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因為撿古董賣古董發了財,現在在向大隊是人盡皆知的事。在平城買了宅子，一邊上學一邊修古董賺錢，這些事家里這些人也全都知道。

　在外發財這是一件極為宗耀祖的事,葉老二和蘇華榮去過平城,回來和鄉里鄉親在一起聊天，總歸要聊上那麼幾句,說蘇瓷有出息，給他們老葉家長臉什麼的。

　趙世滿知道蘇瓷不是打腫臉充胖子,也就接了的捐助。把學校那幾間風雨的土坯房換是瓦房,孩子們確實可以更好地讀書，他沒理由拒絕不接。

　因為趙世滿不大好，蘇瓷也沒過多打擾他。說完捐錢修建學校的事,就和周興武出來了。周興武走在旁邊繼續夸,說不止是葉老家的驕傲，也是整個向大隊的驕傲。

　蘇瓷自然還是謙虛了一下的,不能在老輩面前端架子顯驕傲。

　兩人走在出莊子上的路上又聊了一路，走到莊子頭上蘇瓷便站住不再走了，客氣地跟周興武說：“周叔，我就不耽誤您忙了，我去我二姐家走一圈。”

　葉蘇梅嫁的是趙世滿的侄兒，分家后也就在趙世滿家的前排莊子。

　周興武看要去走親戚，自然不再多說什麼，只點點頭囑咐道：“路上，你走路仔細些。”

　蘇瓷笑著應了話,便和周興武分了道。

　轉踩著積雪往前排莊子去，聽著飛狗吠的聲音，去到葉蘇梅家里。

　到了葉蘇梅家院子大門上,蘇瓷剛要抬手拍門，忽見一個男人從灶房里出來了，男人手里還抱了一個渾穿了球，戴著虎頭帽子穿著虎頭棉鞋的娃娃。

　蘇瓷微微愣一下，出聲了一句：“大姐夫？”

　孫向前本來在逗娃，沒注意門上有人，聽到聲音轉頭，看到蘇瓷的瞬間忙笑起來道：“這是四妹妹吧？”

　以前蘇瓷在縣城上高中的時候，偶爾還會跟葉蘇紅們去孫向前家玩，去他們家吃小龍蝦。高中畢業那個暑假，也在下鄉收廢品的時候去過，給葉蘇英送過不東西。

　但自從上了大學，半年回來那麼一次，就沒再去過孫莊了。

　上大學一年半的時間，沒想到會在這里再看到孫向前。

　而孫向前剛完四妹妹，葉蘇英便也立馬從灶房里出來了。跟在葉蘇英后面陸續出來的，還有抱著娃娃的葉蘇梅，以及一個八-九十公分高的小版葉蘇英。

　葉蘇英現在剪了一頭短頭發，頭發都蓋不住耳垂，顯得整個人的面相更不親和。但看到蘇瓷眉眼一彎就笑了，對蘇瓷說：“蘇瓷你放假回來啦？”

　葉蘇梅和葉蘇英不一樣，現在整個人都顯得越發溫，簡直渾都散發著母輝。抱著孩子沖蘇瓷笑，：“別站門上了，快進來烤烤火，這天冷死人了呢。”

　蘇瓷笑著進去，把手里準備的另一袋吃食放下。

　葉蘇英拉了小版葉蘇英過來，：“，快四姨。”

　是葉蘇英的大兒，如今也早過了三周歲了，小臉簡直和葉蘇英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掀起目看著蘇瓷，很生分地了一句：“四姨。”

　蘇瓷沖笑笑，拿了個零食送到手里。

　屋子里剩下還有兩個娃娃，葉蘇梅抱的是的兒子小豪，孫向前抱的是他的小兒子二旺。

　葉蘇梅的對象在公社派出所上班，中午不回來吃飯。

　孫向前和葉蘇英在這里，自然是一家子來葉蘇梅家走親戚的。

　蘇瓷在火盆邊坐下來烤火，和他們一起聊天說話，各自講了講自己的事。葉蘇梅和葉蘇英沒什麼好說的，鄉下媳婦帶娃種地做家務，主要是們聽蘇瓷講。

　聽蘇瓷講的時候，葉蘇梅笑著對孩子里唯一能聽懂人說話的說：“要跟四姨學，以后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做個有出息的人。別像我和你媽，一輩子沒啥大出息。”

