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安不知李松的心思,聽到李松喊小名,總是有些不自在,喃喃了幾句才重新打起神來跟李松告別。
李松目一不的看著的背影,直到拐過了假山,再也看不見。
看守角門的婆子一臉興味兒的看著他,把他看的落荒而逃。
隨安回了住又數了一遍私房,越數越灰心。
今天褚翌說的要將收房的沖擊很大。只是他說,還不一定放到心上。后宅一向是人的天下,如果老夫人也有了這意思,幾乎可以想見自己的命運。
通房在主母嫁進來后有兩條路,一條是抬為姨娘,另一條就是被主家打發出去嫁人。
抬為姨娘,妾通買賣,不僅要立規矩,主母哪天看不順眼抬手就能賣了;出去嫁人,背著一個被主家收用過的名聲,將來子也要被人看不起。哪一條路都不好走。
這里為了前路愁苦不已,手頭要做的事也沒。
蓮香打發人將了去,給了一摞花樣子。
“今年過年,九爺要跟著大老爺進宮的,他這過年的裳就要重新做,針線房里頭做上頭的幾位爺的尚且來不及,夫人便了我去,把九爺的料領了回來。這不想著先把繡樣畫一畫,每人分一塊,也好做的快些。好妹妹,知道你忙呢,只是這活兒細,錦竹院的丫頭們呆手呆腳的伺候不了,這才勞駕你。”
此話一出隨安頓時覺得落到上的目如刺,這些日子的覺蓮香大概不喜歡,本還沒放到心上,可蓮香扣著的賞錢不給,還使喚做些并非份的活,要是再任由蓮香這樣下去,將來只會有更多的活落到上,不僅如此,還討不了好。說不定哪一日就惹來大麻煩。
“姐姐謙的太過了,論手巧,誰也比不過蕓香跟梅香姐姐,我可是拿針都拿不好的。姐姐分派的活計我自然義不容辭,只是還要先問好了,是什麼時候要這些,我人笨,畫當然是能畫出來,就是慢,一快就出錯。這些要讓我畫,若是不干別的,最也要四五日的功夫。現下九爺白天要做功課,這是頂頂的要事,聽說連咱們陛下都說了要他好好寫的……”
蓮香抬頭笑問:“我怎麼沒聽說過?”
隨安道:“怎麼回事我也不知,只是七爺那日過來說話,說了一句九爺奉旨做功課。姐姐也知道九爺認真起來,是不喜人打擾的,我還真不敢去問。”
蓮香垂下眼皮,過了一會兒才道:“這東西要的急,本想著妹妹耽誤半日的功夫……”
隨安拿著那紙心里苦笑,這花樣子復雜不說,著墨還淺,要想描著畫,除非是極薄的好紙還不怕墨暈開,這闔府里頭或許七爺那里能收著幾刀,要是比著畫,半日能畫一張就不錯了。
笑著搖頭:“若是平日里畫慣的那些,半日里頭說不定能,這花樣子太復雜了,姐姐看這幾個地方,雖然看上去差不多,卻不是一樣的東西,不經心若再畫錯了,到時候進了宮被人看出來豈不是要被治個藐視圣恩的罪?”
被隨安這樣一說,蓮香有些訕訕道:“這可如何是好?”
府里到時候要進宮的可不單單是九爺,別人有裳穿,沒道理到了九爺這里就沒得穿了。
隨安不知蓮香打的什麼主意,看了看天,起來告辭:“出來是在九爺跟前告的假,不敢呆久了不回。”
把花樣子輕輕放到蓮香旁的桌子上。
只是剛一轉,一個小丫頭就端著熱茶撞了過來。
隨安待要躲開,可想到后小桌上的花樣子,急之下抓起手邊的一只坐墊擋在了臉前,雖然如此,可那茶水滾燙,仍舊將的手燙紅了。
周圍一群丫頭撲上來,蓮香更是拉過隨安:“妹妹怎麼不躲一躲?”
