷這邊點了點頭，好像有了勇氣，“嗯”一聲道：“吳巧艷覺得我好欺負，在學校總是欺負我，在教室故意踢我凳子，做的時候又故意踹我。我不敢跟您說，怕跟您說了，放學后再報復我，找哥哥打我。我爸和我哥哥都不敢惹事，只會讓我忍，所以就一直欺負我。剛才做的時候，又踹我，我說我要告訴老師，就自己打自己，污蔑我打。”

　安老師聽了這話心疼，目無奈地看向吳巧艷，問：“蘇瓷說的是真的嗎？”

　吳巧艷眼睛睜大，連忙搖頭，“假的！假的！我怎麼會把自己的臉打這個樣子？都腫了！”

　蘇瓷輕輕一下鼻子，又小聲說：“是真的還是假的，找同學問問就知道了。之前被你欺負了，我都是自己去廁所著哭。今天我忍不了了，我要勇敢地說出來，讓安老師知道。”

　安老師看著吳巧艷的臉，沒再聽說話。

　起去教室，把五年級剩下的六個學生都了過來。

　六個人排排站在面前。

　安老師看著們說：“問什麼都要說實話，老師一直教你們的，做人要誠實。所以我現在問你們，平時的時候，吳巧艷會欺負葉蘇瓷嗎？”

　一個男生隨口就回答：“這不是天天的事麼？”

　安老師看向他，“天天的事？”

　男生點點頭，語氣懶散道：“嗐，吳巧艷嫉妒葉蘇瓷長得漂亮績好又招老師喜歡，沒事就欺負啊。像什麼踢的凳子啊，掃地的時候往上灑水啊，撕的作業本啊，吹筆灰在臉上啊，做的時候踹啊……太多了……”

　吳巧艷聽得眼睛一瞪，“你放屁！”

　安老師立馬瞪了一眼，“孩子怎麼說話呢？！”

　吳巧艷抿了下，屏氣弱聲道：“我沒有。”

　安老師沒聽的話，問其他幾個學生，“是這樣嗎？”

　李秋玲看了一眼蘇瓷，心里不自覺為擔心。

　不過蘇瓷自己都說出來了，也就不幫瞞著了，便也開口道：“安老師，是這樣的，蘇瓷怕放學后再被報復，所以一直不敢說……”

　李秋玲說完后，葉安慧跟著點了點頭。

　剩下的三個男生，也都陸續點頭表示是這麼一回事。

　吳巧艷有一點急了，連忙道：“今天確實是葉蘇瓷打的我！我的臉就是打的！”

　說著把臉給其他同學看，一再強調，“現在還火辣辣的，肯定腫了！”

　那個說話的男生“嘶”口氣，又開口：“可是按照葉蘇瓷那點連鋤頭都掄不的力氣，怎麼可能把你的臉打腫啊？力氣有多小，我們都是知道的啊。”

　安老師盯著吳巧艷看一會，又看向六個學生，“你們今天誰看到葉蘇瓷打吳巧艷了？”

　六個人紛紛搖頭，表示都沒看見。

　倒是這麼幾年下來，有很多次，看到吳巧艷在做的時候踹葉蘇瓷。

　不過葉蘇瓷自己愿意忍，他們也就當沒看見了。

　被踹的人自己都沒什麼意見，他們主出來摻和什麼呀？吳巧艷哥吳大彪，在村里出了名打人手毒，五大三長得兇，每天就尋釁打架。

　今天葉蘇瓷自己站出來了，他們幫著說點實話，倒是可以的。

　畢竟這算葉蘇瓷自己帶頭反抗，吳巧艷總不能怪到他們頭上吧，吳大彪也不敢把他們六個人都打了。

　安老師問清楚了話，心里了然了。

　轉頭又看吳巧艷一會，輕輕抿口氣，對說：“以前我不知道，現在我知道了我肯定要管，吳巧艷你今天到教室后面站著上課！”

　吳巧艷不服氣，眼睛又一瞪：“憑什麼？！”

　安老師語氣和臉都，“憑什麼？憑你欺負弱小，不友同學！作為無產階級，我們都是彼此的兄弟姐妹，要互互助，攜手共建社會主義。而你呢，欺負同學，霸凌弱小，你這樣發展下去，有沒有發展壞分子的可能？！”

　聽到“壞分子”三個字，吳巧艷臉瞬間慌了。

　睜大了眼睛，盯著安老師，連忙道：“安老師，我不是壞分子，我平時都是跟葉蘇瓷鬧著玩的！”

　安老師認真看著，“我沒有說你現在是壞分子，你也不用這麼張。知道自己錯了，就要去反省，不要還一味地逃避責任。今天罰你站著上半天課，反省好了，給我寫份兩百字的檢討。”