　其實也聽不懂，只隨便應一聲：“哦。”

　蘇瓷在這短短的時間也看出來了，這娃臉冷不笑，不是大寶那種萌可型的。

　既然來了自己二姐家里，蘇瓷中午當然也就沒有走，留下來吃了午飯。

　葉蘇梅當然不要這個大學生上鍋做飯，和葉蘇英兩人一起張羅著做了一桌菜。

　蘇瓷沒什麼事，便幫葉蘇梅哄家的小豪。

　小豪現在也有二十個月了，葉蘇紅問葉蘇梅：“你確定不再生一個？”

　葉蘇梅搖頭，“不生，當時我生孩子疼哭了，小豪他爸也說只要一個就算了。”

　葉蘇英看著笑，“咱這二妹夫是真的會疼人。”

　葉蘇梅接話笑著就是一句：“大姐夫不會疼人嗎？”

　葉蘇英回答道：“不一樣，你大姐夫是聽話。”

　孫向前老實的，在旁邊也不說話。

　蘇瓷當然也看得出來了，葉蘇梅的對象對是寵，孫向前對葉蘇英就是唯命是從。

　其實這也與葉蘇英和葉蘇梅的格有關，葉蘇梅就是那種溫小媳婦，沒什麼脾氣好說話，男人不由自主給當靠山寵著，葉蘇英格強勢脾氣大，只能找個男人聽話。

　當然家里人能控制生不生孩子，其中都有蘇瓷的功勞。

　要不是從連躍他們那里知道了避孕T的事，那現在這事依然沒法控制。

　葉蘇梅和葉蘇英兩人聊著天，做好飯坐下來吃飯。

　小豪和二旺都還小，在旁邊小椅子里坐著，并不上桌吃飯。

　能用個小勺子，就坐在葉蘇英旁邊，自己抱個小碗一口一口挖飯吃。

　但吃飯也不好好吃，剛吃幾口就開始夠菜舀飯放在一個裝白開水的碗里攪和。

　葉蘇英先時還有點耐心，好好吃飯不要弄。好好說幾遍后發現沒有用，在再次勺子夠菜搗鼓的時候，上去一筷子打在手上。

　被打得猛一下回手，瞬間抿住看著葉蘇英。

　葉蘇英來脾氣的時候面很兇，問：“你好好吃飯聽不懂是不是？要說幾遍？”

　抿著不出聲，只是看著。

　葉蘇梅在旁邊出聲道：“唉喲，讓弄唄，三四歲的小孩子知道什麼啊？”

　孫向前也說：“在外面就別罵了。”

　葉蘇英咽口氣，嘮叨著對葉蘇梅說：“你是不知道這小孩多氣人，說話從來不管用，打了也不管用，不服不認錯，犟得要死還不長記。讓坐著的時候好好坐好，說了一百遍也不止，結果轉頭就從凳子上栽下來。大冬天不穿鞋，就要著腳在地上跑，打也不穿，兩只腳凍得跟龍蝦似的。真的，上輩子欠的，這輩子來討債的。這才三四歲，聽人說五六歲八-九歲的時候更是討嫌，想想都要命。”

　葉蘇梅聽完這些話，倒沒有覺得怎麼樣，小孩子不都這樣嘛，只笑著說：“哪個小孩子不是這樣的？長大懂事就好了。你自己想一想，你小時候不也這樣？就長得像你，格也八分像你，脾氣犟。現在知道養小孩不容易，知道咱媽不容易了吧？”

