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了霍以驍。
大伙兒明知是皇子、卻又不是皇子份的,就眼前的這一位了。
是了,這位的生母份,許多人都猜過,卻都猜不著。
莫非……
有反應快的,記好的,算著皇子妃“病故”的時間,算到皇子妃臨盆的時間,再一算四公子年紀……
對得上!
難道……
陳正翰也算完了。
心里七上八下,拿不準。
四公子當時的話猶在耳邊,若真是皇子妃,四公子那是不該是那般的態度。
可陳正翰更了解霍以驍的子。
這位一心認娘,不是生母卻了生母,即便那位是嫡母,四公子也不會愿意的。
看來,其中大抵是有什麼彎彎繞繞,是他不知道的。
不過,比起好奇那些,陳正翰更想要的是塵埃落定。
四公子明確了份,擔負起嫡長子的責任,這蕭墻里的禍事能平息了,是朝廷之福、百姓之福。
霍以驍站在那兒。
背后看著是姿拔,可若是正面看他,就能看到,他面無表。
吳公公看個正著,心里不住嘆,得虧啊,除了自個兒和皇上,其他人誰也看不著。
皇上這一番說辭,底本來源于太妃娘娘,又經過了金太師、趙太保兩人的潤,最終呈現出來,既講明白了四公子的世,又模糊了皇子妃假死的前因后果。
皇上接了,可在四公子聽起來,著實避重就輕。
四公子的輕重與朝臣是相反的。
朝臣重四公子的出,輕太子妃的假死真死。
四公子無所謂自己的事兒,他要讓太子妃得到該得的。
因而,這會兒,四公子只是面無表,已然是給足了皇上面子了。
皇上亦看著霍以驍。
心是真的沉,當然,看著以驍如此神,皇上說出來的話語里,緒亦愈加飽滿。
“剿滅了沈家追兵,朕的親隨亦戰而亡,”皇上深吸了一口氣,“是替朕小心照顧著皇子妃的孔大儒,把朕襁褓中的兒子一路抱回京中,給了霍家養。若不然,以驍怕也活不到今日。”
霍以驍的名字一出,眾人都有種“果然如此”之。
若是名滿天下的孔大儒參與了當年之事,那定然不會有假。
皇上最是信任太妃娘娘,把兒子給霍家,亦是理之中。
前些年,四公子那無狀之舉,也有了合理的解釋,在流言四起之后,他唯有越荒唐越無法無天、越行事偏激,才能讓沈家對他放松警惕。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沈家豈會容忍他展出過人的一面呢?
四公子只有蟄伏著,先活下來、長大了,才能等到為母報仇、為自己證明的一天!
這也難怪他那麼堅決地替岳家翻案了。
岳家的仇人,正是他的殺母仇人。
他們兩夫妻,本就是一路人。
案子翻了,四公子的過人之在對沈家發難時一點點展現出來,現今,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在政務上,四公子高其他殿下們一籌。
因為,他不需要再荒唐行事、蒙騙沈家了,他可以做他自己了!
大部分人,在短短時間里,就把這些年的過往都串在了一起,修飾得完又合理。
霍以驍并不知道臣子們都是這麼想的,如若知道,定然是嗤之以鼻。
蟄伏?忍?
怎麼可能?
他就是真的無法無天、給皇上尋事而已。
至于沈家。
他助溫宴翻案,一是夫妻通,二來,大伯父當初分析得很對,沈家是他避不過去的一環。
可惜,當初他并不知道舊事,不知道自己是郁薇的兒子,不知道為了自己能活下來,母親犧牲了多,要不然,沈家可不能死得那麼痛快。
居高臨下,皇上又看了眼霍以驍的神, 心中沉悶濃了幾分,他長嘆了一口氣:“再過幾個月,就是皇子妃真正的二十年忌日了。
難產而亡,葬在江陵,只一無字碑。
這二十年里,除了孔大儒,也無人替祭掃。
除了追封,朕還想將從江陵接回來,皇陵安葬。”
趙太保捧著笏板,道:“皇上此舉、自是應當。”
皇上道:“追封、迎靈,皆是大事,眾卿給定個章程。”
杜泓趕忙上前應了,心中卻是糾結不已。
昨兒按時下衙、歇了個好的,等著今兒起事半功倍。
沒想到啊,四公子的份明確了,冠禮如何辦,禮部依著章程來,省了大力氣,但皇上給他們安排了新的活兒!
無論是追封還是迎靈,都不簡單,哪怕有舊制可依,也頗為耗人。
不止是他們禮部,與此相關的幾個衙門,都要揪頭發。
領朝廷俸祿、替皇上分憂,揪頭發就揪頭發吧。
此時,一直沒有靜的霍以驍突然橫了一步。
在朝臣們的注視之下,霍以驍恭謹請命:“兒臣想親往江陵,迎母親回京。”
皇上的眉頭一蹙。
霍以驍見皇上不答,復述了一遍。
皇上的眉頭松了松,失笑地搖了搖頭。
以驍面無表聽他說了半天了,原來是在這里等著。
也是,不提出親迎,也就不是以驍了。
以驍退了一步,聽他在這里說潤好的舊事,但以驍也不虧本,需得以“去江陵”做換。
這個坑,皇上不跳也得跳。
在金鑾殿里,在他追憶了郁薇、追憶了舊事之后,他怎麼還能當著群臣拒絕以驍的要求呢?
殿外,晨曦從散開的云層間落下。
冬日從大開的殿門投進來,落在了居中的霍以驍上。
皇上再一次被這曦抓住了心神。
“年后吧,”皇上看著以驍,“給眾卿一些準備的時間,你親往江陵,迎你母親回來,讓也看到你行冠禮,你能這般長大,定是十分欣。”
霍以驍應了聲“是”。
吳公公宣了“退朝”。
皇上從龍椅上下來,經過霍以驍邊時,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繼續往外走。
邁出大殿,那越發耀眼。
耀眼到,他其中,被兒子擺了一道的郁悶一下子就散開了。
是個好天啊。
追妻一時爽,一直追妻一直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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