隨安看剛才那上茶的小丫頭已經被到外圍,知道這是錦竹院眾人包庇,冷冷一笑,看了一眼仍舊在桌上的花樣子:“我就說了自己手笨腳笨,姐姐這下子該信了。”
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只是這些謀詭計的看著實在惡心人。
蓮香非要將送到門口,分別的時候兩個人都從對方的目里頭看到冷意。
隨安一走,蓮香便轉回了房,炕桌的屜里頭拿出另一份更深花樣子,懶懶的對荷香道:“蕓香梅香過來吧,趁早描好了把裳做了。”
荷香拿了那份深的,又把淺的那份折起來:“先讓蕓香描,梅香就比著這個繡著,也免得耽擱功夫。”
荷香出去招呼了蕓香梅香,回來對蓮香道:“你往常總說是個老實的,如今看來老實人也有脾氣。”
蓮香哼道:“看主子抬舉,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這樣的人,你我見得多了,還怕不?!你看著吧,新進門頭里先置的就是。”
還沒走到書房小院,隨安的手腕上就起了水泡。暗道要是潑到臉上,這會兒說不定都毀了容了。
本來想著誰都不靠,就安安分分的做事,沒想到是非還是這樣上,不管怎麼說,今兒蓮香這下馬威是使出來了。
不想接招,卻也不能留下把柄讓人以后來坑自己。
剛進了院子不久,林頌鸞就跟了過來。
林太太出門逛花園遇上了褚府的柳姨娘,聽說柳姨娘生的褚八爺跟著褚帥在戰場上掙軍功,頓時生了結一番的心思。
“將相本無種,褚八爺年紀輕輕就有這番魄力,可見柳姐姐教的好……”
柳姨娘捂著帕子直笑:“我哪里教過他,我們府里的爺們七八歲就上戰場,這前程啊都是自己掙的。戰場上刀槍無眼,要我說還是科舉仕方能長久,安安穩穩的在京中做,我也不用整日替他憂心。你看我們家七爺,才中了個秀才,平郡王就歡天喜地的招為婿。不過,說起來,還是九爺最有福,能得了林先生教導,這以后啊,我們府說不定能出個舉人老爺呢!”
林太太早就聽林先生說過褚翌孺子不可教,雖然見褚翌長得一表人才,但也不會懷疑夫君的話,因此聽到柳姨娘恭維林先生,又高興又尷尬。
這萬一褚九爺連個秀才也考不上,豈不是林先生的不是?
林頌鸞知道母親心事,就過來道:“父親才教了幾個月,若是有功也是九爺之前的師傅們教的好。聽說連太傅都教過他。”
不說還好,一說柳姨娘就吃吃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流出來道:“我們府里就只有九爺在這后院單獨辟了個書房院子,你道這是為何?是夫人要拘著他罷了,從前的先生也是隔三差五的就換人。也就到了林先生來,九爺才肯每日正正經經的坐在書房里聽上些課。”
柳姨娘說的這些事林太太跟林頌鸞都不知道,聽了之后都心生歡喜。
林太太更是把憋了好久的心里話說了出來:“我們投奔過來,論理該去拜見下夫人,可是這府里也沒個認識的人,我今見姨娘是個實誠人,還請指點我幾句。”說著就下了炕行禮。
柳姨娘連忙扶住:“好姐姐看你說的,我可沒把你當外人,你教出來的孩兒一個比一個俊秀文雅,我這心里也歡喜的。”拉了林頌鸞的手,贊道:“這麼俊的姑娘兒,夫人見了也一定歡喜。”
沉了一下又道:“只是年底下府里事務繁多,夫人既要準備過年的東西,又要準備老爺班師回京的事,或是一時忙忘記了。這樣吧,我明兒請安的時候跟夫人說一聲。”
林太太喜不自,把那極珍貴的料拿出來,送了柳姨娘一塊。
林太太便跟林頌鸞商量見夫人要穿戴的裳首飾。
林頌鸞見那柳姨娘滿頭珠翠,心里羨慕,上卻道:“依兒之見,咱們穿的素淡些就好,一來咱們家也不是那種豪奢人家,二來我看那天紫玉就穿戴的極為華麗,老夫人日里想是見多了這樣打扮的人,不如咱們就畫了個南邊兒妝容,清清爽爽的去拜見。”
林太太道極是,又道:“咱們先見過了,你小姨來了也有面子。”
第二日果然有陌生丫頭來傳話,說老夫人有請。
林頌鸞笑著謝過,回了屋卻皺眉:“柳姨娘幫了這個大忙,若是等褚八爺回來說也要跟著父親讀書,可怎麼是好?”
林太太奇怪:“你父親一并教了不就好了?”
林頌鸞搖頭:“不,褚九爺再不,是這府里的嫡出爺,嫡出尊貴,先貴后賤,到時候恐人家要看不起父親。若是父親先教的是庶子,被嫡子看中,那外頭人說起來也說父親是有真本事,名聲也好聽。”
林太太一聽心里的歡喜一下子去了五:“這可怎麼辦好?到時候要是說起來,我可怎麼回話?”
“母親不用著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候你就說要聽父親跟褚帥的。爺們的事就給爺們辦好了。”
“那要是褚帥讓教八爺呢?”
林頌鸞自信的一笑:“母親忘了小姨了?”
林太太方才放了心,母倆找出昨天商量的裳來,穿戴好了卻不見了來傳話的小丫頭。
林頌鸞恨的跺腳,去了書房小院找隨安。
隨安知來意,心里不甚愿,卻也只好說:“林姑娘且稍等,奴婢跟九爺稟報一聲。”
林頌鸞一聽褚翌在,忙攔住:“還是我去跟師兄說一聲。”說著就要往書房走。
隨安勉強才住火氣:“林姑娘要見九爺,還請也稍待,等奴婢稟報了。”
林頌鸞知道自己剛才犯了錯,臉一紅道:“那麻煩你快些,老夫人那邊還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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