　你被小孩氣到心梗，打了罵了，上疼你心里疼。

　自己生的，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大的，上有再多臭病，也還是自己心頭上的一塊。

　當然小孩子有省心有不省心的，父母都是普通人，自然會下意識更喜歡省心的小孩。

　比如他們家八個孩子，葉安國、葉蘇梅、葉蘇瓷和葉安家四個省心，知道家里日子不好過，能諒父母的難，被欺負委屈寧愿自己咽，也不回家給家里添麻煩，更不會在外面惹事給家里添麻煩，犯了錯也立馬認錯，他們基本就沒怎麼被葉老二打過，蘇華榮罵也。

　葉蘇英沒再開口接話，著筷子低著頭，半天輕輕吸下一口氣。

　很多事其實早就都有了重合，被氣到不了的時候，會暴怒地沖吼——

　“你再這樣，我把你扔了，我不要你了！”

　“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你信不信我今天打死你？”

　“你不要我媽媽！”

　“我不是你媽媽！”

　“我造什麼孽了生了你這麼個東西！”

　……

　和二旺比起來，自己上也更喜歡二旺一些。

　脾氣太擰太犟，犟起來的時候簡直能把人氣出心臟病來。

　每次都被氣到要瘋，但真的不疼嗎？疼啊，每次吼完那麼多難聽兇狠的話，自己心里也會難會后悔，因為小時候也聽過許多這種話，最知道其中的滋味。

　想著下次別這麼罵了，結果下次來了，照樣還是暴怒上頭忍不住。

　算是個夠本事的人了，居然還被給氣哭過呢。

　氣哭的時候抹眼淚跟孫向前說：“都是報應。”

　可氣歸氣罵歸罵，過了那陣脾氣，還不是怕冷了了，一口一個“”地著。

　蘇瓷沒有結過婚也沒有生過娃，對這種事一直也沒有太多的發言權，所以沒有多說話，只在葉蘇英低頭默聲的時候，看了葉蘇英好一會。

　葉蘇英和孫向前在葉蘇梅家呆到下午三四點就要走了，孫向前騎一輛二八大杠，那是他家剛買的新車，坐前面的橫杠，聽孫向前的話死死抓著車龍頭，葉蘇英坐后面抱著二旺。

　送他們走的時候，葉蘇梅說路上，騎車慢點，蘇瓷則言又止。

　其實很想問一句，要不要回家里看看，但在深吸一口氣后還是沒能說出來。

　在孫向前騎著車載葉蘇英走后，蘇瓷也沒再在葉蘇梅家里多呆，和小豪打打招呼，也就圍好圍巾戴好帽子，讓葉蘇梅沒事回家去玩，然后便踩著一地積雪回家去了。

　到家進堂屋坐下來，拿了圍巾帽子往手心呵氣手。

　剛完手，葉蘇芳端了一碗熱開水到面前，，“四姐你捂捂手吧。”

　蘇瓷接下手里的碗，看著笑一下說：“可以啊，這半年長進不。”

　葉蘇芳抿抿，自我肯定道：“我現在已經懂事了。”

　蘇瓷看著笑，捧起碗喝了口熱水。

　現在家里住的是瓦房，葉安軍和謝娥也分出去單過了，何月香平時在這邊住一間，現在不在家，娘家有事，帶娃和葉安國回娘家過幾天去了。

　蘇華榮在旁邊織著說：“得虧夏天帶去了一趟平城，走丟那一晚倒不是壞事，算是讓記住教訓了。這半年確實聽話懂事了不，省了家里不心。”

　能讓家里人省心就好了，其他對也沒有太大的要求和期。

　蘇瓷附和著多夸了兩句，然后和一起幫蘇華榮理線，又聊了點別的。

　蘇瓷沒說葉蘇英來葉蘇梅家走親戚的事。

　蘇華榮這一句那一句說：“安明媳婦翻過年歷三月又要生了，這一胎不知道是男是。”

　蘇瓷想了想，“這是第四胎了吧？”

