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三娘自顧自尋了地方坐下來，看著裴令章道：“那天給小雨診治時，我見你們裴家對我敵意頗深，就留了個心眼，讓馬隆在房梁上守了小雨整整一夜。”

裴令章的腦子轉的飛快，面上出一森然殺機：“有人對小雨下毒手？”

梅三娘挑眉笑了笑，滿是諷刺意味：“原來你也猜到了。

不錯，當天照顧小雨的下人，給昏睡中的小雨喂下了一碗藥。

馬隆換了藥，把毒藥換了假死藥。”

裴令章雙拳握，閉了閉眼睛，又復睜開：“那一天的值夜人，是平樂，原來是他。

難怪第二天，他就從府里消失了。”

梅三娘點了點頭：“嗯，沒錯，他得到的命令，就是謀害了小雨后連夜混出府，拿著大筆銀子回鄉下，想來小爺故，府里肯定百般忙，誰也沒心思去追查一個小廝的下落。”

裴令章道：“這麼說，是馬兄弟……”馬隆道：“我給那小子喂了昏睡藥，丟盡了關帝廟中，雇了兩個乞丐守著，現在應該還在睡。”

裴令章立即道：“我這就讓人把他帶過來！”

梅三娘點了點頭，細細打量著裴令章的臉，漸漸蹙起了眉頭：“誰幫你化的妝？

這清白的臉，烏黑的和指甲，分明是死人的樣子，不是重傷垂死之人的模樣。”

裴令章把孩子放到一邊，苦笑道：“果然還是三娘知我甚深，什麼都瞞不過你，只一眼，就能看出我在裝病！”

這話說得太過曖昧，馬隆不滿地咳了咳。

梅三娘冷笑了一聲：“你先前派侍衛通知我和馬隆迅速離府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起了疑心。

也對，若是你當真這麼好糊弄，這偌大的裴家，只怕本不會有今天。”

裴令章罕見地沒有斗氣，低低道：“抱歉，我家的糟心事，連累到你了！”

梅三娘扭頭看向窗外：“我的確沒想到，你也有被人算計到這步田地的時候。

還算你沒糊涂頂，知道找我求救，及時止損。”

這話聽起來還是帶著火氣，卻有一別扭的關心之。

裴令章先前本就不知道梅三娘和玄醫閣的淵源，此時卻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三娘不會不管我。”

梅三娘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出懷之，沉默了下來。

裴令章微微一嘆，也不再開口。

午后的照在這兩個人上，灰塵形的柱在中飛揚，有種特別的氛圍，在兩人邊繚繞。

馬隆莫名地覺得渾不舒服，目兇狠地看向裴令章：“裴家主，你是了婚的人，就別自作多了。

我家三娘出診與否，只看診金高低，若不是你肯拿出半數家產，三娘才不會看你一眼！”

裴令章不以為忤，只目微妙地打量著馬隆，那眼神看得馬隆幾乎要炸。

馬隆不由發怒：“你看什麼看？

我說的都是實話！”

裴令章倏地一笑：“馬兄弟和三娘，本就不是夫妻吧？”

“你……這關你什麼事？”

馬隆被噎住了，先前不得人家看出來，現在卻見不得人家猜出真相了。

裴令章捂低低咳嗽了一聲，語帶笑意：“果然，我猜的沒錯。

三娘這個人啊，一向喜歡口是心非，你們若真是夫妻，才不會在人前故作親呢。”

這個事實，似乎讓他非常愉悅。

馬隆越發看這個裴家主不爽了。

這時候，梅三娘冷冷橫了這兩個人一眼，兩人都閉口不言了，似乎有無形的火花，在兩人之間炸裂開來。

梅三娘只當馬隆因為被裴家連累，禍事上門而遷怒，并未多想。

看向裴令章道：“你既然無礙，這幾天時間，也把該查的都查清楚了吧？”

裴令章點了點頭，目微冷：“嗯，府里無人主事，該冒出來的牛鬼蛇神，差不多都冒出來了。

三娘想做什麼？”

梅三娘角勾起一冷笑：“當然是當堂對質，洗刷罪名啊！我可不是誰都能潑臟水的。”

裴令章也是不則已，便是雷厲風行的人，當即傳下一道道命令。

兩刻鐘后，裴家所有人云集前院，就連臥床休息的老夫人，都被人抬了出來。

蘭娘領著家中仆從，以及裴家旁系族人，在前院等候。

穿得素淡，連日來的辛勞，使得眼睛上有黑眼圈，但那雙狹長的眸子里，卻沒了往日的忍沉悶，多了些期待和激。

夫君重病已久，突然召集所有人，應該是想——代后事了吧？

旁系的族人紛紛湊到面前，哪怕是平時看不上的人，臉上也帶著諂和討好，蘭娘努力抑著角的笑容，下卻越抬越高，眼睛里也流出洋洋得意來。

裴家即將到手，梅三娘這會兒恐怕已經在青龍幫的追殺下，不知死在什麼角落里了，再也沒能踩在的頭頂上了。

就在這時候，老管家裴海的聲音響起。

家主到了！一群侍衛，擁簇著幾人走進前院。

前院一片嘩然。

“家主不是重病臥床嗎，怎麼還能起行走？

莫非消息是假的？”

“那孩子……那不是小爺嗎？

可小爺分明已經死了，尸還是我親自收斂的，難道有鬼，詐尸了？”

“什麼有鬼，詐尸，你看看，太就在頭頂上呢，什麼鬼會在天化日之下游？

你們看家主邊的人，那不是梅神醫嗎？

當天就是救活了家主和歲平，肯定也能救活小爺。”

“可小爺不是死了嗎？

死人怎麼能復活？”

“所以人家才是神醫啊！咱們裴家真是三生有幸，神醫來了，外面的瘟疫肯定也不用怕了。

連死人都能救活，肯定也能治好疫病！”

“這哪里是神醫啊，分明是活神仙，快，給活神仙磕頭！”

下人們呼啦啦跪下，除了向家主行禮的，居然還有人當真喊出了“神仙保佑”的口號。

裴府旁系的族人卻是面面相覷，驚愕不已，一個個狠掐大，生怕自己在做夢。

蘭娘則晃了晃，死死攥住了丫鬟的手，臉上蒼白如雪，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真的見了鬼。