　吳巧艷被“壞分子”三個字給按住了。

　明明還想再狡辯個八百回合，但現在是一個字也不敢說了。

　站在安老師面前又默了一會，不不愿道：“知道了，安老師。”

　說完瞥一眼站在旁邊的蘇瓷，梨花帶雨怯怯，手指甲掐進手心里。

　安老師沒什麼話要再說了，讓大家都回去準備上課。

　而八個人前后回到教室，七個去座位上坐下來，吳巧艷一個人拿課本到后面站著去。

　三四五年級的學生用同一個教室。

　低年級的學生看熱鬧一樣，沒事就回頭往吳巧艷看上一眼。

　吳巧艷在教室后面站了一上午，臉蛋耳得赤紅，都站麻了。

　一邊站一邊盯著蘇瓷的后腦勺，心里把蘇瓷放在牙齒間嚼了一百回，早嚼碎渣渣了。

　放學鈴聲一響，學生們一窩蜂背起書包跑路，回家吃午飯去。

　蘇瓷說自己中午不回家，李秋玲也沒等一起，自己背著書包先走人回家。

　吳巧艷拿著課本回到座位上，教室里的人已經跑了。

　把手里的課本往課桌上“啪”一甩，也不去站麻了的，對蘇瓷說：“葉四丫，今天的事沒完，你給我等著！”

　蘇瓷背好了書包，懶得廢話理。

　起徑直往教室外去，連個眼神都沒給吳巧艷。

　吳巧艷更是被氣到了，沖著的背影扯著嗓子再次喊：“你給我等著！等著！！！”

　嗓子都快喊劈了，也沒能得到蘇瓷的半個字的回應。

　吳巧艷氣得猛捶幾下課桌。

　然后一屁坐下來，手去自己的小，一下里“嘶”一下。

　蘇瓷只當狗吠，背著書包走過場，往大門上去。

　剛走出學校大門，迎面忽然堵過來一個人，擋住了的去路。

　蘇瓷微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堵在面前的葉安慧，手拿起的手，往手心放了個東西，同時說了句：“加油！”

　說完便轉跑走了，兩麻花辮在肩頭一顛一顛的。

　蘇瓷低下頭來，只見手心里躺了顆水果糖。

　糖紙是明印白字的，里面的圓形糖塊是紅的，大約一分錢三顆。

　看著水果糖愣了好一會，蘇瓷才微微回過神來——

　堂姐葉安慧給送了顆水果糖？還對說了句“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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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半天，在學校也是出去勞。

　蘇瓷中午沒有回家，下午也不打算來學校勞。

　把葉安慧給的水果糖裝在口袋里，先去了公社街道。

　也沒別的要事，到了仍然直奔國營食堂，進去解決自己的午飯問題。

　公社不比縣里，國營食堂里吃的東西花樣不多。

　蘇瓷沒有多做挑選，簡單要了碗春面，一碗白面條加幾顆蔥花，喂飽了自己的肚子。

　吃完午飯就坐公共汽車去了縣里。

　下車后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從空間里拿出用來修復青花瓷的工和材料，收起書包裹好腦袋，單拎個杉木大箱子，往昨天那個老爺子家去。

　老爺子早就在家等著來了。

　開門讓進屋，慈眉善目笑著說：“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蘇瓷也微微笑一下，解釋道：“上午要上課。”

　老爺子上下打量一下，“還是個學生，就會這樣的手藝，不錯。”

　蘇瓷沒搭這茬，只是來修復瓷盤的，不是來和老爺子聊天各家底世的。

　把箱子放到腳邊，直接問老爺子：“那個青花瓷盤您想怎麼修？我這里有三種修復方法，一個是鋦瓷，一個是金繕，還有一個是無痕修復。鋦瓷您知道，就是拼起來釘鋦釘，金繕那就是用材料把殘缺的部分補回來，不管是隙還是后補的，最后都涂金，所謂接瓷的不完，給裂紋和殘缺另一種呈現方式。無痕那就是，修復原來的樣子。”

　老爺子聽完這話愣了愣，片刻笑一下道：“你還真是專家，你說的這些手藝，你都會？”

　蘇瓷不謙虛地點點頭，“嗯，只要是古董修復技，多都會點。”

　老爺子也點點頭。

　他轉去把自己的青花瓷盤拿出來放到桌子上，又確認了一句：“真的能恢復原來的樣子？”

　蘇瓷拎起箱子過去，再次點頭道：“可以的，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把口的氣泡都做得和原來一模一樣，絕對看不出任何破綻。但因為要補釉做舊，需要的時間會久一點。”

　老爺子看著自己的青花瓷想了一小會，轉頭看向蘇瓷，“那這要不錢吧？”