　蘇華榮點點頭，“是的，不生到男孩不死心的。”

　蘇瓷和葉蘇芳一起繼續整理線，接話說：“現在風聲都已經出來了，國家馬上要嚴格實行計劃生育，估計是想生也沒法生了。”

　國家一直就在提倡生優生，但大家還不是一直生，蘇華榮看一眼蘇瓷，不是很地理解說：“生孩子這事怎麼管？這事也沒法控制，人家懷上了，還不讓人生？”

　蘇瓷對這事其實也沒有太深的了解，想一下道：“超生多生就罰款唄。”

　蘇華榮說話下意識小聲，“不讓人家生，那許多人都不知道怎樣控制懷不懷，怎麼弄？”

　蘇瓷清清嗓子，又想一下道：“結扎？”

　蘇華榮聽不大懂這話，只又問：“結扎是什麼東西？”

　蘇瓷也下意識小聲，“就是一個手，結扎之后就懷不上孩子了。”

　蘇華榮愣著眨兩下眼睛，“還可以這樣呢？”

　蘇瓷點點頭，“可以的，男都可以。”

　蘇華榮吃過了孩子多的苦，只說：“還是生一點好，生好養活，孩子也不罪。不過家里沒生到男孩的，就算是真的要罰錢，人家八該生還是得生。”

　蘇瓷對這事沒什麼多余的看法，反正他們家是不煩這些事的，隨意閑聊上兩句也就算了。

　蘇華榮說著說著又說到葉蘇紅上，只道：“孩子多煩心事也多，蘇芳現在懂事了，你三姐這又不懂事了。”

　蘇瓷聽這話好奇，“三姐怎麼了？”

　蘇華榮說：“還有幾天過年，過了這年都二十二了，還是周歲，還不找對象。不讓說親，自己也不去談一個，說是不想結婚，你說讓不讓人著急？好歹先看著啊，沒合適的咱不做就是了。人安慧都開始找對象了，就不找，就說不想結婚。”

　蘇瓷自己當然不覺得二十二周歲算大，但鄉下人不這麼認為。所以沒有去表態什麼，只接蘇華榮的話說：“估計是一門心思掙錢呢，沒心思想那些。”

　蘇華榮又道：“結婚也不耽誤掙錢啊，這麼一直拖著可怎麼得了哦？要是像蘇瓷你一樣，上學讀書那也就錯了，確實不著急。但蘇紅不上學啊，鄉下人結婚都早，以后怎麼找對象？”

　蘇瓷當然知道蘇華榮這是為葉蘇紅心著急，但如果葉蘇紅自己就是不想結婚，那也確實沒有辦法。葉蘇紅算是個比較有想法的人，肯定有自己的主張的。

　這種個人選擇問題，蘇瓷一般都不多摻和。或許葉蘇紅只是想專心掙錢，或許被孫建民傷到了，心里還是沒有放下，不管是什麼原因，別人都沒辦法左右的想法。

　蘇華榮也在面前也只是嘮叨兩句，說完就過了。

　剩下的兩天時間，蘇瓷也沒再做什麼去，只到了除夕前一天，拿一包好吃的又去看了看安老師。給送去一包好吃的，跟說說自己在大學的生活，再聽說說向小學的現狀。

　老校長周世文早在一年前就退休回家養老去了，現在學校大小事都是安老師在管。當然也有一個年輕老師分過來，經驗不是很足，好在能吃苦有耐心，還在努力適應當中。

　和安老師聊完天，蘇瓷也沒往別的地方去。

　手棉口袋回家，還是坐在家里就著爐子取暖。

　最近到了年底下，葉蘇紅的生意更是忙得很，大部分時間都在外擺攤，葉安家也每天跟去幫忙。何月香和葉安國現在回來了，帶著遲遲和晚晚，白天家里還稍微熱鬧一些。

　蘇瓷到家暖了暖子，剛逗遲遲和晚晚玩了一會，門上忽有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