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倘若沒有遇上朱貴妃, 他這輩子又會如何？

　上的勁兒一起來，皇上的心也似乎恢復到了年輕之時，與昨晚的絕截然不同, 眼前的一切都充滿了希。

　他還能重新開始嗎......

　一切從頭再來過。

　“太子呢？”皇上進大殿前，突地問了一聲王公公, 王公公笑著道，“陛下放心, 今兒太子殿下定會前來。”

　可不是。

　秦裴兩家翻案, 太子豈能不來。

　為了他那個秦家的余孽太子妃，太子不顧他的反對, 一意孤行, 也算是豁了出去，若是換做以往, 皇上必定又是一番數落和暗諷。

　如今不僅沒有埋冤他, 還突然覺得, 太子如此一面，同他倒是像。

　他也曾為了一個人, 重過。

　一想起自己二十幾年來, 花費在朱貴妃上的心, 而換來的如今這結局之后，皇上又不放心，轉過頭同后的范吩咐道，“那秦家的余孽，也別留了。”

　意外也好, 暗殺也好。

　都不應該留。

　將來的帝王，不適合重，自己就是個教訓。

　范還未回答, 幾人的腳步便已到了大殿前，眾臣子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王公公扶著皇上登上了高臺，范則隨著眾臣子立在了大殿底下朝拜。

　屋外初升的太恰好照了進來，眼一片明。

　皇上的目在那一片線中掃了一圈，俯首看著大殿上跪拜的一眾臣子，心一好，聲音也中氣十足，“平。”

　殿的臣子，大多都知道今兒秦裴兩家要翻案，手頭上的事不管有多急，都了下來，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出來添。

　跪拜完后，王公公照例唱出了一聲，“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太子從容地出列，朗聲稟奏道，“兒臣請求父皇，為二十七年前，秦府，鎮國公府私藏火|藥謀逆一案，翻案。”

　太子一語畢，后以韓國公為首的一堆臣子齊齊出列，“臣復議。”

　皇上這回臉上的表，再無任何波，袖口一拂，爽快地應承道，“準！”

　韓家和裴家的案子，太子和范三日前早就已經同他稟報過了，案子如何審，怎麼定罪，都是三人事前商討好了的。

　太子想要的不過是為秦家和裴家，恢復一個清白的份，他給他便是。

　翻案后的所有的罪狀都是直指死去的朱侯爺，皇上不過是被人蒙蔽，頂多背上一個識人不清的罵名。

　事到了這一步，這罪名落在他上，皇上已經覺到了無足輕重。

　還有什麼能比他心死后，重新活過一回更為震撼？

　況且，他本就沒想過要放過朱譽。

　案子一結束，朱侯爺也將會面臨被抄家滅族的命運。

　皇上坐在高位上，等著太子開口來向他稟奏，朱譽是如何蒙騙了自己，陷害了忠良秦裴兩家，還有他的同胞妹妹，長公主。

　太子拿出了事先備好的呈詞，往前一步，跪了下來，將那呈文舉到了頭頂，一一地誦念道。

　“二十七年前，朱侯爺先后在其秦裴兩家的營地，投放了火|藥，再以謀逆之名進營地搜取證據，在無確鑿的證據下，朱侯爺擅自抓人定罪，之后更是私自更改了火|藥的數量。”

　大殿上雀無聲。

　這段日子以來，眾人心頭都有了一把秤。

　當年秦裴兩家幾代忠良，為了參與黨爭便走上了極端，以此謀逆的說法，本就存著蹊蹺，只不過當時有皇上親自主審，沒有人敢出聲。

　事后皇上更是下了命令，不許任何人再提秦家和裴家，日子一久，便也沒有人再敢去提出質疑。

　二十多年了過去了，老一輩的人口口相傳，傳到了這一代小輩，已經很有人愿意去追溯真相。

　一起秦家和裴家，腦子里最先想到的便是圖謀不軌的逆臣，是被皇上抄家滅族的大周罪犯。

　如今突然這番公然的翻出來，即便是個個都提前有了心理準備，大多也都是心頭一，無不震撼。

　太子的聲音一落，便在雀無聲的大殿上出了回音。

　這第一句呈詞，幾乎都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也在皇上的預料之中。

　皇上并沒有察覺出異常。

　太子接著念道，“朱侯爺將此案帶回了大理寺審查，同樣在無確鑿的證據下，當夜便草草結案，判定秦裴兩家謀逆屬實......”