　蘇瓷也看著青花瓷，“如今鋦活秀已經蕭條落寞了，手藝人都轉行了。能接到您這一單的活，我很開心，價錢您定就好。我昨天不幫您修，不是為了多賺您的錢，只是不想糟蹋好東西。”

　老爺子低眉想了一會，然后松了臉看向蘇瓷道：“小師傅，那就麻煩你了，幫我修回原來的樣子。既然你這麼有誠心，那我就不能糟蹋了這個盤子。”

　蘇瓷點點頭，“好。”

　商量好了怎麼修復瓷盤后，蘇瓷便在桌子邊坐下來。

　所有的工和材料都準備好了，接下來只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

　老爺子知道要專心，自然不打擾。

　他茶葉給蘇瓷泡了一杯茶，便坐去了自己的椅子上，安安靜靜地看報紙。

　蘇瓷安心修盤子，清洗完瓷片的口，用粘合劑把兩片拼湊到一起固定。

　好在這瓷盤是完整的，如果要是缺了了，那一點點補起來，用時幾個月也是有可能的。

　用特殊的工加速粘合劑干后，蘇瓷繼續耐心填隙。

　填好隙打好底，隨后上作畫再做釉，最后做舊。

　這都是細活，每一個步驟熬的都是耐心和時間。

　但蘇瓷眼活手速快，不會有失誤作，所以做起這類修復工作，比許多專家還要快上許多。

　老爺子坐著看完了報紙，好奇過來看了一眼。

　看到干脆利落的著手法，每一筆青花都快而準地畫在了最合適的地方，瞬間就被震驚住了，忍不住在心里暗嘆——這沒有幾十年的功底，畫不這樣吧？

　這麼想著，看向蘇瓷的臉，想起剛才說自己還在上學，瞬間更疑了。

　這又繼續想，可能鋦瓷是家世代相傳的手藝，從小就練了。

　總之萬事皆有可能，老爺子沒再多震驚。

　他看到蘇瓷額頭上全是細汗，便開口說了句：“小師傅，這麼個天，你把頭包這樣，不熱啊？你連我家門都進了，還知道我有一件這樣的東西，還怕我坑你不？”

　蘇瓷聞言笑了笑。

　但沒有立馬放下手里的筆和瓷盤，而是把青花全部補完，才放下來松口氣，然后抬手把圍巾給拿掉了。

　老爺子看著拿掉圍巾，一張白的臉蛋出來，更是驚得睜圓了眼睛。

　雖然知道是娃娃，也是知道年齡不大，但真正看在眼里，還是忍不住咋舌啊——這麼艷艷的小姑娘，居然有這種大師級別的手筆！

　蘇瓷口了，端起杯子喝口茶。

　嚨里舒服了一點，轉頭看向老爺子，微笑著說：“等我把補好的青花烤干，再上一層釉，就算修復得差不多了。”

　老爺子收起震驚的神，笑起來道：“你可真是了不得，這是祖傳的手藝吧？”

　蘇瓷不想多扯，索就附和著點頭承認下來了。

　老爺子是真對產生了好奇，又問：“你什麼名字？”

　蘇瓷又喝下一大口茶，放下茶杯道：“蘇瓷，蘇州的蘇，瓷的瓷。”

　老爺子點點頭，“我姓秦，你可以我秦爺爺。”

　蘇瓷跟著點一下頭，開口說：“秦爺爺，那我繼續干活了。”

　秦老爺子看心思都在修復瓷上，也就沒再拉著閑扯，笑一下走開讓繼續工作。

　蘇瓷長長松上一口氣，再次專注起注意力，烤干青花繼續上釉。

　一直到把瓷盤接拼完好，隙全部修補起來，蘇瓷才放松渾的與神經，豎了個大大的懶腰。撐開筋骨后回過頭，揚聲對秦老爺子說：“秦爺爺，修好了。”

　秦老爺子忙過來看，發現瓷盤果然恢復如初了。

　蘇瓷從桌子邊站起來，還往他手里遞了個放大鏡，對他說：“您瞧瞧，我這修復手藝，就是專家也不一定能看出破綻來。”

　秦老爺子笑了，“專家都看不出來，我能看出來個啥？”

　不過他還是拿放大鏡照了照，里嘖嘖稱贊說：“厲害厲害，配得上‘天無’四個字，簡直和原來一模一樣。”

　蘇瓷角微微掛笑，把自己的工材料全部收拾好，放回杉木大箱子里。

　轉頭看一下外面的天，只見太已經落到了屋頂上，于是不打算再多留，開口道：“您要是滿意的話，我這就先走了。”

　秦老爺子自然十分滿意，卻還是攔了一下。

　他讓蘇瓷站著等一會，自己進了屋，好片刻出來，往蘇瓷手里送了點糧票和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