　太子說完，突地一頓，換了一口氣，聲音比適才更為洪亮高，朗聲道，“朱侯爺將案子呈給了父皇，父皇不僅沒要求朱侯爺提其中證據，更是在無任何查證，甚至在無秦將軍和裴國公的手印下，伙同朱侯爺，枉然定義，判定了秦裴兩家謀逆，并連夜出軍護送大理寺和府衙的人上門，抄家滅族！”

　適才太子的頭一句話，許是太過于平靜，以至于這句驚人的話說出來后，大多數人，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整個大殿，依舊是死寂般的安靜。

　待那話慢慢地鉆進了眾人的腦子后，個個的臉都如同被一場寒霜當頭降下，涼涼的一個寒戰，均都失了。

　皇上的神，也被定格住了，同眾人一般，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太子說完后，從那地上緩緩地直起了來，目毫無懼地迎上他那雙驚的眼睛時，皇上才終于回過了神。

　“放肆！”

　皇上幾乎是用盡了全的力氣，嘶喊出了這一聲，一雙眼睛忙地去殿下尋找范的影，“快，快，太子要謀反，快將他給朕拖下去......”

　范看到了他求救的目。

　腳步利落地往前走了兩步，卻被韓國公及其太子一黨堵住了路，一時寸步難行。

　見范出不來，皇上的眸子便一瞬出了驚慌，急之下，趕又呼道，“護衛，即刻去請護衛！”

　說完后一雙手又抖地往腰間去，里碎碎只念，“令牌......”

　了一陣，突然又才想了起來，昨兒夜里，他將令牌給了范，讓他清理榮華殿地人，今兒范進來，卻沒將令牌還給他。

　此時，他不得，范也不得。

　皇上已經好久都沒有嘗過這種束手無策的無力之。

　還來不及想出一個對策出來，太子的聲音再次響起，落在了莊嚴的大殿之，振振有詞，“父皇因疑心秦家功高蓋主，嫉恨其在民間的聲音高過于自己，便生出了打的念頭，又懷疑長公主的勢力已經依附于裴家，擔心裴家勢力增大，同秦家一樣超出了父皇的掌控，便聽信朱貴妃的讒言，設計出了一番荒謬至極的卑鄙手段。”

　太子的目直直地頂在皇上驚恐的臉上，咬著牙，臉上的正義和威嚴，在這一瞬，完全過了高高在上的皇上，一字一句，毫不留地揭道，“父皇讓長公主同裴家和離，再同遼國二皇子聯姻，父皇此舉一箭雙雕，其意之一是為了斬斷裴家的翅膀，其意之二，是怕秦家被滅后，一時無人接替防守邊關，遼國趁機攻。”

　那駭人聽聞的真相，不斷地從一國儲君東宮太子的里，一件一件地暴了出來之后。

　大殿之上，猶如被翻了個天，天地調了個位。

　驚雷鳴耳。

　眾臣子跟著那天地一陣翻滾之后，腳跟緩緩地落地，那臉上皆是一片嘩然。

　忠臣也好，心頭還懷有想法的臣子也好，在這一刻，心頭同時都升出了一寒意和心涼。

　雖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作為一國之君，就為了心中的疑心，如此設計殘害忠良，險些讓其背負永世罵名，這樣的君主，誰有敢與其為伍。

　“逆子！滿口胡言，你是想要造反，要想朕死，朕這幾日掏心掏肺地對你，你怎麼也是如此的狼心狗肺......”

　待皇上從那驚愕恐慌之中，醒悟了過來，抖地撈起了桌上的一個皿，朝著底下的太子砸過去時，大殿上的臣子竟是齊齊地跪倒了一大片，護在了太子旁。

　沒有一個人說話，卻如一座大山，悶沉地在了皇上的上。

　皇上的腳步左右搖晃，終于沒有支撐住，一屁坐在椅子上，手讓王公公去扶他。

　他要離開這里。

　他要出去找他的援軍。

　太子卻沒有放過他，繼續道，“二十七年前，父皇在江南遇到了朱貴妃......”

　太子才提了個開頭，皇上心頭便是猛地一跳。

　周的脈瞬間沸騰了起來，連爬帶拽地拉住了王公公的胳膊，用盡全力，終于從那椅子上站了起來。

　一雙眼瞪大如銅鈴，驚慌又不可置信地看著太子，歇斯底里地一聲怒喊，“你給朕住口！”

　這一刻，皇上已經被太子徹底地瘋了，完全失去了理智，手指頭指著他，咬著牙抖地道，“你是不是當真要忤逆不道，子殺父！”

　朱貴妃的世一經公布，他這一朝帝王，在他的子民面前，便是徹底得面掃地，永遠都抬不起頭。

　他就如此恨他嗎。

　太子沒去看他，面依舊冷漠，那像極了皇上的那雙眼睛里，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有半容。

　抬起頭，繼續道，“朱貴妃并非是侯府的嫡，而是二十幾年前，朱侯爺在江南養出來的一批瘦馬，也曾是名一時，紅遍江南的湘云閣花魁，名喚煙鶯，朱侯爺設計讓其遇上了父皇，偽造出了侯府馬奴和奴婢家生子的份，以此蒙騙了父皇整整二十八年......”

　這消息比起適才那誣陷忠臣將其抄家滅族的真相來，一點都不遜。

　驚雷一道蓋過一道，似是要將那大殿上的高臺掀起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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